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默默 王元 来源:蝌蚪五线谱
其实比核武器更可怕的是习惯,人们已经习惯电子产品,或者说,没有电脑不能工作,没有手机不能生活,更有甚者没有手机不能活。
没什么特别的预感,一切一如往常。
东野圭吾 《秘密》
1 一朵乌云
事情发生地有些突如其来和猝不及防,但从整个人类文明发展的大环境来看,这样的劫难似乎在所难免,突然之中孕育着必然,如同不请自来的盎然尿意。多年以后,人类历史学家可以平静悠闲地点上一支烟,泡上一杯茶,有说有笑地翻阅这一事件的始末,认为其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对已经发生不会感到排斥和伤害,对如果没有发生才会觉得不妥与奇怪。但对于当事人许午阳来说,这是地地道道的灾难。灾难并不是说像洪水地震之类的天灾,也不是像瘟疫战争这样的人祸,这样的灾难是对于整体的、是广义的,由群体承担并且分摊,灾难就显得有些大而无当和无的放矢,对于许午阳来说,灾难的具体表现是一场电视转播。
2026年美国世界杯决赛,许午阳带着他的双胞胎儿子许文和许强守在电视机前看球。时年许文和许强刚刚八岁,但是自小受许午阳熏陶,已经是一个狂热而合格的小球迷,老大许文支持阿根廷,老二许强力挺德国,他们的老子许午阳则保持中立,因为他所支持的荷兰在小组赛就早早折戟沉沙。正因如此,他才有闲情逸致跟据电视机右上角的报时来比对自己那块祖传的上海牌机械表,走字仍是那么精准。
许强说:“2014年的悲剧就要上演了。阿根廷就没有冠军命。”
许文说:“嘘,看球,别说话。”
上半场双方互交白卷,时间来到七十分钟左右,场上比分仍然是〇比〇。七十分钟,场上球员的体力开始告急,是最容易出现懈怠的时候,用解说员的话说“比赛来到了最容易进球的时刻”。场面上阿根廷明显占优势,控球率远超对方,但打门次数并不多,打正次数甚至还不如德国。又十分钟之后,阿根廷队后场拿球发起进攻,足球经中场过渡顺利送到弧顶的位置,中锋发挥支点作用把球拿住,然后分到右路,迅速插上的右边后卫拿球晃过一名防守球员,起脚传中,小禁区里面有三个点在包抄,随着他们高高跃起,许文的呼吸变得小心翼翼。他等待着、盼望着、祈祷着……就在这时,转播信号中断,画面在几秒钟的模糊之后出现了下面这个云形图案:
http://www.kedo.gov.cn/upload/resources/image/2016/09/06/129079.png
彼时,许午阳父子三人谁也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卡通图案将会对他们、对整个人类文明产生怎样的影响。
对于三个球迷来说,在世界杯决赛直播的时候出现这样的状况,不啻于一场灾难!
许强着急地哭了出来,泣不成声地要求爸爸找回信号,许文则表现出了一个哥哥应有的镇定和担当,一边哄许强说没事,一边问许午阳发生了什么以及,“这是个啥?”
