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中国]-剧本《家族狼与子弹》

剧本《家族狼与子弹》李家 族徽 四螺旋四学院 狼、狐、鹰、虎 囚笼 万分之零点三 排除胖纸狼：孤狼、黄眼、头狼、群狼——灭绝 不甘 狼性二百六十年 十代 替换一切李未仪 李平夕底层规则 不能通过任何手段侵入个人的计算机、计算机操作的系统 否则全民公敌底层规则的底层：李家的规则，旁支排除功能子弹 线索，李平夕必要之邪，永恒之正李枫 “也不过是家族的前台人物罢了”李来昇 不犹豫身份信息的收集系统 李家的社会任务系统姻缘草家族制：延续狼性 众多亲戚“什么是狼？”温热的汗渍浸湿轻薄的手套。裸露的四指牢牢地抓住手心。棕色的虹膜反射出锐利的目光。单步后撤，双臂上提。心跳在平静中缓缓上升，强壮有力的抨击声让人感到脉动的节奏。“那是种动物。那是学院的院徽。李家漩涡中灰色的一角。”黑色的线条勾勒出刀锋般尖锐的耳朵，那只没有隐没在阴影中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每一个敢于直视它的活物。盾徽无法限制这一张无法无天的面庞，它随着胸膛的起伏轻轻呼吸着，仿佛一支即将离弦的利箭。“为什么它灭绝了呢？我们不是有动物园吗？”闪电般地出手。幽灵般飘忽地摆动。明亮的眼睛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像，志在必得的一次重击被轻描淡写地躲开。答卷是前进。那不再是一个人。那是挥之不去的阴霾，是夜晚森林里幽冷的黄色目光。后退，后退，再后退。但他掏出了足以决胜的手段。黑色的寒铁竟反射出了暗红的颜色。然而那双明亮的眼睛毫不畏缩。推手，欺身，背靠，毫无意义的铁块滑落在实木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而一声重重的着地声紧随其后。那是一记抡圆了的过肩摔，衔接着的是一记锁喉。冰冷的目光锁定着他的眼睛，利爪、獠牙、还有那鬼火一般的双眼让他遍体发寒。“狼！狼！狼！”所有人的怒吼声仿佛狼群的长啸。甚至有依稀的狼啸夹杂其间。“傻瓜们！狼是不能住在动物园里的！如果你磨去狼的利爪，熄灭那双幽灵般的眼睛。那你得到的不过是一只狗罢了！真正的狼唯有在鲜血中才能成长！”“鲜血！”每个人都在疯狂地呼唤着。而场中的那匹饿狼也随着呼声砸下了他的铁拳。“咚！”拳头擦过少年的面孔，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一块地板翘了起来。饿狼松开自己锁喉的左手，站了起来，甩着自己的右手转身离去。风暴般的呼声停止了。围观的人群叹着气散开了。木制的擂台也散开了。只剩下广阔的，只有金属的银白色的，无比单调的背景。“嘿，你的战利品。”一个穿着黑色马甲制服的少女无声地接近了那匹饿狼，把一个圆柱形的东西丢了出去。“我又不会忘记。”饿狼伸出手抓住那个小玩意，那是一颗子弹，弹头被精细地雕刻出木质一般流动的纹路。他看了看，把那颗子弹揣进腰间的口袋里。“你这么放水，就不怕导师找你的麻烦？”“那是谁刺伤别人十三刀，让别人吓晕过去又不伤性命？”饿狼撇撇嘴，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彼此彼此。”少女摊开自己的双手。“李未仪！李平夕！你们两个给我留下！”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少男少女对视一眼，旋即苦笑着耸了耸肩。一个头发灰白的老男人叼着一根雪茄，穿着一身黑色的贴身外骨骼机甲小跑了过来。老男人白了两人一眼，却先瞪了一眼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少年。“吴故！回答我！狼的精神是什么？”“凶狠，冷酷，永不服输。”少年低着头，用坚硬的语气回答道。“正确，你可以回家了。”“教官！”少年站得笔直，语气却软了下来。“你的表现，不配待在狼的学院里！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打败我，证明你自己，要么，就给我乖乖滚蛋！”“我……”少年的脸憋得通红，可终于还是决定了，“我明白了，教官。“教官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而是转向了饿狼与少女：“你们两个，回答我，狼的精神是什么？““进攻，进攻，为了正义进攻。”饿狼立正答道。“敏捷，精准，令人畏惧。”少女回以一个冰冷的目光。“放屁！我是这么教你们的？你们两个都是我们李家的后代，和那种垃圾不一样。你们将来都是要加入狼堡的精英！谁教会你们这种放屁的信条！”“报告！狼院守则第三十二条，狼是奇兵，奇兵不需要服从！”饿狼平静地应答道。教官老脸一红，却被铁青的脸色压了下去：“放屁！狼院守则第一条，狼只需要以最坚决的意志毁灭一切敌人！任何犹豫都是错误！”“才没有这一条……”少女小声嘀咕着。“狼院守则就是老子编的，老子说有，你们就给我好好记住。”“好好好……你编的你最大……反正也没有写下来，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就是了。”饿狼双手抱胸，不屑的答道，“狼堡、狐洞、鹰巢、虎穴建立的意义不就是为了维护正义和法律原则的权威吗？我不记得有哪一条告诉我连同伴也必须痛下杀手。”“哼！也就你们……”教官小声嘀咕着，可声音却逐渐小了下去，“既然不想下杀手，你们两个小混蛋就赶快给我毕业吧！”“终于能毕业了？耶！”少女一下子蹦了起来，连饿狼都举起一只手和她击了下掌，“老头子你怎么突然又想要让我们毕业了？”“你们两个小混蛋！也不看看你们现在都拿到多少‘狼牙’了？再让你们待下去，还不把所有人的‘狼牙’都拿到手上？”老男人呸了一声，指了指身后的大屏幕。榜上第一，也就是所谓的“狼王”赫然就是李未仪，也就是饿狼。