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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中国]-【小说】玫瑰之声 ——永生时代的爱情与人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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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做为玫瑰还是金毛犬,他都喜欢那种被喜爱、被簇拥的感觉。经过再三考虑,大叔选择成为一只初生的熊猫,作为一只世界珍稀物种,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他出生开始,就有一个年轻的美女专门照顾他的起居饮食。

每天,他都会在游人们的欢呼声中醒来,然后在无数双爱怜的眼睛中吃他喜欢的竹子,他睡觉时也有无数人赞叹他的可爱与憨厚,每个人都恨不得立马钻进笼子里与他拥抱,但只有国家领导、国际友人等少数幸运的人才能有幸接近他、抚摸他。

可是被圈养、缺乏运动的他变得很胖很胖,胖得走路都走不动啦。但越笨拙,大家越喜欢,笑得越开心。

慢慢,他对所有人的喜欢都不在乎了。他讨厌人们的吵闹声,讨厌每天都吃竹子,讨厌每天都待在铁栅栏里,他多么期望可以在山上奔跑、在河里游泳啊!

于是大叔趁着夜晚,找准饲养员喂食的机会,偷偷跑出了动物园,跑回了家里。

也许比起万众簇拥,他更适合那种自由快乐的生活吧!于是,大叔让家人将他的记忆芯片放入一只麻雀的身体,毫不引人注目的麻雀,投入了蓝天白云的怀抱中。

无数个荒郊野外的日子,时常有乌云、有暴风雨、有冰雹、有捕鸟人在森林里布下的天罗地网,但更多的是无限的自由与快乐。

他从一个春天飞到下一个春天,从北方飞到南方,又从东方飞到西方,从无人的雪山飞到繁华的都市,从碧蓝无边的大海飞到开满桃花的山村。每当大叔飞累的时候,就非常希望有一个朋友,可以一边聊天,一边飞翔!但是这个世界上虽然有无数的麻雀,却没有一个聪明如他、复杂如他的麻雀,可以做他知心的朋友。

大叔用“鸟语”邀请其他麻雀和他一起长途旅行,它们却说:只有无聊的麻雀才会那么做。

麻雀们每天都忙着养育小宝宝,每天都在烦恼着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

于是大叔便继续他的飞行,继续寻找一起飞行的朋友。

在白云之上,身为麻雀的大叔遇见了一只孤独而美丽的雌天鹅,大叔靠近它,问天鹅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大叔问天鹅:“我可以和你一起飞翔吗?我有讲不完的旅行故事想说给你听。”天鹅说当然可以!

慢慢,大叔爱上了这个孤独而美丽的听众,天鹅也爱上了自由快乐的麻雀。

大叔为了和天鹅长久地在一起,他通过附近城市的公共网络联系上了家人,让家人给他买了一个雄性天鹅的身体。于是他来到了天鹅身边,它们在美丽的湖心小岛筑巢,生了很多鹅蛋,孵出了一大群毛茸茸的丑小鸭。

他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转眼又一个春天来临了,丑小鸭们都变成了白天鹅,他们又生了很多鹅蛋,孵出了很多丑小鸭……年复一年,他的家族越来越强大了,雌天鹅也越来越衰老,再也生不出一个鹅蛋,再也无法飞起来。

有一天,大叔爱的白天鹅再也没有醒过来。他流着幸福的泪水埋葬了它。

他继续飞啊,飞啊,飞过雪山,看着白雪皑皑,他想到了南极。于是他让家人把他变成了一只企鹅,送到了南极的白雪天地。

夏天的南极是快乐的天堂,海洋里的鱼儿、虾蟹、贝壳什么的都无比肥美,企鹅们每天都吃不够!吃饱后,它们就一起溜冰、刻冰雕、打雪仗、滑冰梯,渴了就吃天然的冰棍、雪糕,热了就洗冰水澡!

美好的夏天过去了,可是冬天就难熬了,因为南极的冬天长达半年,暴风雪常常说来就来,企鹅们总是围着圈挤在一起取暖。圆圈的最中间是最小的企鹅,最外面是最强壮的企鹅和老企鹅,当暴风吹走最外面的企鹅的时候,没有谁去救它们,因为谁敢去救,也会立马被暴风吹走。

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在没有暴风的时候,大叔开始教企鹅们用冰块修建房子,这样,企鹅们就可以在冰屋里美美地睡上一整个冬天,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暴风雪了。

可是,南极的冬天终究太过漫长了,大叔还是喜欢陆地上的生活。在南极上又度过了一个夏天后,大叔告别了企鹅们。某一个夏天,也许他还会再回来。但是那一个夏天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

大叔通过南极的科学考察站联系到家人,他终于回到了城市里,可是他已经渐渐变成一个充满野性的男人,在城市的每一天,他都无比想念那些身处野外,作为动物孤独漫长却又逍遥自在的日子……

这一次,他耗费巨资,让家人将他“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鲸鱼,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动物蓝鲸!他觉得自己太伟大了!他第一次有了伟大的感觉,仿佛海洋是他的天下!

