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闻玉梅院士并不难,86岁的老先生如果不去参加学术会议,必定就在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自己的实验室中。见到闻先生时,她正在一张书桌前静静地书写着,相隔数米也能感受到那种心无旁骛的娴静之美。
端庄秀雅又坚毅果敢,在上海抗击新冠的战“疫”中,闻玉梅堪称中流砥柱!鼓舞斗志,破除谣言,她是上海人民抗疫的精神支柱;全力突破,心系百姓,她是上海科学界的抗疫楷模。
谈及抗疫之战,闻玉梅的目光从柔和转向坚定:“这是一场异常艰巨的战斗,作为病毒领域的科研工作者, 我们义不容辞,必须挺身而出!”
她科学预测了上海疫情的拐点
2020年1月,中国正遭遇近百年来最大的疫情冲击。1月23日武汉封城,1月24日上海首批医疗队共136人连夜出发驰援武汉。上海是武汉市民出行的首选地之一,从天而降的高传染性、有致死率的病毒让大上海市民变得焦虑不安:这场疫情会持续多久?公众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1月30日14点,每天召开并受到高度关注的上海市新冠肺炎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如期举行,几乎所有的上海人每天都守在电视机旁,或是手机客户端前,希望听到专家权威意见,找到迫切想要了解的答案。
闻玉梅作为专家出席,她首先发言,掷地有声的话语响彻新闻发布会现场:“在疫情的关键阶段,大家要冷静,要稳住,要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传染病把某一个国家的人打倒。”现场掌声雷动。紧接着,闻玉梅又告诉公众,可预见在一到两个潜伏期(一个潜伏期是14天、两个潜伏期就是1个月)就会出现拐点。 “拐点”出现的明确标志首先是疑似感染人数下降,其次是发病人数下降。拐点的到来要靠每个人的努力!新闻记者们异常严肃的表情开始变得缓和,所有上海人松了口气。
闻玉梅的所言不虚,在众志成城的抗疫战斗中,上海的本土新增病例在2月初就开始缓慢下降。3月24日起,上海本土新增病例开始为零。
闻玉梅告诉记者,得出这样的结论有充分科学依据:“当时中国采取了非常严格的隔离措施,我们完全有信心将疫情控制住。”
争分夺秒,她在与疫情赛跑!
新冠疫情来袭,闻玉梅所有注意力就在这种全新的病毒上。爱人宁寿葆说,老伴每天回家都在看电视中的疫情报道,有时候深夜还在听新闻,时不时还要拉着他一起讨论。
作为病毒学领域的知名科学家,闻玉梅深知病毒对于人类的危害性,与冠状病毒交手,她并非首次。2003年,她就和钟南山院士联名向中国工程院“紧急建议”:加强对“近距离接触者”的保护,利用我国已分离到的毒株,迅速研制“灭活SARS病毒免疫预防滴鼻剂”。当时已近古稀之年的她和同事们经过19个日夜鏖战,在广州P3实验室培养出2000毫升的高效价病毒液。经灭活后证实这些病毒液已无感染性,同时还保持与恢复期病人血清反应的良好抗原性。
这一次,她也不会退缩。
2月7日,全国抗疫处于焦灼状态。复旦大学和上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中心生物安全三级实验室(BSL-3实验室)中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在闻玉梅的指导下,上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基础医学院新型冠状病毒攻关团队密切配合,由上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挑选多例确认病例的鼻/咽拭子样本用于实验,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基础医学院新型冠状病毒攻关团队仅仅用了3天的时间,就通过使用2种细胞系(vero-E6和Huh7细胞)接种样本,从1例病例样本中成功分离并鉴定出新型冠状病毒毒株。这一科研成果的意义巨大,分离出病毒株后,就可以实时对病毒变异进行监测,开展药物筛选及抗体中和试验。
面对百年一遇的新冠疫情,各级政府部门和科研工作者们在疫情初期的努力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与时间赛跑,控制住疫情,等待药物的临床试验成功和疫苗的研制成功,最终解除危险。但在2月初,上海的口罩供应非常紧张,防疫难度极大。
了解到医用口罩紧缺问题,闻玉梅立即建议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教育部/卫健委医学分子病毒学实验室易志刚副研究员,与公共卫生学院阚海东教授进行“安全、快捷再生一次性医学口罩”的实验研究。日以继夜努力,团队仅用7天完成实验。实验证明:使用后的一次性医学口罩,以家用保鲜袋包裹,家用电热吹风处理30分钟后可再次使用,不影响其原有的滤过截留效果,并可灭活污染的病毒。研究结果一经报道,公众纷纷效仿操作。
在疫情防控的关键时期,这项研究不仅保护了人民生命安全,还为国家防疫物资的生产和调控,以及后续科研的突破赢得了缓冲时间。
实力出击,她是谣言的破除者!
