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之下，这一届毕业生注定成了特殊的一代，他们不得不坐在屏幕前展现自己的成果，经受屏幕内的“拷问”，饮下无人分享的香槟。对于博士生来说，毕业答辩是自己学生时代的终点，也会是未来学术生涯的起点，在这个人生重要的时刻，参加线上答辩，他们准备好了吗？“云”答辩中又发生了哪些“囧”事？来听听八位博士和两位教授的经验与感受。请记住，如果你也要参加这场不同寻常的答辩，请把它珍视为一次特别的旅行。
撰文 | Michelle Muzzio
翻译 | Mindy
上排左起：Manisit Das，Ehsan Fereyduni，Fiona Kearns， Colleen Bove下排左起：Ceri Weber, Katie Hills-Kimball, Ally Boyington, and Oliver Harris. Photos courtesy of recent virtual defenders 图片来源：iScience
在任何情况下，毕业生都需要参加论文答辩才能拿到学位，而今年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注定了本届毕业生对答辩的情感复杂——数百名本应在2020年春天参加答辩的硕士生和博士生面临着一个全新的挑战：完成一场完整的线上毕业答辩。
新冠疫情之下，专家只能在屏幕背后评审他们的表现；答辩通过，亲朋好友也只能在2米开外举起香槟美酒。在整个答辩准备和进行的过程中，不仅是论文内容本身让毕业生们感到焦虑，网络问题更是让他们不堪重负， 常常会有网络黑客扔出“炸弹”（Zoom-bomber，译者注：使用线上会议软件Zoom或其他软件时，会有人闯入房间发骚扰信息）来干扰线上答辩。尽管准博士们忧心忡忡，但他们也无意中打开了科学交流的新途径——跨学科专业人士，甚至吃瓜群众都会涌入直播间，为了更好地展示研究成果，答辩人不得不竭尽全力、绞尽脑汁准备答辩内容。
以下是八位今年毕业的美国博士生和两位教授分享的一些关于线上答辩的经验。有的同学，比如Manisit Das和Ehsan Fereyduni通过网络平台向伊朗、印度的朋友展现了他们的答辩过程；另一些同学，比如Fiona Kearns和Collenen Bove将这次的线上答辩视为不同学科之间交流的契机，他们的研究内容极为广泛，涉及从计算化学到珊瑚礁研究等多个领域；Ceri Weber则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炸弹”袭击，他希望这种悲剧不要发生在其他参加线上答辩的同学身上；Katie Hills-Kimball，Ally Boyington和Oliver Harris吐槽自己压力山大，但面对“囧”境，他们仍觉得经历了一场有趣的挑战。除此之外， 有40多年任教经验的Leaf Huang（黄力夫）教授，以及刚刚送走第一批博士毕业生的Ou Chen（陈欧）教授，分别讲述了线上答辩对他们的影响。
第一印象当你得知要进行线上答辩时，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Ally（埃默里大学，有机化学，导师：Nathan Jui）
最初我确实感到很沮丧。完成答辩是我梦想已久的人生里程碑， 然而我感觉它就像被人夺走了一样，家人朋友无法实地参加我的答辩也令我很失望。
Ehsan（佛罗里达大学，有机化学，导师：Alexander J. Grenning）
当我接到线上答辩的通知时， 距离答辩日只剩四天了。我对答辩内容的展示方式并不是很担忧， 反而会担心一些意外事件，比如Wi-Fi无法连接或者断电之类的。
Colleen（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环境生态和能源计划，导师：Karl Castillo）
公开演讲时，我总会感到紧张，不过观众友善的面孔会缓解我的压力， 所以我的感受十分复杂。但令我感到有压力的是，为了让PPT更适合视频展示，我必须修改PPT，但我只有三天时间修改。
Fiona（南佛罗里达大学，计算化学专业，导师：Henry Lee Woodcock）
读博是一件压力极大的事情， 这几年我每天都在梦想着毕业答辩这一天的到来。因此，我感觉有些遗憾。然而，当我的丈夫，他是个医生，每天回家都告诉我新冠疑似患者越来越多时，我的感觉从难过变成了内疚。因为我发现，确实有很多新冠病人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而居家令是为了拯救人们的生命，我为自己当时的难过感到愧疚。我想，如果最终要参加线上答辩，我会把这次答辩视为我博士生涯的最后一个挑战，尽最大努力来吸引不同背景的观众，促进科学交流！
Katie（布朗大学，化学系，导师：Ou Chen）
我听说必须要参加线上答辩的时候，真的特别沮丧。我一直在想那一刻的到来——我会站在所有支持我、指导我和关心我的人面前喊一声“我做到了”。
Manisit（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药物科学，导师：Leaf Huang）
最初我只打算按照原来的方式进行答辩，可以给我远在印度的家人和朋友一个直播链接。但当我发现必须全程参加线上答辩时，我非常失望。幸运的是， 通过社交平台，我的朋友、同事都参与进来支持我，让我最终顺利完成了答辩。
Leaf（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教授）
我当了43年教授了，这还是第一次有自己的学生要经历线上答辩。我本来不太确定答辩出席情况，但最终有70多人参加了我的学生Manisit的线上答辩。我觉得我们学校的技术支持非常不错。
Ou（布朗大学教授）
我感到非常失望。我为我所有参加线上答辩的学生感到遗憾， 比如Katie和她的家人及朋友。但我的第一行动是立即与春季毕业生进行核对（他们是我的第一批博士生），看看他们是否仍坚持原定的答辩日期和毕业时间。
方法你在准备线上答辩时，遇到过哪些技术挑战? 你使用哪些平台作为线上答辩工具?
