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中国]-【小说】克莱小镇上的造魂师（十一）

作者：萧河
--------------------------------------------------------------------------------

小弗瑞德感到呼吸困难，眼前发黑。他用仅存的最后一丝意识控制自己关了飞鞋，便失去了知觉。 半个月过去了，小弗瑞德的身上终于不再增添新伤。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徒手格斗训练里最敏捷的一个，连凯斯也无法轻易地教训他了。
玛维。她还没有回来。小弗瑞德心里惦记着她。
“不用担心玛维，臭小子，那些蠢AI伤不了她。她不完成任务是不会罢手的。”布克尔安慰小弗瑞德道。
“你不知道，现在他们已经变了。”小弗瑞德想起了那些追他的AI宪兵，以及他们和玛维搏斗的场面。
“是啊，唯一不变的就是，一切都在变。”布克尔捋着胡子，看了小弗瑞德一眼说：“你也变了。刚来的时候，你还是骨瘦嶙峋的，眼露凶光，像一匹脏兮兮的小狼似的。”
“那现在呢？”小弗瑞德一边说，眼睛却没有离开手里的书。
“干净了许多，好像也壮实了一点。”
“哼，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汉特和凯斯他们呢。”
“不能这么说……至少汉特是没有恶意的。哎，你在看什么书？”
“从你书架上拿的。”小弗瑞德把手一扬，书的封面上写着《AI设计基础原理》几个字。
“你真的对这些感兴趣？”布克尔有些惊奇地叫道。
“当然。要想和这些家伙打交道，就要先了解他们才行。我是指从原理上彻底地了解他们，找出他们的缺陷所在。我不相信他们是完美无瑕的，一定会有我们没觉察到的短板。”
“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布克尔用有些颤抖的手带上眼镜，露出欣慰的表情：“那帮孩子对技术类的知识都不感兴趣，我还担心九方城的科学研究后继无人了呢。从今天起，每天晚上到我这儿来，我可以给你上课。但是别告诉其他人。”
“那太好啦。数学、物理、电气、软件编程……”小弗瑞德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学科的名字，“我都要学！”
布克尔看着小弗瑞德那兴奋的样子，好像看到了六十年前求知若渴的自己。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摸了摸小弗瑞德的头，眼眶却不知不觉地湿了：“好，只要你想学，我都教你。”
“谢谢你，布克尔。”小弗瑞德合上书，轻轻说道。“你真好，比我爸爸对我还好。你有孩子吗？”
布克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小弗瑞德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马上说道：“我先走啦，明天还有飞行鞋训练呢。”
“他有次去执行任务，就再也没有回来。”布克尔控制轮椅驶进卧室，留给小弗瑞德一个背影。
小弗瑞德愣在了那里。他知道这个问题刺痛了布克尔那颗沧桑的心。同时，另一种担忧也涌上他的心头。
“玛维。”他喃喃道。
躺在床上，小弗瑞德却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等待天亮。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努力训练，早点通过汉特的考核，这样他就能去执行任务，就能去救玛维了。
“飞行鞋能够在短短几秒内，产生4倍于重力的加速度。在紧急情况下，最大加速度可以达到15个g，这是人类身体在保持神志清醒状态下的极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明白了吗？”汉特长官双手背在身后，稳稳地悬停在离地一米高的空中。他的脚下穿着一双飞行鞋，正“哧哧”地向下喷气。
“明白了！”孩子们大叫着，迫不及待地穿好摆在面前的飞行鞋。
“扑通”一声，山姆刚穿上鞋，脚刚刚离地就摔了个嘴啃泥。
“要控制身体的平衡，让鞋子里的传感器感受你的脚掌和脚趾！它自然会按照你的命令运动！站起来，山姆！”
小弗瑞德弯着身子，感到脚下踩着两只暴怒的猎狗。“保持平衡，用脚趾去控制飞鞋，让身体和飞鞋保持在一条直线上。”小弗瑞德念叨着汉特长官说过的控制要领，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试着弯曲了一下大拇脚趾，飞鞋立刻做出了回应，小弗瑞德感到仿佛有人托着他的双脚向上推。“好样的，老伙计，力气小点儿。我还要摸摸你的脾气。现在，我们试试往前冲。”
小弗瑞德身体前倾，弯曲脚趾。他不断调整身体的角度，歪歪扭扭地停在半空，直到飞鞋的力量被平衡地分解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推力抵消了重力，保证他的身体不再上升，另一部分则让他保持平稳地前进。
