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的钟声响起,时针和分针刚好将表盘围成四分之一个圆形。空旷的校园笼罩在夜色中,在河岸嬉戏的白鸭在月色的掩护下纷纷归巢安栖。只有学校老礼堂的灯还亮着。
莱瑞和米娅还在为演出的剧本犯愁。洛丁理工学院的300周年校庆即将到来,他们正在排演一部关于校史的话剧。作为话剧社现任社长和副社长的两人,正在为了考究这300多年的历史而忙碌得焦头烂额。他们翻遍了浩如烟海的书籍中寻找答案,也泡在档案馆里刨根问底地想探求关于这座古老院校的所有。
300年,足以使得一个王朝完成更替,也足以写下一部浩瀚的史诗,可是关于这所学校的记忆,就好像抹去了一大片一样,只有寥寥几笔,有些甚至是一片空白。
尤其是建校180年到230年的这五十年间,没有任何记载。莱瑞和米娅寻访了许多学校的老教授,因为他们离这遥远的年代尚且近些。但当莱瑞和米娅问及这件离奇的事情,他们有些人摇头表示不了解,有些人会大惊失色,好像被揭穿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言。
就好像,那段历史,完完全全地被人挖空了。眼看着正式演出的时间将至,剧本还没有定夺,莱瑞和米娅只能根据已知的微弱讯息,拼凑出过去的片段。而那段被偷走的记忆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断层,在两段历史的峰顶间,隔开了一道陡峭的悬崖。悬崖两端的人,只能隔着这一道峡谷相望。
这个夜晚,话剧社的演员们在学校老礼堂的的舞台上排演到晚上8点多。这是一座老旧的礼堂,砖石结构,墙体很厚,虽然只有两层,但面对着高耸入云的现代建筑,它也保持着端仪态端庄的威严,岿然不动,毫不逊色。除了主楼的古钟,没有比这座礼堂更古老的建筑。没有人知道那座古钟来自哪个年代,那石制的表盘被风化脱落了一层又一层,这是时间在它身上留下的所有痕迹。它每天都在清晨六点和夜里的九点准时响起,分别是洛丁理工学院这里起床和休息的时间。百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 -据说是这样,又有谁在意,它是否真正的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没有偷过一次懒呢?
但是这座礼堂却是伴随着洛丁理工学院的产生的,在校史里有记载,它建于2060年,外部是砖石结构,内厅是木制结构,典型的新古典主义美术建筑风格。它里面的座次排列呈现扇形阶梯状,清一色的红色座椅,有些陈旧的年代感,但依然可以感受到历史的厚重。它依然大气奢华。前排是木制底座的大舞台和巨大的红色幕布。舞台是可以活动的,通过改变后台的玄关,可以改变舞台的结构 - -它可以自由升降和落下。
这个礼堂的座椅只有2000个,所以洛丁理工学院从建校之初就规定:入学的人数必须严格控制在2000个以内,使得每一个学生都能享受到专属的坐席。
300年来,洛丁理工学院改头换面过好多次,校园里的基本设施都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师生的诉求换了一拨又一拨,教学楼翻新又重建,实验室的设备更新了一批又一批。甚至许多林木都在火灾中被损毁过,只有这个礼堂和主楼的古钟毫发无伤地保存下来,这座礼堂好像有着神奇的魔力,使得自己远离所有一切灾祸,无论是大风、雨雪还是地震、火灾都好像近不了它的身。有人说,这个礼堂,实际上已经形成一个精神的教堂,只要来到这里,就倍感安心。许多人来这里祈祷和许愿。洛丁理工学院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是永恒的,一是主楼永远会准时响起的钟声,二是老礼堂千年不变的姿态。
可是时值学校的300周年校庆,学校领导班子却突然决议拆除老教堂,在原址修建一座更加宏伟的教堂,它会有三层楼高,它能容纳10000名学生。“这样我们就不必因为礼堂规模和容量的限制,使得那么多优秀的学生与我们这样一个顶级的理工学院失之交臂,”校长在开学典礼上慷慨激昂地讲他的规划,“我们要建一座能容纳10000人的礼堂,这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他的话引起了台下的一阵骚动,嘘声一片。很多人觉得,老礼堂是洛丁汉理工学院大学精神的代表,也是它最珍贵的财产。拆除老礼堂,相当于把洛丁理工学院最核心的根基移除,势必会动摇很多人心目中的坚定信念。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座老建筑的存留问题,而是涉及到意识形态的问题。
今年是洛丁理工学院的300年校庆,将会在老礼堂举办盛大的典礼。而这也是老礼堂的谢幕演出 - -即使反对的声音再大,也拗不过校董事会的决议。这是老礼堂的最后一次履职,许多老校友闻讯纷纷表示要前来见证这一历史性时刻。彼时,老礼堂将人满为患 - -过道里都会有许多校友,在母校来场深情道别。
夜里9点的钟声已经敲响,莱瑞和米娅还在为如何找寻这段丢失的历史而争论不休。莱瑞说:米娅,不然我们这样吧,我们做一段有关于这段消逝时间的猜想的话剧怎么样。米娅有些犹豫:可是,这是历史,怎么可以随意篡改呢?莱瑞说:没关系,历史都是由史官书写的。真正的历史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我们只需要给他们创造一段梦境般的过去就行。不用担心,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只需要这段时间之内,为他们编织一段梦境。等到这几分钟一过,他们就会忘记这一切。米娅惊奇地张大了嘴巴:这样真的可以吗?莱瑞说:没办法,我们别无他法。完成任务才是当务之急。你是优秀的编剧,我相信你。米娅半犹豫着答应了。
于是两人开始对这些空白的年代做出了不同的设想。他们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这段被偷走的时光绝对是人为的,这是一个不能说出的秘密。似乎有股力量在封住知情人的嘴,又似乎没有人完完全地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座冰山,被封锁得严严实实,连它的一角都没有让我们看到。莱瑞和米娅想到灾难,想到战争,想到阴谋与陷害,却不能在这个基础上编造出一个完美的故事自圆其说。