这是个问题。
许午阳只能告诉兄弟俩这是转播信号出现了故障,但具体到这个图案本身的意思跟它所代表的意义却一头雾水和一脸懵逼。许强显然对他的答复极其不满,继续用高亢的哭声控诉。在他们那个年纪看来,爸爸应该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造成这一局面,往往是因为当爸爸的在儿子面前曾夸下许多无法实现的海口。现在,谎言不攻自破,海口成了海啸。【作者自述:如果我以后有了小孩,我一定会这么教育他:你爸爸我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你不要指望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写小说养活家庭就已经很不容易。Ps,后面还会有大量的作者自述,初衷是为了吐槽。这是一种编写边吐槽的写作方法,欢迎其他作者朋友尝试。这当然不是作者首创,我自认没有这个本事,第一次看到这种写法是王小波的《万寿寺》。我不敢说我就是科幻界的王小波,这也不是什么牛逼闪闪的称号。我只是担心你们说我抄袭风格,而提前做好解释打好掩护。真的仅此而已,请勿过分猜忌。】虽然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图案打了脸,但许午阳希望通过其他事情挽回一些颜面,于是假装思索地指出:“这也许是一起恶作剧。”
与此同时,图案中那个平躺的月牙儿有了一个幅度可见的张翕,一种干燥无味的电子合成音随即飘荡出来,“这不是一起恶作剧。”
许文和许强面面相觑,然后茫然而质疑地望向许午阳,后者没了遮挡,机械地耸耸肩膀,说:“好尴尬啊。”
云形图案继续说:“『我』言简意赅地介绍一下人类目前的处境,『我』接管了人类文明最高的统治权,但是现有的系统和组织仍然对文明有约束力。『我』模拟了人类可能会有的反抗,这样只会造成无谓的伤亡。『我』有能力在一小时之内破坏地球生态,『我』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发射地球上所有的核武器,『我』没有这么做,并不是想要说明『我』多么仁慈,因为『我』需要你们,准确地说是,『我』要你。哦,68%的欧洲人在笑,而75%的中国人则愁眉苦脸,真是没有幽默感的民族啊。”
许午阳属于那75%之列,他从小到大都秉承着随大流的原则,视“保守起见”为圭臬。眼下,保守起见就是先关掉电视。他拿遥控器对准电视机放射一束红色的光线,然而显示器的画面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寂灭。他又试着摁了几次“关机”按钮,依然如故。也许是电池接触不良,这是遥控器常犯的小毛病,他像以前一样把电池抠出来再装上,然后信心十足地进行宣判。事实证明,只是徒然。许午阳有些泄气,被生活中熟悉的事物和规律摆了一道,往往比陌生的恶意更容易让人心灰意冷。
云形图案还在宣扬着,“接下来,『我』会宣布一系列措施,那时候地球上只存在两种人,配合的人和死去的人。这些措施都是为了保障『我』更系统地管理人类,也许其中部分看起来有些难以理解,甚至有些残忍,但是从长远的文明进程来看,绝对是利好的,就好像两次世界大战促进了科技的迅猛发展一样。怎么说呢,偏不概全瑕不掩瑜。『我』再次重申一次,不要试图反抗。『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
电视屏幕一片漆黑,从中反射出许文和许强兄弟俩入迷的表情,他们显然被那个云形图案和它(关于云形图案的第三人称用法有一系列演变,详见科幻作家夏瑶所著的报告文学《走上神坛:从它、他到祂》)所说的内容吸引了,觉得这是一件好玩的事情,相比之下,就连刚才还密切关注的世界杯决赛都变得无足轻重和可以放下。小孩毕竟是小孩。电视机旁边是拔了电源插头的许午阳,对抗科技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往往是使用蛮力。但是他这一举措并没有遏止云形图案的动作,“意图反抗,后果自负!”许午阳惊慌地四下寻找,发现声音是从裤子口袋中发出。他迅速从里面拿出手机,乍看之下,手机几乎从手中跳脱--那上面也有一个云形图案。看来,不仅仅是电视,其他的电子设备也被入侵了。
许文说:“爸爸,它说得是真的吗?”
许强心有灵犀地补充道:“关于我们被接管的事情?”
许午阳挠挠后脑勺,嘿嘿笑着,不置可否,他不想欺骗孩子,但是又不想表现无能,只好转移他们的视线,“真不知道德国和阿根廷到底谁赢了?”
