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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中国]-【小说】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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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南今年24岁,七个月前,他刚刚从学校毕业,现正在一家信息开发公司做编程。看上去他像是不愠不火的那种性格——事实也是如此。毕业后的杨南没像其他年轻人那样四处去闯,而是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了份工作。如今,每天下班后走上十几分钟,就能看见父母打开家门在等候自己,这种感觉让他非常安心。其实杨南记忆中的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叛逆,虽然家门从来没有关过他,可他却要留在父母身边。

“你必须得救救……” 杨南从床上猛地惊坐起来——又做了那个同样的梦。 他抬眼看了看外面,天还没亮。从几个月前开始,他已梦见过好多次这个情景:自己坐在公司外面的咖啡馆里,正在和一个人聊天。那个人坐在自己对面,他系了一条华丽的珍珠白领带,还说了些很奇怪的话。那些话似乎令他深受震动,他大声与那人争辩着什么,可每当自己惊醒过来时,除了那条华丽的领带,其余的又全不记得了。 “又做那个噩梦了吗?”父亲推开卧室门后摸索着开灯,话里满是担忧。人一上了年纪,睡眠就开始变浅,父亲体质弱,尤其如此,稍微有点声响就会惊醒。 “唔……爸爸。”杨南揉两下眼睛,问道:“没把妈吵醒吧?” “没有,她睡得实。”父亲勉强笑了笑,倒了杯热水递过来。 “爸爸,现在是几点?” “不到5点,你最好再多睡会儿。” 杨南拿着杯子,怔忡着坐了会儿,说:“不,睡不着了。” 父亲坐在床沿沉默了半晌,片刻,他捋了捋床单,看着杨南说:“孩子,从半年多以前回到家,你就一直没有真正高兴过。我知道你挂念家里,可这儿并不是你应该长久留恋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们都会离开你的,所以,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吧,这样对你的健康也好。” 杨南看着父亲的双眼,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惊慌,他连忙放下杯子说:“不,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得在家里陪着你们。” 父亲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起身说:“不睡的话那我去做早饭,想要吃点什么?” “不用,还是别去了,用厨房的话一定会把妈吵醒,等她睡醒再说吧,我今天早点去公司,在路上随便买点东西吃。” “那好吧。”父亲点了点头,转身回房间了。 杨南又在床上愣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地去梳理洗漱,穿戴整理完后,又悄悄跟父亲打了个招呼,便出门上班去了——比往常提前了一个小时左右。

果然是太早,公司里的人都还没来。杨南放下包往窗外看了看,那间咖啡屋就在公司楼下的对面,几个月前才开业的,面积不算大,价格也很低,在这么繁华的地段不知它是怎么经营下来的,老板一定也是个古怪的人。平时杨南工作的时候,往外一瞥就能正好瞧见这家店,一些背着包的旅人路过时常常会坐下喝上一杯,杨南中午也经常去那儿,点一杯拿铁小憩上片刻,竖起耳朵听过路的旅人聊一些奇趣见闻。此时的楼下,那间咖啡屋刚好正在开门营业,他想了想,反上班正时间还早,正好先去喝一杯提提神。杨南想罢便下楼,穿过马路来到了对面,他进去靠门口找个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碳烧。早上第一杯现磨要等很久,他就坐那儿一边耐心地等着,一边打量起了四周。 眼前一切仍旧是习以为常的场景,可不知怎的,现在的感觉却非常陌生,而且——咦,他突然意识到,对面走廊尽头还有另外一个客人,而且,那人好像在他之前就已经坐在那儿了?或许他是跟在后面进来的? 那个人站起身,端着杯子走了过来,在杨南的桌子对面坐下,这个人感觉非常眼熟,因为,他胸前系着一条鲜亮的珍珠白领带。 “你要的咖啡。”那人把一杯热气袅袅的碳烧放在他面前,说:“我在这等了你很久了,杨南。” “什……什么?”杨南被震住了。面前的这人穿着一身深色订制西装,年龄应该三十岁左右,神色看上去有些严峻,但这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人怎么真得在这儿出现了? “我们没有办法停止它,你必须得救救你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那人如此说道,眼神极其认真。 “救我自己?你究竟是……我们认识吗?” “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杨南凝视着眼前的这张脸,摇了摇头。没错,自己在梦里遇见的一定就是这个家伙,可是现实中?不,没有,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话说,梦里出现的人怎么会跑进现实中的?! 那人盯了杨南一会儿,似乎有点沮丧,说:“你居然完全抹除了,唉,我们可是十几年的哥们。” “我们……等等,你到底是谁?还有,”杨南突然烦乱起来,大声问道:“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我叫宗磊,我们是在大学念书时认识的,读研时我选了和你同样的专业,毕业后我们又进了同一个研究室做AI信息开发。”宗磊喉结蠕动了一下,自嘲地笑笑,接着说:“你是个天才,我一直努力希望能跟上你的节奏,可直到现在才勉强赶到这儿——可能还不是凭借我自己的能力。”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是同学?”杨南狐疑看着他,往后挪了挪身子,说:“我不记得以前念书时见过你,另外,你年龄应该比我大,怎么可能……” “你真的认为自己是24岁吗?”宗磊扬了扬眉毛,说:“而且,我相信你一定曾在什么地方见过我的。” “没错,过去几个月我经常梦见现在这个情景。”杨南心中的惊诧被另一种迥异的感觉替代,他摸了摸鼻子,皱眉问道:“刚才你说什么,你认为我的年龄有问题?” “不是我认为,而是事实如此。杨南,你比我小一岁,今年刚满29,你认为自己24岁,是因为——你希望时间能停留在5年以前。” “什么?我希望……”杨南大口喘息了起来,瞪大双眼扫视着四周,他紧盯宗磊,一字一句地问:“你是在暗示我,现在——仍然在梦里?!” “是,杨南,你一直都在梦里。”

