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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中国]-【小说】莫比乌斯

科幻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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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个世界的土耳其盛行玩热气球,尤其是卡帕多奇亚,在那玩热气球就像在美国吃麦当劳,人们痴迷到以依靠热气球发家致富为铁则,在信息化发展不完全的时代,热气球自然成了卡帕多奇亚经济的顶梁柱。各种颜色、形状、花样混搭成的热气球也成了那个时代的新花样。随着时间轴推进到了二十一世纪,混搭这词也不再是热气球的专利,它把几种技术搭成了一条叫科技革命的幼狮,在人们开始对科技的疯狂解读后,靠电脑、手机、掌上电脑、智能量子手表等衍生出来的几十家科技企业把这个曾经的热门行业埋没了。每个人从科技中解读出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毕竟哈姆雷特都有一千个,不过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两个就够了,倘若其中一个仍在热衷于发展热气球,那我就崇拜另外一个。也许是我的降临,让这个世界有了不同,或许是量子传送机,让这个世界有了意识的存在。我是在机器人院长百天工龄的那一天被抱到福利院里的。自命不凡的我认为有一天我会高人一等,我把自己当成一把尺子去丈量我和常人之间的差距,发现这看不到头的距离中摆满了愚昧、无知和异想天开,而事实是,我恰恰就是在遥不可及的距离中被饲养着,在四处占便宜的人类种群中我们属于没吃过亏的一类,所以就有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在众人冷眼一瞥的社会里苟延残喘,在人群眼神注视的情况下我想象过我未来成功的样子,可那并不现实。我记得我非常淘气,机器院长把它储存很久的记忆拿出来讲:我五岁就敢一个人往地基不稳的室外地下室里跑,快到门口时就被它眼疾手快地抱回去了,它的声音被设计得没有杂音,发起火来像个俏皮的小姑娘,它说如果以后再乱跑,就把我吊在树上打。我听到这句话很快跑回了卧室,随着时光的侵蚀,这段记忆变得模糊不堪。那天晚上我蜷缩在墙角,不敢上床的原因是那棵树很容易透过窗被我在床上看到,时间在这会儿断成了结点,那是零零散散的,记不得多久,我鼓起勇气抬起一只脚,悬空了一会又放下,选择猫到窗户的边沿处偷偷看,那颗树隐匿于月光和黑暗当中,植树人貌似计算好了地点,倾心为了这种效果才把树放到了这里。我连忙把眼睛遮住,对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心有余悸。慢慢的,有闪烁亮点的黑暗世界中发生了颜色变化,我能感受到面前的黑暗边缘逐渐映出了手指缝隙间红红的剪影。我只微微的张开手指间的缝隙——热气球在不远处缓缓升起,我只是在电视里见过这东西,见到真家伙时有些激动。事实上,我不曾知晓这座城市的热气球文化,我就像生活在佛堆里的求佛僧人,俯拾皆是却未曾遇见。热气球离我渐渐远去,留下的仍旧是熟悉的黑暗和辽阔的星海……在那时候,一家全自动化的民营福利院能让孩子们每天都有鸡腿吃是并不常见的事实,可我的机器院长做到了,我天真地问机器院长是不是算中了每一期的彩票号码。院长原本就是僵硬的表情又凝固了几秒钟,我用这短短的时间以孩子独有的直觉猜测它的眼睛里的程序编码对我隐瞒了什么,它说:“别人都吃不到鸡腿,咱家天天都能吃难道不高兴吗?”金钱对于我当时的概念并不强,不过我知道鸡腿能让我百毒不侵的小味蕾得到很好的升华。我十五岁就出来闯了,很多人给我的好胜心前面加一个‘年轻人’的标码,其实只是人们喜欢这么形容初入社会的工作狂。机器院长给了我一笔钱作为创业的启动资金,我用这笔钱足可在附近买一家热气球俱乐部,虽说热气球已经不是很时髦了,但俱乐部可以保障我的生活。我没这么做,源自我有一个三四岁孩子的梦。还是那一晚,我用磨洋工的态度看天上的热气球,俨然已经忘记上午院长的叱喝,热气球逐渐在我的视线中形成了一个亮亮的小点,但并没有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它只是很小,而且很亮。