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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中国]-致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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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了半个多月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采访了新式学校,却发现自己忧心忡忡。

——记者 卡尔·弗里南

我听不到一起争执,一声喧哗,或者一阵嬉笑。仔细去听,除了打招呼的问好声,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声音。

走在这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新式学校中,我却感到这不是校园,甚至不是静谧的公园,而是某种世界上最安静的地方。可是看上去,这就是学校无疑:暖黄色的教学楼,先进的运动场,好几层的食堂,华丽的宿舍,设施完备的医务室……医务室里面肯定不会这么安静吧?孩子们总是怕打针,而且容易受伤,起码能收获一些恐惧或者痛苦的哭声?

我朝医务室走去,凭着《环球时报》的记者证,很容易便和医务室主任达成了共识,答应我使用他的身份。于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变成了主任医师,开始等待我的第一个患者——毕竟是个两万人的大学校,医务室总是“捣蛋鬼”吧?

秒针嘀嗒嘀嗒的走着,已是上午10点整,正是普通孩子们最容易犯困和躁动难耐的时间,他们的注意力持续时间总是很短,或者说,曾经很短。我从窗户向下观望,不少孩子在校园里四处走动着,无人奔跑,无人嬉闹,无比安静。

10:10,我终于等来了今天的第一个病人。

资料显示,这个小男孩叫梅里东,13岁,人工智能本科3年级,除了运动能力,其他能力全部是最高级S。他被送来医务室的原因是“运动场竞技拉伤”。我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体育课,一群孩子向着一个球蜂拥而上,总会有人摔倒、或者因为爱出风头而受伤。如果这孩子再调皮一点,就更合我意了。我醒醒嗓子,一边像模像样地紧急处理,一边尝试与他攀谈。

你好啊,梅里东。

你好,老师。

伤的挺重啊,韧带拉伤,骨骼裂缝,很疼吧?

是的,非常痛,老师。

他小脸苍白,冷汗直流。我将止痛喷雾均匀喷上,他长吁了一口气。

伤的这么重,是着急抢球去了吧?或者,喜欢的小姑娘在看你?

小男孩愣了一下,却平静地说:并不是这样的,老师,是短跑运动。我的热身没做好,一发力就绊倒在了路牙上。

哦,这样啊。

我并不灰心,继续皱起了眉头,仿佛遇到了特别棘手的难题,沉吟着:你的深层检测报告出来了,按照基因仪的数据,这次事故似乎并不是简单的拉伤,我怀疑你可能患有特发性骨质疏松,但也并不是说你以后一定不能走路了,总之也许还可以再查查,嗯,你先别着急,让我再查查……

我一边把一份事先准备好的他绝对看不懂的数据指给他,一边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是仅仅皱了眉头。

老师,那我还能继续学习吗?

哦,真是个好孩子,还在惦记着学习,我们先把学习放在一边。请你认真告诉我,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痛苦的感受,比如像蚂蚁钻在骨头里,比如肌肉不听使唤像是坏死了……因为这份数据确实显示你的状况相当严重,我必须知道细节!

这孩子看着我,似乎有一瞬间陷入了疑惑。但是,仅仅是疑惑,这疑惑并没有转化为任何的惊恐或者伤心。他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紧张的痕迹,似乎我出色的伪装采访能力在他面前被彻底识破了,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老师,我并没有其他感觉。我渴望学习,也需要健康,请您帮助我。

他终于开口了,像是讲着午饭吃什么一样平静。

毫无疑问,我失败了。

这不是个懦弱怕疼的孩子,而是个反应标准的新式学生,标准的让人头皮发麻,却无可奈何。将医务室主任留下收拾残局后,我气呼呼离开了医务室。

在校园里转了好几圈之后,我突然想起,应该去政教处看看,那里不是总有些屡教不改、逆反执拗的孩子吗?也许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我找到了政教处,故技重施,马上顺利成为了一名威武严肃的新政教主任,迎接我的第二个观察对象——一个小女孩,她叫做安娜,15岁,星际宇航博士2年级,全S级学生。据悉她刚打碎了艺术馆雕塑大厅里的玻璃,这是很罕见的破坏行为,我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她是个问题少女。

安娜进来了,轻手轻脚地坐在了位置上,好像犯了错一样心虚。她的确应该心虚,因为她确实犯了不该犯的严重错误,而此刻,我变成了坏脾气的政教主任。

我非常生气!我说。教学楼的玻璃是非常坚固的!这么多年我们的学生从来没人打碎过玻璃!损害学校的公共财物是非常危险和蔑视校规的行为!我需要你认真作出解释!