大叔在海洋中骄傲地游荡着,他要把以前在人世间所受的委屈和不满都发泄出来,他朝天空喷水,海鸟们吓得四处乱飞;他一张血盆大嘴,就把几吨重的鱼虾吞进了肚子里,他一摇尾巴,海底的动物、植物、泥沙都被搅得晕头转向、乱七八糟!

有时候大叔也觉得自己太混蛋了,可谁叫他是鲸鱼呢!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发现,他周围的海湾都快被他吃光了!因为海洋的鱼儿真是太新鲜太好吃了!噢!还有,他想找人聊聊天,却没有一条鱼儿、小虾什么的搭理他,连鲨鱼,还有其他鲸鱼都害怕得躲得远远的!他已经成了海洋公敌,所有生物都畏惧他!于是他彻底成了一只孤独的鲸鱼。

孤独最适合反思。也许,他想,他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吧!他竟然成了一个海洋杀手!可是作为鲸鱼他很饿,他不吃鱼虾他会饿死的。也许,他根本就不应该变成一只鲸鱼,他也不想残害那么多生命。

大叔开始绝食,开始游啊游啊,他终于游到了比邻城市的海边,奄奄一息的他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他的家人通过新闻媒体发现了他。在他死亡之前取出了他脑海中的记忆芯片。

在家没多久,他又想念海洋了,这一次,他“变”成了一只小丑鱼,居住在偏僻的海角。他穿着红黄白相间的衣服,就像画着浓妆的喜剧演员。

小丑鱼要的并不多,一只海葵就可以是它一生的家,小丑鱼吃得也不多,海葵消化后的残渣就可以是全部的食物,小丑鱼要的朋友也不多,有妈妈和兄弟姐妹们就已足够,它们知足常乐,守护着这个小小的家。

海洋里并不安定,每天都上演着大鱼吃小鱼的悲伤故事,为了保卫家庭,妈妈总是冲在前方,阻止敌人的进攻。有一次,为了给孩子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妈妈让大鱼把自己吃掉了。

在小丑鱼家族中,妈妈是一家之主,失去了妈妈,爸爸就必须担任起妈妈的职责,而身为家庭中年龄最大的孩子,大叔担任起了爸爸的职责。他准备好了为了家庭随时战斗和牺牲的准备。

但是没有等到再次战斗的那一天,小丑鱼一家人就被人用渔网捞了起来,卖到了宠物店里。

大叔恨透了那些非法捕鱼的人,这一次,他变成了一个海盗——他的记忆芯片被植入一个拥有真实肉身的克隆人。作为海盗,他专门对付那些不守法律,在非规定区域打渔的人。

在大海里,他加入了海盗集团,他们赤裸上身,佩戴着短火枪和水手弯刀,遇到非法打渔的渔民就跳上他们的船只,抢夺他们的金钱,吃他们船舱里的甜点,更重要的是把他们捕捞的鱼虾蟹统统放回海里。

海盗们不仅贪婪,而且凶狠!有一次,海盗们抓住了一对在海上捕鱼的母女,准备第二天把母女二人投入海盗们饲养的鳄鱼池里,看鳄鱼们表演吃人大戏。这一次,大叔良心发现,居然开始恨起了海盗们!

在这天晚上,大叔偷偷解救了母女俩,并划船准备把她们送上岸。

就在快到岸边的时候,枪声响了起来,原来,他们被海盗们发现了,大叔中枪了,他流着血失去了知觉。

当大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医院里。小女孩和妈妈将他接回了家中。

妈妈给大叔端来了一大锅鱼汤,嘱咐他慢慢吃。大叔看着鱼汤,想起了从前,他也是条鱼,勇猛的大雨,可爱的小鱼。他说他没有胃口,就让小女孩吃了鱼、喝了鱼汤。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作为一只鲸鱼,吃鱼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作为一个渔民,吃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鱼它做错了什么?鱼不也应该天经地义地活在水里吗?但这个世界不就是你吃我、我吃你吗?大叔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太残忍了。

身受重伤的大叔自知活不了多久了,就让母女二人联系了他的家人。他嘱咐家人,在他死后,就把他的骨灰埋在海边向阳的山坡上。而他想变成一株蓝玫瑰,就他的记忆芯片植入一株蓝玫瑰吧,一棵会说话的蓝玫瑰,他要将他的故事讲给那些有耐心的人倾听。那故事的含义,就像蓝玫瑰的花语:清纯的爱和敦厚善良的心。

转眼,又一个春天来临了,在埋着海盗骨灰的地方,大叔变成了一棵新鲜嫩绿的玫瑰花苗,在海风中轻轻摇曳着。从此以后,大叔再没有变成什么其他生物。只要有阳光、海岸、沙滩,没有什么比作为一株玫瑰更幸福的了。

“这就是我经历的故事了。”大叔的身体在颤抖,晚风中,发出悦耳的声响,“我体验了太多太多生命,我也觉得我的生命变得完整了。”

