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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看,谁说这是油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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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写原拉拉藤时,我提到了拉拉藤属的模式种蓬子菜 Galium verum,并且顺嘴说了一句“留到以后再说”。有道是说什么来什么,这不,今年蓬子菜果然名列其中。

淡黄又蓬松

“蓬”在古汉语里是个常用字,但你要问“蓬”是什么意思,看看古人的解释,会觉得跟没解释一样:《说文解字》里说,“蓬,蒿也”;再查蒿,“蒿,菣(qìn)也”;再查菣,“菣,香蒿也”。合着什么都没说,又转回去了。

这或许是因为,蓬、蒿这些植物在古人的生活中太常见了,常见得不用作过多解释,就是乱草嘛。蓬子菜也正是天生一副蓬松的乱草样。拉拉藤属的植物有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叶轮生,并且每轮叶片的形态和数量也不一样:比如原拉拉藤的叶是窄披针形,一轮有六到八片,蓬子菜的叶稍多,一轮大多是八到十片,形状细长,再加上它们不爬藤,而是直立生长,长成一片后,看着就乱蓬蓬的。

开花后的蓬子菜,看着就更蓬了。它们的聚伞花序里,花又多又密,黄澄澄的一大团。

日本人把蓬子菜叫做“黄花河原松叶”——就是开黄花的“河原松叶”。所谓河原松叶,其实是蓬子菜的一个变种白花蓬子菜,在日本比较常见,开白花;“松叶”说的是它的叶形,“河原”就是河滩的意思。不过蓬子菜可不仅仅长在河滩上,草原、灌丛、林缘等都是它的生长环境,在中国北方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野花。

蓬子菜的变种有很多,可以归类成四个亚种,分布在欧亚大陆从东到西的各个地区,古代欧洲人对它也很熟悉。在中世纪,欧洲人会把晒干的蓬子菜用来填床垫——蓬子菜的英文名字 lady’s bedstraw 和 yellow bedstraw 就是这么来的。

蓬子菜能塞床,是因为它的茎叶里含有香豆素,新鲜的时候没什么味,晒成干草后就会散发出好闻的甜香味。欧洲人认为这种香味可以驱赶跳蚤,至于实际效果嘛,目前看没有可靠证据能证明跳蚤怕这个味。不过香豆素被真菌转化而成的双香豆素倒是有抗凝血效果,能做耗子药,还是抗凝药物华法林的原始有效成分。

名为仙女的“诅咒”

在罗马尼亚的一些地区,有个民间节日 Sânziene,时间是每年夏至过后(当地6月24日)。在这一天,村庄中的少女们会去山上采摘野花,其中要有蓬子菜,然后晚上把它们编成花冠戴在头上,点起篝火跳舞,跳完舞再把花冠扔到房顶上。如果花冠没有掉下来,屋子主人就会有好运,如果掉下来了,主人就会死(?)。

在当地的传说中,节日这天的夜空充满了魔力,名为 Sânziànă 的仙女会出来遛弯。Sânziene 这个节日的名字就是 Sânziànă 的复数形式,而在节日中充当了重要祝(zǔ)福(zhòu)作用的蓬子菜,在罗马尼亚语里也就随着仙女叫做 Sânziànă 了。

如果细究 Sânziànă 这个词的词源,它实际上是拉丁语的 Sancta Diana,也就是罗马神话中的月神狄安娜。所以,如果按照 FATE 系列游戏的世界观,只要用蓬子菜当作圣遗物,你就可以召唤出狄……不对,你会召唤出幸运E的枪兵库·丘林。

也能上餐桌

鲜嫩的蓬子菜茎叶可以吃,《救荒本草》就曾说它“苗叶味甜”。我十分怀疑这个“味甜”不是真的甜,而是相对于苦菜、蒲公英等特别苦的植物来说的,因为香豆素闻着香甜,吃起来却是略带苦味。

在凯尔特神话中,英雄库·丘林会在激战中喝下蓬子菜泡的茶,来让自己从狂暴中镇静下来。所以在古凯尔特语中,蓬子菜也叫 lus chneas Chù-Chulainn,意为“库·丘林的皮肤”。

这“皮肤”可不是游戏里换立绘的那个皮肤,看看蓬子菜的古爱尔兰语就更清楚了,叫做 Bolad cneise con Culainn,意思是“库·丘林皮肤的气味”。所以这么说来,库·丘林闻起来应该是香的?

时至今日,现实世界中已经不再有需要喝茶镇静的狂战士,不过库·丘林的香味却还会出现在人们的餐桌上。

英格兰西南部的格洛斯特(Gloucester),出产一种明黄色的双格洛斯特奶酪(Double Gloucester),奶酪的黄色就是用蓬子菜染的。作为茜草科的一员,蓬子菜的根中也含有色素,只不过和茜草的红色不同,它的色素是黄的。

本文是物种日历第6年第182篇文章,来自物种日历作者@沙漠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