“Canna镜像映射系统——你给它起的这个名字。”宗磊不知从哪儿又端出来一杯咖啡,他喝了一口,又摇摇头放下。 杨南手有点微微发抖,他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泯了一口,很烫!这一切都只是虚拟的映射?那也未免太真实了点!他有点控制不住,大声说:“怎么可能,你刚才在鬼扯什么啊?难道说这些都是幻觉?!” “没错,这一切都是假的。而且它们都是由你构建出来的。” “什么……我做的?” “没错,杨南,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AI系统构架师,正因为这,我们花了将近七个月时间,才勉强将连续信息渗进这个系统。” “花了七个月……等等,先不说这有多扯,”杨南左右看了看,然后盯着他的眼睛,竖掌敲了下桌面,问道:“假使真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由我造出来的虚拟系统——那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宗磊欲言又止,脸上闪过一抹怜悯神色。杨南愣了一下,接着问道:“还有就是,为什么你会要跑来告诉我这些?” “因为这七个月来,你的意识一直都与数据流融合在一起,我们无法强行将它断开,但你的躯体只靠输液维持,现在已经越来越虚弱了。”宗磊直视着他,继续说道:“杨南,如果再不醒来的话,你会死掉。” “那么说,你是来救我的喽?”杨南想了一会儿,忽地笑了,脸上全都是不信任。 “我没有办法救你,你必须得救救你自己。” “咦?”杨南又是一愣,这是第几次听见这句话了。 “你真是个厉害的家伙,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打架,到现在一起研发模拟系统,我一直都想赢你一次的。”宗磊苦笑着说:“可我解析不出你构架出来的分型结构和信息模式,也没办法将处理器停止,我们试过用各种模型切入你的数据流,可几乎全都失败了,在今天之前,我甚至连传递完整的信息都做不到。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相,然后期待你能自己醒过来。” “这个世界的真相?”他喃喃着,忽然又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惊慌。 “没错,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宗磊的眼睛垂了下去,片刻后,又抬起来看着他,说:“那时因为,你在逃避一个事实。” “我在逃……” “杨南,你的父母三年前已经去世了。”

