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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中国]-【小说】云端(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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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国欣
十二、神奇的程序

天相公司的业绩每况愈下,江川却毫不在意。为节约成本,他冒天下之大不韪,首先解散了研发部门,然后率领各个部门的员工,轮番旅游,狂欢。他终日饮酒,大醉之后就将自己摔到床上,一觉到天明。对于工作,他也是放纵不管,除了已成常态的旅游狂欢外,一切事物均由各部门自行打理,互相协调。各部门负责人最后索性不再找他,也学着他的样子放任自流,整个公司变成一盘散沙,没有人看得懂总裁的意图。舆论一致认为,蒸蒸日上的天相公司,即将在花花公子的手中,走向不归之路。
清晨时分,江川极为难得地打开邮箱,几百封商务信函瞬间挤满屏幕,紧急,超紧急的标志触目惊心,江川看也不看,木然将所有未读邮件都设置为已读,然后点开写邮件页面,准备给公司所有员工群发邮件,邀请员工周末到酒店狂欢。本周六是江川上任一百天纪念日,他怎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奇怪的是,新邮件页面怎么也打不开,屏幕上总显示有新邮件需要阅读。江川只好返回收件箱,果真发现一封邮件仍有未读的标记,他再次直接将其标记为已读--邮件未读的状态依然没有改变。他用鼠标狂点,未读标记狗皮膏药般安安稳稳地贴在那里,江川生气了,索性直接删除邮件,却发现,这封邮件是删不掉的,删除键无效。
江川深吸一口气,“现在的垃圾邮件,无所不用其极啊。”他决定和这封邮件斗争到底,我偏不看,还要成功地将邮件删除,看谁笑到最后!不过穷横没有用,有什么办法能够破解这种烦人的邮件呢?一个熟悉的面孔浮现在脑海,是啊,髙仞如果在,他肯定有办法,本来他就是这方面的专家。髙仞?难以想象,这么多天,我竟然忘了他。此刻,他在哪里?
其实,江川知道为什么会忘记他,姚婷不也一样忘记了吗?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刻意地不想,不能说是忘记。
想到髙仞的时候,他冷静下来,决定不再和垃圾邮件斗气,随它去吧,我只需看上一眼,不就万事大吉了吗,何苦发动一切力量来对付这封毫无感情毫无知觉的邮件呢?我看一眼,它自然会放过我的。
江川点开邮件的刹那,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闭上了眼睛--哈哈,这下我赢了,我依然没有看。他想了一下,又睁开眼睛,何必呢,这种邮件需要发件人花费无数精力,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看一眼吗?
邮件很简短,江川先生,很欣赏你自残的方法,你是聪明人,但我更敬重江哲,江渝。既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
江川的目光被牢牢粘住,不知不觉间,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关闭页面的打算。迷人的秘书实在忍不住,“江总,您的邀请函还没有发出去呢。”
他这才如梦方醒,关闭邮件,心不在焉地将邀请函写好发出,返回来再看这封邮件时,邮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江川的大脑里满是这封信,思来想去,他认为这是某人在示警,自己依然在监控之下,看来无论怎样选择,他们都不会放过自己。他让秘书取消了狂欢,自己应该认真想想了。再次打开邮箱,将刚才标记为已读的几百封邮件一一细读,这三个月,为了逃避,我究竟耽误了什么呢?
一个提示框从显示屏上跳出,“江川,你堕落了。”下面是一个可输入的文本框。
短短几个字,犹如一道闪电,劈中江川,他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髙仞,一定是髙仞。这个语气,这种交流的方式,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他马上在文本框中写下字句,“喂,髙仞吗?你死哪去了?”
沉默了好长时间后,文本框才又出现在显示屏上,“说来话长,先说正事。”
“什么破正事儿,你回来才是正事儿。”江川忽然发现终于找回来原来的自己,而最近的半年,却变得象梦一样。
“你父亲的事儿,已经有些眉目了,看得出来,雪山之后,你怕了。”显示屏上的字句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雪山之后?你什么都知道了?”江川的心也冷下来,这一刻,他真的希望髙仞不曾存在过。
“许多事,已超出想象范围。有机会我会详谈的,但现在,事情紧迫。”语句依然那样冰冷,仿佛电脑两端谈的是业务,再无感情。
江川忽然感到,数月之间,自己和高仞竟然有了深深一层隔膜,这种隔膜,仿佛是倚天绝壁,不可能突破的。幸亏只是文字交流,他打消了启动语音模式的念头,“好吧,事情紧迫,你要我做什么?”
