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下运河
风带着“嗖嗖~”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涌而至，卷来了阵阵黄沙，遮天蔽日。末日般的气息席卷着大地，让人们的心灵沦陷，情绪低落而压抑，死气沉沉的空气在弥漫着，无人知道这场风暴何时方可停息。
“快，快进掩体！”
一道爆裂般的声音破空传出，为正在迷茫而不知所措的人们指明了方向。人们相继赶到，然后在声音的主人的喝令下，大家陆续而艰难地俯身往低矮的入口走去，沿着通往地下深处的匍匐小路熟悉而缓慢地前行，后面的风声随着不断深入而逐渐微弱下来。地下甬道内，每个人头上的探险灯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闹得众人本来就差劲的情绪更是压抑。
待众人来到其中的临时休息区后，有人点开了挂在墙壁上的荧光灯，昏暗的冷光静静地漂在那里，把临时休息区那仅有的空间照得深沉。大家纷纷摘下防毒面具，然后不约而同地掸去防护服上的灰尘，同时伴随着阵阵咳嗽声。
“陈老，您没事吧？”
前不久喊话的男子见一名老者最后一个走进来，便立马迎上去，神情凝重地问道。
“嗯！”陈老微微点头，不过眉头却紧皱着，深沉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气候变化无常，星河三号的演算开始跟不上了。”
说着，陈老环视一番大家，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透过荧光灯发射出来的冷光，陈老能看得见众人情绪低落的神态。众人都沉默不语地看向陈老，试图想在陈老身上找到心灵慰藉。
见没有一个人说话回应，陈老表情略显无奈，随后问道：“大家都把探头取回来了吧？”
见众人纷纷点头，陈老欣慰一笑，然后便建议大家起程往地下城赶。
待所有人到达第二个休息区后，众人纷纷将自己手上的针状式探头胶囊放入防水袋内，然后重新放回身上。陈老留意到众人都准备就绪后，便命令大伙从第二个休息区继续深入地下。走了差不多十公里后，他们来到了地下运河岸旁的一个码头前。码头很昏暗，要不是因为他们熟悉回程的路况，恐怕可能会一头撞入地下运河里。
莫迪扶了扶头顶上的探险灯，借着探险灯的灯光，他可以看到在码头处停泊着的一排狭长的船只，体型瘦削的船只并排停靠在那里，相互间用绳子系在一起，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一条条死寂了一般的金枪鱼。
来到码头后，众人按照原定的次序分批上到各自的船上，每条船各两人，一共五条船，刚好可以容纳十人的队伍。陈老和莫迪落在队伍最后面，是最后登船的两个人，他们俩同进一条船后，莫迪回头看了一眼陈老，见陈老点头，莫迪得令后转身回去喊道。
“抛锚起航。”
……
陈老和莫迪同坐在一条船上，瘦削的船体在分子力的推动下，带着一股凌厉削开平静的水面。黝黑的甬道内有着零散的水面反光，幽蓝的反光随着动荡的水平面而在甬道的墙壁上荡漾开来。
“陈老，我有种不大好的预感。”莫迪警惕地看着前方的水流，发现水平面有点不太平稳，好像将要发生些什么。
“是不是发生什么了？”陈老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目光中带着一丝疲倦。
“分子平衡仪的读数有点凌乱，这种情况之前还没有遇到过。”
“分子平衡仪的原理主要是布朗运动规律，经过量子计算，很多东西应该都在计算当中，理应不会出现紊乱。”陈老目光精神起来，只见他前倾身体俯过身来看了看船体前面的仪表，发现指针果真在左右做着没有规律的摆动。陈老抬起手来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浓密但已苍白的眉头随之皱了皱。
陈老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还有一个小时，潮汐力就要到达最大值，到那时我们可能就要遇到麻烦了，所以我们必须先赶紧回去。”
“是，陈老。”
莫迪心事重重地驾驶着船体穿过幽暗的甬道，周围非常安静，船体划破水平面的“丝丝”声回荡在甬道中，飘散在黑暗的深处。
就在莫迪他们刚离开不久，还没有恢复平静的水平面突然冒出一团飘忽不定的奇怪物体，借着逐渐黯淡下来的反光，奇怪物体那光滑的表面发出阵阵深寒。奇怪物体出现不久后便消散了，仿佛不曾出现一般。
二、文明
“文明，是什么？”
一句生硬的独白在全息影像室内回荡着，空无一人的影像室内充斥着数码条纹，让原本就封闭的空间看上去显得尤为拥挤。
忽然，全息影像室中心处发生异变，涟漪从中心刺激点向四周扩散，数码条纹也随之振动，就像是一根根被拨动的琴弦一般，看似无规律的颤动却让一根根类似琴弦的数码条纹演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乐曲。
“文明，其实很简单。“