莱瑞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对米娅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米娅想起来演员排演结束后的活动舞台还没有归位,彼时莱瑞和米娅都在刚刚排练时升起的舞台中,等待舞台降下来。米娅掏出了控制舞台升降的遥控器。这个遥控器已经用了很多年,有很多按键凹陷下去,有一些甚至已经失灵。米娅本来想将脚下这块场地下降两层,与舞台贴合。她按了一下,没有反应,又按了一下,老旧的按键没有弹起来。米娅来气了,报复般地狠狠长按着那个按键。顿了一两秒,舞台底部发出了巨大的机械运转的轰鸣声。舞台迅速地降落,莱瑞和米娅伴随着舞台的降落也飞速地下降。因为速度太快,莱瑞觉得头晕目眩,身上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米娅闭上眼睛,她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她甚至平静地想到了可能再也不会醒来了。
当他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一条幽深的地道里。原来这个老礼堂有个玄关,米娅的操作让他们来到了这一片神秘的领域。莱瑞还没缓过劲儿来,米娅眼里满是惊奇。他们打开了智能手表的远射灯,向前摸索着。
幽暗的地道里氧气稀薄,即便有通风口,但是由于离地表太远,途中的氧气消耗很大。这个地道虽然幽深,但是呼吸却顺畅,莱瑞推断可能是这里有人出没。这条地道里充斥着化学制剂的味道,化学系的莱瑞能敏锐地分辨出这些化学制剂的成分。空气中加入了柴油气味增强剂,主要成分为聚异烷烃,通常被称为柴油精,是一种无色有味无毒的气体。
也就是说,这种气味或许是一种预警,给在这里的人一种有外人闯入的信号。果然,走了大概有几百米远,莱瑞和米娅看到路的尽头有灯光,他们的心砰砰跳 - - - 他们不知道,那里是毁灭,还是拯救。
走到尽头,他们发现一盏灯亮在门前,是那种实验室常用的全封闭自动智能门。莱瑞刚想按门铃,门自动打卡了。门口出现了一位俊秀儒雅的青年人,穿着一件白服,他身后,是各种精密的实验仪器和色彩斑斓的化学制剂。
“你们好,”这个青年人的脸上洋溢着善意的微笑。这让莱瑞和米娅诧异不已,他们面面相觑。因为按照常识,一个偏居一隅的人,必定会对贸然的闯入者排斥。可是他们从这个青年人身上,感受到的是纯粹的真诚和热情。
“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青年人自顾自地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来都来了,进来坐会吧。”
莱瑞和米娅看向对方,对于陌生环境的陌生人,他们充满戒备,但是眼前这个青年人,却有一种让人放下所有防备的感染力。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反正我们也没有后路可退。”莱瑞劝解着米娅,也像是告慰自己。
米娅点了点头。于是他们走进了这个青年人的实验室。
莱瑞见过化学系里许多学著等身的老教授,但是他们都会有一个凌乱的实验室,移液枪头上粘着残留的液体,脱脂棉散作一团,连身上的白服,也时常沾着各种气味各种颜色的试剂。疲惫的一天过后,这些人恨不得尽早远离这个充斥着浓浓试剂味道的实验室。也懒得收拾桌上的各种仪器。但是这个青年人的实验室不是这样。所有的仪器和试剂都摆放得整洁,就像是收拾过的厨房灶台一样。
莱瑞本来想仔细观摩一下这些实验用品,但是青年人邀请他们到他的休息室喝茶。他们忐忑地坐下。莱瑞想问一下眼前这个青年人的来历,却又觉得唐突不好意思开口,没想到心直口快的米娅已经提前发问:请问,阁下是......还没等米娅说完,青年人就开口作了自我介绍:我是洛丁理工学院的校长克鲁多。请问你们是?
校长?莱瑞和米娅惊讶了,在他们印象中,校长是那个在开学典礼上挺着大肚子做长篇累牍的无聊演讲的秃头的中年男人。而眼前这个青年人居然说自己是校长,这背后有什么渊源?
“我们是洛丁理工学院大二的学生,我叫米娅,是建筑专业的,他叫莱瑞,学的是地理。”米娅忙着回答,又赶紧追问道,“您为什么要说您是校长呢?”
青年人的叙述给他们还原了一段空白的历史。
120年前,18岁的克鲁多刚刚步入洛丁理工学院,成为化学系的一名新生。这个少年天生有一副好皮囊,话剧的男主角、晚会的男主持这样的机会纷纷落到了他身上。可是他却丝毫不敢兴趣,他只喜欢做实验,他埋头在实验室里鼓捣着各种化学试剂。由于学校实验室的诸多规定,追寻自由的克鲁多觉得很不适应。于是他在学校内部租了一间废弃的厂房,有模有样地建起了属于自己的私人实验室。
由于场地和设备的限制,克鲁多的实验室发展困难重重。许多珍贵的化学试剂都是专门单位特供的,而以个人形式建立的“探险家实验室”,显然在购置化学试剂方面没有优势。他通过多种渠道办置好需要的化学试剂后,却面临仪器的选择问题。他当然想要高精尖的仪器,可是无奈囊中羞涩,他只能用其他仪器或者多做实验、增加流程、反复验证来保证实验结果的准确性。
但是克鲁多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实验室的使用规范。由于不规范的使用克鲁多险些酿成大祸。有一次,克鲁多做炸药试验的硝铵炸药因为存放在库房受潮产生毒气,夜宿实验室的他差点因此丢了性命。克鲁多后来自以为已经保存得很好,可是他忽略了实验室有大量的可燃粉尘,经过微弱的外部能量刺激,硝铵炸药开始燃烧,与可燃粉尘的结合使得火势越来越大,克鲁多第二次从死亡线中死里逃生。但是九死一生的他并没有完全逃过一劫,因为这次火灾引发了一场大轰动。这件事引起了学校的高度重视,克鲁多面临着被强制退学的危险。
某天,他被请到校长办公室约谈。校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儒雅学者,他并没有严苛地呵责克鲁多,而是上下打量了他,问他:“小伙子,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克鲁多低下头:“我知道,我不该在校园里修建自己的实验室。不该不规范做实验,带来安全隐患。”
“那你有兴趣来我的实验室做实验吗?”校长问。
克鲁多抬起头,惊诧地望着校长。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校长说:“我的实验室需要人手,需要那种真正热爱科学的人,而不是只为了写论文发文章却坐不住冷板凳的人。我找了好久,没有找到这样一个不顾一切、热爱科学的人,我觉得你是我心仪的人选。”
“啊?我真的可以吗?”克鲁多开始质疑自己。
“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校长说,“你给我介绍一下这个办公室的一项东西吧,什么都行,用科学的角度。”
克鲁多想了一下,小心地询问道:“我可以介绍熵吗?”
