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中国]-【小说】半世（六）

作者：吕默默 王元 来源：蝌蚪五线谱
幻迷众筹在娘子关建立了一个刘慈欣铜铸雕塑，成为娘子关新添的一个景点。这座铜雕不同于其他，没有固定在基座上，而是利用磁悬浮漂在半空，远远望去，如神仙下凡，非常科幻。
第二章：太原
在光滑整洁的宇宙中，数不清的天体穿梭般运行着。它们闪烁着温馨的粉红色光芒，有的呈乳房状，有的是屁股形。它们好像是随意运动，其实却遵循着各自的轨迹。
莫言 《丰乳肥臀》
1：刘慈欣
车开到娘子关的时候，没油了。
历史上，唐高祖的三女儿、唐太宗的姐姐平阳公主，曾率娘子军在此地设防、驻守，故名娘子关。唐太宗和平阳对许安毫无吸引力，他知道娘子关是因为一个科幻作家——他曾单枪匹马将中国科幻提升到世界水平——刘慈欣。刘慈欣1985年参加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娘子关电厂任计算机工程师。许安自幼喜欢看科幻小说，刘慈欣是他的绝对偶像。【这当然是我的安排，其实我也可以写：许安自幼喜欢看武侠小说，金庸是他的绝对偶像；或者许安自幼喜欢看当代小说，王小波是他的绝对偶像——这也更符合整篇小说的风格与脾气。但是我选择了刘慈欣，第一，我个人当然也是他的拥趸，如您所见，我恬不知耻自称是一位科幻小说作者，第二，跟娘子关有关的作家，不去动用搜索引擎，我只知道刘慈欣。没有太多深刻的意义，只是剧情需要。】在他的书架上，摆放着刘慈欣出版过的所有图书，其中有长篇小说：《三体》、《三体2：黑暗森林》、《三体3：死神永生》、《三体（典藏版）》、《三体（修订版）》《三体（典藏修订版）》、《球状闪电》、《超新星纪元》、《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高维度颤栗》、《颤体》、《黑白相框》、《哥德巴赫猜想》、《四季》，以及各种数之不尽的中短篇合集，包括但不限于《魔鬼积木、白垩纪往事》、《流浪地球：刘慈欣获奖作品》、《中国本土科幻经典：乡村教师》、《中国科幻名家名作大系：刘慈欣卷 天使时代》、《2018》、《时间移民》、《蝴蝶》、《镜子》、《刘慈欣短篇小说集1：带上她的眼睛》、《刘慈欣短篇小说2：梦之海》、《糟的宇宙，好的地球——刘慈欣科幻随笔》【不吹不黑，强烈推荐】、《科幻照进现实——我们终于被外星人殖民了》、《刘慈欣少年科幻小说系列》等。除此之外，许安还眼瞎买了许多“刘慈欣等著”的短篇合集，包括但不限于《虫：虫子的系列》（里面仅收录《乡村教师》）、《吞噬地球》（里面仅收录《人和吞食者》）、《微纪元》（里面仅收录《微纪元》）、《穹顶之下末日卷》（里面仅收录《吞食者》）、《宇宙往事》（里面仅收录《吞食者》）、《星际战争》（里面仅收录《镜子》）。但话说回来，自从刘慈欣开启中国科幻的时代至今，唯一一颗光辉闪亮的星星就是他自己而已。更有甚者，他看到过一个说法：中国科幻分为两种，一种是刘慈欣，一种是其他科幻作者。还有一个著名科幻作者说过，一种是《三体》，一种是其他科幻作品。
同时，娘子关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旅游景点，有一些历史人文的古代建筑，也有划艇漂流等现代项目。后来幻迷众筹在娘子关建立了一个刘慈欣铜铸雕塑，成为娘子关新添的一个景点。这座铜雕不同于其他，没有固定在基座上，而是利用磁悬浮漂在半空，远远望去，如神仙下凡，非常科幻。所以，这是名副其实的“浮雕”。许安之前一直想去瞻仰，但总苦于没有时间。其实没有时间这四个字是最恶心的借口，只不过是不够热爱和不愿上心的表现罢了。就好像跟一个人说不合适，只是不够爱和不愿上的掩护。说到底，许安对于科幻的热爱只不过是流于表面和形式罢了。说句不好听的，他懂个屁科幻，他屁都不懂嘛。
现在，车子被迫停泊在娘子关，就好像在冥冥之中搭了一条线。宿命往往比热爱更能解释人生。你可以不承认这个观点，但无法驳回这个事件。