慢慢的,我的视野中的颜色变得黑暗,最后这个亮点成了我眼中唯一的存在,我揉着酸疼的眼睛,再等我仰望星空时却寻不到它飞向何方,准确的说我无法辨别出哪一个是它,天空中的星海在视觉残留的光波中慢慢浮现出来,我当时幼稚的以为天空上满满的全是热气球,人们坐着热气球到天空上去,是去和月亮还有星星握手,在电视里看到的地球全景都是人们坐着热气球飞上去拍到的。我想到了院长之前给我读过的井下青蛙的故事。我不愿做井底之蛙,即使听起来像无稽之谈,可我就是靠着向往蓝天的愿望将我十五岁之前其余的梦想扼杀在摇篮里。迈出第一步总是困难的,倘若让我现列单子写感谢信,我一定会把这个不用提供身份证明的民营航天企业放在榜首,其次才是邻国航天业发展的稍逊、我国航天业的垄断以及两国的关系不太好。邻国的国企航天吃不下刚刚签订的合同,想要偷偷和我们共同合作发射天气卫星的任务,我含着兴奋和激动干了八个星期,卫星成功发射时我几乎就要跪下来了。我是从合作伙伴的嘴里探听到的事实:邻国企图用一种新的技术来运输他们的飞船,他们得到了自己国家内一次秘密实验的参观权,出于利益上的共赢,我们公司全部受邀,我在他们送来的邀请函中寻到了属于我的小白条。我曾在电影中见过这个场景,军火商或偷渡客都会给边疆哨口的正式公文里面夹杂着一沓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只不过这次的角色是倒过来的,我清楚,邻国企业是学过算术的,在确认人头和花名册不对帐后,他们用了自己最大的胆子塞加了一个在邀请函上压根不存在的人名。在实验中,他们介绍了一台叫量子传送机的机器,那家伙非常大,活似一个巨型的微波炉,内部四个角分别放置了四把长得像枪的东西,还给这个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什么加速器。他们把一枚小硬币放进去,我所在角落里看着一切的发生,做足了准备工作之后,一个穿防化服的人走了过去,那人很奇怪,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机械的动作让这人少了非机械性的活力。按下了阀门后,这样,硬币转瞬之间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早已画上的红斑上。我们站在二楼的参展台,外面的光透过落地窗直射进来,也是这里仅有的光源,让我浓缩成黑暗角落里的一部分。黄昏的天上出现了几个白点,我躺在地下室的床上,与其说什么都没做倒不如说是在放空自己,身上的西装为的是一个不再重要的场所,那归功于早晨出门前收到邻国宇宙飞船爆炸惨案的通知,通知下面贴着这家企业给我的最后一笔薪水。航天民营企业的营业额写满了惨淡,这让他们被迫靠天收。我透过窗望着把地平线抹成火场的夕阳,它把我的眼睛染红,让原有熄灭的东西看起来就像不曾存在过。我又想起了院长对我讲过的青蛙的故事,不过它只是没有把事实交代清楚,能看到广阔的天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天真的我自以为付出的代价仅仅是身份。这一年,我十九,和同龄人殊途同归,必须在分水岭接受成功和失败。福利院的地下室里还有从地上突起的木桩,甚至有的地方连地基都没有搭建好,我怀疑建筑师把工期的大部分时间用在了贿赂政府而并非搭建地基,甚至怀疑到他的水平还不及我搭积木的一半,而说来很奇怪的事实是,这座建筑在踢皮球的公文下的确支撑了很多年,五岁的我成了这地下室里的第一个光顾者。那天晚上我从窗户爬出来,走到院里看着漫天的星空,无意间看到了我上午偶遇的小目标,地下室门上的警告牌在我的记忆中有强烈的新鲜感,一次次揪着我的小眼神,让我的心坎变得搔痒起来。我想到了童话中的兔子窝,只不过我长得不像爱丽丝,我走了进去。迈过地下室里没有建好的地基,面前就出现一条通向黑暗的走廊,印象中非常长,边上有两排门。我脑子里装的东西大多是一些小英雄形象,于是我就把自己假装成小探险家,手攥成手枪模样,推开第一道门,门是锁着的,下一道门仍旧是锁着的。一直到最后一道门,我看到这间屋子里有一台侧躺在土堆里的机器人,外表酷似人形。我当下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跑了回去,这确实吓得不轻,在那两天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我恍惚记得院长说不应该对我说话那么重,之后,我把记忆的细节零星地交给了时光,再往后,我只知道再也不能到地下室去了。