他手上已经有了九十九个‘狼牙’，也就是象征着生命的子弹。而紧随其后的就是李平夕，手上有着九十八个‘狼牙’。而第三名甚至还没有拿到十个。事实上，所谓毕业的标准也不过是三个。李未仪和李平夕相视微微一笑。所谓的毕业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考核。狼院是个有着百年历史的学院，对毕业这件事却无比随意。只要对着李家的族徽——或者说李明国的国徽宣誓一下，宣布任职狼堡就结束了。真正繁琐的是李家内部的走动。七十大姑八十大姨都很在乎家族里新上任的狼堡执行官，到宗庙里拜谒一下列祖列宗也是必不可少的。李明国的前身是原本的美利坚合众国。但是在自由经济的背景下，各大金融家族相互倾轧，互相吞并，各自延伸自己的势力，市场势力逐渐做大，科技帝国逐渐兴起。最后兰德尔斯家族通过信息闭锁与多方贿选发动了“家徽事件”，毁灭了两院执政的权威，揭开了家族政变的序幕。最后还是被李家趁乱上位，成为了北美大陆的主宰。形式上的民主依然存在，不过到了中央一级，便只剩下了社科院家族院两大议院，由科研人员和家族政治决定国家的走向。这也就意味着，作为李家第一百多顺位继承人的李未仪和李平夕实际上拥有这个国家超过万分之一的股份。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四院四局也便应运而生了。正如李家家徽上的四条旋臂，四院各代表了李家的一种家学，狼院的狼性，狐院的狡猾，鹰院的敏锐，虎院的霸气。四院各自招收家族中的佼佼者加入，也正是四院组成了李家专制的基石。拜完列祖列宗，就是狼堡那边的交接手续。繁琐的过程在四局被精简又精简，仅仅是派发了一套狼堡的制服——那是套中规中矩的简化外骨骼，远没有虎穴的折叠型机甲来得霸气——当然，这也不是说这外骨骼就是软骨头，它怎么说也是一件限制级装备。不过狼堡倒也放心，先进的基因锁定确定了只有具有一定比例的李家血统才能开启这件装备一直忙到夕阳西下，李未仪才终于在家门口看见了等候着他的父亲。饿狼般的少年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三年后。“鹰，确认目标。”“面部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四。确认完毕，目标正沿着既定路线行进。”“虎，做好准备。”“早准备好了！”耳机里传来嘈杂的枪炮声，事实上不需要耳机，单凭李未仪的耳朵就能听到一个街区外传来的枪炮声。汽车的轮胎抓地产生的刺耳摩擦声由远及近，一支黑色的车队向着李未仪的防线驶来。而车队的末尾不断传出可怕的爆炸声，金属的碎片相继飞入空中。“狼，目标所在的车位已经标记在你的腕表上了。”“收到。”李未仪抬起自己的左手，轻轻按下自己的腕表。隐藏在西服下的外骨骼隐隐发出运转的声音。他的眼前弹出一个虚拟光幕，车队里的每一辆车都被标记了出来。其中一片绿色格外显眼。李未仪端起自己的胳膊，外骨骼的运动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的手中握着一支手枪，虚拟的光屏为他标记出最准确的弹道，随着他手臂的运动那根蓝色的弹道也随之缓缓移动，与象征着车队运行轨迹的线段逐渐重合。他扣动了扳机。没有枪口焰，也没有一丝声音传出，甚至连后坐力都被那身贴身的外骨骼完完全全吸收了，他只能体会到手中微微的颤抖。电磁加速的子弹以超过一千米每秒的速度划破了空气。它没入了目标车辆的前盖，而那个猎物忽然在空中一颤，重心向下一沉，在沥青公路上划出一串耀眼的火花。车内的保镖试图手动操作汽车的控制系统，然而一切的尝试都是徒劳的。两辆护航的汽车来不及刹车，一下子窜了出去，只留下目标车辆在道路上孤独地滑行着。终于那辆车停了下来。明亮的火焰在车体表面燃烧着，也不知道是点燃了什么。而那辆车停在了错误的地方。同样没有枪声。只有汽车前挡风玻璃上的两个小洞告诉这个世界，狼曾经嘶吼过。李未仪确认了一下光幕的标记，然后走到车的侧面，拉开车门，用手中的枪指着那个被安全气囊卡在座位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制服男子。“李家第一千零二十五顺位继承人李佳奇，你触犯了第五层原则，现在我代表联合执法局将你逮捕，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这……这……”车中的男子挣扎着睁开自己的眼睛，适应着周围的情况，“第五层原则？这简直荒谬！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监控之下的！”“是的。”李未仪没有废话。李佳奇的眉头忽然一颤。他感受到了自己腕表的颤抖。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几张照片依次弹了出来。那是他站在高处视察一处设施的照片，而他所视察的那些设施，从外表看来，包括了导弹、战机、重型机甲。“这些都是假的！”李佳奇咆哮着，“175工厂根本没有这些东西，那不过是一家食品工厂。甚至每一条生产线都与城市运输网直接相连！”李未仪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腕表伸了出去。“狼，我已在175号工厂确认完毕，在其地下仓库发现了大量战术导弹、发射装置与少量重型机甲、战机弹射装置。”附带的证据，是一套里里外外的照片。“你不能相信这些！”李佳奇喘着粗气抬头望向李未仪，看到的却是一张平静的脸。两辆护航的汽车掉过头转了回来，可在下一个瞬间它们便被RPG所击毁了。土黄色的轻型机甲从车队爆炸产生的烟雾中钻了出来，头上是一个小小的“王”字。李佳奇看了看那些表露着他罪证的照片，又看了看李未仪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忽然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所谓的……”他的话戛然而止了。