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龙》作者 | 林燿德1993年5月完稿,2011年9月首次出版唐氏跨国企业控制的地球联邦以放弃基尔星为条件而换取了新丽姬亚帝国的和平保证,围绕着新丽姬亚帝国对基尔星的接收,一幕幕鲜血与欲望的表演粉墨登场……三十年后,统治独立星奥玛近半世纪的大统领克里斯多娃被副统领王抗囚禁在人工游星之中。奥玛的危机不在于克里斯多娃被王抗取代,而在于谁将及时取代王抗……——本期评论员——钟天意:青年作家,《科幻百科》撰稿,尼古丁中毒的狼人学家。目前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不危: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在读研究生,入坑较晚的科幻爱好者,《四十二史》公号成员,创作无能,有志于科幻研究和评论。HeavenDuke:纯粹幻想系作者,科幻百科创始人,星云科幻评论撰稿人,清华大学学生科幻协会原创部负责人。作品散见于科幻世界、蝌蚪五线谱、不存在科幻等平台。梦想做一只网络爬虫。————————钟天意:大家好,本期赛博酒馆讨论中国台湾作家林燿德的《时间龙》。这个小说肯定是不太好处理的,否则的话就不至于拖这么久了。就我自己来说也是一拖再拖,如果像上次的米耶维,按理来说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不过我们这个栏目也没办法更不可以总是挑出大家都喜欢的小说,这个实在不符合初衷。当然说不定你们会很喜欢,所以大家先谈谈自己对这部小说最直接的一个感受吧。不危:其实那篇“软文”推送(惊喜华文创作:原来科幻小说也可以写成诗)把我比较有印象的片段和细节都谈到了,总体来说围绕权力争斗,有不少关于暴力、情色的书写,对奥玛的处理有台湾处于政治敏感位置的影子。虽然说核心是权力争斗,但其实又没什么精彩绝伦的权斗情节;感觉更着意于处理这个世界的氛围、景观和卢卡斯、王抗的心灵史。很多东西没有展开,如果铺陈开这个架构感觉还是挺有意思。HeavenDuke:《时间龙》的科幻宇宙并不完整——它的世界始终处在开放而充满动荡的状态,读者仅能从变幻莫测的权力斗争中窥见这个世界的些许碎片。但这并不妨碍我享受它的魅力,诸如它的文本的诗意和字里行间的暴力美学。不如说这种残缺也让我只能去关注它究竟试图去包装什么。这一点上,之前的几篇文章已经提到了一些。拖了这么久以后,我可能关注的还是有点超出文本了:对比刚刚读完的《钢铁海滩》,我不禁怀疑太空歌剧或太空小说在当下是否真的能够指向大刘所期待的那种景况(即和电子奶头乐对立起来的太空探索),还是说这类作品所搭建的空间从来就只是被用来讨论政治、社会问题的。
钟天意:关于残缺这个问题确实比较尴尬,因为按照常理来说,这样一部小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王抗的异次元之囚那里结束的。我相信它肯定在作者的构想里有下文,而且《时间龙》之前还有《双星沉浮录》。但看落款这篇完稿于93年,96年林燿德就去世了。所以它就是这么个断臂维纳斯的状态,我们也只能从此入手了。我猜测如果林燿德仍旧有时间,这个故事的结构可能会写成像《安珀志》那种感觉。钟天意:HeavenDuke提的这个点可以再多说两句,刘慈欣是什么时候提的这个观点我是想不太起来了……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你们谁稍微解释一下?不危:我好像是看他随笔集里提的:“文学成为人学,只描写社会意义上的人与人的关系,其实只是从文艺复兴以后开始的……所以,传统文学给我的印象就是一场人类的超级自恋。文学需要超越自恋,最自觉地做出这种努力的文学形式就是科幻文学。”