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中国]-【小说】半世（五）

作者：吕默默 王元 来源：蝌蚪五线谱
。多年之后，地球上的人们才想起这艘在乌曼降临之前发射的飞船，它逃出了乌曼所设置的结界。已经习惯统治的人们，称飞船上的十二个人为“12弃子”
5：恐怖组织

一直到许安出院，叶婧都没有来看望他，这让他想起小学的时候他曾喂过一只不知名的小鸟，他觉得小鸟可怜，就打开笼子放飞，并且相当自信地认为自己的真情能够打动小鸟，它一定还会回来，天空再好，也没有可以歇息的巢，玩累之后，总要落脚。事实当然是，他的小鸟一去不复返。后来，许安一直认为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一只小鸟，现实是笼子，理想是天空。不同的是，他却没有小鸟那样幸运，有一个可以帮他打开笼子的人。或者说，曾经有人将他放飞，那个人就是李翘，但现在现实的引力将他牢牢绑在地上。
就当他快要忘记叶婧这只欢乐的小鸟的时候，她却忧伤地飞进了他的笼子里。
许安本来打算在石家庄转转，问了问同病房的光头，石家庄有什么景点，光头摇摇光头，说：“别跟我说话。”
许安便忧郁地低下了头，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想去解释。其实，也没必要解释，他有权利做出选择，而无需考虑他人的感受，尤其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光头。但他总是不能，每每因为别人的评价而心情起伏不定。他曾经热爱文学，在一个网站上发表过一些作品，他总是不断地刷新着，观望读者的评论。说他写得好，他心情就好；说他写得坏，他心情就坏。有的人口无遮拦，说他写得是个屎，虽然写出的文字和拉出的屎从本质上说都是出自他的构思，但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总是让人黯然神伤。以前，人们称实体书有一种墨香，现在隔着电脑屏幕，他仿佛闻到了阵阵屎臭。【不用说，这里是作者的自我写照。我正是那个左右为难举棋不定的作者，我一方面渴望大家的阅读，另一方面又担心露骨的评论。不过，在经历这篇长篇的写作之后，我发现自己成长了。因此可以在文章之中见缝插针地卖萌吐槽和装奸耍滑，并且自诩为写作手法的一种--其实不过是拾王小波的陈年牙慧。我不再担心批评，因为我开始懂得，一个作者如果连他自己心中所想都不敢去追求，大概也没有必要继续写小说。表达自我，可能成全了自己，丧失了读者，但我仍然无比坚定地认为，那也要比讨好读者要态度端正一万倍。当一个作者想要去讨好读者的时候，相信我，他亦不会真心为读者负责。为什么我不厌其烦地强调这些，只是因为我爱你们爱得深沉啊。另外，亲爱的读者朋友：让不相干的人决定我们的喜怒，是最愚蠢和孬种的事情。】摇摆不定的人儿，大多是因为自卑，许安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只是心肠太好。从心肠太好的自己的眼光看出去，世界应该一片阳光明媚才对。
因为光头，他对石家庄失去了兴趣，准备即日启程。
他选择在清晨出发。
跟从北京到石家庄一样，他仍然没有选择高速，把车开到307国道上，一路向西。当时，一路向西是一部电影和一次尴尬的邂逅，如今，一路向西就成了一路伤心。回忆起来电影里面的露骨桥段也变得唯美伤感。我叫小思。哪个思，是那个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思吗？就是思念的思啊。原来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变得文艺。
当汽车以60迈的速度在整洁无人的道路上行驶的时候，他想到了叶婧和小鸟的关系。当他想起小鸟这个意向的时候，便理所当然想起那首布满灰尘的老歌《小鸟》，这首歌没有另一首写小鸟的歌《我是一只小小鸟》传唱度高，但在许安心里一直榜上有名。歌曲来自鲍家街43号，年轻时候的汪峰。
“小G，播放《小鸟》。”许安说道。
熟悉的前奏传来，许安跟着摇摆起来。