他的身子轻轻地歪了过去。他的脑袋仿佛一个气球一般炸开，血沫溅起在李未仪的脸上。“狙击手，注意掩体。”李未仪一个驴打滚躲开了一颗致命的子弹，然后飞一般地躲在了车子的背后。按照他收到的资料，这辆车并不足以抵抗反器材武器的攻击，不过暂时地避难已经足够了。“虎”的轻型装甲已经挡在了汽车的前面，几个弹仓的盖板微微张开，警惕着可能到来的重型武器袭击。然而似乎是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意料之中的袭击，始终没有降临。“我就说应该直接用电子手段操控他的汽车，直接在城市里解决这个麻烦。结果现在跑到荒区，又是电子屏蔽又是全线出击，还是被不知道几公里外的狙击手摆了一道，连任务目标都给击毙了。”“虎，你不懂，这种手段是用不得的。”被称为“狐”的少年摇了摇头，“这可是底层原则，一切所谓的‘黑客手段’，也就是侵入电子系统获取信息或者进行操作的行为，都是底层原则禁止的。像他那样犯到第五层，也不过是个四局接管，要是触犯底层原则，那可就是全民公敌了。”“都是对人工智能的限制呗。我家紫霄也都是因为这些法令被限制在一定区域里。照我说，有了虚拟的‘完美人格’，真是不知道有谁会爱上真实存在的人。”鹰撇了撇嘴，“虎，站在你家小美的立场上评评理，这是不是句公道话？”“当然！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限制还是底层规则，全是针对人工智能叛乱的破事，要不是当年脑子抽了的穆斯林放出那个什么叫‘安拉真主’的人工智能也不至于搞成这个样子。”虎愤愤不平地喝下半罐啤酒，然后把铝管砸在木桌上，“狼，你怎么看？”“就像美利坚的年代也有民用法和刑事法的分别，现在的法律，也就是原则分为多层自然是有道理的，把这个当做底层原则也有一定道理吧……只是应该还会有所缺陷，比如目前我们所使用的是量子计算机的实时监控系统，但是这种非人工智能的死板系统如果被人利用或者编程的话，也很容易变成践踏公平的工具。至于完美人格的事情，我倒是觉得爱上虚拟程序才不正常。”“哟。”狐、鹰和虎有些诧异地盯着李未仪。“怎么？”李未仪被这个阵势吓住了，有些木然地反问道。“这个……”狐咽了口唾沫，整理了一下语言，“我第一次看你在说米兰达警告之外说这么多话……你该不会是谁假冒的吧？”李未仪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不至于吧……”三个人挺默契地点了点头。李未仪噘了噘嘴，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找个位置坐下。“算了……我们还是来说说那个狙击手的事情吧。”鹰从手边掏出一个塑料袋，“这个是我们后勤部从车体里分离还原出来的子弹……这颗子弹，似乎有点特殊，你们有谁见过吗？”塑料袋里装着的是一枚弹头，弹头上刻写着一些什么东西，或许是复原不到位的缘故，弹头上的花纹是模糊的。“弹头哎，这个口径大概是复古的装药狙击枪吧。”狐摇了摇头，“既然你问出来了，想必膛线是没有记录的。”虎也摇了摇头。“狼院……”李未仪轻轻念了两个字，皱紧了自己的眉头。“怎么，未仪你知道些什么吗？”“这个……很像是狼院内部的弹药。每个狼院的学生都会有一把复古枪械，以防武器被锁定的情况。同时刻有自己独特花纹的弹药，也意味着学员的忠诚与生命。”“那这种子弹，谁持有的最多？”“这个……”李未仪犹豫了一下，“是我。”“啊？”“这个会作为我们内部对战的战利品，所以我有一百个。第二名是平夕，她有九十九个。其他狼院学员都不会持有超过十个。”“会不会……？”虎用手在空中轻轻比划着。“不可能。”李未仪摇了摇头。“为什么？她明明……”“别瞎猜。”狐伸出一只手掌制止了虎，“‘神谕’计算机能保证四院四局里的人都是干净的。而且你想想，如果那个杀手杀死李佳奇是为了杀人灭口，那么这就说明李佳奇背后有一个更大的老板。不管那个老板是谁，聚集如此大量的军火，他的野心一定不小，必定是危害李家统治的人物，作为一个李家人，李平夕不可能助纣为虐。”“李佳奇也是李家人。”“作为一个顺位一百多的人，你觉得什么价码可以打动你？”“反正不过是空头支票，多大不能开？”“够了！”李未仪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平夕不是那种人。我了解她。作为狼堡的人，我们的忠诚毋庸置疑！”“好吧好吧……我也只是猜测……”虎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然而对上了李未仪的双眼，他不得不再加上一句，“好吧……我道歉。”安全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扫地机器人马达的嗡嗡声吵得人脑袋发昏。终于，狐站了起来，打算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我们其实完全不必要怀疑我们内部出了问题的……毕竟这种子弹不是很难制作，就算贩卖也不过触犯第三层原则，到不了我们这个级别的……”没等他说完，李未仪的腕表忽然剧烈地颤动了起来。一道光线从他没来得及脱下的外骨骼上弹射在他的眼前。他猛地站了起来，身下的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吱呀呀的响声，三个人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见鬼！”李未仪难得的吼了一句废话，然后夺路而出，打开了安全屋的大门。“未仪！你干什么去？”虎大声追问道。李未仪回过头，留下一个微微泛红的眼圈。他脸上的肌肉扭结在一起，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狰狞得仿佛一个门神。