(刘慈欣《重返伊甸园——科幻创作十年回顾》,收录于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最糟的宇宙,最好的地球》中)钟天意:我理解的意思是大刘理想中的文学是一种超越了人类文明中那些小肚鸡肠的权力斗争,把目光投向更深隧的宇宙星空,去探寻所谓的终极真理。与之相反的就是太空歌剧?不危:其实他还有一些其他类似的但角度不同的表述。钟天意:明白了,主流文学自恋这个观点确实见过,还好今天不用争辩这个问题。只说太空歌剧这个类型的话,其实最开始诞生的时候甚至连翰诚说的政治社会问题这层意味都很难说。Space Opera这个词里的Opera,本来就是和西部片(Horse Opera)或者肥皂剧(Soap Opera)同源的,所以你没法指望它有多么深刻的内涵。之后当然诞生了很多优秀的太空歌剧作品,但坦率地说,我个人不太喜欢这种类型,因为大多数其实仍旧是把现实的故事放在太空当中,最多加一些佐料式的太空景观。
不危:同感,虽然不用争辩主流文学是否自恋的问题,但好像还是涉及我们对科幻文学的想象和要求。钟天意:我觉得像弗诺文奇的那个三部曲可能比较接近HeavenDuke提到的“理想中的太空歌剧”,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其中的设定——人类文明不过是“爬行界”之中的渺小文明,连太阳系都出不去,离飞跃界的门槛还远着呢。但《时间龙》显然其实不是这样的作品。说白了,它兜兜转转写了半天,完完全全都是在大刘所谓的这种“人学”框架之内。不危:刘纪蕙在《林燿德现象与台湾文学史的后现代转折——从《时间龙》的虚拟暴力书写谈起》这篇文章里解释得挺清楚:“林燿德在撰写《时间龙》的同年所写的<台湾当代科幻文学>一文中指出,艾西莫夫的《最后的问题》提出人类舍弃肉体的束缚而进化成新的生命形态,是一种「宏观科幻」的科幻主流,而叶言都的<高卡档案>则属于「微观科幻」,不处理「人类全体兴亡录」,而处理「个别或社会局部性问题」(<台湾当代科幻文学(上)>页48)。林燿德也说,科幻小说的价值不在于「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而在于「提出正确的问题」(<台湾当代科幻文学>页44)。林燿德自己于一九九三年创作完成的《时间龙》显然便是他自己所谓的「微观科幻」,处理「个别或社会局部性问题」,而非全人类的世界史。”钟天意:林燿德对自己的创作目标定位是很精准的,以我们今天的角度去批评他的小说,比如从大刘的观点出发认为这种“画皮”式的创作不值一哂,其实我觉得是有些偏颇的。只局限于科幻小说之框架里来说其实不太好讲。或者说,《时间龙》与其说是不那么好看,不如说是很令我们费解:我们可能是比较难以进入林燿德当时写作的一个语境,同时也缺乏对台湾文学一个必要的知识储备。除了今天因为政治等等一系列原因,我们对港台文学的了解其实是少之又少的。武侠的部分不说了,科幻里倪匡和黄易,算上今天谈到的林燿德总共才仨,这其实就很尴尬。比如台湾科幻的开山之作,我了解到的一个说法是1968 年发表在《中国时报》上的小说《潘渡娜》。这篇小说的作者是张晓风,就是那篇《行道树》的作者。风格是可以想象的,是那种哀婉伤感的所谓“文艺”风。后面还有像黄海等作家,今天可能在大陆知道的已经不多了。我们之前讨论香港作家的福迩摩斯那本书,其实感觉就相当新颖,国内可能梁清散写作的路数会和这个比较类似。就是它有一种很强的“香港”的体验,或者说标记。HeavenDuke:嗯,我读的时候就是觉得,我知道他有所指涉,但是我并不是很肯定我知道他指向的是什么。不危:我在阅读的时候最多能匹配上台湾在国际局势上的一个微妙地位和国共之争后的形势,但是台湾本土内部的外省本省之类的矛盾什么,完全是不清楚的,只是有所耳闻。钟天意:就对,首先直觉没错,《时间龙》直接指向的就是政治。林燿德生于1962年,70年代之后的时代记忆应该比较清晰。蒋介石统治下的台湾整个是非常高压的一个局面,你像在整个台湾戒严时期,就是一片政治的腥风血雨。这种感受在《时间龙》里几乎就是被还原了。包括像后来蒋经国上台,试着对整个台湾的政局进行民主化转型,其实这个过程也是非常困难的。移植来的“美式民主”在台湾可以想象地会遇到水土不服的问题,而且相似的过程在世界各个地方都有失败的案例。最典型的一个案例就是利比里亚。政治上的尔虞我诈,派系斗争,勾心斗角这些东西,在同期的大陆这边感受是比较弱的。当然这是我一厢情愿的看法,这东西也不好找什么例证。