“那你体验过太空吗?”阿妹望着漫天繁星,她的眼睛也湿润了——那不是眼泪,而是露水,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法流泪了,否则,她早已老泪纵横,大叔的故事让她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我觉得宇宙那么大,永远也经历不完,我总觉得经历再多,我也不会满足的。”

“太空呀!我去过,在我第一次死亡之前我就去过,当宇宙飞船行驶在无尽的黑暗中,你总会悄然想起地球上的一切美食佳肴、人物风情,甚至想念地球的引力,仿佛只有脚踏实地内心才会变得踏实。我还去过火星,可是那里的火星移民生活得很艰辛,最后都纷纷回到了地球,最后那里只是变成了一个旅行地。人人都想脱离地球,脱离地心引力,可是最后呢,上天的最终都入了土。”

“噢……”阿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一直做为一株玫瑰,在这里呆很多年,我总会觉得很寂寞呢,你为什么不变成鸽子,和你妻子一样,远走高飞呢?”

“噢……我的妻子……我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她也许只是忍受不了作为一株植物的清冷与寂寞吧。”

“你为什么不去追随她呢?”

“没有什么,比做一株玫瑰,心灵更加美丽平静了。”大叔的蓝玫瑰像头脑一样四处转动着,“还有——你看这里的很多花草树木,他们从前也是人,但是现在,他们都愿意留在净土花园,做最渺小的植物。都说草木无情,其实最后选择作为草木的,很可能就是那个不忍杀生、那个最有情的众生。”

“他们都是听完你故事后留下来的吗?”

“有的是,当然选择作为草木,更多是源于他们自己的人生体验吧。”大叔的声音悠长而深远,让人浮想联翩。

“我也随时欢迎你留下来,美丽的姑娘。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热爱花草树木的人,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大叔,可是……”阿妹的如泪的眼珠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听完你的故事,我突然很想立马就去体验这个世界,就像生死轮回一样,体会花草树木,也体验各种动物……”

“那……我等你,一直在这里等你。”大叔用枝叶抚摸了阿妹的红玫瑰,“也许有一天,你会想念这里。”

“谢谢你,大叔。你知道吗?在听完你的故事之后,我失恋的感觉真真正正地烟消云散了!过去,我一直生活在人的世界里,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妙的东西等待我去探索!”天上的繁星倒映在阿妹如露的眼睛中,“我突然在想,除了花仙子,我还要挑选什么作为我的身体呢?有太多太多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离开?阿妹。”

“不知道,也许要几天之后吧!我真的很想去体会你所说的那些故事呢!”

“我也是!我也是!”一边的小白也终于按捺不住,在阿妹的身边蹦蹦跳跳起来,“我也要去体验好多动物、人物,体验好多故事!”

“哈哈,小白真可爱!”大叔一笑,振动的玫瑰丛林抖落了一地浓郁的花香,“阿妹,我突然忘了你还是一个年轻冲动的姑娘,哪像我这般,心中已然是一个老年人。”

“不,大叔,不管以后我到哪里,我都会记得你的!你永远有一颗真诚的童心,所以你选择了成为一株玫瑰,不伤害别人,只奉献美丽。”

“谢谢你阿妹,既然你决定了要去冒险,大叔有很重要的话要送给你。从今以后,无论你选择什么作为你的新身体,开始你的新人生,请记得,没有人生是完满的,每一种人生都是磨炼,但每一种人生都值得去认真体会。”大叔语重心长,“无论你到哪里,无论你是什么,请记得爱惜世上每一棵花草树木,包括那些会说话的,也包括那些不会说话的,也请爱惜每一个遇见的动物,也许那就是我们的前生来世……”

“谢谢你,大叔,我会记得你所说的话,也许我现在还不全懂,但他们都会永远存储在我的记忆芯片里,我会慢慢体会,慢慢消化……”

“请尽情地体验这个世界吧,这是永生时代给予我们的巨大福利。”大叔用他的蓝玫瑰轻轻覆盖着她的红玫瑰,似乎轻吻,“如果哪天你累了,请记得一株蓝玫瑰真诚的声音,请想起一株蓝玫瑰对你讲的故事,请记得一株蓝玫瑰在海边山坡上静静的等待……”

“嗷——吼——嗷——吼——”小白突然发出像小狼一样的嚎叫,那凌厉的声音仿佛它的灵魂在穿越星空,奔向来世。

(完)

作者资料:

笔名:星野
姓名:谢海江
QQ:897687286
微信:comsunshine
电话:15810084527
邮箱:897687286@qq.com

作者简介:星野,在京从事图书出版。已创作完成长篇小说《已婚同志》《朋友节》。15年开始接触科幻,目前已创作数篇中短篇科幻小说,包括《魂器》《临终关怀》《玫瑰之声》《宇宙大战》等。

小说简介:在人类实现身体与意识的双重永生之后,人类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重大改变。爱情与婚姻不再是人人追求的目标,让自己的意识换一具新的身体——植物、动物、机器人或者另一具人体,去体验全新的生命形式,成为了永生时代人类常有的生活方式。本文叙述了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一株刚刚重生的红玫瑰,一株历经沧桑的蓝玫瑰,以及他们在海边山坡上相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