如果在网上搜索新冠疫情新闻,会发现很多辟谣的科普新闻中,都有闻玉梅的身影。各大媒体的记者也有同样共识:面对各种对于新冠病毒的疑问,闻玉梅都会耐心解答,而且对每篇稿件都会仔细审阅,她要把新冠病毒的科学知识第一时间传递给公众。
闻玉梅说,在疫情中,科学普及工作特别重要,老百姓的科学知识欠缺,容易听信谣言,产生恐慌,这种恐慌会引发心理问题和抢购浪潮,无论是对个体健康,还是对政府的抗疫措施都会造成不良影响。
因为一些新冠病毒感染病人出现核酸检测忽阴忽阳情况,有些学者对新冠病毒特性产生怀疑,认为它可能是一种可以欺骗人体免疫系统的病毒,类似乙肝病毒,使人体不能产生保护性抗体。长期从事乙肝研究的闻玉梅坐不住了,她告诉公众:新冠病毒和乙肝病毒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病毒,乙肝病毒是DNA病毒,新冠病毒是RNA病毒。在RNA病毒中很少出现病毒长期潜伏与持续感染的情况。
对于无症状感染者的传染问题,闻玉梅指出:对界定是否“无症状携带者传播”一定要非常慎重,不要因为误判引发恐慌。
针对血浆抗体的安全问题,闻玉梅给出了科学的解释:“我们确实发现一些病人会出现细胞因子风暴,即感染病毒的病人体内已经产生免疫应答,身体逐渐在康复;但突然之间,因为体质问题,免疫系统开始过度反应,攻击正常细胞。然而不能因此否定抗体研究和疫苗研发,因为绝大多数人可以受益!”
严谨的科学知识如一道道明亮的阳光驱散了公众心中漫天的阴霾,谣言散去,军心稳定,曙光显现!
她的解题之路还在继续!
黄竞荷教授长期从事艾滋病广谱中和抗体及流感疫苗的研究,归国后来到复旦大学工作。她最佩服闻先生的科研斗志:“她经常会把涉及新冠病毒的最新论文给我们看,她满怀好奇心,又有全局思维。我们在新冠病毒科研工作中遇到任何困难,她都会伸出援手。”
最令黄竞荷感动的是,她将撰写的新冠病毒抗体的论文拿给先生看,先生竟然投入地逐字逐句进行修改,还说要把中国科学家最亮眼成果展现给全世界。
在闻玉梅眼中,了解新冠病毒,像是在解一道数学题,这是科学研究的魅力所在。她希望带领年轻科学家共同破解难题。闻玉梅说,最近实验室发现有10%的新冠肺炎恢复期病人的体内抗体水平很低,需要进一步研究背后的原因。
经历新冠疫情,闻玉梅有很多感想和体会。她说:“我们需要建立更加完善的疾控体系,效率有待提升;需要加强与全球科学家沟通与合作,有助于更好地对抗病毒;不仅要重视应急科普工作,日常科普工作也要关注,全球各国民众的科学素养都有待提高。我今年就开了一门网络课,名称叫‘病毒的利与害’。”
另外,闻玉梅认为,在疫苗研制成功之前应该增加一道被动预防环节。最近,袁正宏教授团队发现有一种亚型干扰素可大大减低冠状病毒的浓度,应天雷教授团队发现一种纳米抗体对于新冠病毒有良好的杀灭效果。她说:“这些药物成本低廉,可被制成喷雾剂,值得推广。”
玉拒染尘,梅耐寒霜!老骥伏枥,壮心不已!在科学征途中,闻先生依然在全力攀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