我逼视着安娜,直直瞪着她的双眼。

老师,请您消消火。安娜回答。这件事情确实是由于我的不小心造成的,我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当时我正在思考论文的选题,从艺术馆经过时没有看到清扫时地上留下的水渍,一不小心滑倒,正好撞在了旁边的雕塑上,雕塑倒下才砸碎了玻璃。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学校的处罚。

不小心?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样的借口?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得多了!一定是你在艺术馆里和朋友们嬉闹,结果打碎了玻璃。说谎可是学校最抵制的行为,你应该知道凭这个,我们就可以剥夺你继续学习的机会,懂吗?

我懂的,老师,但我所言都是真的,这真的是场意外。小姑娘抿着嘴,在斟酌着用词。我从来不会和朋友们嬉闹,也从不撒谎。

不会嬉闹?从不撒谎?谁能证明?你觉得我会去问那些早就和你沆瀣一气的问题学生吗?我不给她争辩的机会,极尽所能地大声呵斥她。现在你的问题可是铁证如山,很明显你毁坏了学校财物,触犯了最严重的校规,如果放任你这样的行为发展下去,学校岂不是乱了套?而你现在又不去发自内心的反省自己的错误,我认为开除你都不够,还要上书教育部,让你的卑劣事迹永远写在你的电子档案上,让你从此不再祸害其他人。我希望你真的做好了承担自己行为后果的准备。就这样吧,没别的事情你可以走了。我回身到桌子后面,假装处理起文件。

安娜呆住了,她显然吃了一惊,不过沉默了一下,她还是缓缓站了起来,既没有流泪也没有愤怒更没有失魂落魄,她鼓起勇气认真看着我说:

老师,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错误,是我不小心打碎了玻璃,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您相信我,可是我真的渴望知识和学习,拜托您考虑我的陈述,给我一个恰当的惩罚吧。说完,她就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我郁闷的说。

她转过身来,碧蓝色的眼睛里澄澈无瑕。我感到,我的失败就像这双美丽的眼睛一样醒目鲜明。

我已经授权另外一个老师来处理你的事了,他就在门外。

说完,我立刻灰溜溜离开了屋子,一路避开门口真正的政教主任那揶揄的眼神。混蛋……

看来,还是要通过校长才能证明一些事情了。我整理了下衬衫,敲开了校长室的门。

“砰”一声刺耳的枪响划破了校园的宁静,“砰砰”“砰砰砰……”校园突然成为了黑帮火拼的现场,一场激烈的枪战正在上演,死亡如影随形的按着枪响的拍子威胁着每一个人宝贵的生命。

可是,没过多久,枪声就停止了。接着,校长的声音在广播里回荡,告诉大家刚才的一切只是学校和《环球时报》共同组织的应急演习,枪声都是合成出来的,大家不必惊慌。校长接着还夸赞了大家的沉着冷静和优异表现,并且预告这次演习将登上《环球时报》的头版头条。

可是,此时我在监控室里,木若呆鸡,难以置信:几千个分屏画面中,几千个教室的两万名学生,竟然都能够临危不乱,在听到枪响后迅速倒地或者寻找掩体躲藏,他们没人痛哭,没人尖叫,甚至看不到有人吓得浑身发抖!而相比之下,教室里的几千个老师就逊色多了,他们有的尖叫连连,有的夺路而逃,有的瘫倒在地,有的甚至直接尿了裤子!这样诡异离奇的景象,这样天差地别的对比,实在是不可想象的大新闻!连死亡的恐惧都无法影响学生的情绪和判断,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加稳定的人了!真是个奇迹!

我想起了激素稳定剂研发者、教育先驱白永信的话“当科技消除了青春期的躁动,当人类的成长不再经历少年维特的烦恼,挡在人类与无穷知识之海间的阻碍就消失了,稳定的求知欲会让孩子们如同灵活的鱼儿畅游知识之海,共同撷取人类灿烂的未来。”

也许,人类是时候告别无序、躁动的青春了!

可是,不知为何,在回家写采访稿的路上,我突然对自己冲动而愚蠢的青春充满了感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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