这项刚获一等奖的成果从源头防控出生缺陷，用科技守护生命繁华-

记者翁丹妮摄影金静馨

在中国，不孕不育症在育龄夫妇中的发生率达10-15%、出生缺陷的发生率是5.6%，可以说每10对夫妇就有1-2对面临生殖障碍的困扰，每30秒就有一个出生缺陷的婴儿出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可以给一整个家庭带来改变。如何精准高效地治疗生殖障碍疾病？如何源头防控出生缺陷？怎样提高出生子代的健康水平？这是妇产科临床专家始终面临的命题，也是无数科研人员奋斗的方向。

就在上个月，2021年度浙江省科技创新大会在省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浙江大学医学院共有19项成果获奖。在这些与人类健康息息相关的的科研成果中，就有一项关乎我们的下一代——2021年度浙江省科学技术进步奖一等奖《生殖障碍精准诊疗、促进子代健康关键技术体系的创建与推广应用》。

8月11日下午，在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一场特别的科普发布拉开了序幕，浙江大学医学院副院长、生殖遗传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常务副主任张丹教授作为项目成果第一完成人，向现场以及观看直播的公众们，科普了这项成果。

用科学揭开“家族生育之谜”

分享一开始，张丹教授就把她的科研内容通俗地分为三个部分，“生得出”、“生得好”、“长得健康”。这三个看似简单的条件，却让无数科研工作者付出了自己的心血。多年来，张丹团队聚焦生殖健康与出生人口质量提升，开展了系列研究与临床转化，构建了生殖障碍精准诊疗、促进子代健康关键技术体系。

对一个女性来说，绝经可能就意味着生育能力的消失，而这不该出现在一个28岁的女性身上。“张医生，我担心自己快要绝经了！”张丹跟大家分享了这样一个特殊的临床案例，“当时这对姐妹来找我，妹妹备孕两三年却一直没有怀孕，她非常焦虑，了解下来才知道，她们的家族很多人都有卵巢早衰的症状。”

面对患者要求马上做试管婴儿的要求，张丹并没有马上同意。在敏锐地捕捉到问题的特殊性之后，张丹选择和团队跋山涉水，亲自来到这对姐妹和她的家人生活的山区进行血液采样，并最终发现了使整个家系出现卵巢早衰病源的致病基因，“这是一个全新的基因突变，而且并不像她们自己认为的只作用于女性，这个致病基因对男性也有影响。”

面对这个并不存在于医学教科书上的病例，张丹和团队针对患者情况，潜心研究病因、精准诊断和治疗方法。在她看来，作为研究型大学医院的临床医生，不能只把科研成果停留在论文上，更要能实实在在地帮助到患者。“明确了病因，治疗就可以精准高效。确诊了妹妹不携带这个基因突变，我当时只是用简单的诱导排卵指导受孕等医疗干预帮助妹妹怀孕，现在孩子也已经好几岁了。而且，他们家族里的其他成员也都得到了精准的个体化健康指导。”

通过生殖医学技术，陷入生殖障碍困境的夫妇不仅能“生得出”，更能“生得好”。张丹分享了另一个临床案例，几年前，她遇到一对年轻夫妇，有过两次因胎儿畸形的引产。通过深入了解，张丹发现引产胎儿的P基因是纯合隐形突变，“这是一种新发现的基因突变，而这对患者夫妇均是该基因突变的携带者。”

这个P基因与骨骼发育密切相关，但是这个基因突变位点的临床意义不明，甚至没有文献报道过它明确的致病性。为了精准诊疗，张丹组织了多次“跨国”多学科讨论（MDT），“最终，我们一致认为想要生健康的宝宝，胚胎植入前遗传学检测、也就是俗称的‘三代试管婴儿’技术是最适合她的最佳助孕策略。”

经过一系列胚胎植入前遗传学检测和临床治疗，张丹最终成功找到了一个完全不携带该基因突变的胚胎，并顺利进行了胚胎移植。“后来她来复诊时和我说已经检查出怀孕了。”讲到这里时，张丹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患者的笑颜，总是让我感到非常开心”，正因为这份热爱，让张丹在她的临床科研道路上不断精进。

除了遗传性出生缺陷，张丹教授团队也十分关注孕前、孕期的不良外环境和宫内环境对出生宝宝近远期健康的影响。通过研究发现，妈妈孕前超重或肥胖不仅会引起“试管婴儿”的累积活产率下降，而且宝宝出生体重异常的发生率也大大增高。张丹团队进而提出了针对备孕女性个体化的分层管理和代谢模式干预新策略，创建了安全高效的辅助生殖技术助孕体系，显著优化了“试管婴儿”的治疗效果、提升了出生子代的健康。

揭秘神奇的DNA测序室

这些科研成果是在哪儿诞生的？这次我们也走进了浙大妇院的实验室，这里有一个浙江省胚胎植入前遗传学检测（PGT）技术最完善，检测诊断遗传病种类最多的平台，它也是国内技术最先进、最齐全的PGT诊断临床应用平台之一。

张丹指着一台测序仪向我们介绍，“在临床上有时会碰到不明原因的基因问题，这时候我们只需要小小的一管血，放到仪器设备里面，通过深度的基因测序和生物信息学分析，就可以发现在两万多个基因里面，到底是哪个基因出现了病变。”这台测序仪可以说是目前浙江省应用到临床里的最尖端的仪器设备之一，我们前面讲到的临床案例也是通过它来发现真正的“罪魁祸首”。

这个生殖遗传教育部重点实验室由黄荷凤院士任主任、张丹教授任常务副主任，主要关注三大研究方向：医源性生殖干预的生殖遗传效应、遗传病的早期预警与优生优育、胚胎源性疾病的源头防控。目前已经为上千个家庭阻断了遗传病，培养了一批有志于生殖健康临床和科技创新的青年人才。

【科学TALK】

问：对于遗传病，除了通过“三代试管婴儿”阻断子代传递，大家对基因治疗技术也十分好奇，这项技术在未来是不是会有新突破？

张丹：基因治疗的研究是未来人类探索生命极限非常重要的方面，目前国际上已经有一些基因治疗药物上市，但是因为研发成本非常高，这些药物的价格也非常昂贵。同时，目前国际科学共同体的共识是不能在人类早期胚胎上开展基因编辑。习总书记强调，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未来，我们一定要去做这些高质量的原始创新研究；同时，作为临床医生，更要谨记我们的工作是为人民服务，而不是为疾病服务。因此，在倡导创新的同时，我们要遵循伦理规范、法律法规和相关管理规定。

问：有人说科学研究是100次尝试和99次失败，想问问您，如何面对科学研究的成功与失败？

张丹：这个问题，我们做科研的人一直需要面对。我们常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其实成功也是成功之母。我们通常觉得，做出的结果和原来假设完全一样的才是成功，其实不一样的结果也是一种“成功”。这些阴性结果可以告诉你这个研究方向需要调整，我们既需要证实，也需要证伪。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推动人类对生命奥秘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