“哦?”校长有些始料未及,“可以的,开始吧。”
“熵,通常是指系统的混乱程度。熵值越高,物体的混乱程度也越高。如果说世界是一个军队的话,熵值越高,其越整齐划一。也就是说,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事物会忘无序混乱的方向发展。”
果不其然,这个男孩有一颗科学的头脑——他可以用科学的眼光看周遭的事物。
这个叫克鲁多的男孩,顺利地进入了实验室。凭着对物理化学知识的深刻钻研,他在28岁的时候就成了一名科学院院士,同时,他也成为了洛丁理工学院最年轻的一名校长。老校长把工作交接给他的时候说:年轻人,世界是你的了。
在年轻的克鲁多被委以重任不久之后,一个巨大的财团将其爪牙伸向了洛丁理工学院,作为该国最负盛名的理工学院,这里是科学的殿堂,而这个财团恰好涉足高科技领域,他们想利用洛丁理工学院得天独厚的科学条件,来为自身发展提供技术的保障。不谙世事的克鲁多与他们签订了校企合作的协议,殊不知危险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这个财团通过承包学校的物业管理、基础设施和餐饮管理,渐渐控制了学校的财政。而它对洛丁理工学院各项专利和科研成果的垄断也使得它成为了该校赖以生存的财主。最后,洛丁理工学院一步步沦为傀儡,而财团的头目也从该校的名誉校长成为了真正的校长——克鲁多深感无力改革、愧对老校长的情真意切,主动辞职。
在克鲁多想远走高飞之际,他听闻这个财团毁灭了学校之前所有的丰功伟绩,而为自己修筑了一个功德碑。历史被篡改,前人的成绩被无情封杀,这样扭曲黑白的现实,竟是由自己引起的。克鲁多满是愧怍,希望能通过一己之力扭转这种局面。
按照熵值理论,一切事物都是从有序走向无序,并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为了阻挠财团的为所欲为,克鲁多发现了这个世界分子中存在的熵,他特意增加了熵值,创世之初,宇宙就是在无序和混乱中发展的,而他也可以人为增加时空中的熵值,而使得事物更加混乱。
他坚信,只有先毁灭一切,才能重来。
于是,这所大学经历了长达50年的混乱期。经历过这一时期的人们都好像集体被催眠一样,忘记了这些苦难。而克鲁多蓄意改变了时间,这50年过得像一秒一样迅速 - - - 至少主楼的钟声没有再响起来过。而历史也无法继续。可悲的是,克鲁多的刻意阻止并没有逼退这个巨大财团的势力,他们反而变得更加顽固。如今洛丁理工学院的校长,依然是那个财团世袭的继承者。
克鲁多的故事讲完了。莱瑞和米娅觉得这一切都像一个遥远的梦境。而眼前,这个克鲁多又是谁?
叫克鲁多的青年人笑笑说:我只是个克隆人罢了。克鲁多死前为了自己能更好地为洛丁理工学院的科学正义做贡献,研制出了我这样一个克隆人。他把他的记忆植入了我的大脑,而我,是克鲁多的克隆人,也是克鲁多本尊,一个继承了年轻的克鲁多衣钵的克鲁多。
克鲁多生命的存续,就是为了能让洛丁理工学院重新摆脱资本与强权的束缚,赢取科学的自由。而礼堂地下的实验室就是他的根据地。
于是,他们三人开始密谋着如何通过话剧表演来补充洛丁理工学院学子丢失的记忆,他们正盘算着如何用科学来与强大的资本抗衡。
老礼堂的红幕拉开,主楼的钟声响起,一只曾经失控的困兽,即将翻云覆雨,复原曾经的记忆,唤起科学的良知,引发一次新的革命。而这一次,全新的历史将要被书写。
每个白天,话剧社都在排演着校庆的剧目,一切如常。而在黑夜降临、人群散去的时候,莱瑞和米娅就通过密道潜伏至克鲁多教授的实验室。他们在这里策划剧本、又密谋复仇。又不停地追问着克鲁多教授有关于过去的细节。对于他们来说。这未知而神秘的一切,拥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在关于过去的故事中,莱瑞和米娅最好奇的就是克鲁多教授如何增加熵值、如何改变时间的。因为这个问题一旦解决,那么干扰财阀的行动也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但对于这一点,眼前的克鲁多教授却闭口不谈,或者 - - - 莱瑞和米娅看的出来,他是一无所知。
“为什么会这样呢?改变熵值和时间是解决当下燃眉之急的紧要问题,为什么克鲁多教授不沿用之前的办法呢?”返回的路上,米娅皱着眉头问莱瑞。
莱瑞停下脚步。米娅也跟着停下来。空气一下子变得很紧张。
“米娅……”莱瑞若有所思又似乎很不确定地说,“克鲁多教授对于那段历史的描述那么含糊,你觉得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米娅整个人顿住了。他们似乎从始至终,对克鲁多教授深信不疑。他那么善良、热心、富有正义感,而他的经历又如此令人同情。
“不知道……不知道……”被一语点破的米娅一时间失了神。
“那以后就多长点心眼,别什么都信别人。”莱瑞有些嗔怪地对米娅说。
关于校园的记忆,正在一步步被填充完整。但是对于那50年的记忆,就像被框在一个磨砂玻璃球里,所有的人都想看到里面有什么,却不得不绕行。
而这段时间,克鲁多教授邀请了莱瑞和米娅进入他的实验室。俩人入学刚一年,还在进行专业基础知识的学习,进入实验室并且进行要求更高的研究,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他们对于克鲁多教授热情地邀约感到无所适从。
那天晚上之后,莱瑞和米娅都明显对克鲁多教授加强了戒备。但克鲁多教授对莱瑞和米娅实在是太好了 - - - 他身上总有那么一股亲切的想让人接近的魔力,让人无法抗拒。有时候莱瑞和米娅本人,也会失去鉴别和判断的能力 - - - 眼前的这个克鲁多教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见莱瑞和米娅两人犹豫,克鲁多教授笑着说:没有关系。你们可以再考虑一下。我觉得你们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的实验室有许多前沿的研究,而这些研究都是世间仅有的。这对于你们的发展很有益处。”
“我……”米娅低头嘟囔着。她的好奇心告诉她她想进行下一步的实验室探索,理智又告诉她走下去有危险的可能。但是面对眼前的克鲁多,她又有些不忍心拒绝。
“不好意思,克鲁多教授,今天有点晚了,我们考虑一下再决定吧,明天给您回复。”莱瑞拉起米娅,逃开了这个根据地。
秋天的夜色凉如水,莱瑞和米娅从礼堂逃出。莱瑞放开了米娅的手,米娅拼命掩饰着自己的羞涩。
一直以来,两人都是最好的朋友、合作伙伴。虽然话剧社的朋友们总是开玩笑闹着两人好,但是只有他们知道,他们依然是好朋友的关系。在剧本的磨合方面,他们简直是珠联璧合。可以说,话剧社之所以能发展得欣欣向荣,和二人的完美搭档是分不开的。有时候米娅看着莱瑞认真的侧脸出神,会有一些别的想法,但这时莱瑞就会提醒她:别发呆了,好好工作。 米娅赶紧继续工作,同时为自己的非分之想感到羞耻。
莱瑞的反应倒是很平静。他问米娅:你想加入他的实验室吗?
米娅支支吾吾:“想……我……唉,还是算了吧。”
“你要是想,我们就去,没什么的。”莱瑞看起来很放松。
“你不担心……”米娅一脸惊讶地望着莱瑞。
“没事的,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莱瑞安抚着米娅。
晚上,米娅躺在床上,门窗关好,窗帘拉上,灯关好。一片漆黑。米娅的心里好像也熄灭了一盏灯,黑漆漆的。明天,会是什么样的明天呢?