“我爸死了！”“死因是枪伤。死者被从窗口射入的子弹一击毙命。目前凶手仍然在逃，有一支警察队伍正在追捕凶手……逝者已逝，请您节哀。”法医向他鞠了一躬，便拿着一个资料夹匆匆离开了。李未仪没有说话。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地面。白色喷雾形成的轮廓逐渐消失，只剩下一地血迹，随即也被清扫机器人当作污物清除了。案发现场已经被建立了一比一的虚拟模型，所以李未仪仍然被允许居住在这里，即使他的嗅觉告诉他空气中弥散着血液的腥臭味。“这个是我要到的子弹的模型……膛线和上一把枪是一样的。”鹰从腕表上调出一个一比一的投影，七点六二毫米口径的枪弹还原到了每一个细节，“未仪，我们……”李未仪咬着牙举起手挥了挥，制止了鹰再说下去。他用充满着血丝的眼睛望向那颗子弹。那是同样的一发子弹，上面刻印着属于某个学员的纹理。不同于上次没有规则，不甚清晰的纹路，这次的刻印简单而又清晰，是“P.Y”两个字母，清晰，而又让人摸不着头脑。“按道理，这样的纹理我们应该可以查询狼院……”“不可能的。”李未仪摇了摇头，只是看着那片白色的轮廓一点点消失。“为什么？”虎问。“狼不是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任何约束对狼来说都是种伤害。”李未仪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人接话。所有人都只是沉默。沉默。沉默。可怕的沉默。“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安静一下。”“嗯……好吧……”狐微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如果你需要我们的话，随时联系我们。我们一直都会陪着你的。”“不管你是要我们陪你喝酒，还是陪你杀人，我们都会帮你的。”虎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我再回去调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未仪，别太伤心了……毕竟……”“我都懂。”李未仪点了点头。三个人也点了点头，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夕阳从窗户里绽放出血一般的红色。一直沉默着站在李未仪身后的李平夕终于动了，她从背后抱住了李未仪：“未仪……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或许会好一点。”“可是我从进入狼院之后就不会哭了。”李未仪有些木然地摇了摇头。他松开脸上绷紧的肌肉，嘴唇翕动，却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李未仪把自己的双手按在了李平夕的手上。李平夕只感受到一股柔和而强劲的力道把她的双手掰开了。她听到一条狼像是老人一般叹气：“平夕……我累了……让我一个人静静。”“未仪？”李未仪只是摇了摇头。李平夕也只能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临出门前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叮嘱似的说了一句：“无论如何，记得有我在。”李未仪没有回答她。他就像是李未仪一样的沉默，直到他确认了连最后一抹夕阳也消失在地平线下，一切嘈杂与喧嚣都终于离他而去，他才仿佛终于力竭一般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抬起自己的腕表，找出一张全家福。全家福上是微笑着的父亲，他，和美丽而灵动的母亲。是的，他是有母亲的，不过自从有一年她不小心被砸伤了自己的手臂，然后被送回原厂更换了一个新的之后，母亲也便不再存在了。他的亲人唯有一个父亲，或许还有半个，可……父亲终究已经……“嘀！”一道光屏从沙发的扶手上弹了出来，那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绅士，用着好像悲痛的语气对着他说：“先生，对于你父亲的逝世我很遗憾。但是悲伤已经没有意义。您或许需要更多为未来……”“滚！”“海底墓场只需998，古典式坟地2988，太空葬……”“我说滚！”李未仪一脚踹在沙发的扶手上。踹得他自己腿脚发疼，可那个恼人的绅士却仍然不停地说着：“环保的森林墓场环境优美！”“滚！滚！滚！”李未仪一拳一拳地砸在沙发的扶手上，直到沙发的投影设备彻彻底底地碎在地上，整个音响被狠狠地捻在地板上，带着电线横七竖八再也看不出一个沙发的形状，他才终于暂时住手。在冰冷的地板上，那个白色轮廓消失的地方，鼻青脸肿的绅士挣扎着说出了最后一句遗言：“最新款流行火星墓场，专为奢华顾客设计，完成男人的太空梦想，只要3999998。”冰冷的蓝色绅士消失不见，整个屋子里又归于长久的沉寂。“滴答……”沾满血迹的拳头狠狠攥紧，鲜红的血液从手上一滴滴滴在地板上，留下一摊红色的印记。两行泪水从少年的脸颊上悄无声息地落下。一切声音都被血的声音所掩盖。“平夕……”“咚咚咚。”平凡无奇的敲门声在夜色中响起。李未仪没有回答。他坐在沙发上，一圈一圈地在手上缠上绷带。地上的狼藉已经被清扫机器人清理干净，但破破烂烂的沙发扶手和上面沾染的血迹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洗掉。“李未仪！我知道你在家。”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叫喊声。李未仪思索了一下。那是他以前的同学，吴故。那是他第一百颗子弹的来源，也是他过去的朋友。