在迷茫的世界中找到一丝和自己歧路的希望后,一切有价值的东西立刻在我的转变大方向的价值观中变得毫无意义。我连夜回到了福利院把这台机器人搬出来,藏到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仔细摸索后发现是一台人工智能机器人,我之前稍微有过一些知识,看得出来它是过时的型号中还不太过时的通用型。细想,这也许就是从小就在命中冥冥安排的过程,上帝在一个叫前途的死胡同里安插一条回到起点的捷径。就是这样的一个巧合推开了我在人工智能方面的无限潜能,好在它只是燃料电池的外壳被腐蚀的很厉害,内部的结构依旧完好无损。也许我天生就是干这行的能手,我靠着这台人工智能机器人,逐渐去剖析它,充分利用时间来钻研它每一个部位,靠了解内部结构以及阅读大量的书籍,很快我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开办了属于自己的人工智能小企业。我所生产的人工智能适用于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成效不错,我用了不长的时间就在这座城市里掀起了人工智能风暴,顾主愈来愈多,投资商们也陆续来到我的店里谈求合约。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登上了热气球俱乐部建立的高塔,在塔顶之上俯瞰整个城市,无数的热气球飘在我的额头前,零星的天空被钉住在缝隙中,热气球不再用明火飞上天,用的是人工智能身上的可控燃料电池,我只是把手攥成手枪的模样,随意瞄准了一个热气球,嘴里配着‘咔嚓’一声,天上的热气球倏忽间变成了千万个小糖豆洒向人间,我笑得像幻想中几十年后成功的我,冲着这个城市和那些看我的眼神大喊:我活得比你们成功。 “很神奇对不对。”那个实验室里穿防化服的人在下面一层对我说,他这一次少了些机械,多了点自主意识。我略微读过《梦的解析》,对他的到来并不奇怪,只是不适应他没穿防化服和永远看不清长什么样子的脸。 “孩子,这并非是你的极限。” 他仰着头说道,夕阳在他身后,看不到脸是肯定的,可我能感觉到他黑色眼窝里的眼神,我正被两把刀尖撩着。身边场景极其自然的切换到那天的参观厅内,我又梦到了那一天,我仍旧在墙角的阴暗中抱臂,我面对着眼前的实验,而他却从我身后的黑暗中涌过来说:“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如果成功了,就能省好多资源,还有好多钱。”他看了我一眼,“你是哪家公司的?”“我……你是哪家的?”我蓦然心颤,尝试转移话题。他笑了笑:“我不从事这勾当,我在开发人工智能,你要知道,你们航天领域的垄断局面并不像我们,你们只能吃一碗冒塔尖的米饭中掉出来的,顾客心里想的就是我们发财的路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把目光冲向面前的那枚还在冒烟的硬币,想像得到当他知道答案后那张贱兮兮的嘴脸,我毫无底气地喊出来。他的眼神很犀利,而我期待的那副嘴脸没有出现,他说:“我就说嘛,正常的员工才不会这么内敛。”他用自己的下巴指了指压在黑暗中的人群,那帮人像是花钱买了船票的大爷,拿出纸和笔做着属于他们的理所应当,只有我诠释了一个偷渡客蜷缩在角落中的形象。明白了,有的人因为表演而忘记常人该有的举动,而我属于特别明显的那种。“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这项技术能给人工智能带来什么,难不成你要让人工智能一下子出现在金库里?”我背对着他,但仍然能感觉到身后那双透过黑暗的眼神在死死地盯着我,像是一双手从我的头顶扫到我的脚面,我打了一个冷颤。“孩子,”他之前那张像是被紧紧拽着的脸松弛了,流露出疲惫中的温顺:“面包好吃嘛?番茄酱甜吗?”我在余光中看了看他,没有吭声。他继续说:“我觉得都很好吃,但如果你把这两者夹在一起就会更好吃,就像是珍妮机碰上了蒸汽,两者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开启了爆炸般的革命,而我到这里来,就像是……夹蕃茄酱吃腻了,想换豆瓣酱尝尝,也许会在味蕾中找到一丝润滑的美哉。孩子,这并非是你的极限,也肯定不是人工智能的极限。”