进了克鲁多教授的实验室,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两个专业与化学完全不搭边的大二学生,居然要跟着克鲁多一起搞化学实验。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陌生的。克鲁多教授显然高估了他们的实验水平,没有进行过专业的实验室规范培训,就让他们按要求着手操作各种化学试剂。
枯燥乏味的实验室生活之外,莱瑞经常会逛校史馆或者图书馆,经常一待就是一整个白天。50年的历史缺位,难道再也无法弥补?难道无法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米娅的学院负责筹备新礼堂的设计工作,还向全院师生征集建筑图纸方案,一经讨论采用奖励将十分丰厚。大家都不太愿意,但是学校方面又在不断施压。米娅每天和小组成员都硬着头皮在绘图。
刚开始莱瑞和米娅还兴致盎然地在克鲁多教授的实验室做研究,刚开始只是想着好玩,好奇地尝试各种各样的实验仪器。对于爱冒险的两人来说,这绝对是一次奇特的体验。
但是克鲁多教授从没有告诉过他们,那些瓶瓶罐罐里装着的彩色的液体是什么,要用作什么。他只是把所有的仪器都用数字标记,不同的种类就用罗马字母和阿拉伯数字区分。
日子在忙碌中过去。久而久之,所有人都感到了倦怠。也许一味地顽抗是没有办法的。既然没有办法,那就选择妥协吧。
似乎从来是这样。一开始所有的人都义愤填膺、踌躇满志。最后发现一切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甚至只能适应。
莱瑞和米娅在实验室也越来越没有动力,开始消极怠工。克鲁多教授并没有因此动怒,还是和平常一样,心平气和,和颜悦色。莱瑞和米娅已经对一切抗争都失去了兴趣,他们只想演出快点结束,尽快从这旷日持久的烦心事中跳脱出来。
克鲁多教授平时的生活很规律,或者说是单一。他可以一整天待在实验室颇有耐心地、饶有兴致地做实验。而莱瑞和米娅两人只是夜晚来做个帮手就已经厌倦到不行了。
莱瑞和米娅按照克鲁多教授的要求一步一步做,中规中矩,但是实验好像永远不会有结果。这让人感到绝望。
晚上回家的时候,米娅开始失落:“莱瑞,你说当初我们为什么要加入克鲁多教授的实验室呢?”
莱瑞低着头:“我以为这样就会离克鲁多教授更近一点,了解一些更深入的东西。”
“可你看,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吗?”米娅有些忿忿道。
的确是的,莱瑞嘴上不说,但他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没有通过加入实验室得到更多的情报,反而用了大量的时间做看起来似乎没有尽头也没有希望的实验。
“米娅,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莱瑞对米娅表达了愧意。
“没关系。我们这两天找个时间和克鲁多教授提退出实验室的事情吧。”
但嘴上说起来容易,实际施行起来却很难。有好几次,两人都想对克鲁多教授表达退出的想法,似乎这种想法总能被克鲁多教授看穿。他就会格外对他们好,这让莱瑞和米娅感到心软又惶恐。
“不如我们直接走吧。不用跟他说了。明天我们就不去了。”米娅咬着牙关说,“这样的日子必须有个了结。”
“明天再干最后一天吧。”莱瑞沉默了一会说。
偌大的屋子里黑漆漆一篇,仅有的几件庄重的家具显得格外单薄。暗处只有一束灯光打下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传来:
“爸爸!我不能那么做!”
一个男人倚在皮沙发里,因为硕大肥胖的身躯,整个人就像陷进去一样。
他的声音低沉:女儿。我不想逼你。可这是要紧关头。我不想失去所有。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的存在。那我们就必须把有关他的一切斩除。这样才是对我们有利的。你懂吗?
“我不懂!”女孩叫嚷着,“为什么不行!难道他的名字不应该出现在校史上,他的故事不应该被演绎吗?爸爸,你告诉我,为什么?”
男人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说:“女儿,有些事情是你意料不到的。你不需要知道,别人也是。这样对你们都有好处。”
“爸爸,这么说,你知道那段被尘封的历史?”女孩反问道。
这时的爸爸被逼的哑口无言。他一度欲言又止,最后说“我希望谁也不会知道这段历史。我不知道,我也不愿意知道。”
“爸爸,你是在自欺欺人!”女孩愤怒地嚣叫道,“爸爸,您知道外面的那些人怎么说你吗?您知道,我作为您的女儿,心里怎么想吗?”
男人继续沉默着,他不断重复着:女儿对不起。他的五官拧在一起,纠结地扭曲着。
“你,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爸爸吧!但是我绝不允许,祖辈毕生的心血都毁在我的手里!”男人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爸爸!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女孩质问他。
“这一切要是进行下去,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的存在。那么……那么墙倒众人推,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多么不容易。”男人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
“爸爸,求求您别这样了。这样的后果是,我在学校,必须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敢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您知道我活得有多憋屈嘛!”女孩几乎是央求和抱怨的语气了。
“女儿,是爸爸对不起你。现在局势紧迫,你必须做出牺牲。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让你接管,你要知道,你现在所有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我不。我根本不想跟您嘴里的那些家族资产联系在一起。我只想做我自己。您就不能给我自由吗?”女孩的语气很坚决。
男人面露难色。
“爸爸,您要是再逼我。我宁可离开这里,您给的一切我都不会要!”女孩更加咄咄逼人,提起包就要走。
男人想上前挽留,但是又停顿下来了。叹了口气说:“你……你走吧,但我是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
就在莱瑞和米娅打算退出实验室的那一天,出事了。
莱瑞在做气体实验的时候,突然感到了身体一阵阵不适。他躺在地上,表情痛苦,当时米娅正在隔壁实验室鼓捣着各种液体。
她听到莱瑞痛苦的哀号,出于恐惧赶紧叫上了克鲁多教授,两人赶到旁边的实验室,把莱瑞拖了出来。
米娅惊恐万分,她不停地问莱瑞:“教授,他怎么了?”
克鲁多教授低着头说:“吸入有毒气体。呼吸抑制。”
莱瑞一直在昏迷状态中,通过呼吸机和静脉滴注纳洛酮缓解。
米娅再也忍不住了,急不可耐地质问克鲁多教授:“教授,我问问您,你让我们长期帮您做实验,用意到底何在?是不是为了把我们都毒死!”