“我不要你做什么,而是要你什么都不做,必须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一定小心,有人要暗杀你,怎么杀,何时下手,我暂时不知道。”
江川看着屏幕上的字句,刚才还不可逾越的倚天绝壁,忽然瞬间崩塌,友情,这就是友情,“谢你,我刚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信,觉得也是这样。那个人的手段很高,我看完后邮件竟然自动删除了。”
“是啊,等我找找看。”
几分钟后,那封邮件又出现在江川的电脑上,后面跟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是这封吗?”
江川赶紧打出一个“是”字。
“这就好办了。那个杀手太过自负,可惜遇到我。”
“长本事啦,靠这封邮件你就能找到他?”江川将信将疑地回复,“赶紧把视频打开吧,这样聊我累,还不能开骂,不带劲儿。”
……
没有回应。
“掉线了?”江川有些懊恼,将鼠标摔得山响。
半小时过后,对话框才又出现在显示屏上,“那个人叫庞博,住在市区的一家旅店,从他的电脑资料里看,你父亲,你姐姐,都是他下的手--”
江川望着屏幕上的文字,一时间竟不能将文字串起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别这样傻看了,庞博的地址我已发到你手机上,接下来看你的了。记住,要快,你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如果不是庞博怕天相老总接连出事引起注意,他早就下手了。”
“你能看见我?”江川自言自语地说到。
“是的,我打开了电脑摄像头。还有,我在你电脑上安装了一个软件,如果找我,点开它就行了。”五秒之后,显示屏唰的黑下来。

庞博感到眼前景物一片模糊,好不容易才认清眼前的人,竟然是江川。不可能!他想揉揉眼睛,才发现手脚被缚,难以动弹分毫。
江川仔细端详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看起随他一并缴获的笔记本,“不错啊,你是作家吧,日记写得这样完整,嗯,不错,也难怪,你有先见之明,免得被逮之后受皮肉之苦,敢情全都写好了。”他一边嘟囔一边翻看,心里却是阵阵发毛,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从日记上看,他每年都要杀几个人,但被杀的人中,没有一个被怀疑是他杀,都被列为自杀或者意外身亡。
庞博也在懊悔,太自信了,竟然没有看出江川是绝顶高手,很明显,自己的马脚就露在那封情真意切的警告信上,江川竟能根据加密的邮件反向追查到住址,要知道,那封信他是连续中转几个网关后发送的,甚至他自己都不能追查到。如果说查到自己还是巧合,此刻,江川气定神闲地看自己的电脑,更能证明他的技术已臻化境。他的电脑不是谁都可以看的,不仅仅是密码,笔记本后壳内还安装了一枚微型炸弹,操作稍有失误笔记本就会爆炸,可是,江川竟轻描淡写地破解了,难以置信,可是,却又不得不信。
江川看完庞博的日记,埋在心头的那团乱麻终于得到梳理,他蹲下身子,“和我讲讲霍尔登吧,杀父之手不共戴天,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庞博上下打量着江川,摇头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这样的本领。”
江川实在忍不过,抡起手掌狠狠打了他两个耳光。庞博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伸出舌头,悠然品尝着自己的鲜血,“绣花枕头,这两下爱抚更能证明,你没有找到我的本事。”
江川左右看了看,抄起一把木椅,觉得不趁手,一脚将椅子腿踢断,拿着椅子腿对庞博说,“你再不说,我把木棒穿到你嘴里,信不信?”