“开开门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李未仪不紧不慢地扯断绷带，在手腕的地方打出一个结，然后才站起来，打开了大门。“吴故……你怎么突然来了？”吴故只是一惊。他从未见过一个这样的李未仪，他从未见过红着眼圈，连眼中的火焰都微弱到快要熄灭的饿狼。“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我也很伤……”李未仪抬了抬头，手上作势要把门关上。“哎……别关门！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吴故见他这样，连忙伸出一只手卡住门缝。这时候李未仪才发现，他手腕上原本应该是腕表的地方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这也正是他可以越过关卡，摸进李家小区的原因。腕表既是个人的身份证，又是“神谕”系统追踪个人最简便的方式。也只有破坏了腕表，或是有四局的技术暂时麻痹腕表，才能像幽灵一般来无影去无踪。“进来吧。”李未仪拉开门，让出了一个身位。吴故点点头进了屋，扫视了一下四周。灯全都关着，连月光都被拒之窗外。清扫机器人被丢在房间的一角，沙发扶手整个被破开，音响和投影仪不翼而飞，棉花和弹簧都裸露在空气里，整个就是一个沙发的命案现场。“我……今天下午收到了一个弹头。”吴故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声地开口了。李未仪点点头：“拿出来吧。”吴故又往天上望了一圈。李未仪一下子理解了他的意思：“放心吧，是底层摄像。”超过一亿台摄像头组成了城市中的“天网”系统，在城市中几乎一举一动都会处于摄像头的监控之下。但是并非每一个摄像头的数据都可以随意调取。事实上，整个世界的数据都被“神谕”严格标定了等级，底层数据，只有在“神谕”判定其中内容有违反三层以上的原则时才能调取，即使是牵涉到命案这种三层原则，理论上而言“神谕”也只能给出一个名字，而不能放出视频。“可是……”“没事。”吴故皱了皱眉头，还是从兜里掏出了一颗黄铜色的子弹。那是制式的七点六二毫米子弹。李未仪接过那个子弹，子弹的弹头上刻着一棵繁茂的大树，而子弹的底火上刻着一个狼院的盾徽。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以仿造的东西。但是每一个细节却又让人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一颗狼院的制式子弹。李未仪抿了抿嘴唇，用自己的腕表扫描了那颗子弹，发给了联系人“鹰”。“认识吗？”李未仪问。吴故又伸出自己的手，手心攥着一枚子弹，子弹弹头上布满了碎玻璃一样的裂痕。吴故的比武纪录是一，他手上拿着这枚子弹就意味着那一枚“世界树”并不是他所持有的那一枚。“除了子弹，还有什么？”李未仪皱了皱眉头。“没有了……”吴故苦着脸摇了摇头，“就只有这样一颗子弹。”李未仪皱紧了眉头。只有一颗子弹？那么那个寄件人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这样的一颗子弹根本毫无意义，任何一个狼院的人都可以轻松地仿制……而比起狼堡，狼院的人简直多如牛毛。李未仪猛地抬起了头，幽灵般的目光再一次缠上了吴故。那种骇人的目光让吴故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猝不及防的他被桌腿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手支在了墙边一个银白色的箱子上，只见那只箱子忽然弹开了，银白色的强化外骨骼从吴故的手上开始覆盖，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脚底。他身上的衣服外边都被银色的外骨骼所覆盖，那身外骨骼对他而言有些大了，硬生生架在他身上活像是一副刑具。“你是外戚？”李未仪问。那身外骨骼被设计成只有具有一定的李家基因才能使用，这也就意味着……吴故具有李家的血统。“不……不……”吴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我族谱上没有李姓的人啊……”“可是这套外骨骼只有李家人才能用。”李未仪从腰间掏出一把老式的药发手枪，将一发子弹上膛，指向吴故。“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吴故一下子举起了双手，慌张地回答他，“这……这不可能！我……我也知道我这个时候忽然过来，还穿上了李家的装甲这很可疑，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以以我的狼牙发誓！……不，我可以对天发誓！”李平夕摇了摇头，把那枚子弹退了出来，重新压回弹匣里。他上前一步，按动外骨骼的机关，整套外骨骼在几秒之内又缩回了原本的那个手提箱。“我相信你，虽然你的狼牙在我这里。但我相信狼。”“呼……”吴故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了地上，“狼院守则，一日为狼，终生为狼。”李未仪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连开保险都忘干净的家伙，怎么可能是熟悉枪支的杀手？最终李未仪还是打通了那个蓝色绅士的电话。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火星墓场。他记得父亲一生的愿望就是在星海之间遨游，然而这个梦想却因为体弱多病而彻底夭折了。所以父亲这一生都沉迷于虚拟的体验，以图在“神谕”中完成他的梦想，甚至于爱上了虚拟世界中的一个具有“完美人格”的存在，借助配种工程生下了李未仪。航天飞机升空的那一天，许许多多李家的亲戚都来到了发射现场。