说着,眼前的四把枪同时发出绿色的光波,这次是涂着番茄酱的面包,在几次连番射击下又像刚刚的热气球一样被打散,四散的小颗粒又立即像气化一般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在我们头顶上方的天窗中间,热腾腾面包粘在上面,还冒着一丝青烟。他飞到了楼下,对着人群说了一撮很奇妙的东西,我的思路一直在跟着他们转,而当我在琢磨一些听不懂的名词时,话题就已经说到了九霄云外。我虽有一些量子力学的知识,不过我还不知道两个相距甚远的微观粒子之间竟还有很强的相互作用力在连接着,我在云雾中的确瞧见了,他们在立体映像机中放大了千千万万个粒子,像金灿灿的杏。让我赞叹的不仅仅是这项实验的操作复杂之深,他们的敬业精神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人们站在云雾之中,用手指推动了其中的一个‘杏’,他就在另外一堆海洋般的粒子世界中找到了被间接推动的一颗,两个粒子犹如中间接着一根杆般共同移动着。我扮演原始人的角色,像是在目视着烧开水后产生的蒸汽,暂时还不清楚它们所应有的力量。人们在积极的讨论着,他飞回到我身边,眼窝中似乎有东西在闪光,他说:“极结合力,它来自宇宙膨胀速度减慢后的连锁反应,准确的说是在这之后衍生出的。至于是怎么探测出宇宙膨胀速度减慢的我就不说了,这不是重点。”“看到刚才那几束激光了吧。”他往玻璃外指了指,“它们在给这些粒子做‘记号’,激光的射入量决定硬币的地点坐标,同时也在其中注入饱和值,相当于给硬币中的粒子增加应有的能量,等这能量达到一定的值后,再用中子撞击,硬币里所有的粒子就在刹那间跃变,向四面八方摊开,平坦成一张平面,这张平面可大了,我在云雾当中见过,比一个足球场还要大,当然,它们飞过去的速度也很快。我们的身体刚才就在不到零点零零零一秒内被它过穿过去了,小数点后面的数字很长,就不一一说了……你的手刚刚就被穿了,看看还在不在。”他笑了笑,我没低头看,只是用手指的触动感觉还在身上,他真的不擅长讲笑话。“开一个玩笑,它们的路径被演示过,是不会打到你的。每一个粒子就是一个结点,极结合力就是点与点之间的线,让粒子在彼此相距甚远时始终相互牵扯着,它们共同形成了足球场一般的大网,粒子相互之间做有标记,再标记好聚合地点,使再结合时不会产生错乱问题。看过动物园的捕兽枪吗,枪膛里塞进一团网子,弹射后网子立即张开,抓到猎物之后又缩成一个球球。他们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用这种方法来运送东西是相当讲究效率的。”“就不会出错吗,比如说,本来是两个挨在一起的球球。”“是粒子。”“哦,不好意思,两个挨在一起的粒子,之后它们……” “跃变。”“对,跃变之后有没有一种情况,就是有一个粒子被什么东西完全挡住了,怎么都穿不过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的意思是说会不会在传送过程中把硬币上的某些东西传送丢了……这肯定是有的,这属于失误而且失误率肯定会大大高于百分之五。”我皱眉问道:“你那么确定?”,他只是笑了笑:“因为这机器的工程师说错误只会低于百分之五。”……醒来后我略微翻了弗洛伊德的书,清楚了人工智能出现在梦中属于工作的兴奋和疲惫的暗示,可我却忽视了梦中对‘新鲜’在人工智能中的定义。没多久,我便在现实中有了体会。被后浪推过来的现实冲击了我的脑门,我清醒地看到我所创造的一切是如何在接下来的商途中毁灭的,临城的一家人工智能公司悄无声息地抢走了我所有的生意订单,在本身高度发达的生意场中,我的机器只在人们的意念间就成了没人要的废铁。投资商第二次来找我时没有带着上一次的恭敬,他们让我在死缠烂打之后变得百毒不侵,在一系列铿锵骂战甚至肌肉膀子横飞之中,我成为了这城市里的蛀虫先锋。临城公司将这种新的技术运用到了人工智能当中,把一个缩小版的量子传送机放在人工智能的肚子里,成了能穿梭空间帮你做任何事,送任何信,买任何商品的机器,最让人担忧的失误率也降低到了百分之零点零四以下——至少失误率并不代表死亡率。受害者绝不仅仅是我,昔日的品牌车辆进了人工智能公司大佬的收藏宫殿。人工智能警察让刚刚飙升到顶峰的犯罪率再往前迈了一步,直接跌入悬崖。交通运输业几乎待命了所有工作人员,他们目前的活儿只是负责接待那些转瞬即走的人工智能,回答它们询问的公民住处的问题。现在就有人把居安思危之心推到了十几年后的粮食危机。濒临破产的人逐渐开始了小本实体经营,更有甚者从事新兴岗位,像十字路口的交通员一样控制不同地域的人在规定时间内的传送量。阿拉伯国家站在金子堆里说话的气短了一半。信息战争开战似乎又有了个麻烦,双方看起来有着共同的领地、绵延不绝的士兵和用不完的资源。