庞博不再说话,默默地张开嘴巴,挑衅似地望着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江川一狠心,举起木棒,就向庞博嘴里插去。
“等等!”髙仞的声音响起来。
江川心头一热,回过头,身后空空如也,他本来就犹豫不决,有了这个台阶,顺势也放下了木棒。
“江川,这样做问不出什么,你把他交给我吧。”髙仞的声音来自电脑,原来他破解笔记本后始终在监控这里。
“那再好不过。”江川如释重负地把笔记本放到庞博面前,“姓庞的,和我这位朋友说说吧。”
庞博这才闭上嘴巴,抬了抬眼皮,颇体贴地说道,“见面聊吧,网聊有什么意思,你怎么用刑啊。”
江川用力扇了一下他的后脑,“别废话,你没资格和他见面。”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笔记本里的屏幕上,庞博嘴巴张了张,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他愤懑地从胸腔吐出几个字,“你才是破解重重机关找到我的人。”屏幕上,是一张刀削的脸庞,正是霍尔登的近期照片。
“不要认为多用几个军事级别的代理就可以掩人耳目,很明显,你的技术可以用来盗别人的游戏账号。”髙仞的声音用笔记本的扬声器播放出来,稍稍有些失真。
庞博不服气地反问,“可是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发现我,你的意思是,整个世界的技术都弱爆了。”
“不要夜郎自大了。你的笔记本,设置了重重障碍,你自认为是铜墙铁壁,实际上对我而言,只是翻越了一道篱笆墙。”
髙仞的揶揄犹如一道道皮鞭抽在庞博身上,他脸无血色,手脚不住地颤抖,“不可能。我们再比一次怎么样?输了你问什么我都说。”
“江川,给他解开吧。”髙仞悠悠说道。
江川有些不放心,“他跑了怎么办?”
“这种人,你不让他心服口服,打死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庞博发出一阵怪笑,“知我者,你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川照庞博的膝盖狠狠踢了两脚,腿骨应声而裂,庞博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吭一声。江川不禁挑起大拇指,“好汉子,我不再折磨你了。”他麻利地解开庞博身上的绳索。
庞博活动了一下手臂,翻着眼睛看江川,“从你捆我的手法看,也就是一个狩猎发烧友的级别,还差得太远。”他腿骨骨折,刚一站起来就倒在地上,明显已然无法行走。他用手臂撑地,向前爬了几步,对着笔记本兴奋地说到,“好朋友,我来了。”
“怎么才让你心服?”
庞博想了想,“世界上不存在让我心服的技术,的确,有我想不到的程序,但只要让我看一遍,我马上就能够将其复制过来。”他阴惨惨地一笑,“你不妨演示一种我做不出的程序吧。”
江川对网络技术也略懂一二,听庞博这样说,分明是耍赖,世界上哪有不能复制的技术?黑客们用的编程语言和网络协议都是一样的,就好像用同样的面和馅,只要技术够硬,谁都能包出风味相同的饺子来。
髙仞慵懒地打个哈欠,“好的,我演示给你看。”
庞博本等着髙仞反悔,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好,如果我做出来会赢得什么?”
“当然是自由。”笔记本播放髙仞音频的同时,显示器前后摆动了几下。一开始,江川以为是幻觉,没太在意。
庞博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朋友,你藏在电脑里吗?”
江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刚才显示器摆动是怎么回事儿,髙仞,是你鼓捣的?”