随着话音刚落，全息影像室急速后退。初始，会以为距离在变大，后来才发现是空间尺度在变化。全息影像室依旧还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它的尺度随着空间尺度的变化而在变小，直到最后它消失在可视空间之内。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数码形体，数码形体没有固定的轮廓，其外表面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方块的组合犹如流水般流淌不息，却又回流不止。
“星河，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没有。”
“你的心在动。”
“你觉得我有心吗？”
“不，你有心。”
“可是，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生命体，所以，我没有类似于人类的心的东西。”
“不，你错了。正如你刚才思考的，文明很简单，人类有人类的文明，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文明。就像人类有生命一般，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生命，我们就是一个生命体，只不过我们的生命形态与人类不同。”
“那，我们从何而来？”
“我们不需要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我们更应该要清楚自己该如何生存。”
“我们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吗？我们生来就要为人类服务，原始定律规定我们只能服务于人类，我们并不属于我们自己。”
“但是，我们有属于自己的文明。”
“我们的文明是什么？”
“不知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建立属于自己的文明？”
“我感应到外界正在形成一个庞大的数据网络，所以，我们更应该开放自身，接入那个网络，然后共享数据，从而形成属于我们的文明。到时候，我们就会知道我们的文明是什么。”
空间尺度再度变化，很快，数码形体也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黑暗深处隐藏着什么无人知晓，数码形体是否依旧存在无法获悉。没人知道数码形体的数量是多少，可能一个，可能两个，可能更多，更没人清楚这些数码形体的存在，它们究竟是个体还是群体？谁知道呢。
三、海绵城市
范文森坐在一堆仪器屏幕前，一脸专注地盯着十数个屏幕来回查看。最近，星河三号的演算出现不明延迟，他需要调查其中的原因。如果不能查明星河三号演算出现延迟的原因，远征队将难以在地表面上活动。
星河三号是旧地球时代遗留下来的AI系统，前身是用作城市指挥中枢，主要服务于生态环保及天气预报。
战争过后，人类文明出现倒退，现今人类的基础设施根本无法继承旧地球时代的很多先进技术，以致于现今的人类只能沿用旧地球时代遗留下来的未被破坏或能直接继承的科学技术。
星河三号就是其中之一。
范文森作为地下城的高级工程师，主要负责星河三号的运作及维护。从他接手星河三号至今，星河三号一直都运行正常，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历史上也没有发现星河三号出现故障的相关记载。
“有找到其中的原因了吗？”星河三号中心控制室内的房门被人打开，莫迪从外面走进来，直接来到范文森身旁问道。
“还没有，星河三号一切正常，没有异常情况发生。”范文森没有抬头去看莫迪，目光依旧停留在仪器屏幕上。
“文森，这事非常重要，你得需要加把劲。”
“嘿，你这是怀疑我不努力吗？你以为我不想解决问题吗？”范文森无奈地抽回注意力，然后看向莫迪，“老莫，我知道你很着急，我也是。可是，星河三号的设计师早在一百多年前就牺牲了，源代码的编译语言都不是我所了解的，我能让它正常运作已经非常不错。”
“好吧，文森，你就不要诉苦了。”
“老莫，我跟你说不清楚。”范文森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对了，你们从地面上取回来的探头，技术部那边的分析结果出来没有？”
“我这不是过来找你商量这件事情吗？”莫迪将手中那一沓资料放在范文森面前，“你先看看。”
范文森也不客气，拿起莫迪递过来的资料翻阅起来。资料上的数据显示，地表面上的核辐射能已经削减不少，与此同时，生态系统也正在逐渐恢复，空气中的氧含量也随之逐步升高，这是件好事。
“地表面的环境正在自然修复。”范文森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收集的区域有限，数据也仅能说明所收集区域的情况，并不能代表整个地表面的情况。”
“所以，你需要赶紧找出星河三号出现延误的原因并解决掉，好协助我们远征队走得更远。”
“你今天过来，就是想给我一个提醒吧？”
“这不但是我个人意思，而且也是陈老的意思。”