克鲁多教授一如往常地平静着,它的嘴角有一秒闪现过一丝奇异的笑容,哪怕仅仅是一秒,也被米娅的眼神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笑容让她感觉疏离,感觉毛骨悚然。
“你以为你们能逃得掉吗?”克鲁多教授只说了这么一句,“我已经把所有通往外界的出口关闭,你们回不去了。”
米娅怔住了,连连退了两步。显然他没有料到剧情反转得会这样快。也没有料到自己一直信任的克鲁多教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现在你的小伙伴没有醒来,我又缺少了一个助手。那么你就更得勤奋工作了。好好干哈。”克鲁多教授拍拍米娅的肩膀。
而米娅还呆立在原地。
看来我做的这些实验都很危险,那么我到底在做什么呢?我不是在玩火自焚吗?米娅在质疑自己。
既然已经被囚禁在这里无法出去了,那就在这里多找一些秘密吧。爱探险的少女从没有因为面前的窘境而退缩。我自己先去探索一些真相,等到莱瑞醒来,我俩能一起干更多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寻找真相的第一个步骤是,知道我在干什么。
米娅打算夜巡实验室。而克鲁多教授是她最大的障碍。如何把握克鲁多教授的行踪是一个头等难题。米娅在日常工作中发现:克鲁多教授每晚都会在十二点准时休息,凌晨三点准时起床。一整个白天都处在高度精神的状态中。米娅根本无机可乘。她只能利用好三个小时短暂的时间,潜入克鲁多教授的私人办公室。
第一个夜晚。米娅的前半夜都在假寐掩人耳目。午夜十二点一刻,她料到克鲁多教授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于是蹑手蹑脚地走上通往克鲁多教授私人实验室的路。
从莱瑞和米娅工作的实验室,到克鲁多教授的私人实验室,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地下的密道黑成一团,米娅只能打着手电筒战战兢兢地向前走。
克鲁多教授的实验室到了。该死,米娅没有想到,这个大门紧闭。把里面捂得严严实实。而米娅却没有进入的通道。她面对门上繁杂的数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这?这都是些什么?
第一次密道探险,居然以米娅进不去实验室悻悻而返告终了。
好的,下一步的研究计划变成:怎样进入克鲁多教授的实验室。
这就得观察克鲁多教授本人是怎样进出实验室的。
米娅在实验室外蹲守一夜。直到看到凌晨三点一刻,克鲁多教授出现在实验室门前。他径直走了进去,没有用任何开锁设备。米娅紧随上前,却发现门已经关上。米娅站在门前,门却毫无反应。
既然此门是自动门,那么就一定有一个控制自动门的电路系统。自动门的开门信号是触点信号,微波雷达和红外传感器是常用的两种信号源:微波雷达是对物体的位移反应,因而反应速度快,适用于行走速度正常的人员通过的场所,它的特点是一旦在门附近的人员不想出门而静止不动后,雷达便不再反应,自动门就会关闭,对门机有一定的保护作用。红外传感器对物体存在进行反应,不管人员移动与否,只要处于传感器的扫描范围内,它都会反应即传出触点信号。
既然这是一个自动门,那么一定会有集中控制的电路系统。只要能找到这个系统,那么它的电路结构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而在日常的工作中,米娅并没有发现关于整个地下实验室的电路总控系统。这个由复杂的实验室系统,米娅所有的门都能自由进出,唯有克鲁多教授的私人实验室,米娅进不去。这是克鲁多教授神秘的私人领地,藏着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米娅时常发呆观察四周,试图找出藏着实验室电路系统的玄关,多次以搜寻无果告终。莱瑞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他已经醒来,但并不清醒,时常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仿佛知道些什么,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在这里,莱瑞是米娅唯一的伙伴和寄托。她已经想好了,就算莱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她也要无条件地相信他——她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了。
在休憩室里,米娅环顾四周,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她绝望地、有些抱怨地对莱瑞说:哎,你不觉得有哪里感觉不一样吗?
刚开始的几秒,莱瑞并无反应。又过了几秒,莱瑞点了点头,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正对面的墙壁。
“你的反射弧怎么变得这么长了呀。”米娅打趣着。
“这堵墙根本就没什么不一样啊,”她站起身来在白色的墙上摩挲着。随着摩挲的范围扩大,它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有一块矩形的区域,摸起来的手感和周围的墙壁不同。周围的墙壁明显是砖混结构,而这块是白色的石膏板,刷上一样的油漆。好在这块板上有一个弹扭,轻轻一按,板被弹开。
里面是外墙凹进去打造的一个小储物空间,上面嵌着一个画框,画框里镶着一张照片,是克鲁多教授在洛丁理工学院老礼堂前的留影。拍摄年月早已模糊,但是看模样,克鲁多教授还是意气风发的青春少年时。
米娅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摸这个画框。不料触到了画框边缘一个不易察觉的按钮。画框向前倾倒,一个庞大的电子世界呈现在她的眼前。
原来,这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电路系统,而是通过这个小窗口通往一个更加大仓库一般的控制车间。
米娅进入这个控制室,展现在她面前的是数十台庞大的电子计算机,这里每个地方的动态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米娅突然间感到害怕,她觉得自己受到了监视,行踪就会被记录,一切计划都会被曝光。她赶紧关掉了所有的监控设备。
米娅发现,整个实验室的大门是通过人为手动控制近处的。几个实验室采用的都是普通的自动门门禁系统,也就是红外线装置,只有克鲁多教授私人实验室的安保级别较高。米娅在电脑里发现了一项专门设置的辐射系统。
也就是说,克鲁多教授把自己的辐射信息录入计算机,然后采用智能识别系统,也就是这个自动门智能记忆性识别克鲁多教授的个人辐射。
那我要进去,是不是要把我的信息也录入进去呢?可是,我怎样才能录入呢?
聪明的米娅马上想到,把这个特殊设置消除,那么这个自动门也和别的门无异了。于是,她点了恢复初始设置的开关,安心地离开了。
当晚,米娅果然顺利地进入了实验室。
克鲁多教授的私人实验室没有想象中的大,一个办公桌,几台电脑,陈设也极其简单。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密密麻麻的乱码符号。
什么嘛!这里什么线索都没有,米娅又打算扫兴归去了。
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又扫了一眼电脑屏幕,这些编码虽然零乱,但好像都有着固定的字节,在零乱中显示出一种规律和秩序来。直觉告诉米娅 - -这是加密了的信息,一旦把这些信息破解,就能看到想要的结果!