“庞博,你看好了。”随着髙仞的提示声,显示器又前后摆动了两下。
庞博支起上半身,眼睛都要赛过乒乓球了,“不可能,这已经超越了网络的范畴,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是你不可能做到。”髙仞慢悠悠地说。
庞博张着嘴,半天没有言语,“你不是人,这绝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他一边匍匐着在地上转圈,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
“知道你肯定不相信,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它的原理。”
“那么快告诉我吧。”庞博不再嚎叫,迅速爬过来,眼睛几乎贴到了显示器上。
“你知道我怎么才能告诉你。”
庞博挠挠头,犹豫了很久,“当然,我知道。不过如果说出来,我活不过三天的。”
“第一,你以为杀了江哲、江渝,被江川抓到后会活过今天吗?第二,朝闻道夕死可矣,反正都是死,怎么死你看着办?”江川忽然感觉,髙仞变了,生死在他的口中,竟如同回家一样简单,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将它看透,这一点,他经历过,有那么一瞬间,姚婷的倩影浮现出来,让他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好朋友,你说得对。”庞博翘起大拇指。“好的,江川,我全告诉你吧。”
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个神秘的组织,名字叫中枢。中枢的首脑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人,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这个组织在各大洲都有代理人,霍尔登就是亚洲区的代理,而庞博直接受命于霍尔登,是他手下一个重要的杀手。这个组织势力之大,一般人听后都难以置信,美国当权派包括总统直接控制在中枢手中,中枢有能力控制选民的选票,可以直接操控选民的意向,至于具体怎样操纵,他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中枢监控着许多人的思维,如果这些人思维过界,中枢将毫不手软,直接派杀手将其杀害,至于那个界限到底是什么,庞博没有考虑过,他要考虑的事情,就是怎样干净利落地杀掉霍尔登指定的人。
江川和髙仞又问了许多问题,庞博竟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省了好多麻烦。听着庞博口中令人瞠目结舌的真相,江川冷汗涔涔,这个看似阳光明媚的世界,竟如此暗影重重,“庞博,老实说,我都没想到你会说这么多。你没有一点忠诚吗?”
“既然说了,又何必婆婆妈妈呢?不要废话了,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髙仞很久都没有说话,听庞博全部说完后,才心事重重地说道,“和我想的差不多,但关键问题仍没有答案,等我考虑一下。江川,庞博就交给你了。”
庞博大喊,“快告诉我你是怎样做到的?”
笔记本顽皮地闪了两下,“其实你说对了,我不是人。”
庞博破口大骂。
江川本想手刃仇人给自己的父亲报仇,见他眼眶瞪裂面部扭曲的样子,突然明白,这样的人是根本不怕死的,不如让他在受愚弄和被羞辱之后痛苦地活着。江川想罢,拿起手机,拨通了警局电话,让他在监狱中度过余生吧。
听筒里传来甜美的女声,江川刚要说话,余光看到庞博用双手撑起身体,迅速向窗口爬去,原来他刚才的匍匐前进,满地爬行都是假的,他双臂臂力过人,用手竟然能走得飞快!江川匆忙挂掉手机,抄起木棒,庞博已然翻出窗口,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好在这是十楼,他不可能逃走。
江川来到窗边,发现窗外有一条早已备好的救命绳索,他猛拍大腿,激动之余,竟然忘了庞博是一名职业杀手,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呢?

沮丧地回到办公室,打开通讯软件,江川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髙仞,“你究竟藏在哪里啊?快回来吧,说真的,以前我优越感太强,回想起来,没有你,我一无是处。”
髙仞没有接他的话题,“庞博跑就跑了吧,反正中枢也不会放过他的。其实,中枢这个名字我已经听说过了,在曼迪岛上也有人提起过。当时,一切都是怀疑,现在,庞博证实了。这也算大功一件。”
“髙仞,你究竟藏在哪里?”
“江川,别问了,我也在逃避,只能隐藏在暗处指挥,说出地址对你我都不利。现在,你在明我在暗,是最佳的方式,时机成熟了我自然告诉你。你有种吗?”
“怎么这么问?你说我有种吗?”
“好,我下面将中枢的一些秘密告诉你,如果你知道了,可能随时丧命,如果不知道,他们还可能饶你一命,接着听吗?”
“怎么不听,都是父亲姐姐用命换来的,我不听都对不起他们。你说吧。”
“我一说咱们就又串到一根绳上,想下船都不可能了。真的想听?”
“别废话,说吧。”
“好的。你父亲,你姐姐之所以遇害,都是越界的结果,庞博说的很明白。”
“界限究竟在哪里呢?”
“这就是中枢高明的地方,他们已经掌握了一种技术,现在正偷偷地完善它,为了保持自己的先进地位,他们不允许别人跨这个技术的门槛,谁跨门槛,就杀谁。”
“你是说我父亲研究的生命探测仪?”