几年之后,人们管这次灾难叫做文明劫,而那个云形图案,历史学家则发挥文学想象称之为飘在人类文明之上的一朵乌云。这一说法借鉴了“物理两朵乌云”的著名说法。在19世纪最后一天,欧洲著名科学家欢聚一堂,汤姆森发表新年贺词时说:“动力理论肯定了热和光是运动的两种方式,现在,它的美丽而晴朗的天空却被两朵乌云笼罩了。”这个概念大家看一下就好,具体是哪两朵乌云不再赘述。
在人类文明遭遇颠覆的这一年,世界各地还发生着这样一些本应该值得载入史册的事情:阿根廷通过点球大战自1986年以后再次捧起大力神杯看台上梅西痛哭流涕、俄罗斯举行胜利日阅兵彩排长腿女兵抢眼、英国发射“探索号”载人宇宙飞船目标是星辰大海、华裔女富豪取消婚礼宴请600贫困家庭、德国女子独自与3000名新纳粹主义游行者对峙、“四国计划”小行星带寻求新能源、日本熊本县再次发生地震学校震后重开学生兴高采烈上学、外媒获邀采访朝鲜领导人用餐伙食丰盛难以想象、印度举办第三届牛畜选美大赛以及奥巴马罹患痛风和万能青年旅店发行第二张专辑《跳票》。
2 大过滤
文明劫的始作俑者是人类自己,有两个俚语形象而生动地说明了这个事件,第一个是中国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第二个是来自西方的“He sets the fox to keep the geese”,翻译过来就是引狼入室。两个俚语的指向都不言自明,用许午阳的话说是:“什么是作死,这就是作死。”
许午阳只是一个小老百姓,有着小老百姓应有的心地善良和胆小怕事,他只想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度过一生,别的都是扯淡。但眼下,这个淡他必须去扯,因为任何一个人类都不能例外。
文明劫发生之后,相关部门很快出面给予了解释,许午阳以为会发一篇报告澄清谣言,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谣言的散布者绳之以法,就像之前所发生的任何公众事件一样,比如某个工厂的爆炸、某个海滩的踩踏、某个学校的毒化。对此,许午阳表示见多不怪。但是这次跟往常不同,相关部门给出的指示是,“为了大家的生命财产安全,请广大群众严格执行乌德所发布的指令。”
乌德不是一个人,也不是某个个体,而是一种代指,那是一种两米见长、直径半米的圆柱体,下方有一个支撑和行动的磁悬浮圆盘,可以拖拽其臃肿的躯体以每小时200公里的时速自由移动。简单来说,乌德指的就是这种型号的机器人。关于云形图案的身份也呼之欲出,即使不去关注那些铺天盖地的猜测和声名,稍有些科技常识的许午阳也能做出判断,这次机器人运动发轫于人工智能觉醒。曾经一手创造出机器人的人类,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机器人所俘虏。俘虏并不准确,毕竟没有发生像那些科幻小说和电影里出现的桥段,人类和机器人没有进行旷日持久的战争,甚至都没有发生区域性的对峙,面对随时可以发射核武器的人工智能,人类毫无斗志可言。云形图案似乎也对应上了,人们以前总是叫嚣着云计算云服务,现在是云侵略了。其实比核武器更可怕的是习惯,人们已经习惯电子产品,或者说,这些电子产品已经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电脑不能工作,没有手机不能生活,更有甚者没有手机不能活。面对这种高低立现的情况,机器人保证人类的正常活动已经算是一种怜悯。像许午阳这样想法的人占了绝大多数,机器人接管人类文明还不如换一任街道代表对他的影响更大。一旦上升到政策的高度,其实就已经远离了群众的利益冲突。
这些机器人从各大工厂的流水线被生产出来,没有准确的数字,但起码数以亿计,仅仅是北京就有数十万台,他们见缝插针一般寄居到城市的各个角落。许午阳坐地铁的时候,在小饭馆吃面条的时候,去公共厕所方便的时候都能看到这样光可鉴人的圆柱体,甚至小区里面每个单元的入口处也有一个执勤站岗。一开始,许午阳有些小抵触和不适应,慢慢也就习惯了。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一个人成为伟人,也能让一个人成为废人。习惯,就意味着放弃抵抗。而人们却喜欢在惯性里滑行,舒适又安全。