理想总是飞来飞去
虚无缥缈
现实还是实实在在
无法躲藏

心里充满欲望
身体没有力量
不想感到悲伤
只好装得放荡

飞来飞去
飞来飞去
满怀希望
我像一只小鸟

我感觉不到倦意
却又无处可去
空虚把我仍在街上
像个病人逃避着死亡

这里适合放荡
眼睛无法闭上
楼群那么辉煌
灯光那么明亮

飞来飞去
飞来飞去
现实是个笼子
我像一只小鸟

他们给我一对翅膀
他们给我一个方向
他们说那就是幸福
于是我满怀希望

我朝那甜蜜飞翔
然后看到了真相
那里没有幸福
只有一堵大墙

飞来飞去
飞来飞去
满怀希望
我像一只小鸟
我再也不想麻木

再也不想任人摆布
再也不想在谎言中让生命度过
我们曾经流浪街头
任寒风拍打着胸口
我们曾经握紧拳头
在争取着一点点自由

让我们一起唱吧
唱一首自由之歌
让我们一起飞吧 飞向天空
让我们一起唱吧
唱一首自由之歌
让我们一起飞
像一只小鸟
像一只小鸟
因为我们
生来自由

当许安附和着唱道，“飞来飞去，飞来飞去”的时候，他被一辆飞驰电掣的汽车超过，随即又被一辆摩托车超过，看得出来，摩托车在咬那辆汽车。许安从来不喜欢开快车，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没有安全感，用身边朋友的话说是怂。以前，这种事发生也就发生了，甚至在路上，有人想要超车，他还会主动减速，但现在，他有些心里较劲。
回想起那些朋友们的嘲笑，他暗想道：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怂不怂！
“小G，解除自动驾驶，切换到手动驾驶。顺便，”许安说，“给我来一首应景的歌曲。”
许安的理解，应景的歌曲应该是一首劲爆的快歌，但是小G却不这么想，于是，当许安准备一脚油门轰出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小放牛》。

赵州桥来什么人修
玉石栏杆什么人儿留
什么人骑驴桥上过
什么人推车压了一道沟嘛依呀嗨

赵州桥来鲁班修
玉石栏杆圣人留
张果老骑驴桥上过
柴王爷推车压了一道沟嘛依呀嗨

小G理解的应景是跟石家庄有关的歌曲，搜索之后发现了这首河北民歌。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时候。于是，就在此起彼伏的“嘛依呀嗨”中，许安驾驶的吉普绝尘而去。
从石家庄出发，一直追到鹿泉市，许安终于看见了刚才那辆摩托车的影子。准确地说，是看见一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和站在车旁跺脚的驾驶员。
“哈哈，你丫不是能跑吗嘛依呀嗨。”许安情不自禁和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之后加了那四个感叹词。
他放慢车速，摇下车窗，准备对那人冷嘲热讽几句，那人注意到他靠近，立刻跑过来，拉开车门就坐在副驾驶上。
“警察。帮我追前面那辆车。”
那人戴了头盔，许安听声音才知道那人是个女孩。
“可问题是，”许安耸耸肩，“前面没有车啊。”
“是你？”女孩摘下头盔。
“叶青！”许安也认出了她。
叶婧说：“是叶婧。”
许安不好意思挠挠后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婧说：“说来话长，你先帮我追前面--你就往前开吧，我记得车型和车牌号，是一辆银灰色三厢福克斯。”
许安说：“你在执行公务吗？”
叶婧说：“对。”
又说：“不对。哎，总之别管了，你快点往前开就是了。有多快开多快。”
许安正准备大展身手，于是自信满满地说：“看我的！”
许安等叶婧做好，一脚油门轰出去，只听轰的一声，汽车被强行制动了。许安下车后才发现，撞上了叶婧的摩托车。
许安说：“不好意思，撞坏了你的摩托车。”
叶婧说：“你的车没有防撞击系统吗？”
许安说：“有，但是在自动驾驶的时候才有效。”
叶婧说：“算了，没事，反正我还没有赔给你医药费，扯平了。”
许安说：“你坐稳了，我这就开足马力一路狂奔。”
叶婧却摆摆手，原本绷直的身子一下子卸了发条，松松垮垮地靠在座椅上，叹口气说：“算了，刚才摔倒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追不上了，刚才还是不死心。”
许安觉得这个事情自己也有责任，于是说：“对不起，没有帮助你抓到犯人。你要回石家庄吗？”
叶婧说：“不，先去太原。”
许安说：“那正好顺路，我送你过去。”
叶婧说：“好，但是有一个条件。”
许安说：“你说。”
叶婧说：“我送你过去。”
许安说：“你看你，还不相信我的驾驶技术吗？”
叶婧不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
许安打开车门，绕过车头，与此同时，身材纤细的叶婧直接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挪过去。许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叶婧仍然用刚才那种目光打量着他。
许安说：“还有什么事？”
叶婧说：“看不出来，你品位还挺独特。”
许安这才注意到，嘛依呀嗨的曲调还在轻快地放松着。
在行驶过程中，叶婧娓娓道来为什么后来没去看望许安以及追凶的部分内容。
叶婧的叙述从一个提问开始。
叶婧问：“你听过NO吗？”她是N和O单独发声。
许安说：“你是说那个英文单词？”
许安谨慎地问道，同时，不可避免地想起李翘。那个把英语说得比中国话还溜的酷酷的姑娘，你现在在哪儿呢？
叶婧的话打断了许安的回忆。
叶婧说：“NO是一个恐怖组织。”
许安说：“跟IS有什么关联吗？”
叶婧说：“NO是一个以对抗外星人为目的的恐怖组织，名称的由来已不可考，一个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创建这个组织的人是一名化学老师，NO是一氧化氮的分子式。”
许安说：“一氧化氮？这跟恐怖组织有什么关系吗？”
叶婧说：“我了解的也不是很透彻，一氧化氮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在空气中很容易被氧化成二氧化氮，而后者有强烈毒性。可能是在用这种毒性气体做一种自我标榜。”
许安说：“那为什么不叫二氧化氮呢？”
叶婧说：“我都说了了解不透彻了，我又不是研究恐怖组织的，而且，我化学并不好。总之，这个恐怖组织就叫NO，跟IS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还记得我那天在石家庄抓那个人吗？他就是NO的成员。我们查到他们在秘密组织一项恐怖活动。”
许安这时举起了手。
叶婧点点头，示意让他提问。
许安说：“恕我直言，虽然那是一个恐怖组织，但是他们是对抗外星文明的，这个，我们不应该支持和叫好吗？”
叶婧说：“他们对抗谁我不管，但是他们的计划伤害到了普通的民众，我就得管。”
许安说：“好了，你继续。”
叶婧接着刚才说：“我们抓到了他，并且准备顺藤摸瓜端了他们在石家庄的据点。可是就在行动前夕，警队内部有人走漏风声，我们到的时候，扑了个空。”
许安忍不住插了一句：“高音甜，中音准，低音沉。总之一句话，就是通透。”
叶婧说：“什么？”
许安说：“《无间道》里面的台词，警队里面有内鬼。”
叶婧突然转过头，大声斥责：“很好笑吗？”
许安没有想到叶婧反应如此强烈，只好噤声。
过了一会，叶婧才接着说：“那个走漏风声的人就是我爸爸。他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好人，一个正直的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也是他让我考警察，让我知道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可是，他自己却是NO的成员。你能够理解这种感受吗，他曾经亲手建立起来的金字塔，就这么瓦解了，就好像黑夜白昼颠倒。回过头来，我开始调查他，发现了刚才那辆车。他曾跟车里面的人有过秘密联系。”
叶婧说完哭出了声，许安说：“起码你还有爸爸啊。”
叶婧说：“我情愿没有！”
许安说：“别说气话，他一定有苦衷的。对了，你可以跟太原警方联系，提前设卡啊。”
叶婧说：“没用的，我已经被停职了。他们不让我去接这个案子，我知道一方面是为了我好，另一方面也担心我的身份，毕竟，我爸爸是恐怖分子啊。”
许安说：“过了明天就没事了。”
叶婧说：“谢谢你的安慰。”
许安说：“没什么。哦，那句也是《无间道》里的台词。”
许安和叶婧相视一笑。跟李翘不一样，叶婧很喜欢笑。但是从喜欢笑的叶婧身上，许安看到的仍然是那个酷酷的李翘。相似的地方能引起回忆，相反的事情也会产生共鸣。总之，你离开之后，所有人都变成了你，所有回忆都指向你，所有一切都是你。