米娅之前选修过密码学,但她对于这个领域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几个经典的密码模型,对于这些乱码,也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现在摆在米娅面前的有两种选择:一是离开,明天再来;二是留在这里解密,但是必须在凌晨三点之前完成,不然就会被克鲁多教授抓到接受审判。
来都来了,就留下来研究吧。米娅心头涌起了那么一股破釜沉舟的劲儿。撒下心来开始研究。
她先用几个基础的密码原理试探这个密码的难度。果然不是一般的密码。几番折腾之后,米娅想到了HASH算法。HASH函数接受一段数据作为输入,然后生成一串数据作为输出,从理论上说,设计良好的HASH函数,对于任何不同的输入数据,都应该以极高的概率生成不同的输出数据,因此可以作为“指纹”使用,来判断两个文件是否相同。
几百年前,HASH算法还是不可逆的单向散列算法。它就相当于一种数据的保护工具。比如网站的登录密码是不能直接作为以原密码的形式进行加密,它会转换为相同字节的编码储存在数据库里。下次登录是就会把输入密码转化的编码与原数据库进行对比,如果相同,就视为正确。所以这种密码更多地被视为一种检验和保护机制。
但是在几百年后,HASH算法已经能够被破解,已经有人利用HASH算法的漏洞制造出更加精密的解码仪器,创造了更加精密的解码方法。关于破解这一算法的彩虹表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已经在不断扩大和完善。彩虹表相当于一本关于HASH链存储方式的存储字典,在储存上只需要保存这个链的首尾的值就可以,中间值通过哈希函数推算。相较于暴力破解法,彩虹表做到了时间和空间的平衡。而且随着这一字典的不断扩充,破解的准确性越来越高,速度也越来越快。
米娅打开了另一台电脑,这台电脑是没有加过密的。米娅尝试用手机把第一台电脑的乱码扫描复制到另一台电脑上。她在网上搜索了一些彩虹表工具,进行初步检索。这一次破解显示了许多熟悉的字句,而其他内容仍然是乱码。
米娅看出这些字句有芬太尼、色胺、苯乙胺、麦角酸酰、二乙胺、氮-甲基天门冬胺酸等,她不太明确所有这些术语的具体作用,但她知道,这是化学名词,很可能与克鲁多教授的实验配方有关系。
所以对于彩虹表的搜查又缩小了范围。彩虹表相当于一部大字典,里面分门别类地展示着许多种类别表。人们一旦确定了查询的类别,就可以一步一步进行精确查找。
随着破解的一步步精进,米娅感到越来越揪心,因为在她的面前出现了大量的吸入性和口服性麻醉药品的试验程序和配方,这让她感到一阵阵恐惧和眩晕。原来,我们只是克鲁多教授的试验奴隶和牺牲品!
米娅知道,很多年前发生了一起人质解救事件,其中就使用了这类物质中的一种——芬太尼的衍生物。不过这个消息当时并没有得到政府的承认。这是一类危险的药物,它能抑制。即便在临床上,也曾发生过病人因阿片类镇痛药所致呼吸抑制的危险局面。因为这类药品太危险,所以管理也格外严格。在临床麻醉工作中,阿片类麻醉药受到严格管控。所有阿片类药物的安瓿都会被回收。普通人几乎完全不可能接触到这样的药品。此外,还涉及一个剂型的问题。推测那起人质解救事件中是将芬太尼衍生物混合在氟烷里制成气雾剂。这类阿片药物通常都是片剂、注射剂,少部分有舌下含片,不具有挥发性。即便突破丛丛困难得到它,再把它们制成方便作案的气雾剂也是个难题。
所以说:克鲁多教授研究的重点在于,调配出合适材料、合适组成、合适剂型和合适剂量的麻醉药!
米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敢想象,在这些实验背后,是怎样一个惊人的阴谋。
“你在干什么!”一个雄厚的饱含着怒火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米娅被吓得不轻。她回头一看,是克鲁多教授。不同于往常的和蔼可亲,他面目丑陋地狰狞着。
米娅百口莫辩:“我……我”
但是心底里的声音告诉她,她没有什么好怕的,再坏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已经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里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壮了壮胆子,当面与克鲁多教授对峙:“亲爱的克鲁多教授,您能告诉我,你的电脑里显示的这些内容是什么呢?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里为你卖力?”
“因为你们来了这里。”克鲁多教授说,“因为几百年来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你们发现了这里,你们冒犯了这里,你们就要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凭什么!我们又不欠你的。”米娅反驳。
“总有人要做替死鬼的。感谢上帝选中了你们”克鲁多教授冷笑一声。
“所以,这些秘密的实验就是你报复世界的手段?”米娅反问。
“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我是克鲁多教授,我也不是克鲁多教授。”克罗多教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是克鲁多的克隆人。我们是什么关系呢?父子?兄弟?朋友?还是我是他的影子?说白了,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他的替代品而已。”
米娅惊了。她一直以为,克隆人就是一个人生命的另一种延续,是无条件地从属于另一个人。两个人可以说是一个统一体。她没想到,克隆人,居然这么有自己的思想和野心。
“克鲁多在垂危之年,把他的记忆和经历原原本本地复制下来决定移植给我。可是,后来,他改变了主意,他没有把他最重要的成就 - -改变熵值的秘密告诉我。因为他对我有所保留,因为他怕我窃取他的成果,所以他会带着他的秘密一起进入坟墓。他从来没把我当作一个人看待。我承担着巨大的使命,却没有办法夺回一切。我是一个化学家,只能想着通过化学武器来麻痹和迷惑人类。这是我这么多年做的唯一一件事。我从产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出过这个实验室。我想东山再起。那一切都将是我的,但都不是我的。我不服。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所有成绩,最终都会被冠上那个死去的克鲁多的名字。你们觉得我们是一个人。但是我并不觉得。每个生命都不是另一个生命的附庸,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而活。”
克鲁多教授说这些话的时候,米娅突然间觉得,他很柔软,很脆弱。
他本来没有什么过错,为了战斗和复仇来到这个世界上,竭尽全力,却仍然没有办法达到前人的成就。
一个生命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就应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就应该独立思考,具有独立人格,贵为你自己。而眼前的克鲁多教授因为产生方式特殊,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丧失了作为人的诸多权利。而他为之效劳的前人,却自私地一起带走了他的毕生研究。
他徒有他给的衣钵,却没有得到他给的翅膀。
此时的米娅不知道该选择安慰还是责备。