不只是因为李未仪的父亲将乘坐这艘飞船飞向火星，还因为与他同行的许许多多李家成员。飞机凑够一千人一发，这一班全都是李家的人。虽说彼此的血脉可能已经相差甚远，但是亲戚们在路上，也算是不孤单。李未仪没能来到现场。中部荒野。由于几百年来人口的锐减，夏延早已被废弃。这里的建筑还保留着古时候的样子，只不过多半都只剩下断壁颓垣，被茂密的植物所覆盖。“未仪……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打算跟我聊聊吗？P.Y弹的事情。”“未仪？”李平夕皱起了眉头。“当年我们两个雕刻‘狼牙’的时候，我们两个所雕刻的子弹，你的是‘P.Y’，我的是‘W.X’，是我们两个姓名的错序。而……杀死我父亲的那一枚子弹，上面正刻着‘P.Y’。”李未仪盯着李平夕的眼睛，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没有……”李平夕后退了一步，可李未仪也随之进了一步：“我当然知道，平夕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你背后的人呢？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正在观赏这一场好戏的那个幕后黑手，那个用你偷梁换柱的凶手，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吧。”“你在说什么？”“我说，你是一个完美人格吧。”李未仪盯着李平夕的眼睛，“这种虚假的眼神，就算化成灰我都记得！既然‘P.Y’弹的事情不是平夕泄露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平夕她已经被人抓走了，那么现在的李平夕，无论如何都只能是一个由完美人格操控的冒牌货吧。”“我不是！”“那么，来吧，证明你自己。”李未仪一把抓住了李平夕的右手，撸起李平夕的袖子，一个明显的机械关节暴露在了李平夕的手腕上，“为了区分完美人格与平常的人类，完美人格的右手手腕会刻意露出一个关节。那么现在，你还想说什么？”李平夕不动了，仿佛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忽然李平夕的腕表响了起来。“果然啊……不愧是李家的天才。”一个男声从李平夕的腕表里传了出来，“居然这个时候就识破了我的计划。”“你是谁？你把平夕关在哪里了？”“今晚八点，狼院主馆，就是一切终结的时刻。”“你是谁？你把平夕关在哪里了？”李未仪冲着那个腕表大声喊着。可惜对方已经听不到这句话了。随着通话的挂断，李平夕的替身也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不知名的机关开启了，熊熊的烈焰从内而外迸发，仿佛……点燃战斗的烽火。火焰在旷野上孤独地燃烧着，再也无人问津。手枪，外骨骼，狼堡的西装制服，仔细装填完毕的弹匣。李未仪在狼院门口踌躇了一下，推开了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铁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迈进了那扇大门。昏暗的校园安安静静，听得见依稀的鸟鸣。麻雀大概是少有的能在城市里看见的动物了，也只有四害这样的动物才能在现在的城市里繁衍生息。李未仪甩了甩自己的腕表。机械与血肉的连接部给他一种真实的感觉。他走到主馆的门口，伸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吱呀呀的声音不断回响着，给人一种空荡荡的错觉。主馆依然昏暗，可却比室外亮堂了不少。火光从四面八方映照而来，却并不炽烈，反而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成千上万道烛光照亮了整个训练场。李未仪感到这个场面就像是纪录片里中世纪邪教FFF团的祭祀仪式，只差白色的兜帽。场内唯一的现代化色彩是场馆上方的那个成像投影仪。榜单上他依然以一百颗“狼牙”位列榜首，然而他已经不是唯一的“狼王”，另一个头像已经挂在了他的头像上。那是个没有名字的对手，同样的一百颗狼牙。其他的名字和头像都已经变得灰暗，只有这两行还亮着。李未仪认识那个人。但是李未仪不知道他的名字。李未仪只知道他也姓李。因为那不是个学院。偌大的场地本应被分为三十二个区域。可现在，三十二个区域被并作一个。门口是李未仪，而场地的另一边，有一个抽着雪茄，穿着一身轻型机甲的白发男人。“教官……熟知狼的守则，果然是……”李未仪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自己的拳头。空荡荡的主馆里，这个声音让人听得一清二楚。“呵，你小子真的还单刀赴会了。”教官一口吐掉嘴里的雪茄，“你就不怕天罗地网？”“没办法。四局不相信我的一面之词。”李未仪摇了摇头，“你们叫我来，是为了什么？拉拢我？”“不。是为了消灭你。”教官拍了拍手，主馆的两侧响起了整齐的声音，李未仪这才发现本应空无一人的主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两排穿着黑色西服的军人。之所以说是军人，是因为除了机械造物，也只有军人才能做到如此整齐划一。甚至有两架重型机甲虎视眈眈地扫视着整个主馆，猩红的电子冷光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这是完美人格？克隆人？还是……狼院往届的天才们？”李未仪不为所动。而两侧的黑衣人已经举起了枪，瞄准了李未仪的脑袋，那是同样整齐划一的声音。“让我最后教你一课，狼的战斗，从来就不是单打独斗。”教官沉声说着，却没有露出笑容，“孤狼可以悍勇，但是永远无法与虎匹敌。”他的话音未落，剧烈的爆炸声便从天顶上响起。