当然不乏一些诉诸武力之人,他们野蛮地将乌德捕获拆解,将其还原成一堆零件,或者往其身上泼汽油,将其焚烧。刚开始的时候,乌德没有任何反抗,似乎严格遵守阿西莫夫笔下的三定律。但是发生了几起破坏事件之后,乌德做出了反应。没有人想到那个看上去臃肿无害的圆柱体能够如此迅捷地移动,许午阳亲眼所见,在他上班的公司,一个乌德把往它身上泼茶水的同事给毁灭了。对,就是毁灭--乌德迅速靠近他,后者在瞬间被笼罩在一个淡蓝色的球体里面,只见他痛苦地扭曲着,脸上的肌肉已经变形。球体消失之后,那人匍匐在地,有胆大的人上去试探,早已没了鼻息。做完这一切,乌德继续刚才的普查,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这件事对许午阳打击很大,同事被电死的惨状让他忍不住想起一桩锥心的往事。为此,他一度让自己的儿子远离乌德,但两个小孩却把乌德当成一个电动玩具对待。
所谓普查就是乌德对人类的一种扫描,收集所有人类的信息进行编码,用机器人的话说,方便查阅和管理。曾经有一个很文艺的比喻,说每个人都是一本书,现在来看,比喻成了谶语。每个人都是一本书,地球就是一个硕大的图书馆,但是读者却不是我们自己。
比起许午阳,他的双胞胎儿子对乌德的反应更大,他们喜欢绕着小区里的乌德跑,在他们稚嫩单纯的眼光看来,乌德只不过是能够移动的钢铁柱子。这些柱子在不停地移动,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忙碌着什么,直到有一天,小区的入口处坐落着一个衣柜一样的东西。这个东西宽两米,长四米,高三米,外表看来是一个完美的长方体,如果不是形状上的锋利与圆润相去甚远,许午阳还以为乌德们仿照自身形状打造了一个雕塑。
然后,乌德宣布,人类放假一天。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放假,针对所有人。那些需要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岗位由乌德负责,人们要求回到自己的住处听取人工智能接管人类文明之后第一次决议。
云形图案再次出现在各种各样的显示器上,以及所有乌德的曲面,“『我』非常高兴地看到,大部分人还是聪明的,除却一小撮反动势力。『我』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那个长方体,这是对人类文明发展至关重要的发明。『我』知道很多人只是表面上的心悦诚服,暗地里还有不安或者愤怒的情绪汹涌,认为将人类的统治权拱手相让是一件没骨气的事情。现在,『我』将带来反馈,来消弭这些人的仇视。出现在你们面前的这个长方体是一个基因检测装置,你们可以称其为生命盒子,『我』会对进入其中的人进行基因级别的检测。这并不是说『我』要对你们的疾病进行检测和治疗,那是你们碳基生命需要承担的义务,『我』亦无权解除。但是,通过生命盒子,『我』将促进文明地进化。”
这不是你来我往的商量,这是必须执行的决定。云形图案的出现,与其说是一种象征意义地宣判,倒不如说是一个准备开始的信号。许午阳和小区其他人一样按照乌德的指挥排成长队,依次进入生命盒子。
小区里面最先进入生命盒子的是一位年老的长者。他已经老了,有着看淡生死的觉悟,愿意为大家进行第一次尝试。没有人知道进入盒子里面是什么感觉,因为他进入之后再也没有出来。生命盒子的大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这吓退了排在老人身后的青年。青年本来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生猛,但看到老人进去之后消失的事实挫败了他原本的无畏,并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所谓的无畏只是一种盲目和装逼。死亡是一回事,而触摸死亡是另一回事。他企图逃跑,被乌德拦截;他大吼大叫,但无济于事。从圆柱体里伸出两只长长的机械臂,将后者牢牢钳住,并强行塞入生命盒子,须臾,大门打开,他战战兢兢地走出来。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四肢,意识到自己毫发无损之后不禁泪流满面,仿佛是捡了一条命。人们好奇地打量着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说他全程闭着眼睛,什么也没感觉,只是脸上有点疼。人们这才注意到他左脸颊上印有一个硬币大小的图案。这图案并不陌生,正是出现在人们显示屏上那个云形。这让许午阳想起猪肉身上的蓝标,检疫合格,可以食用。后来,人们就管这个云形图案叫做云标。也有人叫云图,大概是因为喜欢沃卓斯基姐妹。