我无心参与这个世界上衍生出来的斗争,这一年我还是二十一岁,赔光了所有的积蓄,在失败者中我是最年轻的,在同龄人中我是最失败的。夏天的暖风吹进我背心里,显然季节和该有的情节不配,面包房的吆喝声里伴随着一个我出不起的价钱,这又让我想起了院长讲过的另一则故事,那是个贫困的卖报男孩,和我一样,只不过我还没有失去生活的希望,他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报没卖成反而得到女主人给的一杯奶,然后他就有了希望,最后他好像还成了一个什么人物。我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胆识去敲开某位女人家的门,而是戴上了羞愧做成的面具,奔向了另一处金盆地。黑市也是在一夜之间兴起于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我不在乎我能在这里买到多少枪炮去对付我的投资商,犯罪率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有什么太大的提高。我耳边萦绕着男男女女在醉酒后吟唱的十八摸,一系列红黑色的灯光让我看不清这里的人,无所谓,反正这的人的脸上都是一种随时可被意会表情,而我的脸让我成了这里的异类,虽然在黑市上捐精是可以得到一笔小钱,可这活对每个人只是一次性的。我从黑市里出来时,朝阳的光线平行的射在街道上,光线射在脸上几乎让人窒息,眼前的路开始变得弯曲,感觉天从身后黑下来了,我连忙俯下身子,几乎贴到地面上,面前的人们陆续回头看我,而我看到的是一张张夸张扭曲的面孔,嘴里喊的都是要账的话,就他们的车都变成了双眼皮,之后,他们的脸在逐渐变化,变成了一张张听天由命的脸,唉声叹气的低沉席卷了各个角落,他们长成了破产老板的样子,这些人的烂肝长成啥样我看的清清楚楚,最后,他们的脸又变成了我……我是被旅店老婆婆叫醒的,我躺在床上,喝着粥,啃着面包,听着她诉说是怎么把我抬过来的。我喝完了最后一口粥,用面包蹭了蹭边,就着嘴里的麦片味道说:“女士,你要买验钞机吗?”老婆婆笑了笑,她谈不上美丽,脸上扑的粉被画出淡淡的两行,安宁倏忽间笼罩了一切:“孩子,你几天没有吃饭了?”我嘴里的食物太多了,一时没说出来,咀嚼了几下,“从前天早上就没有吃过饭了,女士,我这里有上等的验钞机,你要买吗,我不要你的钱,再……来碗,行吗?”老婆婆把半银的鬓发拨向耳后,前面的一绺头发在动作过后又滑下来,眼睛外层充溢了一层玻璃似的东西,“孩子,我不需要什么验钞机,如果你愿意,你每天忙完之后可以到这里来吃一顿饭,还可以住一晚。”那段日子让我感觉回到了福利院,我当时抱紧了她的腿,像是普天下能帮我的只有这条腿。我卖了数不清年头的验钞机。用现在电视里的人常说的话来讲:我走过的公司排起来能绕这个城市一圈,走过的路能全国三圈……这种类型的话写在纸上又能绕全国好几圈了。倘若让我把公司的名字写出来,没人去选择绕圈了,看完半圈他们都已经疯了。我没有疯,西方价值观里把一类经历百般痛苦却不折不挠的人放在了‘有信仰’的标签里。事实证明,禅宗净土对我没什么吸引力,我只是有我自己清楚的动力,直到那一天,我才发现我是有信仰的,准确的说是两个词,第一个词叫成功,那让我撑过了前二十多年,另一个叫天谴。 我还清了债务,攒了一笔小钱,在卖煎饼的地摊上看着一场闹剧,许多人站在一栋高楼上正在掀一家公司的广告牌,我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我喜欢当他们的观众——我没想到这家把我、把我们这一代人弄垮的人工智能公司竟也会被我们搞垮。广告牌被拆下来,完成自由落体后在地上砸了个粉碎,碎片飞溅,弄得尘土飞扬,我照吃不误。冰山中的一角慢慢融化,人类的生活从其中的一角开始退化到十四年前的样子。这一年我三十五岁,人生还很长,我又有了我自己的小算盘。卖验钞机的经验除了给了我附近几座城市的经济走向,还有一样便是附近的廉价楼盘。我参考了一家最心仪的废弃工厂,规划着今后如何营业,如何能够东山再起,我看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在一家烂尾楼里,当我第一眼见到阁楼上的东西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地下室里的情形,在这家工厂的阁楼角落里躺着一具白骨,它左手臂上戴着一件类似古代战士的护臂,可又像是可以射击的武器。