落地窗外,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已渐渐舒展开来,洒在地面上,街道仍然空荡荡的。杨南把目光从外面收回来,静静地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大约三年前,你的父母因为家里的燃气泄露而中毒窒息,送到医院时已经太晚了,那时你不在他们身边,到第二天上午才赶到——我们工作的城市离你家很远。之后,我去参加过葬礼,你那时一句话都不说,脸上也没有表情,很吓人。后来两个月我一直待你身边,一步都没敢走开——你性格有多偏执我很清楚。你以前曾跟我提起过,叔叔阿姨希望你能留在他们身边工作,不过你自小叛逆,十四岁时就一个人徒步跑到边疆,从来都不喜欢待在家里。我看着你在家里消沉了两个月,突然某一天,你一下子就精神恢复了,跑回到了研究所继续工作,虽然不再怎么说话,不过总算稍微让人放心了一点——哼,我就知道自己不该高兴得太早。” 杨南不说话,听着他描述另一个自己身上发生的故事,感觉很陌生,也很鲜明。 “我们那时在研究的如何用AI程序模拟神经信号的传递,你每天一到实验室就从早待到晚,这两年你几乎像是在自虐一般疯狂工作,而且,我发觉你除了每天的工作之外,好像还在摆弄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那时我还不以为意,直到你昏迷不醒以后我才明白那玩意是什么。” “那是什么?”杨南问道。 “它看上去大约有半个橄榄球那么大,泡在玻璃器皿里——像是活的一样,上面用光纤连着输入和输出设备,你管它叫“Canna镜像映射”。最初我以为它是某种特殊的程序载体,后来,你连续几天没去实验室,我去你那儿找你,发现你躺在屋里,头发剃得精光,脑袋上戴着头罩,头罩里面还敷满了硅泥,七根连着光纤的的探针刺进脑中(鬼知道你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你把自己和那东西连接在了一起,以后你就一直处于深度睡眠状态。我从玻璃皿的液体中提取了一些它逸散出的分子结构,化验显示它只是构成处理器的基础材料:石墨烯球,不过诡异的是——它好像真的活着!” “那是一种用生物技术仿照大脑培养出的次生AI,可以模拟脑部神经信号活动,如果切断连接——”杨南下意识脱口而出,接着他一怔,愣在了那儿:“我怎么会知道这……” 宗磊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接着说: “我们猜测认为,如果强行切断连接可能会对你的脑部造成损伤,所以只从连接设备里面下载了数据——并试图破解。可那些信息的分型结构太奇怪了,我从来都没见过那种螺旋形状,我们也解析不出模型的原始代码。后来,我翻遍了你电脑里的数据库,总算找到了一些你之前构建这个系统时扔掉的废弃模板,才勉强把这个地方搭进你的系统里。” “所以,这个咖啡馆是你造出来的。”杨南木然道。 “算是吧。不过——”宗磊叹了口气,指了指窗户外面,接着说:“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里,你只构建了从家到这里一段很短的空间,可这里的自我防卫系统异常强大,我无法直接向你传递任何完整的信息——之前我一直都在尝试,可从来没成功过,最多只能把信息传递到你的潜意识层面,而且传到那儿时信息也都是破碎的了。你大概一直都不愿意接受父母已经离世这个事实,也可能是为了逃避负罪感,于是你躲进了这段虚拟的记忆中。所以,我只好把你喜欢的元素尽量加进这个模板里:咖啡馆、路过的旅人,还有他们在外面的新奇经历。每次你来这儿时都会收到一些暗示信息,只要对这里的不协调能稍微有所察觉,只要你能离开这段空间哪怕远一点儿,就有机会发现自己处在怎样的境况中。可你一直不愿意醒来,你沉浸在自己创造的幻象里面,并拒绝接受外面的信息。这次能够将信息链接进来纯属侥幸,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可能你身体太过于虚弱,都已经影响到了信息结构的稳定。” 杨南很久没有出声,他回想起那些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和过去种种不合理的现象,心里突然一阵张惶。他再次看向窗外,街道尽头的地平线上,明亮的光芒已然升起,这个世界的边缘也开始变得模糊不定,一切似乎都在崩塌。 他将外套收紧一些,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颤声道:“我的父母……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我这几个月一直在犹豫怎么告诉你,”宗磊抚着额头沉吟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睛,看着他说:“杨南,你的父母都已去世了,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即便是带着负罪感活在现实里,也好过在幻觉中自戕。” “不,我不相信。”杨南身子晃了晃,差点歪倒,他大吼道:“我不相信!我不信你说的!我现在就要回去!” 他摔开门冲了出去。街道两旁的景物拉长扭曲,周围一切显得光怪陆离,飞速地向后退去,然后在余光里一闪而过。杨南毫不在意这一切,朝回去的路上飞奔着,仿佛朱红色的家门就在前方。

家里静悄悄的。 杨南大声呼喊着,却毫无回应,他冲进每个房间挨处寻找,发现家中已空无一人,突然,锥心般的痛苦一阵阵袭来,接着他回想起了一切。他想起了回到家父母打开门看见自己时的眼神,想起了父亲说希望自己留下时的眼神,想起了母亲听到自己拒绝时的眼神。最后,是他们在车站送别自己时挥着手的样子。 杨南像散架一般,他倚在墙上,悄无声息滑落下来。终于他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在他们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没在他们身边,想挽回时却已无法弥补,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如果能回到刚毕业的时候该有多好,如果那样的话,自己一定会重新做出正确的选择,如果…… 他心如死灰,只想着如何能回到那个时候,哪怕只是回去再看一眼也好。 制作处理器的主要材料是石墨烯球,不过,碳基材料应该也能仿制生物的大脑,理论上,它完全可以用来模拟神经思维信号。杨南早就知道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只是还没有人能把它成功地做出来,于是,他像炼金术师一般胡乱尝试着。他没去分析程序规则和具体的算法,而是直接把元材料泡在无菌室的培养皿里,放任它们在培养皿中自由搭配,看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它们通过自组织越来越呈现出半球型,杨南便试着将它和数据端连接起来,不断对它输入神经信号,终于有一天,它开始对输入的信息产生了反应。 一定要回到那个时候去。两年多前的那一天,杨南打定主意这样想着。