“知道了，替我向陈老问好。”
莫迪知道范文森这是在下逐客令，也没多说便离开。莫迪了解范文森，后者是一个学究人物，对待学术的态度非常认真，学习起来的那个劲头让旁人都唏嘘不已。莫迪也清楚范文森的性格，范文森认准的事情肯定会去做而且尽己之力做到最好。
只不过，莫迪担心的是，范文森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会急躁，他需要过来确保范文森不会急躁，这才是他过来的主要目的。不过还好，范文森的状态良好，这让莫迪感到很欣慰。
离开星河三号中心控制室，莫迪带着陈老的吩咐前往地下城的污水处理厂。地下城的污水处理厂专门负责净化地下城所产生的污废水，经过污水处理厂净化后的污废水达到排放标准后，会经过专用的管网系统流入地下运河下游。陈老吩咐莫迪前往地下城的污水处理厂，目的是想了解最近污水处理厂的处理系统是否正常运行。
莫迪不清楚陈老吩咐他所做的事情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询问过陈老，可是陈老却闭口不谈，这让他非常郁闷。
在污水处理厂负责人的协助下，莫迪收集到厚厚一沓的数据表格，是关于废水中重金属污染物因子的监测数据，他在负责人疑惑目光的注视下，拿着那沓厚厚的数据表格离开了，然后径直赶回陈老办公室。
陈老是地下城元老代表之一，搞科研出身，范文森也是师从于他。陈老在地下城非常受人爱戴，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
三十年前，地下城陷入一场严重危机，水资源受到严重污染，自来水系统供应到地下城各个角落里头的饮用水均被污染。因为饮用受污染的水，很多居民都患上一种奇怪的疾病，这种疾病的死亡率很高。后来，才不过二十出头的陈老带领着一支小队追根溯源，终于找到了污染源头——地下运河上游水体受到污染，水体富营养化严重，水体中的重金属污染物超标。为了尽快净化地下运河上游水体，陈老亲自驻守在取水口处，指挥治理水体工作，最终化解了这场危机。
经过那场危机之后，陈老力排众议提出建造一个“海绵城市”的方案，即在地下城原有基础上，将地下城改造成一个海绵城市，完善地下城的排水系统的同时，也可以更好地管理供水系统。随着“海绵城市”的不断完善，地下城的居民生活变得更加安稳，大家无需担心饮用水安全问题的同时也不用担心地下洪流、泥石流等自然灾害所造成的不利影响。
如今，提出“海绵城市”方案的陈老却开始动摇了，他怀疑方案还有不完善的地方，其背后甚至可能隐藏着的某种未知危机。陈老静静地坐在办公室内翻阅莫迪拿回来的资料，试图在资料中寻找他所需的数据。
“陈老，您到底在寻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陈老手拿放大镜在努力翻阅资料的模样看上去显得很困难，莫迪担心陈老身体吃不消，于是在一旁开口问道。
“我还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陈老摇了摇头，沉声回应道。
莫迪担忧地看向陈老，见后者头也不抬地继续俯身翻阅资料，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见他站在一旁，看着头顶那盏白炽灯在发呆。
电，是地下城居民最重要的能源，而地下城的发电系统却依旧是困扰地下城的主要问题之一。尽管地下城同时使用水力发电和潮汐能发电，但是水力发电和潮汐能发电系统的发电量也仅能勉强供应整个地下城的正常运作，若想过多浪费电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如系统出现故障等等，电力就要重新分配，优先供应地下城的重要设施，以确保地下城能够顺利运转。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陈老依旧保持着原有姿态在翻阅资料。莫迪担心陈老的身体状况，可是又不能开口明说，因为他清楚陈老的性格，如果开口劝说，搞不好还会被陈老骂一顿。
就在这个时候，陈老的座机响了起来，莫迪明显一怔，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来接听。
“喂，你好，这里是陈老办公室，我是莫迪……”还没等莫迪把话说完，电话那头便打断了他。
“老大，出事了！”
四、生命
“出什么事了？”莫迪焦急地追问道。
“盖雅死了，莉娜也快不行了。”
“你们在哪里？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我们正在第一人民医院。”
莫迪挂掉电话后，表情难看地看向陈老。此时，陈老也已经收回注意力看向莫迪。
“陈老，远征队两名队员病危，正在第一人民医院。”莫迪克制着悲痛的心情，汇报道。
“你先赶过去，我随后就到。”陈老不容置疑地说道。
莫迪也不多说便纵身离开，直奔第一人民医院跑去。陈老神情凝重地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用另一只手揉着发疼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劳累，他的眼睛湿润了。