我小心翼翼地拿下了这个物件,直到我看到了里面那四个微小到可忽视的小发射极,明白了!白骨的主人把量子传送机改进成了手上戴着的玩意儿。我知道,眼前这具白骨绝对不需要这物件了,它需要一个好的归宿。这件量子传送机纯属半自动,看起来要更方便携带,可同人工智能身上的相比操作起来十分繁琐,对粒子提供饱和能量和中子撞击都需要手动操作,那是一个考验耐心和手速的活儿,发射的能量不容偏差,否则就会和目的地失之千里。葬掉白骨后的我成了一个孩子,拿走了别人玩剩下的玩具,发射足够的能量后,我把自己投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反正有见过的和没见过的好大河山接着我,我需要的只是享受。我很想去一趟托普卡帕故宫,可这一次传送没计算好,和我要去的地方有很远的距离,我问当地人君士坦丁堡在哪个方位,他们故意不懂,我只能改称呼问伊斯坦布尔,这才得知答案。得知结果后再传送,那和我想象中有差别,少数所谓的古代建筑也只是两个月一番新后现代主义。之后又进行了几次传送,去列宁格勒那一次是最棒的,简直没有差错,可我不知道我面前的是什么博物馆,门口前一条长长的走廊里贴满了他们被英国人,波兰人,德国人,土耳其人等各种侵略的油画和几百年来象征各种荣誉的勋章,那散发着一种能让鼻窦轻易识别的味道,显然是复制品。我没有走到走廊的尽头,因为有点心头发闷般的毛躁,那不属于环境压抑的缘故,距离上一次传送有一段时间了,我只是对这种免费的鸦片有点上瘾了,我着急地开启传送。又一次传送,这一次传送很特别,头晕得不行,视线里的雪花消散得很慢,还有,我不知道我的鞋跑到哪里了。不过不要紧,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比列宁格勒要好很多。我先用一小部分率先消失雪花的视线看周围,我被传送到一间古老的木头房子里,屋子里存在着一种没有油漆味的古色古香,有一面墙上挂满了各种狩猎的战利品。最明显的是一个雄鹿的头,张牙舞爪的触角挡住了边上的半张熊皮,我想走近观摩,不过一股刺鼻味让我想想算了。另一边,一摞木头堆成的墙上有一根是用来摆各种铁十字勋章的,我坐在地上,脚指头相互搓了搓,把那些带有橡叶的勋章夹下来摞成一摞,再夹在脚趾间,满足着我某种心怀叵测的心理。下一秒,我用力劈腿,橡叶的尖儿把一套尼子装的裤沿划开了。在最后一次旅行中,有些不耐烦地对量子传送机的粒子进行了过度饱和。即使是年老的我再回忆这段诡异的开始,我仍深信我没有按下传送的按钮,可我却被传送出去了。在黑暗中我听到了汽车鸣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眼皮率先有了知觉,刺眼的路灯照在我的面前,身体的末梢带动着全身开始慢慢用上了力气,这儿肯定不是我想要去的黑海城堡,那里铁定没有这么多人。还有,这次的感觉有种似曾相识,像那次丢鞋一样。我抬起手,手上的量子传送机长得像一架服役了一百年的战斗机,许多过老的零件看起来经不住太大的折腾了,事实证明,最先发现的问题并不是最大的问题,中了失误这张彩票的绝不仅仅是我的鞋子——我成了一个女孩。我搞不清我去了哪里,不过黑市里一股熟悉的味道侵蚀着我的鼻窦,三分醉意加上七分春风营造了令人向往的廉价天堂。当然,我来这里的目的仍旧只有一样,只是方式不同罢了。那个想要孩子的同性恋家庭说如果我能少要一点代孕费,他们就能挑选一个更好或者价钱更合理的精子,但我否决了他们的提议,即使我把身上所有的东西翻一番再往外卖,都不一定能换来一套合适的零件。我用所有集资的钱也只够买新零件,齐全后我开始了组装。几个月过去后,我的肚子一天天的变大,开始受孕时并不对孩子有更多的期盼,只是想生出来就送出去,但我并不知道我心中的母爱也随着孩子的一天天的成长逐渐根深蒂固,和他隔着肚皮交流着我的一切,想一想之后要经历的割舍与难分,我逐渐地舍不得这个孩子了,绝对不能把他交给黑市里,但就目前而言,凭着自己的能力也无法逃脱他们的魔爪,即使逃脱,也无法靠自己养活这个小生命……我再一次把所有的赌注压在了量子传送机上,就在约定送出孩子的那天夜晚,我有了一个启动量子传送机的机会。我把所有人锁在门外,也锁死了自己最后的道路。在恐怖的敲打声中,每一秒都是煎熬,之前有做过准备,可实际操作起来却笨手笨脚的,我很潦草地调到近似的能量阀值,未等我完成精确检查,一个壮汉把门踹开,径直冲我而来,我在慌乱中启动了量子传送机,空白填满了还可以叫做脑子的物件,之前考虑到的发射能量的多少、值班人员变动、七张没被发现的草稿纸和其他各种毫无目的的努力最终只是局限于一个叫成或者叫败的结局,有趣的是,我最后什么都没有用上。