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中国]-恶心,其实是进化上的自我保护吗？

人的呕吐物，溃烂的伤口，爬满苍蝇的食物……看到这些场景我们会下意识地感到恶心，并且远远离开。这些是人们习以为常的反应，很少有人会想到，人类为何感到恶心。最近科学研究发现，人类之所以产生恶心是进化上的自我保护行为，保护自己免受寄生虫的感染。

人类恶心来源之避免传染病感染

对于我们为什么会感到恶心，这绝对是一个有趣的理论。达尔文在他的经典著作《The Expression of Emotions in Man and Animals》（在达尔文进化论中第三重要）中记录过自己的一次经历：“一天，我在南美洲火地岛的营地里正在吃腌肉，突然一个本地的土著人不小心用手碰到了腌肉，我立即对正在吃的肉感到恶心作呕。尽管，那位土著人的手并不脏。”

正是由于土著人的用手一“碰”，达尔文总结出了令人恶心的三个推动要素：1）恶心可以被不同的事物所诱发，比如食物或者人；2）无论是何种文化背景的人都会产生恶心的情绪；3）人们认为恶心的事物会因为文化的差异而不同。那么人类为何会感到恶心，达尔文对此也并没有科学的解释。

我们发现厌恶的原因很容易理解，可是我们为何对恶心的事情那么排斥，这却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但迄今为止，几乎没有尝试将厌恶的来源与传染病的来源全面联系起来。

一项新的研究发表在英国皇家学会B刊（Phil.Trans.R.Soc.B）揭示：我们之所以对有些事情感到恶心，诸如景象、声音、气味和口味等，那是进化的结果——感觉厌恶可令我们避免潜在的危险。那么究竟人类会对哪些事物感到恶心呢？

伦敦布鲁内尔大学文化与进化中心的心理学家Mícheál de Barra和他的同事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学院的Val Curtis开发了测试方法，要求参与者对超过70种不同情景进行评估并选择出令自己感到恶心的事物或者场景，例如接触无毛猫、触摸结痂的手指、试图与水果片发生性行为、并看到生殖器疮的脓液……

通过测试者的反应，Curtis和Barra归纳出六类令人恶心的事物：1）不卫生的东西（鼻涕、体臭、肮脏的公寓浴室），2）动物和害虫（蟑螂、老鼠、虫蛀），3）性行为（卖淫、滥交），4）不规则或奇怪外表（肥胖、面部毁容、截肢身体部位），5）病变或可见的感染迹象，6）腐烂或腐烂的食物。

这项研究验证了人类的恶心其实是进化中避免传染病感染的理论。这里的“恶心”其实是充当人体的 “直观的微生物学家”，可以帮助我们追踪环境中的感染源，并促使人们避免感染。”。在Mícheál de Barra看来：“人类可以将恶心视为免疫系统的行为臂膀。”几乎任何人都会看到天花疮并感到恶心，因为你本能地知道这是不健康的迹象。

迈阿密大学的心理学教授Debra Lieberman认为Curtis和Barra已经发现了最主要的恶心之源，但他对性别这一项有着不同的看法。

人们特别是女性，它们会对不正常的混交行为或性习惯感到恶心，因为这些行为表明潜在的伴侣更可能接触到性传播感染或其他传染性疾病。这样不仅对你自己有害，而且对可能有的后代也有害。

Lieberman（著有《反对，厌恶，道德和法律》）认为：“性厌恶是一个非常独立的厌恶领域，是基于我们对具有性价值的其他人如何“评估”，诸如哪些生殖伙伴具有最好的基因传递下来。所以性厌恶更多地与避免不良的伴侣有关，而不是在繁殖时健不健康。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认为家庭成员是令人厌恶的性伴侣，即使他们身体健康，我们也知道生下的后代会有更高的机会出现某种缺陷。”

翻开人类的历史，有很长时间与寄生虫打交道，疟疾、吸血虫、鼠疫……在医学不发达的年代，这些都足以致命。不仅是人类，在地球上所有自由生活的动物都会受到来自寄生虫和病原体的威胁，在漫长的进化中，这些动物会从行为上进化出相应的对策，以此可以帮助避免寄生虫。

避免寄生虫的策略包括：避免寄生虫本身，并提示它们在食物和栖息地中的发现存在寄生虫的线索。尽管遗传、激素和神经结构，使动物能够识别和响应寄生虫带来的威胁，但寄生虫回避行为的机制一般不太明确。人类对于被寄生虫感染的事物会感到“恶心”并且试图远离，这和动物避免被捕食产生的“恐惧”如出一辙。这是人类进化中发现的一种对于有害事物（寄生虫和病原体）产生极其强烈且自动化的反应来保护自己。

图：全面了解病原体/寄生虫回避行为。跨学科综合研究的方法为研究寄生虫回避行为的演变提供了机会，以便充分理解寄生虫回避行为的策略、机制和结果（后果）。（原图来源Sarabian et al. 2018.）

人类恶心来源之文化熏陶

恶心是进化的本能反应，然而这种反应又会受到文化的熏陶。恶心受到文化影响，可以通过后天学习获得，如同有人会教育我们什么是好是坏一样，人类也会被教授什么是恶心的，何时会感觉恶心。人类通过与环境的交互以及与其他人的交互，会学习如何校准和适应环境。

因此，上述这六类最令人厌恶的东西，会因为文化、地域的不同而变化。用Barra的话讲，“引发人恶心的产生是在先天的基因和后天学习共同作用的结果。”这就好比，一个人在街上抛弃的古老沙发真的可以成为另一个人珍藏的家居装饰。而从一个干净的狗碗吃东西的想法是令人厌恶的。因为文化的熏陶会让人联想到狗是不卫生的，即便是它吃饭的碗非常干净，人们依旧会感到恶心。最为经典的一个例子是，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曾经评选全球最令人恶心的食物。在西方人眼中，最恶心的是东方的 皮蛋。而中国网民则认为“臭奶酪”是最恶心的食物。这就是文化背景导致人们认为恶心的事物大相径庭。

基因是一把无形的手,在长期的进化中，它们“知晓”那些事物可以杀死我们，那些不能，所以会对我们有害的事物进化出本能的反应。可是，我们后天的学习会对基因——这种无形的手进行校正。而且，有些时候文化上的熏陶会超过本能的反应。比如，你看到陌生人呕吐会感到恶心，并且远远离开。但是，如果是自己家人在呕吐，你反而会接近并且照顾他们变得更好。

参考文献：

Sarabian C, Curtis V, McMullan R. 2018 Evolution of pathogen and parasite avoidance behaviours. Phil. Trans. R. Soc. B 373: 20170256. http://dx.doi.org/10.1098/rstb.2017.0256 https://www.popsci.com/evolution-disgust

皮蛋，你为什么恶心？ https://www.guokr.com/article/497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