不危:像刘纪蕙那篇文章里它展现的层次更多,不仅仅是政治治理下的高压,包括当时文坛排斥异己的状态,又叠印着文革的历史想象,但这些我们不深入台湾视角又都体会不到。不危:同期大陆这边感受比较弱,是哪个“同期”?钟天意:我指的是七十年代,约等于文革,当然在75年蒋经国上台算是一个新时期,我们就不用抠太精确了。钟天意:然后我们再回看科幻,虽然台湾不太清楚,好在林燿德写作《时间龙》的同一时间的大陆什么样子,我们是清楚的。就比如说1991年 ,《科学文艺》更名为今日的《科幻世界》。前者由四川省科协创办,而后者则自负盈亏,彻底走向市场化。这是我们熟知的事实,里面有两个要素:其一是将主要读者群定位为中学文化程度 (尤其是在校青年学生), 其二是将“科幻”这一概念本身,作为一种文化品牌,面向社会各界进行宣传普及。如果我们稍微留意这些宣传过程中具体的措辞,便会注意到那些来自“官方”的主流意识形态话语(譬如前国家科委主任宋健所说的:“科幻是培养一个民族科学精神的摇篮”,“一个国家科幻小说水平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它的科技水平”)。这些标签或者slogan一直到今天都在被我们的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沿用着,尽管每个科幻迷都知道它极为偏颇。不危:它被纳入到四个现代化的目标里去。钟天意:对,像四个现代化这样的政治话语就很容易把它们框选进去。说的残酷些,这一过程事实上也是一个筛选的过程:九十年代初活跃在科幻舞台之上的今日所谓“中生代”作家,大都是从80年代甚至更早即开始在《科学文艺》、《科幻海洋》、《智慧树》等刊物上发表作品的,这其中包括刘兴诗、金涛、吴岩、谭楷、绿杨、刘继安、宋宜昌、晶静、姜云生等。这是我们所了解的大陆科幻的一个早期的生态情况。但试想,我们为什么今天光是想象华语文学这一概念都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挫折?光是《时间龙》这样一部小说我们都很难处理,因为它在上述这样一个框架里完全就是个异类。这不光是说《时间龙》在“尺度上”(个体暴力、种族屠杀、性交甚至群交、神秘体验)远非大陆作品所能望其项背,更是因为如台湾学者刘纪蕙所言,《时间龙》中包孕着国共或台海两岸之间恩怨的“大历史”,更有“虚拟的后设文学史政治战场”。如果将目光聚焦于其中种种玄虚的意象(imagery,而非设定setting),则未免有买椟还珠之感。所以,我觉得理解这篇小说最直接的办法,还是从历史回到文本,洞察林燿德本人的写作逻辑。HeavenDuke:文本的话,三段的后两段处在一个比较线性的结构里面,但是第一段脱离了这个框架,单独搭建了一个架空的景观。这个段落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其实是有点疑惑的。钟天意:你说最开始的那个楔子吧。它和故事的情节无涉,人物也与整个故事没有太大关联,我个人愿意把它理解为一个总括性的寓言。举一个相似的例子,就是宁浩的电影《无人区》一开场,就有这样一个桥段。拍了一小段沙漠里的“动物世界”,后面镜头一转,开始正经讲故事。这个其实把它理解为一种更经济有效的提纲挈领也未尝不可。不危:我也觉得带有一点总括性,中校身份和他对战争的狂热,包括引入地球联邦、唐氏、新丽姬亚帝国。钟天意:这里面去硬要解读喻体背后的本体是什么,其实很难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就好像上面我举的那个例子也没办法说哪一种动物代表电影里的哪一个角色。