“他学得很快。”汉特眯着眼，对旁边的凯斯说道。
“嗯。我试过他的身手，不像是一般的落难小孩。”
“你的意思是，他是带着目的混进九方城的？”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我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不能让任何人毁了这儿。”
“毁了这儿？什么意思？”汉特转过脸，看着这个和他几乎一样高的青年。
“没什么。”凯斯把目光投向远方，双腿一摆，飞到几十米之外去了。
小弗瑞德发觉脚下的“猎狗”性情温顺了许多，通过身体的姿势和脚踝活动配合，自己可以在空中轻松站稳了！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学会骑马时的情形。哦，多莉。带他逃出克莱镇的母马多莉。想到多莉，小弗瑞德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他决定给这双飞鞋起个名字。
“多莉，现在带我冲上天吧！”
“多莉”发出了一声怒吼，两股强劲的气流从小弗瑞德脚下喷出。山姆张大了嘴巴，看着小弗瑞德像火箭一样窜上了高空。
“喔--！”小弗瑞德兴奋地大叫，在空中上下翻飞。地面上的建筑在旋转着变小，视线里出现了远处的群山和大片湛蓝的天空。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小弗瑞德伸展双臂，感觉自己像鸟儿一样在飞翔！
另一个人影很快追了上来，是凯斯。
凯斯虽然笑着，却让小弗瑞德觉得浑身不舒服。
“很惬意是吧，弗瑞德？和我比试一下怎么样？看谁先穿过那座塔的瞭望台。”凯斯说道，指了指几百米外的那座高塔。
小弗瑞德听布克尔提到过，那是九方城建立伊始，人们为了防御AI军队的进攻而设的瞭望塔，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了。
小弗瑞德摇摇头：“我不想和你比。”
“怎么，怕了？也是，据说弗瑞德家族的人都是胆小鬼呢。”
小弗瑞德想起了他闯祸之后，他的父亲哆哆嗦嗦的样子。他的脸涨红了，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
“比就比。我应该让你见识一下，有勇气的弗瑞德家族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凯斯有点意外，但随即又得意起来，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答案。
汉特眯着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着他们两个在半空中比划着。
“我数到三，我们就一起出发。”凯斯说。他的双腿看似任意地前后摆动着，整个身体却渐渐地向前倾，好像一枚即将发射的导弹。其他孩子都在贴近地面的低空，用手遮着额头仰望着他们俩。明晃晃的太阳让他们睁不开眼睛。
“三，二……”说道“一”的同时，凯斯已经领先小弗瑞德一步飞了出去。
小弗瑞德深吸一口气，双手抱膝，使身体向前旋转。他控制脚踝使脚掌对准正后方，控制多莉猛地喷起气来，像弹簧一样弹射了出去。
汉特的眼睛睁大了。他有些迷惑地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不可思议。他竟然自己悟出了弹射起步。”
凯斯处于领先，把小弗瑞德甩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像是两条在海里快速游动的海豚。小弗瑞德在后面紧跟着，他和凯斯的距离正在缩短。凯斯回头看了一眼小弗瑞德的位置，加快了速度。他们距离那座废弃的塔台越来越近了。
“飞鞋的极限加速度是十五倍的g。要在赢凯斯，必须在距离塔台五十米的时候加速到极限，才能有可能超过他。”小弗瑞德飞速地心算着，一边调整着姿势，以保护自己的膝盖和脚踝不会被那巨大的冲击扭伤。
“就是现在！”小弗瑞德一咬牙，将飞鞋的功率调到了最大。
“多莉”被彻底激怒了，发出轰隆隆的怒吼声，像被点燃的火药一般，将小弗瑞德像炮弹一样推了出去。
“他使用了极限加速！”汉特有些激动地喊了出来。
巨大的声响吓了凯斯一跳。等他反应过来，小弗瑞德已经飞到他的身旁！
“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除非……刚才的响声是他使用了极限加速！”
眼看着小弗瑞德就要超过他，赢得这场比试。
他不能接受让小弗瑞德赢的结果。在他凯斯的字典里，没有“输”字。
为了胜利的荣誉，他可以不顾一切。
小弗瑞德看到凯斯向自己冲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嗡”的一下，突然的撞击让小弗瑞德感到眩晕。来自脚底的巨大推力失控了，整个人在空中没了方向地疯狂翻滚。小弗瑞德感到呼吸困难，眼前发黑。他用仅存的最后一丝意识控制自己关了飞鞋，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