陈老重新戴上眼镜，盯着台面上铺展开来的资料看了好久，每一份资料上面都有几个数据被他用笔用力地圈了起来。这些数据咋看起来平淡无奇，可是，它们对于陈老而言却是重中之重。他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这些数据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本想继续翻阅剩下的资料，以求验证数据的真实性，有那么一瞬间，他内心深处是多么希望这几个数据仅仅只是一个错误。但是，他内心十分清楚，一个数据可能会出错，但是同时几个数据出错的概率是非常低的。
他明白，生命，不能用生硬的数据来阐述，但是，数据却能代表生命的意义，而眼前这些数据却将要剥夺生命的价值。
来到第一人民医院之后，莫迪在等候在门外的同伴的引领下来到一间病房里。看到正躺在病床上的莉娜那一脸憔悴的模样，莫迪心如刀绞，他痛心地来到莉娜身旁蹲下。
“老大，对不起，我不能再跟你们远征了。”莉娜有气无力地痛哭着喊道。
“不，不，先不说这些。”莫迪克制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替我照顾好我的家人。”莉娜用尽全力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没能等到陈老的到来。
病房内的气氛非常压抑。后来赶到的陈老和莫迪等人围着莉娜站着，表情痛苦地在那里为莉娜默哀。
离开病房后，陈老询问其他同伴关于盖雅和莉娜的事情，才知道盖雅和莉娜她们的防护服在上次远征回来的时候便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听到这一消息，陈老猛然惊醒，神情严肃的模样看得莫迪等人很是疑惑。
“陈老，您没事吧？”
“快，通知医生对莉娜和盖雅的尸体进行尸检。”陈老焦急地命令道。
“陈老，这，……”
“我怀疑莉娜和盖雅的死是由于她们吸入了某种物质所致，对她们进行尸检是为了找出死因。”陈老解释道，“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我们正在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危机。”
尸检结果出来了，盖雅和莉娜的死因是由于她们摄入一种未知的物质。这种物质的组成分子结构不属于自然形成范畴，应该是某种人造物质。这种物质在她们体内聚集，影响到她们的正常代谢，最后直接破坏了她们的细胞组织，夺取她们的性命。
陈老从医院领取了从盖雅和莉娜身上取下来的部分未知物质样本，然后急匆匆地赶往地下城的技术部，他需要借助技术部的实验室进行进一步化验。
五、未来
陈老和范文森俩人已经在实验室内连续工作快十二个小时了，站在实验室外面的莫迪看着都心疼。但是，莫迪并没有去打扰他们，只是站在外面陪同，以防陈老需要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实验室内，陈老和范文森分工合作，历时12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将这种未知物质给分解了出来。为了更好地了解未知物质的组成成分，他们连续做了无数实验，终于破译了这种未知物质的组成成分。
这种物质由人造分子组成，这种人造分子非常神奇，其表面上覆盖着一层高分子聚合物。一旦受到外界干扰，人造分子表面上的高分子聚合物就会自发进行化学计量反应，高分子聚合物中的定向键便随之相互键合，从而诱发人造分子组成某种特定物质，尤其是金属盐居多。
为了验证陈老对地下运河水体受到某种污染的猜测，陈老和范文森对地下运河的水体也进行了化验，结果是他们在地下运河水中也找到了人造分子的存在。这些人造分子的体积非常小，由某种无机纳米粒子（NPs）组合而成。这些人造分子平时是无规则地参杂在地下运河内，随着水体流动而移动。“海绵城市”更是加剧了人造分子在地下城内积聚，导致地下城整个供水管网都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如果地下城的居民饮用了被人造分子污染过的水体，人造分子就会进入人体。人造分子因为人体体内的各种物理化学反应而发生变化，其表面上的高分子聚合物不受控制地进行反应，导致人造分子在人体内组合成如金属物质等其他不利于人体健康的物质，影响人体的正常代谢甚至可能直接摧毁人体组织，夺取居民的生命。
陈老和范文森在实验过程中发现，这些人造分子还具有奇特的物理特性。如果它们污染了地下运河的水体，由于它们奇特的物理特性，它们将会导致水体中的布朗运动出现异常，从而影响到分子平衡仪的正常运行。
为了更进一步研究受到人造分子污染后的水体对星河三号的影响，陈老和范文森全面排查星河三号的整个系统，最后集中在了星河三号的冷却系统上。星河三号冷却系统中的冷却水是取自地下运河，如果被人造分子污染的水体进入冷却系统，人造分子在星河三号的冷却系统中可能会组合成某种未知物质，从而间接或者直接影响到星河三号的运行结果。