Ally
事实上，我非常紧张。因为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公寓的噪音。这是一栋具有100年历史的老房子，木地板吱吱作响，而我又住在一楼，所以我给我的邻居发了一封邮件，恳请他们可以在我答辩期间尽量避免发出噪音，走路小点声，别搬家具。
Katie
学校院系指导我如何下载安装设置Zoom，但我更担心受到“炸弹”的影响。为了避免这个问题， 我把我的导师设置为联合管理员，帮我维护线上答辩环境。
Fiona
我决定使用Facebook 和YouTube的直播功能进行答辩，因为我的父母会使用Facebook观看。YouTube直播很棒的一点是它可以保存视频， 以便人们以后观看。如果对自己的答辩很满意，你还可以保存下来，把它作为日后教学的一部分。
你进行线上答辩的时候，遇到了哪些技术困难？你是如何解决的？
Ceri（杜克大学，细胞生物学，导师：Blanche Capel）
我的答辩遭受了“狂轰滥炸”——一些无关人员干扰了我的线上答辩。最初我们认为是某个人的麦克风有问题，但每个人都应该静音了。我的导师做介绍时，音频一直断断续续。而我一开始讲话， 就有人要么重复我说的话，要么播放音乐，更严重的甚至开始威胁我。好在我把实验室伙伴设置为了管理员，他们疯狂举报，并试图锁住房间不让外人进入，还手动把可疑人员踢出房间。大约10分钟后，一切平息。我也终于可以不受打扰地完成答辩了。我的实验室伙伴是大功臣！
Colleen
我没办法让那些听众静音，这很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提问部分有一些尴尬， 但我让一个人把听众在聊天区键入的问题读出来，效果很好。
Manisit
我指定了一位朋友作为线上答辩的管理员，以防有人无意间取消静音模式， 同时让他帮我把聊天区的问题或评论念出来。Zoom有个分组讨论室功能，可以让我无缝对接到私人线上答辩环节，在评审委员会讨论时也可以退出。
语言答辩的听众可能来自不同的背景，为此你是如何修改PPT的?
Fiona
在制作PPT时，我主要考虑了我的父母和丈夫。我母亲是一名从业35年的护士， 我父亲拥有海洋学学士学位，给各个年级的学生上过科学课。我的丈夫则是一名医生。在我所有的听众中，我最想与他们进行交流，他们帮助我成为了现在的自己，所以他们应该知道我从他们的爱和支持中获得了什么样的成就。他们三个都是非常聪明的人，但是他们并没有计算化学相关背景，所以我需要做些什么来帮助他们理解。制作每一张幻灯片的时候我都问自己：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帮助他们理解我现在说的话。
Ally
我并没有做太多的修改，因为我想让这个线上答辩过程尽可能和正常答辩一样。但是，我也想让所有非专业人士知道我研究的总体目标是什么。我家里没有人是科学家， 因此我希望我对工作的热情能给他们留下印象。
Katie
因为可能会有很多其他专业的人参加我的线上答辩， 所以我会做更多的背景介绍。
Ceri
我想做出一个可以使我家人、朋友以及所有想参加的人员都能轻松理解的PPT。为了让听众把注意力放在我想强调的地方，我尽可能多用动画和视觉效果。我没有太关注实验细节，而是将重点放在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实验结果告诉了我什么”， “接下来我又可以做什么”这三部分。
Colleen
在向更多人开放我的线上答辩之后，我决定调整一下整体研究及其含义的阐述。幸运的是，许多人对珊瑚礁或多或少有一定想法，珊瑚礁课题成了我的优势。
Manisit
我尽量强调研究的总体情况，在深入讲解研究数据的同时，还解释了实验结果的意义以及我们为什么要关心它。Zoom上有一些可以与观众互动的功能，例如问卷调查功能，但是我还没有使用过它。
Ehsan Fereyduni在伊朗的家人在线观看了他的答辩。图源：iScience
展示与传统的演讲过程比，线上演讲有何不同?