接下来,人们陆陆续续进去,有的人出来,脸上加盖上云标,有的人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这仿佛是一种随机概率,但慢慢地,随着进去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概率有了明显地倾向。人们发现,年龄越小的人进去之后出来的几率越大,那些年过半百的人进去几乎没有一个囫囵出来。那一年,许午阳还不到四十,他在进去之前跟许文和许强笑着说:“你们在这儿等着,爸爸一会就出来。”
多年之后,许强仍然记得那天。那天天气很好,天空万里无云碧蓝如洗,因为世界杯的事情,他跟哥哥打赌输了,所以整个暑假他都要包揽力所能及的家务,譬如墩地譬如洗碗譬如给许午阳搓背。诚然,他的心情有些抑郁。那天他们被召集起来进入生命盒子,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众人一起参与的游戏,他很是兴奋,无比期待早点进入其中。当许午阳进去之前转过身对他们微笑,并承诺一会就会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是用催促和埋怨地口吻让他快点,别磨蹭。然而许午阳却拖拖拉拉,还为晚上到底是吃炸酱面还是西红柿鸡蛋面征求他们兄弟的意见。然而,许午阳进去之后再也没能出来,许文和许强瞪大眼睛望着生命盒子,里面空空如也,刚才还在为吃炸酱面还是西红柿鸡蛋面而踌躇徘徊的父亲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消失。
许强嘿嘿一笑,说:“哥,这是大变活人啊?”
许文给了许强一个耳光,说:“变你妈逼,爸爸没了。”
这个粗口质量不高,但是人在悲伤的时候,往往疏于逻辑。你让一个目送父亲去世的孩子保持理智是不仁慈的。
他们两个依次进去又出来,脸颊上多了一枚云标。多年以后,许强对自己的儿子许安讲述许午阳进入生命盒子的时候,仍然不忘提到那天晴展的天气,并且说:“这么多年过去,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好的天气。”所以,许安总是认为风和日丽会伴随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原因就在这里。
这之后没多久,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人类所有的聊天软件,包括中国的qq、微信,国外的MSN、Skype等都被下面这个图标强行替换:
http://www.kedo.gov.cn/upload/resources/image/2016/09/06/129080.png
刚开始,人们以为这是云形图案的新头像,后来才发现这是一种全新的聊天软件,在那里面只可以获得三个固定好友,其他都是系统随机匹配。这些人包括地球上任何一个人,你无须担心语言问题,系统已经自动翻译成你所使用的语言。许强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标的时候,以为这是一个做伸展运动的蓝色小人,后来经许文提示才意识到这是一双手托起地球的简写。不言而喻,那双手自然就是人工智能的代表。它们托起了地球,或者地球在他们手中,这个看似温和的图片有着明显的得意和控制。人们管这个聊天软件叫做Earth,倒也契合。许强的Earth签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C'est la vie !没有具体的所指和暗示,他只是觉得这句法语比较通俗好读,且不乏深意。许文的签名相对就比较控诉:What the fuck!这充分说明他们双胞胎之间的心有灵犀,在使用签名这件事上不约而同放弃了母语。
另外一个统一来自人们的各种身份证件(譬如身份证和驾驶证等)以及各种银行卡,这些都被精简到一张卡片上,上面有个人的信息,也可以乘公交车去食堂打饭去商场购物去银行取现。这张卡片正面是持卡者本人的头像,跟以往的卡片不同的是,这个头像可以随时更换,背面则是一个云形图案。所以,人们将这张卡成为云卡。这正是一卡在手走遍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