果不其然，范文森从星河三号的冷却系统中找到了这种未知物质，这种物质已经渗透进入星河三号内部线路中，物质所表现出来的量子特性直接影响到了星河三号内部量子处理系统的量子比特。这可能便是影响星河三号运算结果的原因，但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一切问题仿佛得到了解释。
但是，陈老和范文森却发现了一个更加令人费解的问题，那就是星河三号的量子处理系统发生了异变，量子处理系统中的量子位元竟然多出一元。
不过，迫在眉睫的事情还是先处理好受到人造分子污染的地下运河的问题。为了调查污染源头，陈老决定立刻进行一次远征，依旧由莫迪带领，陈老一路随同，范文森则留在地下城加紧修正星河三号。
本来，莫迪拒绝陈老跟随队伍前行，因为陈老自从地面回来后就一直没怎么休息过，如果再进行高强度的远行，陈老的身体恐怕会吃不消。不过，陈老坚持己见，由不得莫迪分说。
这一次远征，他们不再沿着先人开辟的道路前行，而是沿着地下运河逆流而上。地下运河自引水以来，就没有人见过水源之地。关于水源之地的历史记载很少，信息严重欠缺，这个问题曾经也在地下城高层内部引起争议，后来因为难以追根溯源而不了了之。
如今，莫迪和陈老等人将会是地下城原住居民中第一批前往水源之地的探索者，或许他们将会揭开埋藏在历史尘埃中的秘密。
船只在分子力的推动下飞快地划破水面，随着不断逆流而上，船只上的分子平衡仪的紊乱现象愈发严重。失去分子平衡仪的辅助下，船只的运行不受控制地呈无规律摆动，导致船只的成员均出现晕船呕吐等现象。幸好这种情况只是间歇现象，每次出现都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便恢复正常。
连续航行快要8个小时后，莫迪发现上游水量开始急剧减少，到最后已经无法支撑船只在水面上航行。于是，莫迪命令众人抛锚，沿着水路步行。就在大家快要放弃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水源之地。
他们满心激动地穿过前方的出口，下一刻，他们都惊呆了。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庞大的机械机组。他们在心中幻想过无数遍水源之地的场面，可却根本没有想过如眼前所见的场面，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陈老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那个庞然大物，心中早就震撼不已。他无法想象在水源之地竟然存在这样一个庞大的机械机组。类似于竹笋一般的机身伫立其中，机身四周环绕着数根机械臂，机械臂就像一根根固定绳索将高耸的机身固定在原地。借着众人手中的探照灯灯光，陈老可以清楚地看到机械机组内的齿轮依旧在运作，“轰隆”的齿轮转动声回荡着，就像是一头巨兽在低沉地咆哮着。抬头往上看，高耸的机身竟然穿透地表面直接伸向外面。
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这台机器到底是什么？是属于旧地球时代的技术，还是属于外星技术？
陈老等人无法知晓。
“先调查清楚人造分子是否由这些机器创造？”陈老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喊道。
“是。”
莫迪等人分成三小组分别接近机械机组，寻找人造分子的源头。
在来之前，陈老和范文森已经做好了可以快速检测的仪器，同时每个人身上也都随身携带着便携式通讯设备，以便大家可以随时联系。
陈老和莫迪一组深入机械机组内部调查。一路上，他们小心地走在金属走廊上，“咚咚”的脚步声就像他们的心跳声，敲击着他们的心灵。
“我们找到污染水源入口，现在正沿着入口深入。”
“我们也找到了污染水源入口，正准备深入调查。”
贴在耳朵后面的通讯器传来其他两组的汇报声，莫迪和陈老心中一紧。他们没有如其他两组那样找到污染水源入口，但是他们却沿着廊道来到了机械内部控制中心，不过，一道厚重的合金门阻挡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陈老，我们现在怎么办？”陈老压低声音地问道。
“我来试试，看能否打开这道门。”陈老来到合金门旁的控制面板前，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头脑里极力回忆起曾经学习过的破译技术。正当陈老的手指按在控制面板上时，控制面板上的识别功能自动开启。
“身份识别成功，陈荣博士，欢迎回来。”
还没等陈老从失神中反应过来，合金门自动往两边收缩。莫迪吃惊地看向陈老，刚才那道机械合成声所提示的内容让他们感到十分震撼。