她再也没有理由怪罪,当然也再也没有理由留下来。
“够了!”实验室另一个声音响起。是莱瑞。
“你醒啦!”米娅像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兴高采烈地跑到莱瑞身边。
“通过实验配方得到麻醉性药品迷惑众人,实施起来非常困难,周期也很长,还要反复进行实验,不然要么是含量甚微不起作用,要么是含有剧毒,像我这样,差点要了命。”莱瑞指了一条明路,“我看我们还不如研究克鲁多教授本尊是如何改变熵值呢。”
“改变熵值?”米娅疑惑地看着他。
“任何粒子的常态都是随机运动,也就是无序运动,如果让粒子呈现有序化,必须耗费能量。所以,能量可以被看作有序化的一种度量。热力学第二定律表明,当一种形式的有序化转化为另一种形式的有序化,必然伴随产生某种无序化。一旦能量以无序化的形式存在,就无法再利用了,除非从外界输入新的能量,让无序状态重新变成有序状态。如果没有外部能量输入,封闭系统趋向越来越混乱,也就是熵越来越大。比如,如果房间无人打扫,不可能越来越干净,只可能越来越乱。也就是说,物质与能量只能沿着一个方向转换,即从可利用到不可利用,从有效到无效,从有秩序到无秩序。热力学第二定律实质上就是说宇宙万物从一定的价值与结构开始,不可挽回地朝着混乱与荒废发展。”莱瑞解释道,“如果要让一个系统变得更有序,必须有外部能量的输入。当一个系统或部分变得更加有序,必然有另一个系统或部分变得更加无序,而且无序的增加程度将超过有序的增加程度。”
“那这和时间的改变有什么关系?和那神奇的50年又有什么关系?”米娅追问。
米娅、莱瑞、克鲁多教授三人开始踏上了解开改变熵值奥秘之旅。三个人都没有丰富的物理背景,只能快马加鞭地研读各种理论物理的文献。
在过去的文献中显示:在经典世界中,时间是一个向前移动的箭头。而在量子世界中,时间是双向的。既往前移动,又往后移动。在知道一个粒子的未来结果之后,它过去的状态发生改变。在不知道这一信息情况下,这种状态更有可能保持原样。换句话说,知道未来的结果能够改变过去。在由无数粒子构成的现实世界,时间为何只往前移动并且熵始终处于增长之中,这都只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你的过去影响你的现在,你的现在则改变你的未来。如果时间也像空间一样,未来是否也能影响过去和现在?在一项探测单一粒子的量子力学特性的研究中,粒子拥有一个未知的状态,测量前也丝毫不明确,测量行为本身迫使这个粒子崩溃成一种明确状态,就像薛定谔猫实验所展示的那样。在知道一个粒子的未来结果之后,它过去的状态发生改变。在不知道这一信息情况下,这种状态更有可能保持原样。换句话说,知道未来的结果能够改变过去。
如果在经典世界证明存在这种现象,意味着我们当前的所做作为受到未来的我们做出的决定影响。虽然仍旧是一个理论,但物理学家已经研制出允许他们测量微妙量子力学特性的设备,以确定量子世界是否存在这种情况。研究中利用这种设备观测两个处于不同演化阶段的粒子的量子态。通过将一个电路放入微波盒,探测量子态。一些或者说光粒子被送入微波盒,它们的量子场与电路发生交互作用。当光子逃出盒子时,它们携带上有关量子系统的信息。
每一次启动实验都让量子位形成两种状态叠合在一起,而后进行一次强测量但隐藏结果,随后继续对这个系统进行弱测量。在此之后,他们尝试对隐藏的结果进行预测,就像推断一场谋杀谜团的缺失一环一样。往前计算——确定这个系统处于一种特定状态的可能性——猜对的几率只有50%。此外,你也可以利用因果矩阵往后计算,聚焦所有方程式并让它们掉头。它们仍然有效,你能够沿着一条向后的轨迹移动。量子世界存在向后的轨迹,也存在向前的轨迹,如果我们同时关注两条轨迹并对相关信息进行衡量,所做的行为便是一种‘事后预测’或者说‘追溯’。”
进行追溯时,预测的准确性达到90%。在利用存储的量子系统早期状态测量数据进行核实之后,正确率达到十分之九。这说明在量子世界时间既往前移动,又往后移动,在经典世界则只往前移动。这就像你将钥匙放在屋子里的什么地方,但却记不起来。在量子世界,这个钥匙可以同时存在于房子的每一个房间。你最终在厨房找到钥匙。如果是在经典世界,这意味着钥匙被你放在厨房,但在量子世界,钥匙最初被你放在哪则充满不确定性。“后知之明”可用于对钥匙过去的位置进行更准确的预测。实验中准确性的提高意味着测量的量子态不知何故将来自未来和过去的信息结合在一起。
世界处于一个无序向前的熵增的过程中,同样,时间在目前为止也是在不断的向前中。但研究证明,时间是可以改变的。
那么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几百年前,那么是不是所有的真相都可以被看到?如果我们阻止了过去事情的发生,那就不会有现在了。我们如何回到现在?我们到底回到哪里?甚这个时间悖论让人不禁产生了质疑。
那独立系统空间中的熵值,是不是也可以人为地增加?如何增加?
探究了很多天,三个人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就在这时,米娅提出一种设想:能不能通过改变集体意识来改变这一切?
在这个年代,改变个人意识早已不是一件难事了。
很奇特的一点,整个庞大的宇宙和人体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就好像人体是宇宙的微观映射。天体物理学家和神经科学家联合起来,对星系网络与神经网络的复杂性进行了一个定量比较。得出的结果着实惊人:大脑和宇宙不仅在复杂性上十分相似,在结构上也是如此。宇宙可能与规模是其十亿亿分之一的物体具有自相似性。人脑中的神经元总数与可观测宇宙中的星系数目大致相同。理论上,人一生的记忆可以在宇宙结构中得到复原。
脑电波可以控制机器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但是通过人脑的端口植入一个终端,就可以通过机器来操纵人脑。那么将所有人的大脑植入同一个终端,不就能人为的改变集体的意识?
人的记忆是身份的基础,因此虚假的记忆可以真实地改变我们的身份认知。植入的记忆可以编织出一个人的个性,创造出丰富但却虚构的自我,非常不可思议的。
而在如今,人们都通过皮质链接全天候连入互联网。人的一切基因信息都可以暴露在自己的域名之下。那么,将一堆大脑挂接到共同网络上,再次注入同样的记忆编码,不就能轻松地改变这部分的记忆吗?在一个大脑中,无法产生多个独立意识,也就是说,外界注入的意识和人本来的意识必须紧密结合成一个整体?那人还是人吗?是不是也是一个人和机器的结合体?
那么,下一步任务,就变成改变人的输入接口,让人的大脑接受预先设定好的、同样的讯息。
对于人的大脑互联网的接口管理,采取的是延续制度,或者说是某种“世袭制”。也就是说,一个人走到哪里,就会在哪里重新接上自己大脑与互联网的连线,这就类似于学籍的管理,出生的时候,在生育规划局报备,上学的时候在所在院校备案和更新,这种管理办法脱离了政府管理的统一和庞杂,通过地方下放权力,给了格格人员备案机构更多的自主权。当然,也存在着巨大的安全隐患。因为各地的安保级别不一,所以人的个人信息失窃或者篡改的新闻时有发生,但是政府依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改良。
夜黑风高时,三人秘密地来到了学校的情报管理室。这是一个偌大的机房。好在洛丁理工学院还算宽容大度,在夜间依然开放所有的机房。三人进入得也算顺利。莱瑞在一旁编写有关于特定记忆的代码,米娅在检索连接洛丁理工学院教职工和学生个人信息的端口。学校的主页上赫赫显示着个人通道,原来,只要知道此人的学号和登录密码,就可以进入个人信息网页。可是这里显示的个人信息是不断更新而且不能篡改的。这可怎么办?
克鲁多教授提出,一定有一个总控的计算机终端,来管理所有的数据。那么,哪台计算机承担着这样的功能呢?