更重要的可能是把握其中的感觉:这个章节里三个最重要的元素就是神像,攀登者和奥玛变种蝶,它们的共通之处都在于意义的消亡。废铁教神像建立的时间太早,如今其意义已经难以理解;变种蝴蝶这种鬼魅般的生物围绕神像的飞旋也无法用生物学的理论解释;而至于攀登者中校,“停战协定使得他们逐渐枯萎,逐渐变成无法适应平凡生涯的平凡人类”。或者你说它的作用像是《三国演义》开篇那首《临江仙》,我觉得也是可以的。乔治·马丁在《冰与火之歌》每一卷的序章里都要“献祭”一个无关紧要的旁枝人物,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钟天意:其实不光是这个楔子,后面很多的意象都有着同样的效果。HeavenDuke:嗯,整个背景都是废墟化的。钟天意:我前面强调过,《时间龙》和其他太空歌剧小说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小说落实到细节处,几乎没有设定,只有意象。比如后半段出场的一个人物,就是那个有点邪典又有点鬼畜的罗哥。不危:确实,还有最后面那个附录,黑蚁与多巴哥。HeavenDuke:嗯,包括它情节中很多关键性的内容,都需要去解读意象背后的含义,而不是设定本身的原理,比如王抗破解的那些谜题。钟天意:我个人认为,这些意象背后是林燿德写作过程中一个整体的历史观的呈现。他是把自己所亲眼目睹的这样一种时代的创伤,以一种扭曲变形的超自然状态呈现出来,得出的结果就是罗哥这样的食人者,奇异的变种动物或者半男半女的阴阳人幕僚。这个逻辑让我想到什么?其实同样的例子不在科幻小说里,可能更像《尘埃落定》里的傻子主人公,或者《古炉》里的狗尿苔;作者眼中看到的世界本质上和这些有缺陷的主人公所看到的并没有差别。我这里说有缺陷,指的还不是心智或是肢体的缺陷;这种缺陷体现为一种无法适应时代/环境的多余状态,就好像一块残次品的乐高积木。作家要的是这种疏离在系统之外的视角,因为它能够提供一个全景,同时本身也是一种免罪的象征。试想一下,八九十年代的中国当代文坛诞生了多少这样的“圣愚”?HeavenDuke:科幻里面我能想到的对照物是巴拉德的《终端海滩》,后者描述了一个游荡在充斥着核爆废墟意象的混凝土丛林里的疯子。这里的设定其实不存在任何合理性(不论是现实的科学性,还是文本内部的自恰性),它充当的唯一作用就是搭建一个供人审视的对象,而作者/读者会自行把这个对象和自身的经验联系起来。
钟天意:对,是这样的东西。你比如说要塑造罗哥这个形象(我真的相信他一定是参考了贾巴)的意义何在?只把他写成一个看似痴肥实则阴险狠毒的政客是完全够用的,但小说里特地抽出一段写他活活吞吃反对派女贵族的场景。不危:这个场景在当时的情节里还是可以理解的吧,政治谈判里具有某种震慑作用(我只是觉得这个例子还是有文本自洽性的,当然它这个场景描写后面有意图)。钟天意:这么理解虽然也能从意义上说得通……但这样反而就更奇怪了,因为谈判无论如何,现代文明框架下的政治秩序里都肯定无法容忍在谈判桌上斩杀来使这种事。在《时间龙》的想象里,反而非常泰然自若地容忍了一种非常荒蛮原始的暴力。所以我还是重申自己之前的看法,林燿德在这部小说中呈现出来的一种写作逻辑是完全以感觉优先的。“政治家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这种话在我们来看是一种修辞,但在小说中则因为这种逻辑而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现实。不危:我圆一下,感觉能圆回来,其实也就是天意说的,他整个构筑的文本氛围、文本内部奥玛的政治氛围,都不是现代文明政治秩序的状态,包括前面王抗个人史里的械斗场面,王抗自己的权力更替,所以在这样一个氛围下这个情节在文本内部似乎具有了合理性,这个合理性还是服从于作者的这种整体感觉的。HeavenDuke:这和某些超现实小说就很match(比如村上春树的一些故事),它遵循的逻辑是一种现实经验。你从文本里只要能拼凑出这套现实经验,那这个故事就是完全合理的,哪怕它的情节再怪诞(比如《海边的卡夫卡》里面靠一首民谣歌词推动的后半本书的展开)。钟天意:对,他写作的逻辑其实就像个钩子。很多评价村上写作的人都说他写历史怎样怎样,其实我觉得这种说法还不确切。村上写的是勾住历史的那个钩子,至于拉动钩子能钩出什么东西来,他其实是不去负责的。羊也好,民谣也好,小小人也好,其实都是这种东西。