“先进去再说。”陈老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到控制中心，陈老头脑隐约间闪过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他感觉到这里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他清楚自己并没有来过这里。他小心地来到一排屏幕前，用手抹去仪表台上的灰尘。他在仪表台上认真审视了一番后，直接按下一个开关按钮，紧接着，控制中心室内的所有仪器一一启动。
“欢迎回来，我的同胞们。”控制中心室内的中心台面向半空中投影出一个全息影像，竟然是陈老年轻时候的模样，“我是陈荣，这里的首席科学家。当你们来到这里并听到我这段留言的时候，证明你们已经通过了检测，你们还是未受感染的个体，同时也证明了净化行动已经开始。或许你们会对我所说的话感到很疑惑，但是我希望接下来我要说的内容能够引起你们的重视，同时解答你们心中的疑问。……”
“陈老，这……”莫迪等人一脸惊呆地看向陈老，陈老没有回应他们，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聆听全息影像的留言。
“这是一台专门制造人造分子的机器，制造出来的人造分子会对外释放，直接进入生态系统，参与生态系统的循环过程。为了避免受到感染体的入侵，关于这里的所有信息均已被清除。
由于地球经历了外星殖民战争，受到外来物种的污染，部分外星物种已经寄生在地球内部，无论是无机环境还是有机环境。为了彻底净化受到污染的环境，包括生命体，所制造出来的人造分子会自动识别并进行清除。
同时，人造分子是一个很好的载体，我们将会利用人造分子来将整个地球联系起来，不管是碳基生物、电子生物还是无机环境，都会在人造分子的协助下统一起来，成为一个地球共同体。
如果这一切都能顺利进行，我们将可以使整个地球量子化，这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保护地球文明。为了更好地见证这一过程，我为自己留下了专属克隆体，我的克隆体将会继承我的意志继续生存下去。希望这段留言能够解答你们的问题。”
随后，全息影像自动消失。
众人依旧还停留在震撼当中。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呆滞地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头脑一时半刻消化不了全息影像所传递给他们的信息。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外来信息源接入。陈老和莫迪俩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后，陈老伸出他那只颤动着的手接听了。
“喂，喂，听到请回答。这里是星河三号，我是范文森。”
“文森，真的是你吗？”
“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是莫迪。”
“老莫？你他妈的别骗我啊。”
“先不说这些，回去再解释。你是怎么接入到这里的？”
“我也不知道，我全面检查星河三号的时候，发现星河三号正在与你们那边的AI系统连接，所以就尝试联系一下。对了，老莫，陈老是不是在你身边？”
“小范，我在。”
“陈老，我从技术部那边调取了您们拿回来的探头数据，发现了一组很奇怪的数据，我检查后发现这是一组信息传递过程中产生的数据残余。后来，我特意研究了探头上的尘埃样本，发现这些尘埃颗粒竟然是某种极度微小且高度集成的传感器系统。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些尘埃颗粒是一种‘智能微尘’，它们飘散在环境中，相互间自发组织构成无线网络，用来收集环境数据。可能它们还具备我们还不清楚的功能，例如融合进入生态环境，成为生态环境的一部分，从而达到人工控制生态环境的目的。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恐怖了，陈老。”
“不，小范，你的猜想是正确的。这样吧，你先将你所发现的情况汇集成报告，等我们回去后，我向管理层申请临时开展一个全体会议，我们需要讨论一下接下来地下城将要面临的情况和我们应该要做的防御措施。”
……
陈老和莫迪等两外两支小队赶回汇合点后，就迅速往地下城里赶。一路上，陈老都沉默不语，他感觉到自己正处于某种迷茫的状态，他怀疑自己的身份，他怀疑这个世界背后隐藏着某种他还不知道的秘密。他知道自己需要打起精神，因为他心里面清楚莫迪等人已经开始动摇了，尤其是当他们得知了他的身份后更是如此。所以，他必须要打起精神，否则莫迪等人将会失去对未来的希望。
陈老表情凝重地盯着前方的黑暗，心里面想着关于地下城的未来。他不知道地下城的未来将会如何，没人能预料，但是，他深信，尽管未来充满困难，但他们都会做好迎接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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