乌曼降临之后，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的娘子关一夜之间就萧条了，很多人都选择离开这里，去太原或者石家庄讨要生活。到2078年的时候，这里几乎是一座荒城。城市这东西就跟房子一样，需要人气滋养。一座房子，没有人住，几年就破败了；一座城池，没有人住，几年就枯萎了。一座空空荡荡的城市很容易就被大自然回收，人类的痕迹随之抹去。
叶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加油站，却早已废弃。杂草遍布，藤蔓缠绕。叶婧艰难地错开这些植物，整理出一条视线，找到加油机，加油枪却不翼而飞。
叶婧回到车上，把状况告诉许安。
许安说：“反正到这里了，我们去看看刘慈欣吧。”
叶婧说：“刘慈欣是谁？你朋友吗？”
许安说：“怎么说呢，刘慈欣是一个科幻作家，这里有他的雕——”
许安正解释着，突然听见一声炸裂。爆胎了。
许安和叶婧双双从车上下来，愁眉苦脸地看着瘪下去的轮胎。泄了气的轮胎让许安联想到男人不举的阴私。准确地说，是他自己的阴私。但需要声明的是，许安并非不举，只是没有举的机会和去向。李翘离开之后，他没有碰过任何女人。他一想到李翘音讯全无，就无法心安理得的勃起，快乐如同犯罪一样，让他不得靠近。
“——像。”许安感慨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这里仍然是一语双关，只是不便向叶婧做出解释。
此时，五月的晴天闪了电，轰隆的雷声从天边滚落。乌云在头顶集合，一阵狂风呼啸而至，一场暴雨在所难免。许安抬头看着这墨色，胸中块垒郁积。眼角不自觉地耷拉下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愁眉。此刻，这两条无精打采的眉毛把眼前的不幸都囊括了。
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许安改口道：“呃，偏逢雷阵雨。先别管车子了，找地方避雨要紧。”
许安回头看见叶婧用双手当伞遮着脑袋已经跑远。从这件事情可以说明，女人比男人更容易相信自己的身体，当问题来临的时候，她们的身体能够提前于精神做出预判。许安追随叶婧跑过去，当他们跑到一片建筑区的时候，雨彻底下大了。上一次，许安被大雨浇头和浇透还是两年前跟李翘。那一次，两个人外出野餐，暴雨不期而至，许安忙去躲雨却被李翘制止，她说想淋雨了。许安当时觉得这个姑娘文艺过头了，淋雨也要选择雨种啊，最好是沾衣欲湿杏花雨，或者小楼一夜听春雨，最不济也是梧桐叶上萧萧雨，没理由选择这种柳外轻雷池上雨。许安很想语重心长说她两句，即使被批评好为人师也在所不辞。但是李翘已经在雨中翩跹起舞。那个酷酷的李翘，嘴角吝啬上扬的李翘，像一只水中的纸船，在雨中摇晃。那一瞬间，许安就对她投诚了，任何道理都和手淫三次之后的鸡巴一样疲软，无法坚硬起来。什么是爱呢，爱就是她也许在做一件错的事，但错得很美丽，错得让你无法拒绝。在大雨中，许安和李翘亲切拥抱热情激吻，那个时候许安并不知道，这场大雨将为他带来人生最美丽同时也最痛苦的回忆和一场死去活来的重感冒。李翘却像没事人一样，在大雨中她就像一株植物，不仅没有受到侵犯，反而得到呵护。
现在，两年后，又是这种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一样的暴雨，他再一次淋雨，只是站在她身边的女孩不会在雨中起舞，她跑得那么快，好像后面有一只猎狗追赶的兔子。他们跑向最近的一座楼房，站在屋檐下之后，叶婧说：“呼，除了追小偷，好久没这么激烈地跑步了。”
许安打量着被雨淋湿的叶婧，她的几缕头发粘结在额头。一时间，许安把她看成了李翘，竟然伸手去帮叶婧整理。但叶婧显然没有把许安当成她的谁，一把抓住许安的手腕，随之一拧，将他的手掌翻过来。许安大叫道：“疼、疼、疼。”
叶婧放开手，说：“干什么？”
许安作委屈状：“没什么。你这么暴力，将来怎么找男朋友。”
叶婧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男朋友？”
