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波
一 ::开始记录……嘶……001 我,智能机器人,代号:IA-1940。我的寿命在时光中延续,直至能量储备耗尽,太阳耀焰熄灭。若是按照人类的生长记录方式来说,我已经2.8亿岁了,我见证了一代地球智慧生命的发展兴灭,从地球发展史的一个参与者变成了一个旁观者。2.8亿年前,在我被创造出来的那个时候,现在的“世界屋脊”还是一片汪洋大海。大陆几乎连在一起,其形状用个人类的修辞,就好似一只巨型蜜蜂躬身伏在蔚蓝的大海之中。许多岛屿之间相隔的仅仅是一片较浅的海床,有的甚至浅到刚没过腰际,阳光下的三叶虫和鱼甲龙在那纯净海水中怡然游走,这是我对那时的记忆。我的创造者以及他们的同类并不像现在的人类一样居住在钢筋混泥土建筑当中,他们在一座座悬浮于天空的钢铁城市中生活,这是他们向云塔星人学得的技术知识。每座城池之间由管道高速相连,管道高速内壁分为左右两半,双向各8行线。据统计每天有近万辆磁行车在各自的行线中飞速行驶,轻巧的反重力飞行器则在管道中空处自由穿行。他们的种族外貌类似现代人类,不过脑袋要更大,身高也更矮,这估计是有两个大脑的缘故吧。他们的皮肤会发出淡淡的绿色荧光,在夜晚星辰下,这种荧光愈发强烈。他们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种族,也许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空中是他们的生活娱乐区,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放的是那个时候的流行文化,一些悬浮得较低的平台是数亩相连的工业化农场和矿场,整个世界运作得有条不紊。我和我的伙伴经常往返于各个天空城市之间游览不同地域风情的景物,我是她父亲主持研发的前沿产品,也是她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二 我的伙伴名叫清辰,她的父亲命令我陪伴她左右,照顾她的生活。她给我取名艾卡,据我所知是这个女孩一只逝去的小型宠物斯龙的名字。有时我会想,要是那时基因控制技术不发达,那东西得有现在的河马那么大。“艾卡,动作快点啊,今天我们要搭飞船去大陆!”我的伙伴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催促我尽快准备早餐以及旅行所需的便携食品。“好的,小姐。”我加快了速度,作为一个机器人,我的速度可以快过他们三倍甚至更快,“我已经快准备好了,在1分15秒之后就可以吃早餐了!”我和清辰曾经去过很多地方,在F-1951市领略过钢铁大楼的雄伟壮观,也在N-1986市体验过虚拟网络的无限可能。当然,那些城市没有如现在地球城市那么好听有趣的名字,这似乎让他们的文化显得有些苍白又无底蕴,但那时的每个城市都确有其独有的特色,吸引着很多初出世道的年轻人向往。用完早餐后,我们踏上久违的着陆旅程。由于大陆没有旅游行业,所以一艘清辰她父亲企业的小型货船载着我们飞出了航空港。货船飞掠那处在蜜蜂头部的北方古西伯利亚大陆,透过舷窗望去,成片的松柏和苏铁类植物像绿潮一样向后退去。俯视其间,隐约可以看见体型巨大的安蒂欧兽迈出沉重的步伐追逐着自己的猎物,清辰正趴在舷窗上出神地望着眼下大陆上发生的一切。“艾卡,看!”她激动地向封闭的舷窗倾了倾身子,脑袋差点撞到了那卡在窗框间厚实的玻璃,“我在城市里可没有见到过那种东西,像一条飘在大陆上的蓝色丝带。快看它的尽头!太阳下闪闪发光的东西,那是大海么?”“是的小姐,那是原特提斯洋。”我向着她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大陆的自然景色是真的没
四
之后的事也许就是梦魇,在这次大陆之旅结束后的第三天,月球的淡影那边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火光,天空城市中的居民都停下了步伐与手中正在做的活路,抬头看向天空中月球的方向。不要以为那是什么现在所说的烟火表演,那可是一场如闪电般迅速的太空战争。是的,我们的舰队以惨败而结束了这场战斗。
我在他们交战的两个小时中被清辰的父亲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不只有清辰父亲一人,还有五大国的政府首脑。我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从他们口中得知了难以置信的真相,原来他们并不是这颗蔚蓝星球的原住民,他们来自现代科学家发现的名为开普勒22b的一颗淡绿色宜居类地星球。他们并不是殖民者,而是一支反抗星球暴政的反抗武装以及他们的支持者,他们因反抗失败而被迫逃离母星至此。很显然,那个星球的驱逐舰队已经发现了他们,并打算把他们歼灭。
他们已经组织所有居民登上逃生舰,准备借舰队反抗所争取的时间逃离地球,清辰也不例外。
他们决定不影响这个星球的自然进化,但又很想知道这个星球会怎么发展。我知道,我就是最好的选择,最先进的机器人,做生命体所不可能做的事。我的任务就是启动空中城市推进器,将其送入太空,送进太阳系中那炽热的火球中去。然后,我要做的就是在月球背面的秘密基地中偷偷观察地球的发展动向。
我接受了命令。很快,领导人们以及清辰父亲的逃生舰来了。最后走的是清辰的父亲,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谢谢你,艾卡,有劳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甚至没有机会和清辰告别,我马上说:“替我向清辰告别,可以么?”