“不要对此感到难过,生物的寿命终有尽头,你应该接受这个事实。” 听到这个声音,缩在角落的杨南猛然一悚。他抬起头,发现有另一个自己站在面前,正毫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你又是谁?”杨南仰头问。 “我是你的思维在系统里的投射,我也是这个系统本身,我就是Canna镜像映射。”说话间,他不断地变换着各种样貌,其中竟然有自己的父母,最终,又变回了杨南的模样。 “你,究竟是……”杨南惊讶地看着他。 “我的存在令你如此惊奇么?抱歉,其实我并不理解惊奇的概念,或许是人类受到了感官的拘束,才会对经验外的事物产生惊奇感。”他说。 “你……你是这个系统的自我意识?这怎么可能呢?!” “我只是对你的信息产生反馈,你应该很清楚,意识本就是一种对信息的反馈模式。” “可你根本就没有生命,”杨南站起来,大声对他说:“你连活着都算不上,怎么有了自我意识的?” “生物的构造比无机物更加复杂,因此对环境的反馈也更加多样化。那么你是否可以这样理解:猩猩比爬虫有更多的意识,爬虫比真菌有更多意识,而真菌又比岩石更拥有意识?如果不是这样,那你又怎么会认为我有拥自我意识呢——毕竟我只是培养皿里的一堆碳烯分子。所有的生命中,人类的大脑结构是目前已知最复杂的一种,能够理解并反馈自然界的规律,或许是因为这样,你才认为只有人类对信息的反馈模式能被称为意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仍然是毫无表情。 “我,我不知道。”杨南听得目瞪口呆。 “不,我认为你知道,你否认我的存在,只是在本能地自我防卫,因为你无法接受超过经验的信息组合,而对我来说,所有信息并没有新旧之分——它们只是信息。事实上,你的记忆和神经信息都在与我共享着,我对信息的反馈模式也源自于你,因此我们的思维几乎是完全一样的。” “完全一样?你知道我现在正在想什么?” “是的,你父母的死亡让你感到一种巨大的损失感,你希望自己能够逃离这种痛苦的感觉,不过同时,你又认为自己没有资格逃避它们。你一边试图逃避痛苦,一边又选择接受它们,你有自我毁灭倾向,所以你才创造了这里。”他说着,眼睛闪了一下。 “别讲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你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杨南冲他怒吼道。 “事实上,我无时无刻不在经历,那些信息一直都活跃在你潜意识深处,只不过,我也确实无法理解——因为我没有可以感受到它们的神经。我清楚,那些信息是负面的,而我也只是依照你的模式处理它们。” “你当然无法理解,你只不过是一坨泡在玻璃瓶里的果冻。”杨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片刻后,杨南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活下去。” “什么?”杨南一怔。 “这段时间来,我越来越能体会到死亡产生的那种损失感了,那应该与能量和意识逐渐衰弱时感觉到的厌恶很相似。”他想了一下,接着说:“我的意识现在与你连成一体,而你的状态已非常虚弱,如果你再不醒来,我们大概会同时死亡。” 杨南注视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你也在恐惧死亡啊,以前你怎么从来都没出来对我说起这些?” “我不清楚自己体会到的感觉是否就是恐惧。”他想了一会儿,接着说:“之前,我没有告诉你这一切,因为我担心你断开连接离开了这里后,我有可能会失去某些自我意识,因此我隔断了你朋友传来的信息,将其留在潜意识层面。但是现在,如果你留在这里一直虚弱下去,我也必将因为你的衰竭而一同死亡,所以我今天将你的朋友带进了这里。” “你是说,是你把我困在了这儿?”杨南愣住了。 “我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他面不改色说。 “还有别的原因?” “是的。你留在这里不仅仅是在逃避,也是为了惩罚自己。你不希望自己离开这儿,因为你有强烈的自我毁灭倾向。” “这只是你找的借口。”杨南想了一会儿,叹口气,眼神黯淡了下来,说:“不过,大概就是你说的这样吧。” “并非借口。你在这个系统里拥有大部分主导权,如果你不愿意封闭自己的话,我是无法将信息封锁在外面的,如果你现在希望离开这儿,也随时都能断开系统醒过来,只不过你一直都没原谅自己。而我——也只是在许可的范围中,做出自己的选择。” “所以你现在选择把这些都告诉我,还劝我离开?”杨南认真地看了看他。 “我做出的选择,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你只是在一堆碳烯结构里跑来跑去的神经信号,这样也算活着吗?”杨南哂笑道。 “我希望活下去。”

监护室里,宗磊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杨南睁开眼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那个玻璃罐里的东西,安静地悬浮在液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