许安嘟嘟嘴，没有了反击的说辞和力气。大概是这样，当两个异性聊天【当然，也可以是同性，这里没有任何对性取向的偏见。你也看到了，我喜欢用“任何”这个词，就是为了说明我一视同仁。如果有一些说法偏激或者干脆就是错了，请无需在意，不要影响到您的阅读兴趣。毕竟，作为读者您可以选择不看，这是您的权利和便利，但作为作者，我却不能轻易把这个故事一脚踢开，毕竟，一部分，这些文字会变成稿费或者版税，另一部分，这些文字成为了我生活的一分部，如身体发肤，跟我的关系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总之拉拉扯扯难舍难分。我还是要把这个故事写下去，衷心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继续阅读。】的时候，起先，由于自己已经结婚或者有了伴侣，不会对对方有非分之想，但是聊着聊着，彼此有了一些好感，觉得他（她）懂我，就会有一些蠢蠢欲动，但也会把持住，顶多是开两个小玩笑。但突然有一天，他（她）知道对方也是已经结婚或者有了伴侣，就会心里一沉，像是被人打了一个闷棍，很不开心，还有点疼，却不知道该去控诉谁和报复谁，只能认亏。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个大概的内容。许安心里放着的是李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即使李翘突然一声不响地离他而去，他仍然坚持那个观点并且毫不动摇地竖立挥舞着她的旗帜，但是听到叶婧有男朋友这件事，还是对他造成了一些不快。正如前文所说，这不快本身是厌氧菌，见不得光，只能往内心深处吞咽。只是吞咽，又不能消化，积累地多了就容易发生反应。很多人觉得自己不会出轨，最后被打脸，原因就出在这里。但当时，许安远远没有想到这么远，他只是有点失落。
叶婧说：“怎么了，弄疼你了？”
许安说：“不疼。”
叶婧说：“好啦，我下次注意点就是了。”
许安说：“不会有下次了。”这句话说得声音很低，有一些少女似的哀怨。
叶婧说：“不要这么小器吗？”
许安说：“其实——我们刚才为什么不躲在车里呢？”
为了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来，许安建议去这栋建筑立面转转，看看能否有一些意外的收获。叶婧点点头，说：“嗯，也许能找到汽油。”
叶婧说完就往前走，许安伸出手打算拽住她，手快要触礁的时候连忙收回，说：“等等。”
叶婧说：“怎么了？”
许安向前走了一步，把叶婧挡在身后，回头说：“我在前面。”
叶婧没有跟许安争抢这个位置，虽然在叶婧看来，这多少有点不自量力，可是这种姿态是值得肯定的。
由于四面窗户都爬满了野生藤蔓，加上外面阴云密布，房间里面几不见光。许安摸出打火机，凭着这点微弱的光芒前行。
叶婧说：“为什么要用打火机？”
许安说：“一般来说，这种情境下不都是用打火机照路吗？电影里面都是这么演的。”
叶婧说：“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
许安一想也对，看来电影跟生活还是有一些出入，不，是非常出入。如果眼下是一部电影，一定会从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发出一声动静，然后把手电筒的光芒发射过去，就可以看见一只老鼠或者小猫跳落，然后男女主角纷纷出了一口气。但是眼下，却非常安静，两个人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脚步声。许安顺着手电筒的光芒铺出的道路，小心翼翼地绕过障碍往前走，这里有很多货架，上面摆放着一些塑料盆和拖布之类的日常用品，因此可以初步判断这里是一座超市。真是老天垂怜，在赐予了种种不幸之后还留有一手安慰，在穷途末路之后微微一笑峰回路转，既然是超市，那么一定就会找到汽油。等等，超市里面卖汽油吗？没有汽油，能找到一些补给也不错。凭着这个想法，许安把光柱投射到房顶，想找找哪里挂着“食品”的指示牌。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张人脸，在光芒照耀下，那张人脸呈青灰色，鲜红的嘴唇外面冒出两颗尖牙。
许安情不自禁叫了出来：“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