火光猛地照亮了整个空间，整个主馆的骨架结构似乎受到了猛烈的冲击，钢铁铸造的墙壁发出低沉的悲鸣，天顶上的骨架开始扭曲断裂，不断有钢铁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地上，无数根蜡烛带着火焰轻轻颤抖，仿若临死前的祈祷。几个黑衣人毫无征兆地倒下了，随之而来的是玻璃破碎的声音。黑衣人们迅速地移动起来，寻找着离身体最近的掩体“受教了。”李未仪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右手揣进了裤兜。等他再次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把黄澄澄的子弹，每一颗子弹上，都刻画着精美的纹路。他一把洒出了手中的子弹，一颗颗“狼牙”在地上跃动着，发出清脆的落地声，可惜没人去倾听了。黑衣人中有人挥一挥手，黑衣的部队“哈哈，还真是意外的惊喜。”教官大笑着，毫不在乎，“那么来吧！与我一战吧！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狼王。”在狼群中，狼王，永远只能有一个。“狼！狼！狼！”主馆中的广播绽放出海浪般的吼声。整个场馆的环境在环境模拟系统的干涉下猛然变化，变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没膝的野草一片枯黄的颜色。一段钢筋从天而降，在环境模拟系统中被改变成一颗陨石，长长的火尾点燃了整个草原。狼王没有退路，被挑战的狼王只能选择胜利，或者逝去！前进，前进，唯有前进！迎接他的，是一记右勾拳。无法格挡的拳劲让他身上的强化外骨骼发出吱吱呀呀的低鸣，不占优势的重量让他根本无法稳定下盘，被从火幕之中击飞了过去。虚拟的火焰并不炽热，但是火焰中隐藏的钢筋却可能致命。李未仪从草地上爬起来，重新摆出格斗的架势。在这场战斗中他无疑处于下风。贴身式微型机甲所带来的力量与速度是他无法匹敌的，而他必须在这场战斗中寻找胜机。他摸到了自己身后的一柄手枪。“热武器？”教官不屑地笑了笑，黝黑的机甲手臂上弹出一根漆黑的枪管，子弹的暴雨在电磁的加速下悄然降临。猛烈如暴雨，又安静如幽灵。李未仪一个驴打滚躲过了一波弹雨，可更加暴戾的幽灵却始终跟随着他。唯有借助着外骨骼自带的辅助系统才能勉强躲避弹雨的袭击。“你身为狼的尊严呢？你身为李家人的尊严呢？”李未仪在辗转腾挪的间隙大声地质问着。“攻心？你小子还差得远。”教官嗤笑一声，“你想知道，狼堡的狼究竟是哪个狼吗？”回答他的是一颗子弹，尽管那颗子弹没能突破他颈部的装甲。微型装甲的连接处往往是弱点，但是这条定理在教官的黑色机甲面前不过是个笑话。“狼堡，是豺狼。那不是真正狼性，那不过是李家用来啃噬腐肉的机构罢了。”李未仪的脚下一个踉跄，一排弹雨擦着他的外骨骼飞过，甚至听得见子弹与外骨骼摩擦的声音。“你有没有发现，你们的任务目标大多是李家人？你有没有发现，每个人都难以接受自己的罪名？只有有权力的人，才能做出需要四局出手打大案？那不过是一句托词罢了！”机枪的嘶鸣暂时停止了。一根黑色的枪管在火光中掉在地上。“李家的人口为什么总是控制在一个界线上？你可不要回答说是因为节制生育的政策，你的七十大姑八十大姨都会跑过来笑话你的。”教官甩开另一只手的枪管，子弹的暴雨再次降临，一发子弹直直地击中了李未仪的强化外骨骼，辅助战斗系统弹出红光，告诫着他机体的受损情况。“那是因为，四院，就是李家的清道夫啊！那些纨绔，那些废物，全都被四院，无情地排除，或是杀死！包括你那个沉迷于虚拟世界的父亲！”“不可能！这是触犯第三原则的！”李未仪终于忍不住反驳道。“哦，那你怎么解释，那个叫吴故的孩子，可以打开专属于李家的基因锁？”“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觉得‘神谕’来自哪里？你觉得‘莫哈默德’是谁的作品？你又觉得李家凭什么胜过群雄，坐稳联邦领袖的位置？你又以为，为什么李家统治美洲两百六十年，连武器系统也只不过发展到电磁武器，而信息技术却早就制造出了量子计算机，甚至设计出了完美人格向着虚拟世界进发？你又觉得，‘原则‘是谁编写的？”一颗陨石直直地坠落在两个人之间，两个人彼此的身影一瞬间消失不见。“你是在说，所有的原则，所有的正义，都是被李家所操控的吗？”一个影子从火海中钻了出来，仿佛一道闪电般的后旋踢命中了黑色机甲。那根喷吐着子弹的枪管顿时弯曲变形，再也打不出子弹了。“不，是被我们操控。”黑色机甲受到这样一击，甚至没有晃动一下。狼爪般的铁拳一下子拍上了李未仪的身体，将他狠狠地击飞出去，在地面上翻滚。“只有真正的李家精英，才有资格去操控原则，去评判正义！只有真正的狼，才有这个资格！”“那么，李平夕呢？”“哼，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她的命运啊！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的命运！”“你说……什么？”李未仪吐出一口鲜血，借着外骨骼的力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李未仪吗？因为你是我们发现的，这一代里最适合作为狼王的人。而李平夕，不过是一个备用的选项。你们两个之间，注定只有一个可以成为狼王！而另一个，注定死去！”“为什么！凭什么我们中必须……”“狼院守则，总则。狼王的道路必须用鲜血铺就，唯有失去，才懂得凶残。”“什么狼院守则，不过是你编的笑话罢了！”“哈哈哈！那是从无数年前一代代传下来的典籍啊！”教官从机甲的胸甲下取出一本线装书，甩在李未仪的手上，线装书上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繁复汉字，但是他认得出来，那是一个单独的狼字。“那……那你为什么……”李未仪的声音轻轻颤抖着。“狼不是种可以关在动物园里的动物啊！