Oliver（德雷塞尔大学，工程学，导师：Maureen Tang）
参加线上答辩的另一个挑战是，你的注意力只会放在屏幕上，不会关注太多其他事情。对我来说，肢体语言是我衡量观众兴趣度的一个参考因素，但线上答辩时，我无法判断听众是否感兴趣。
Ally
我必须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才能维持整个谈话。但我感觉很棒的一点是，线上答辩结束之后，我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各个专业的人的许多问题。同时我也十分感谢那些在事后向我表示祝贺的人们！
Colleen
我喜欢在演讲中让人们发笑，这能缓解我的紧张感，然而线上答辩很难做到这一点，我也无法感觉到观众和我是否在同一频道。而且，由于不能像平常一样用激光笔指示， 我不得不付出更多的精力来讲述我PPT上的内容。
Fiona
我让我的Facebook粉丝发自拍， 写回复，制造一些互动的元素，但遗憾的是我没有成功。除此之外，无论是线下答辩还是在线答辩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演讲都很紧张。
未来你认为线上答辩前景如何？
Fiona
或许可以给那些愿意进行线上答辩的学生一些资金支持。另外，那些参加海报大赛或是3MT比赛（译者注：昆士兰大学发起的三分钟论文演讲比赛）的学生，可以通过直播以争取获得更多支持。无论哪种方式，我认为我们都应该尽量保留线上答辩这一形式，它能让我们联系到很远地方的人——新冠病毒危机帮助我们认识到了这一点。
Oliver
我认为线上答辩及以线上会议将成为新一代开放科学工具的一部分。我认为，由于经济原因，线上演示和线上研讨以后会更加普遍。尽管新冠疫情暴发的长期影响还不得知，但它对经济的影响已经很明显，大学、期刊和投资者等等都不得不适应这种科学交流的新方式。
Katie
我认为将来线上答辩和线下答辩结合起来会很不错。因为这样答辩者会得到所有人的支持，无论是线下的还是线上的。
Ehsan
我认为，如果可以给博士答辩的公开部分提供一个访问权限是极好的。有些人并不希望对外发布自己的成果，但对于愿意这样做的人来说，线上答辩是一个选择。
Ceri
首先假设网络链接是安全的，那么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观看答辩并进行讨论。在我的线上答辩后，几位相关领域的专家给我的导师发了电子邮件，讨论我的工作，令我非常激动！当地的学校也可以参加线上答辩。本来科学就应该在社区内传播，线上答辩是实现共享的一个很好的方法。或许我们可以开始让其他学校或者专业的导师加入评委会。
结语在经历过整个线上答辩后，你有什么想法？（顺便恭喜毕业！)
Ally
现在都结束了，我对这种方式的前景持积极态度。虽然我还是对无法见到亲朋好友感到沮丧——他们本应度过一场美妙的旅行，而且毕业典礼也被取消了，令人失望。但这并不影响线上答辩成为我的一次独特的经历，因为将来我可以对别人说，我在自己的客厅拿到了博士学位。
Fiona
我经常去奥地利做研究，并在那里结交了终生挚友。线上答辩有机会让我在奥地利的导师和朋友都可以参加。一位向我开放了他实验室的外国导师在我答辩后给我写了一封热情洋溢、亲切温柔的邮件：“在隔离的这段时期，相距如此之远，还能进行交流，真是美妙。” 科学和技术可以将人与人连接起来，与最终获得硕士或者博士学位相比，此时更是一个进行科学共享的好时机。
Ehsan
我们所有人都可能参加过在线会议，但是用1小时的PPT介绍我整个5年的博士之旅，然后与我的PhD委员会成员进行近2个小时的在线问答，仍可视为一份独一无二的经历。我希望招聘人员对我们这一届的毕业生有一些特殊考虑。
你对正在准备线上答辩的学生或者教授有什么建议吗?
Manisit
我建议他与同事、同学提前练习一下， 因为长时间隔着屏幕进行交流有时会显得非常尴尬。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在会议中使用外接显示器。与观众进行互动的一个好办法就是鼓励他们打开摄像头。由于最近出现了无关人员干扰会议的问题，一定要提高视频会议的安全性， 在保证会议顺利开展的同时与全世界共享科学知识。
Ou
根据我线上教学的经历，我的建议就是放慢你的演讲速度，或许在整个过程中可以适时停顿几下。因为此时你面对的是屏幕而不是直接的听众，同时也不会有任何的肢体行动，很容易越讲越快。
Leaf
我还是认为如果可能的话，答辩应该在线下举行。但是对于那些无法参加实地答辩人来说，线上答辩将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Katie
现在全世界都处于一个敏感的时刻，我认为不必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准备毕业论文上，你应该考虑到这一点，去思考如何才可以对自己好一些，去感受人性。
Colleen
我的建议就是仍然按照线下答辩的方式去准备它， 因为无论有多少人参会，这都是一项非凡的成就，你应该引以为傲。对我来说，线上答辩有些艰难，因为我一直期盼着能和亲朋好友一起庆祝毕业。花时间处理这件事可能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失望，但总有一天它会实现的，并且是一次巨大的成功！
本文来自Cell Press 旗下期刊iScience，原文请前往《返朴》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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