钟天意:我们说回林燿德。我大概总体评价一下他写作的这种方法,其实有一个什么问题?就是它呈现出来的永远是一个不平衡不均质的状态,因为这是比较符合人的情感曲线的。到小说里呈现出来的,就是他在描写暴力场面的时候其实会特别狂热,(作为相同类型的写作者真的一眼就get到),但对一些细腻柔软的部分就显得很乏力,性爱除外。所以我读《时间龙》的时候有很多地方我压根就不去考虑它是为什么而写的,因为极大概率就是出于作者本人的恶趣味——比如最后赤发鬼和猬龙那场血腥角斗。HeavenDuke:那场角斗我感觉完全就是为了衬托出两个重量级观众的立场而存在的,至于暴力的描写我也觉得是作者的口味喜好问题。不危:这个可能也是一个政治替代场景,就他把真正的权斗搞得很轻描淡写,但是罗哥谈判啊、包括观赏这个角斗又搞得很血腥。钟天意:对,他的感觉真的怎么说,就好像在写作的时候整个人本来是根残烛,但一被浇上血,哗一下就烧起来了。当然恶趣味这个标签可能也有些偏颇,因为之前我们也说过林燿德可以说是目睹过政治暴力的一代人,这在我们今天其实首先就难以感同身受了——毕竟我们对暴力的经验更多的其实还是来自于十八禁。钟天意: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收一个尾。几位对这篇小说的总体评价已经比较完整了,正好就算做打分的评语。HeavenDuke:我们的下一期将会讨论约翰·瓦利的《钢铁海滩》(Steel Beach)。该作颇有冯内古特、凯鲁亚克等作家的气质,曾获得1993年的雨果奖和轨迹奖最佳长篇提名。作者在书中明示该作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冒险故事,那么它究竟描绘了一个怎样的宇宙?请期待下期的赛博酒馆~综合评分:6.3/10★★★★★★☆☆☆☆HeavenDuke故事不算很完整,前因后果都没有详细的展开,便戛然而止。考虑到作品引人入胜的诗意和暴力美学,再联想到作者的生平履历,不由得感到遗憾。放在科幻领域,虽然谈不上异质(毕竟有新浪潮在先,很多相关的作品都有着非常相近的气质,比如说J·G·巴拉德或韩松),但是放在华语科幻谱系里,确实有很多值得琢磨的地方。文中对政治权力更迭的大篇幅书写明显有对作者所处时代的台湾政局和社会环境的影射,这比小说暗含的抽象的征服-被征服关系更吸引我。评分:★★★★★★★☆☆☆不危林燿德将切身体会并深有所感的台湾政治、文坛世代交替中的暴力经验化为小说中种种奇异的意象,构筑起一个充满原始暴力氛围的世界。小说对权力争斗的处理其实很平淡,权斗背后弥散着一种无目的性,似乎是后学的处理,权斗本身不是重点,重点是没有尽头的更替。由于林燿德的早逝,小说颇为遗憾地存在着诸多留白,却也和小说中的宇宙景观一起渲染着文本的诗意和神秘感。总之,林燿德这部小说的引入有助于丰富我们对台湾科幻的认知,打开了一个切入台湾内部的窗口。评分:★★★★★★★☆☆☆钟天意在《时间龙》中,宇宙不存在,帝国不存在,种种奇观皆是梦幻泡影。遥远的未来是林燿德眼中的今日今时,星际之间恢宏的战争则反过来成为暴力的脚注。一个悲哀的事实是:即使林燿德没有猝然离世,版图被拼凑完整的《时间龙》也不会是今天我们想要看到的那种科幻小说。它的魅力全部源自于那个我们今日无法抵达的台湾幻影。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