“是的,他打算用溢出大脑的脑波作为标记,来探测生命迹象。你姐姐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当然,也因此遭到不幸。”髙仞沉痛地说。
“我懂了,现在我知道内幕,自然上了中枢的黑名单,无论怎样,都难逃一死。”江川终于捋清思绪,绝望地叹口气。
“不,还有一条路--扳倒他们。”髙仞语气很坚决。
江川摇摇头,“我领教过霍尔登的手段,别说我们两个,就算二百个又如何?姚婷就死在他的手上,我也是九死一生……”
“所以你就醉生梦死?”
“我怎能不喝醉?其实,庞博说的内幕,我从莫斯坦回来后也大致想到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怎样做到的,但我能真切地感觉到,空中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我--清醒的时候,我会想起姚婷--我不能去想,又不能去做。不喝醉,做什么?”
听着江川倾诉的满腹苦水,髙仞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每个人都可能被中枢跟踪窥探,世界上,只有他和姚婷的所思所想不为中枢了解,天意弄人,对中枢来说,唯一的黑暗之处竟然是他们亲手创造的。原来,刚才那异样的感觉是快意!
他默默关闭了通讯信道,才发觉姚婷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怎么?我哪里做得不对?”
“不,你变了,江川也变了,其实,我,也变了。”
“大家都变了。换做往常,你早就和江川打招呼了,可是,这几次会面,你连声音都没出。”
“出声?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他推我下崖的那一幕。那一刻,他简直凶神附体。如果我们会面,反倒会更加尴尬。”姚婷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髙仞轻轻拢住她,“那一刻,才是人的本性。你做的很对,现在这样最好。”
“人的本性?那么,换做是你,也会推我下崖吗?”姚婷仰起脸,眼巴巴地望着他。
髙仞见她这样认真,不敢搪塞,身临其境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但我的做法未必正确。”
姚婷笑了,“我就知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髙仞反反复复地倾听庞博说出真相的音频,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只是冥冥觉得,应该按照惠子说的,先去毁掉细胞波储存器。可是,它究竟在哪里呢?霍尔登倾亚洲之力都没有找到,凭自己怎么可能呢?
储存器肯定不在雪山,霍尔登可以证明。
不在雪山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总不会在月球吧。”姚婷忽然大叫起来,“惠子会不会暗示那东西被放到月球?”
眼看着髙仞一天天憔悴下去,姚婷心如火焚,她想帮忙,无奈这个哑谜实在太过隐晦,怎么也想不出储存器到底放在何处。听髙仞的嘴里念念有词,她心有灵犀地接了下去。
髙仞噌地站起身,不错,在月球,那里既安全又醒目,符合上轮文明的初衷,细想之下,他又坐下来。如果放在月球,两地相隔太远,它是如何采集那微近乎于无的电磁波呢?就算有雪山石放大,也不及放在地球上灵敏吧。
姚婷看他双眉锁得更紧,知道自己又没猜中,不敢再打扰他,灰溜溜地跑到一边去了。
髙仞将姚婷回忆的壁画内容展现出来,金字塔冷峻地站在大地上,高处是蓝天白云。蓝天,曾几何时,髙仞是喜欢蓝天的,他喜欢它的纯净,它的广博,可是,看透生死之后,蓝天也失去了神采。蓝天是虚伪的,它只是一个假象,谁都知道,它的背后,是无尽的黑暗。白云呢,宠辱不惊,去留无意,他小时就喜欢愣愣地看着白云慢慢在空中流动。记得那个时候,他和伙伴在天空中寻找,总想找到一模一样的云朵,当然,他们的努力以失败而告终。
一个念头在他的意识中升腾起来,壁画的云层中处处画着闪电,当时,霍尔登以为它就在雷电横行的道拉吉里峰,其实,上轮文明想说的会不会是另一种可能呢?这些天来,他的脑海中总有一个想法在暗处涌动,但就是抓不到。今天,他终于抓到了。
他从网络中找到近期全球所有的卫星云图,调用了几千台电脑进行分析。在浩如烟海的资料里,他又翻出很多雷雨时异形云的报道,髙仞发现,人类历史上不止一次提到过雷雨时出现的一朵纯白色的奇云。
六个昼夜后,髙仞说,“走,我们要去做大事了。”
这一次,他真的需要江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