★12只猴子

回到2026年，美国世界杯决赛当天，在距地球3000万千米的“探索号”宇宙飞船上，进行着一场激烈地争论。争论的主题是德国和阿根廷谁能够取得冠军，支持德国一方的有四人，支持阿根廷一方的有五人，另外有两个不看球的表示中立，船长在驾驶室没有参与，不过他通过飞船上的人工智能AUTO向船员们表示了自己对此事件的关注，希望大家能够在进入冬眠之前，好好娱乐消遣一番。飞船上并没有可以观看直播的设备，他们关注的只是从地球上发来的信息，告诉他谁谁在控球，传给了谁谁，谁谁起脚打门，球被守门员没收。比赛进行到七十分钟，阿根廷队后场拿球发起进攻，足球经中场过渡顺利送到弧顶的位置，中锋发挥支点作用把球拿住，然后分到右路，插上的右后卫拿球晃过一名防守球员，起脚传中，小禁区里面有三个点在包抄--然后，信号就中断了。飞船上的人在检查设备没有发现问题之后，开始找其他原因，有人说是受太阳耀斑的影响，有人说是受星云的干扰。最后，又分成两拨，开始针对这两个观点进行站队和讨论。当讨论还没有出结果的时候，信号恢复了，传来一行文字：
地球被觉醒后的人工智能占领了！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这是一句玩笑，并且催促他赶紧把世界杯比赛的结果传送过来。但对方仍是传来刚才那句话，所不同的是，多了两个叹号。
地球被觉醒后的人工智能占领了！！！
宇航员：傻逼，别闹了。
通讯员：傻逼，我没闹。
宇航员：这么干就没意思了。
通讯员：要怎么你们才相信？
宇航员：除非你让首相操猪。
多年之后，地球上的人们才想起这艘在乌曼降临之前发射的飞船，它逃出了乌曼所设置的结界（《潮与虎》里面一种能封闭空间的能力，能困住妖怪，这里拿来借用），不用受“半世”的担心。后来，习惯了乌曼统治，并且自认为得到了文明洗礼和进化的人们，称飞船上十二个人为“12弃子”，更有甚者，根据一部电影名称，称他们为“12只猴子”。但也有组织宣称他们是最纯种的人类，或者是人类最后的种子和希望。但这些都是地球上对他们的妄加评论和猜测，他们本身对这些并不知情，因为在飞船飞船掠过火星之后，他们就开始了第一次冬眠，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将在长眠中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