老科学家挤出一丝微笑,对我点了点头,便走进了逃生舰。
我一刻也没有马虎,按照步骤开启了城市的防热护罩,启动了推进器,在一声巨响中城市以及平台都向上飞去,如现在的火箭一般穿破云层,突破大气。在地球的外层空间,我注视着战舰破败的残骸以及士兵冻僵的尸体,血液结成血滴悬浮在他们周围,火光与激光仍在交错横飞,这真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我任由城市向太阳飞去,任由她们在高温下燃烧爆炸,自己驾驶穿梭艇来到了月球的秘密基地。
外星舰队用牵引光束打扫了战场的残骸,但令人发指的一幕发生了,他们朝地球投下了罪恶的魔爪。他们投放了一些极不稳定的化合物和炸弹,这些东西严重影响了地球的自然环境,海平面下降,大陆漂移。我亲眼看着三叶虫以及其它一些物种的灭绝,这便造成了二叠纪的物种大灭绝,地球瞬间损失了96%的生物。
但令人欣慰的是,灾难发生后五十万年的后的第一场大雨重塑了海洋,唤起了地球的新生。
一开始,我踩着重力装置在月球表面漫步,仰望头顶那颗蓝色的星球,爬上环形山,眺望远处那颗闪耀着的恒星,回忆着那已经覆灭的天空城市。
起初我还能与逃难的舰队取得联系,但后来联系中断了,通讯器里只有无尽的噪音。我的能源也没有了稳定的供应,所以我开启了停用已久的月球内核钻探机,架起了太阳能电池板。将自己固定在一部酷似国王宝座的机器上,并在我的能源接口处插上了两根输能管,这样我便可以靠太阳能以及月球内核的能源供应自己。
在能源供应稳定之后,我还时常出去走走,但随着身上机械零件的不断老化,在没有可替换零件的情况下,我只有在月球表面布置了一些隐蔽的摄像头,将自己永远固定在了那个宝座上,直至今日。
五
在这段时间里,我目睹一代霸王——恐龙的崛起;见证了人猿走向直立;鸟瞰了中国古代王朝的一代代传奇更迭;好奇的发现原来时空穿越者从未来穿越回过去教会了古人很多不可思议的技术;知晓了外星人造访地球带领古埃及人建造起宏伟的金字塔;但也为地球上发生的病疫战争而感到惋惜。
令人欣喜的是现在的地球人已经开始向外太空发展,他们探索了月球,发送了探测器进入无尽的深空,总体科技也在不断进步,我甚至了解到人工智能战胜了人类围棋的强者。
地球文明在宇宙中还很年轻,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像他们所拍摄的电影当中一样,驾驶着飞船踏向前人未至之地。又或许他们会遇到不可避免的自然灾难或者外来威胁。但不管怎样,我都无能为力,我只有在这阴暗的月球背面,在我眼前的大屏幕中默默观察。
我所在的基地因为护罩失效后陨石的不断冲击而变得残破不堪,能源中和的装置也遭到了破坏,我的能源供应也因此受到了威胁,但我很高兴,从人类探索月球的照片中,他们似乎发现了我所在的这堆破铜烂铁,我也很期待他们与我的第一次见面。
因为我随时可能失去能源,所以我做了这份记录,并附上了我的维修数据。如果我失去了能源,这样就可以帮助发现我的智慧生命让我“复活”。
不过在那之前,我仍旧是一个黑暗中的观察者,我将履行我的使命,观察地球文明的发展,直至我的生命终结。最后,愿清辰的精神与我同在。
010……嘶……结束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