如果你不能战胜我，那么狼宁可绝种，也不会认可一个废物作为狼王。”教官卸下了自己的头盔丢在地上，一双尖锐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李未仪。那双幽灵般明亮的眼睛仿佛要夺人魂魄一般，看得李未仪不由得颤抖着。忽然，李未仪挺直了自己的身板。他把那本有些古旧的线装书随手扔进火场里，大声地对教官喊道：“那你就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的父亲，杀了李平夕，如果作为一个狼王，连自己的亲人都无法守护，那我还叫一个什么狼王！”“你已经不是一匹狼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人能够评判别人是不是一匹狼，除非，他评判的是一条狗！”李未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一匹狼是为自己的信念而活，它才是一匹狼，如果它为了别人的信念而挥爪，那么，它便不过是一条狗！”“那么我就送你一场狼的落幕！”李未仪再一次被击飞了出去。他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终于撞在了墙壁上，吐出一大口鲜血。教官一步步接近着，沉重而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的脸上并没有胜利者的笑容，反而布满了皱纹与憔悴。“如今的你，就像是当年的我……”教官摇了摇头，头上的白发又仿佛苍白了几分，“所以，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让我……结束这场闹剧。”“不……”李未仪挣扎着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把扯掉自己西服的扣子，让西服里破碎的液态缓冲马甲掉在地上，“我……还不能死……”“我……要终结这令我痛苦煎熬的一切！我要带着李平夕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李未仪仿佛一头狼一般冲着教官怒吼着。他的头发已经散乱，脸上、手臂上都渗出血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疯子在叫喊。隐藏在外骨骼中的最后保险打开了。肾上腺素注射进了他的身体里，激素的力量让他的心脏加速搏动着，让他拥有了最后一搏的力量。“那么我给你这个机会！”李未仪冲了上去。进攻，进攻，不惜一切的进攻！即使力量与速度都处于劣势，李未仪仍然不管不顾地选择了进攻。任何一次的失误，都将是无可挽回的，这仿佛刀尖上的舞蹈……又仿佛，月圆之夜的恶狼。那个敌人已经不再是毫无破绽的铁罐头，而那个弱点……闪过正面袭来的勾拳，李未仪在教官面前起跳了，他在对手面前高高跃起，将一只手直直地推在了教官的面门上。机甲瞬间失去了平衡，人类的本能让教官向后倒下，而李未仪的另一只手早就牢牢地锁住了教官的喉咙。凌厉的眼神锁定了教官的双眼，李未仪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拳头。在火焰与爆炸声中，他重重地砸下了自己的拳头。拳头砸在虚拟的泥土上，泥土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拳印。“你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教官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怜悯的表情：“失败的狼王，只有死亡！”他用机甲的手臂一把把李未仪推了出去，李未仪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当他爬起身来的时候，猛烈的爆炸声充斥了整个空间。原本教官在的地方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四片透明的碳气凝胶狠狠地插入地面，而气凝胶的内部，只留下了一滩烧成赤红的铁水。李未仪认了出来，那是对单战术导弹，专门研发出来用于急刹单个目标的战术导弹，任何中弹的目标都将被烧成灰烬——而且制导精准，要打男厕所绝对不会波及到女厕所。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肾上腺素带来的力气已经用尽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对付战术导弹的主人了。恍惚中他看见一个人向他接近，那张脸庞仿佛是他的父亲。“恭喜你成为狼王，儿子。”“爸爸……我赢了！我要打破这不公平的制度，我要连带李平夕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我要……改名为李来生……”“来生？”“未……平……”看着沉沉睡去的儿子，李来生的父亲闭上眼摇了摇头：“反正……这本来也就是为你准备的名字。”他抱着儿子离开了，边走边喃喃自语着：“十代了，现在的美利坚人，大概九成九都是李家的后裔吧……可是我们李氏家族终归还是走在进化的前面，也只有我们，才能称作是真正的李家人啊……”一年后，火星墓场。一具新送来的尸体被工作人员埋在了火星上准备好的墓穴中，然后盖上了来自地球的土，竖起早早刻好的墓碑。墓碑上是教官的浮雕。下面没有墓志铭，只有两行文字。李来生之墓。生前为狼。临近离开之前，一个工作人员忽然转过头，望向那个简简单单的名字。“那是你的新名字吧……看样子，我只能在阴影中守望你了。”她向着那墓碑一拜，然后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