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全世界来说,疫情的蔓延在大环境上带来了经济不确定性等各种挑战,这给2020年打上了“噩梦级难度”标签;对于每个人而言,又面临着被感染的健康问题。
最近发表在《Frontiers in Psychology》的一篇研究论文表明,不仅身体会被疫情感染,就连梦境也会被“感染”。
为什么梦境也会被“感染”?
在这篇关于梦境的研究中,科学家们收集了在芬兰疫情封锁隔离的六周内4000多人的睡眠和压力数据,其中有800多人还提供了他们的一些梦境内容。
科学家们利用人工智能技术(AI)对这800多人的梦境进行了分析,发现这些人的梦境可以归为33个梦境集群(Dream clusters)。其中有20个梦境集群是噩梦,在这些噩梦中又有55%含有与疫情相关的特定内容,比如社交疏离、病毒传染、个人防护和世界毁灭等主题。
也就是说,在疫情蔓延的过程中,有很多人的梦境也被“感染”了。
(研究者归纳出的33个梦境集群如上图所示,其中有22个梦境集群属于噩梦。)图片来源:Pesonen et al. 2020
**诸如模拟威胁理论(Threat simulation theory)和梦的连续性假说(Dream continuity hypothesis)等关于梦境的理论都一致认为梦境是现实的延续,**尤其是发生在白天的一些负面事件会以另一种形式甚至是一模一样在梦里重复一遍。由于疫情给人们带来很多的焦虑,因此梦境被“感染”也就不足为奇了。
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还表明,人睡着了,并不代表大脑也跟着一起“睡着了”。睡眠会激活一种离线处理的方式来加工最近的记忆内容,当人们进入快速眼动睡眠(REM sleep)时,就会开始做梦。在梦境中不仅有各种光怪陆离的事件发生,还夹带着情绪的唤起,人们可以在梦境中体验到与当前梦境事件相关的情绪。
有研究表明,快速眼动睡眠在情绪处理方面有着很重要的作用,当人们做噩梦时,在引起情绪体验的同时,这些恐惧相关的梦境意象(Fear-related dream imagery)可以帮助消除这些令人不愉快的回忆。
从这个角度来说,梦境就像黑夜中的守护神,默默清理着你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经历过“大事件”的人,更容易做噩梦
其实不只是今年的疫情,历史上也还有很多类似的重大危机事件,最典型的历史重大危机事件之一,是2001年美国的“911事件”,给美国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至少2000亿,并沉重打击了美国的航空、保险、金融和旅游业。这一系列的效应给美国民众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影响,因此也有很多研究睡眠的心理学家从梦境的角度来研究这次恐怖事件对美国民众所造成的影响。
有一篇发表在《睡眠》期刊上的论文研究了44位美国人的共计880个梦,其中一半的梦采集自“911事件”之前,一半的梦采集自“911事件”之后,对这些梦境进行对比分析之后,发现在“911事件”之后,人们的梦境中更多地出现“攻击”和“恐惧”等这些负面内容,同时这些梦境也比之前更加离奇,包含着更深刻的情绪体验。
除了“911事件”的研究以外,在芬兰的一项大规模研究中,心理学家调查了近7万人在1972年到2007年之间的梦境,并对比了其中二战退伍军人和普通民众之间的梦境区别,发现**即使过了几十年,二战退伍军人也比普通民众做的噩梦更多一些。**可见这些重大危机事件对人们的影响是多么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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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家Hartmann用当代梦论(Contemporary Theory of Dreaming)来解释这个现象,他认为人们平时内心的情绪是怎样的,晚上做梦的时候就会产生怎样的梦境意象,而且情绪越强烈,梦境中的体验也会更加强烈。例如内心很焦虑,就会梦到自己被追赶被袭击等情境,而且越是焦虑,在梦中就有可能会梦到越离奇的故事。
经常做噩梦该怎么办?
对于亲身经历者而言,这些重大危机事件与人们平时也可能会经历的车祸、火灾和侵犯等事件一样,都属于“创伤事件”(Trauma event),当这些创伤事件对亲身经历者产生很大的影响,甚至影响了正常生活,就可以认为是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DSM-5(《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5版)对PTSD的定义中就包括睡眠困难和频繁噩梦等临床症状,但即使还没达到PTSD的临床标准,人们在亲身经历创伤事件后,其睡眠和梦境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不仅容易失眠,还很容易做噩梦,而且这些梦境之间都有着一些内容上的关联,反映了亲身经历者共同的情绪和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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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研究表明,睡眠是众多心理健康问题的核心因素,而梦境属于睡眠的一部分,尽管偶尔的噩梦是无关紧要的,但频繁的噩梦则与睡眠困难、抑郁症状甚至是自杀倾向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对人们的心理健康有着很大的影响。
因此心理学家发展出了一些专门应对创伤后噩梦的认知行为疗法,例如意象训练疗法(Imagery rehearsal therapy ,IRT)以及暴露、放松和重构疗法(Exposure, relaxation, and rescripting therapy ,ERRT),但这些疗法还没有得到大量的证据证明是否疗效显著,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些疗法大部分时候只能治疗一些较轻的创伤后噩梦,对于较严重的创伤后噩梦则没有多大的疗效。对于较为严重的症状,临床上还会采用药物疗法,但这些药物疗法也有着很多副作用或者疗效有限等缺点,所以目前仍然还没有较为成熟的针对创伤后噩梦的治疗方法。
关注自己的心理健康状况是非常重要的,尽管现在疫情管控情况良好,已经很少隔离了,但生活中仍然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应激事件,如果有一段时间发现自己的噩梦频率有所上升,在不严重的情况下还可以采用一些自助疗法,例如倾诉、健康饮食和适当运动等方法,都可以改善睡眠质量,减少做噩梦的频率,预防产生心理障碍。
参考文献
[1] Hartmann Ernest, Brezler Tyler. A systematic change in dreams after 9/11/01.[J]. Sleep,2008,31(2).
[2] Anu-Katriina Pesonen et al. Pandemic Dreams: Network Analysis of Dream Content During the COVID-19 Lockdown. [J]. Frontiers in Psychology.2020, 10.
[3] Katherine E. Miller, Janeese A. Brownlow, Steve Woodward, Philip R. Gehrman. Sleep and Dreaming in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J]. Current Psychiatry Reports, 2017, 19(10).
[4] Sandman Nils, Valli Katja, Kronholm Erkki, Ollila Hanna M,Revonsuo Antti, Laatikainen Tiina, Paunio Tiina. Nightmares: Prevalence among the Finnish General Adult Population and War Veterans during 1972-2007. [J]. Sleep, 2013, 3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