我只记得我在自己的尖叫声中把能量尽可能的发射到最大,那时间长的像我的下半辈子,然后视觉残留的亮光似乎照出了我上半辈子的光影,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就像一个缩小版的人生,演绎着过往云烟。过完下半辈子之后回过神来,平行于地面的阳光照进了我的眼里,我赌赢了!我逃离人们的尖酸狡诈,但终究逃离不了现实。我这次失去的是我的孩子,我的身体在产后到达了极限,在城市中饥肠辘辘地寻找能找到的一切,可我连一碗粥都要不来,在肚子里三天不淌水的迷茫中极力自我安慰,就算现在我跟他在一起,我把后半辈子能给予他的许诺在半分钟之内就可以说完,因为我的后半辈子就除了一副臭皮囊,就剩下一副烂骨头架子。不经意间看到了手里靠几率走出来的路,它就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我的眼球,给我极大的诱惑力,可我还是它锁死在小铁盒里,我在俄罗斯转盘上输光了我的一切,玩光了仪表堂堂,玩输了冠冕堂皇,把自己玩成了一堆稀泥和成的烂命,真的没有东西可以输了。我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迷惘当中,令我混淆不清不仅是失去的所有,更多的是我的灵魂。细想,时间在我这还是有的,那让我认为用不完,我给我自己开的方子是再多浪费一部分时间来稀释我的疯狂,在那之后,我开始寻找理智。我躺在小镇边缘的一个马厩里讨来了笔和纸,验算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我神经内每一个触头都在拨动着地点坐标的算盘,同样,不过这却是我接下来面对的事情中最微不足道的。第一次出现问题前,过度饱和的过程让我一半的脑子在忧虑会不会出问题,同一时间,我另一半脑子很快达成了半斤八两的结论,把不对劲的想象消除了。我验算了三次,把那个头贴着屁股的结论验证成了事实,地点坐标真的没有问题,我现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可我从没来过。我捏了捏鼻梁,算得我眼重影,眼前一群穿着西装乱跑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跑向四面八方,个别人把笑叼在嘴上。那是这个世界在这个时间轴上给他们这个年龄段规定的运动,让年轻人等到年老才明白他们是在表现从生到死是始终在失败和成功的轮回度过的,乐观的人喜欢说失败是成功之母,悲观的人喜欢反着说,我竭力把自己说成乐观派,可成功在我的脑子里变得不明不白。拍拍屁股上的干草,应该做点什么了,毕竟我已经站在失败的极点,就像到达南极点的阿蒙森,无论去哪走都是北。我面前的洼地里放满了供马匹喝的水,里面的人看不太清,只能描述成衣食无着的轮廓,我的南极点配上这个人显得迷茫又彷徨,几乎就是一刹那,我脑内几十亿个神经细胞随机地摸到了什么东西,一种无法抵抗的力量将他的脸推到我的面前,“孩子,这并非你得极限,就像面包不会只跟一种调料搭配。”那是一种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兴奋。可是前面的话里并不是我全部的目标,只是感触到这犹如异想天开的呼唤,我把信任给了双腿而不是‘有三颗子弹的左轮手枪’,我依次去了最近的几个城市。我挑选出了一家最适合开办人工智能的城市,这些地区的经济走向很乱,可我能适应,当我的机器人公司有了雏形时,我又赔上了十五年的光阴。公司盈利后一年,我做了一件之前很少做的事:我把五十岁的第一桶金的一半拿出来给了慈善,同时偿还我某种不可告人的心理。我把卡放到慈善会的柜台上,剩下的包括名字在内的二十多个栏一个字都没有填。就像是吵完架之后的心平气和,时光给了所有人一次回头补过的机会,可它让我对一切事物没了兴趣,我想得到的东西,或者可以说经历让我想到了更多。现在的我在每次吃饭前都得往肚子上先来一针,一个大脚趾头也烂掉了,想想在不久后我可能就会变成一个药罐子或者永远都得让人抬着走,我卸任后把公司托付给了几百个人工智能机器,让它们自己独立运营。人老珠黄的我该去做点真正想做而并非以成功为目标的作为了,我去过很多家人工智能公司对基层人员讲解基础知识,参与过一些科技座谈会的讲课活动,身穿防护服去演示操作某些公司的看似危险量子实验。我并没有把一切都建立在钞票之上,此时此刻的金钱对我而言有了更深一层的意义。