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的意大利：社会隔离对抗黑死病

早在14世纪时，意大利的公共卫生官员并不了解病毒，但他们知道保持距离和消毒的重要性。大约700年前，意大利暴发了一场毁灭性的淋巴腺鼠疫，不知所措的医生和卫生官员对病毒或细菌没有概念，但他们对黑死病有足够的了解，因此实施了世界上最早的一些防传染措施。

从1348年开始，在鼠疫到达威尼斯和米兰等城市后不久，意大利的官员就采取了紧急公共卫生措施，这为当今社会隔离和表面消毒提供了最佳的效仿做法。人类的第一个检疫方法诞生在亚得里亚海港口城市拉古萨，也就是今天的杜布罗夫尼克。这是世界上第一个通过要求强制隔离所有入境船只和贸易大篷车，以筛查感染的立法。根据保留至今的杜布罗夫尼克（Dubrovnik）档案记载：1377年7月27日，这座城市的立法委员会通过了一项法律，规定那些来自非流行地区的人或者车辆不得进入拉古萨地区或其他地区，除非他们花一个月的时间在莫尔坎岛或卡夫塔克镇进行消毒和隔离。史学家兹拉塔`布拉兹纳·托米克（Zlata Blazina Tomic）在《驱除鼠疫：杜布罗夫尼克卫生署与检疫实施，1377-1533》一书中写道，莫尔坎岛是位于城市南部的一座无人居住的石岛，而卡夫塔克镇位于前往拉古萨的陆路贸易商路的尽头。

托米克说，一些医学历史学家认为，拉古萨的隔离令是中世纪医学的最高成就之一。通过下令隔离健康的海员和商人30天，拉古萨的官员对潜伏期时间表现出了非凡的理解。新来的人可能没有表现出鼠疫的症状，但他们会被关押足够长的时间，以确定他们是否真的没有疾病。

为期40天的“检疫隔离”具有历史的重要意义。1377年隔离令规定的30天期限在意大利语中被称为特伦蒂诺（trentino），但历史学家史蒂文斯·克劳肖表示，医生和官员也有权缩短或延长隔离期。英语单词“quarantine”（检疫）是意大利语单词“quarantino”（为期40天）的直接衍生词，直至今天，所有的人在进入任何一个国家经过检验入口的时候都会看到这个由中世纪拉丁语演变而成的法律用语。

中世纪的医疗卫生技术远没有达到准确判断传染病的潜伏期，但是为什么规定隔离期是40天？因为这个数字对中世纪的基督徒具有重大的象征意义和宗教意义。当神淹没大地的时候，天空下了40个昼夜的雨，耶稣在旷野禁食40天。史蒂文斯·克劳肖说，甚至在鼠疫到来之前，圣经中40天净化期的概念就已经进入了卫生实践。例如，在分娩之后，新妈妈需要休息40天。

但是，即使有了新的检疫法，拉古萨仍然在1391年和1397年遭受了鼠疫后期的严重打击。作为一个靠贸易生存的海上城市，如果不破坏经济，就不可能把拉古萨完全隔离在疾病之外。隔离措施不能完全保护拉古萨人免受疾病的侵害，史蒂文斯·克劳肖认为，这些法律可能还有另一个目的：恢复秩序。

除了隔离制度外，拉古萨还修建了世界上第一座鼠疫医院。隔离并不是欧洲与鼠疫持续斗争的唯一工具，鼠疫会周期性地肆虐欧洲大陆，一直持续到17世纪。拉古萨也是第一个在米耶特（Mljet）岛上建立临时瘟疫医院的城市。这种由国家资助的新型治疗设施在整个欧洲被称为“检疫站”。检疫站有两个功能，一个是医疗中心，另一个是检疫设施。这是一种对新到者和感染了鼠疫的当地居民给予同情照顾的方式，同时将他们与健康的人隔离开来。在检疫站，感染瘟疫的病人将得到新鲜的食物、干净的床上用品和其他促进健康的治疗，所有费用由国家支付。史蒂文斯·克劳肖说：“政府必须投入巨额资金，这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早期公共卫生结构。”“不管威尼斯是否有鼠疫，这些医院都有专人随时待命，等待可能携带传染病的船只到来。”

作者系中国科学院大学教授、国际科学素养促进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