“当然是最大的那台了。”米娅笑着说,她来到了第一排,指了指最靠前的那台计算机,“我看它体格庞大,可以一试。”
一语中的。克鲁多教授打开电脑,发现了里面排列整齐的个人信息后台。有了经验的米娅很快就破解了密码,修改个人信息简直是近在咫尺。莱瑞的代码已经写好,接通到管理员电脑的后台,设置了触点、起效反应和奏效时间,并且将代码进行了隐藏和保密,也就是说情报管理员不会发现这段代码的存在。莱瑞经过反复测试,确认了这个代码的功能良好,万无一失。
万事俱备了。三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无比盛大的典礼即将到来。作为压轴节目的校史剧在后台紧张地排练着。莱瑞和米娅把触点设置成了女主角出场后迎来的掌声。也就是说,从女主角踏上舞台、台下观众的掌声响起来开始,观众就已经开始了记忆的植入过程。
莱瑞和米娅静静地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就在这时,演职人员传来消息:女主角不能上场了。
女主角陷入深度昏迷,进入医院抢救。
这一切发生得太急,简直是猝不及防。莱瑞和米娅想:一切都幻灭了。为了洛丁理工学院的优良传承,在一瞬间全被毁灭了。
这个剧有该怎么继续下去?
这时有人出主意:米娅,你可以代替女主角演这个戏呀。你跟着彩排那么久,而且剧本里的台词和片段你最熟悉不过了。你就上场吧,我们那么久的努力不能白费了。
是啊,我们的努力不能白费了。
众人撺掇着。
在这个重要的关卡,米娅该如何选择。她不是演员,她没有丰富的舞台经验,她害怕把一切搞砸,她害怕成为千夫所指,她害怕留下千古罪名。
但这个剧,又是她一个字一个字,一个场景一个场景抠下来的,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也没有人比她对这部剧的感情更深了。这样轻言放弃,她,她不甘心。
好,我上场。米娅做出决定。
音乐响起,米娅换上一身老洛丁理工学院校服,蹁跹入场,她扮演的是一个几百年前的洛丁理工学校女生。青春俏丽、容貌姣好,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憧憬。
台下掌声雷动。
演出依然在进行着,台下的人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为了母校精神,为了母校荣誉,为了母校情结。但是设定好的起效反应——所有人集体高唱洛丁理工学院校歌《学术精诚,传承久远》的场面却没有出现。米娅心里一慌,难道是他们的行动被揭穿了,或者是代码失灵了?
但她忍住心里的慌张,从容不迫地完成了演出。
演出进行得很成功。但是演出结束之后,洛丁理工学院的校长却没有如期出现进行讲话。
发生了什么?
这时,台上的电子屏幕突然切换到医院。在一片嘘声中,观众看到了那个秃顶油腻的校长出现在屏幕上。他没有穿上正式的西装,看起来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而身旁的病床上,是那个未能上场的女主角。
“各位好,我是你们的校长。我……我现在正在医院陪我的女儿,我做了一件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找人给我的女儿下药导致她腹泻不能正常参加演出。她是我的女儿,洛丁理工学院的一名学生。而因为我的原因,她从来不敢让别人知道我是她的父亲。我很惭愧,作为一个父亲让女儿蒙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个油光满面的男人,居然在镜头面前流下了眼泪。
“我想让她日后继承我接管洛丁理工学院,可是她却没有这个意识。她想做一个演员,绽放在舞台上。我曾经千般阻挠。我说这是一个哗众取宠的职业。在得知她当选校史剧的女主角并且掌握了大量有关于过去的史料的时候,我的内心很惶恐。我知道,我们几辈人努力掩盖的过去终究会浮出水面。我曾经要挟她退出舞台,可是她却坚持,甚至因为这个事情离家出走。我……我的心在滴血呀。”这个男人边说着,边看向女儿。女孩儿把头转向一边,这个男人老泪纵横。
“我本来以为,这个话剧将无法上演。我可以宣布这个老礼堂成为历史。但是当我收到女儿的电话 - - - 她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打电话,我真的无法控制我自己。我错了女儿。我不是一个好爸爸。我放下一切来到医院。女儿在发生意外的第一时间还在想着我,而她不知道,我恰是害她的始作俑者!”
台下的很多观众,深深为之触动,流下了感动的热泪。
“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祖父、父亲就灌输给我:无论什么情况,守护家族的基业是最重要的,要把它做大做强,做成家族的帝国。我的前半生都在为了这一切殚精竭虑。甚至不惜抹灭历史,甚至不惜无视所有人的声音,甚至不惜忽略女儿的想法,现在看来,这所谓的基业,不要也罢!”校长的声音开始高亢。
台下的观众开始高喊着:“校长!校长!”有人提议:我们来唱校歌吧!
“百年洛丁,理工先驱;学术精诚,传承久远;古老礼堂,我爱她沧桑历经容貌依旧;悠长钟声,我爱她教我勤勉与自律……”
老礼堂汇成歌声的海洋。老礼堂的钟声响起,第一次连敲三下,宽厚久远,余音不绝。所有人都热泪盈眶。莱瑞和米娅也早已忘记了植入集体记忆的事情。
“我宣布,洛丁理工学院的老礼堂不拆了,不扩招了,一如既往地传承大学精神!”校长的话掷地有声。
人们开始欢呼,拥抱。这时的莱瑞提醒米娅:克鲁多教授,我找不到他了。
莱瑞拉着米娅的手,找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都不见克鲁多教授的身影。
他们回到了克鲁多教授的密室,在他的实验室里,发现他正躺在一个大缸里,缸里是不知名的液体,慢慢地腐蚀着他,他正在慢慢的消失。他的面前是一个连接他大脑的荧幕,放映着他的一生。 - - -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被上传到云端,而在他死的时候,会自动快速放映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莱瑞和米娅看到,他是怎样被克鲁多教授本人产生,并且克鲁多教授寄予众望:希望你能代替我在科学的道路上走的越来越远。改变时间和熵值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我因此害了许多人。我没有资格为了自己去操控别人的思维。我希望把这段记忆抹去,不再传给你。
还有他做过的无数个实验。他曾经度过的漫长的孤独的日子。初见莱瑞和米娅时的喜欢和欣喜。在莱瑞中毒之后用尽各种方法救他。
最后,莱瑞和米娅看到屏幕上出现了,克鲁多教授私自来到机房,删除了那一段预先设定好的代码。他一个人在礼堂的外面看着大钟指针的重合,在夜色下、在钟声响起的时候默然流下了眼泪。
对他而言,这是最好的受洗办法。
克鲁多教授消失在大缸里。消失前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一句话也没有对他们说。
莱瑞和米娅发现了克鲁多教授留下的一封信:
亲爱的孩子们:
我不想因为一己私利而利用和陷害你们。篡改个人的信息是违法的,支配他人的思维更是没有道德的。顶着正义的名义去干无赖的事情,依然是无赖。洛丁理工学院不是我的,是我们的,或者说,是你们的。我把你们引入歧途,深感愧疚。我只希望,你们永远坚持真的科学,行真的正义。
你们的克鲁多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