我独自一人成立了一家民间的慈善机构,借此来帮助更多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几年后我开了一家谈不上惨淡经营的小旅馆,以此保证我的善款来源。我还帮助那些穷困潦倒的人,送给他们一顿免费的饭和一晚的安逸。人过了五十,就感觉追不上时间了。我收到很久没联系的人工智能寄来的信,这才恍惚到又有六年光阴逝去了,不过信的名字让我的心凉到了一半后又热了回去,人工智能请求关闭公司,它们把最终的选择权放到了我身上。打上了对钩的时候心里扑通直跳,这个岁数的心跳加快肯定不属于犹豫不决和担惊受怕,我不在乎这些了。我玩够了,只是我的灵魂也这么跟我说。我开车去了我公司主运营的几个城市,想最后看一眼我建造的短暂帝国,我看到我楼下的几个买煎饼的小贩抬头看楼顶,我顺着看过去,一群人在我的楼顶上拆我的公司广告牌,广告牌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碎片飞溅,把四周吃早点的人吓跑了。人工智能最终还是侵犯到了人类的生命问题。据说是一个孕妇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个外形古怪的量子传送机,在一瞬之间消失殆尽,量子信息化的时代让所有人在事后快速地给自己带上了诸葛亮的帽子,而我的人工智能好像早就看明白了局势,人间蒸发也有一阵了。我突然感觉到那属于一种似曾相识的阴差阳错,回去之后的我重新开始了验算,还是几十年前同样的数值,只不过这次要换一种方法,我怀疑过为什么每次那让我感觉怪怪的旅行中总是会让我少东西,直到我在方程中加入了那个让我忽视的变量……想着我将会躺在一块地里很长的时间,想到了很多人算不如天算的事实,不过这一次我又有了我自己的算盘。学到的手艺是别人偷不走的,可能是我岁数大了,有些细节记不太清,人生最后的四年里只做了一台勉勉强强能用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型号也是上一代人淘汰下来的,我只是对它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善。我在电池中注入了燃料,在我的小心脏临跑到终点时,我拨动了我最后的小算盘。……我感觉不到冷与暖、饱与饥,人类的欲望在冰冷的机器中都成了额外的程序,我得到了永生,我可以不用再愁吃愁穿。我很快适应了这具新的身体,而它只需要接受我精神的到来,但出于燃料的限制,我的新生命只能多坚持我一个月。我打开了那台玩弄我,我也多年不玩弄的量子传送机。我像一个要存盘的玩家,眼前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想用最后的时间再玩一把这个十分上瘾的游戏,我把我的遗体抱起,调到饱和值后我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我失去的是我的肉体,我手里抱着的肉身成了白骨。我把那堆烂骨头的边上放上了量子传送机。它们被我藏在了一个烂尾工厂的阁楼里,除了玩捉迷藏的孩子,不会有人发现的。人工智能不知疲倦的优越性是人类一直梦寐以求的,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一家全自动的福利院在我日夜赶工的努力下建成在一片空地上。我做了我最后仅能做出的贡献,在一系列繁琐的手续里,我捐出了福利院。同时我又写了一份比这短很多的手续——我决定把自己寄给科协院,以此来改变这个社会的科技革命。我找地方坐着,写着手续。燃料电池即将耗尽,不久后燃料电池即将耗尽让我设计的一条触发程序弹了出来,那是我很喜欢一句话,出自一个作者的成名作中的最后一个故事的结尾:成功就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过自己的一生。下一句话是作者写给他自己的,‘二十多岁开始写,写完还是二十多岁,有趣。’,想想看,现在他快四十了。我一边写一边想着,突然,不知冷暖的我触到了一道没有摸到过的程序,我好像感知到了外面的天气变化。我停下手里的笔体验着许久未触及的相逢。我知道,起风了,只是我感觉有点冷。我在福利院的地下室里睡着了,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一个梦游患者,走在转盘上寻找着自己曾经编织的虚构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