粪菌移植，古老又年轻的治疗方法

这是 达医晓护 的第 4110 篇文章

老张因为重症感染住进了ICU，由于长时间使用广谱抗生素，出现了严重的腹泻，每日拉稀便1000到2000毫升，虽然医生试用了各种办法，始终无法止住腹泻。严重的腹泻不但导致水电解质失衡，而且给患者的肠内营养也用上不去，眼见患者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家属和医生都心急如焚。

这一天王主任眉头紧锁，找到家属商量治疗方案，提到了一个叫“粪菌移植”的方案。家属听完解释很快同意了，拿上纱布和生理盐水急忙回家去准备。第二天家属带了一瓶粪汁交给医生，它是由患者健康家属的粪便过滤后得到的。医生通过鼻肠管将粪汁滴入患者的肠道中。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老张的腹泻就明显减轻了，两三天后大便竟恢复了正常。

在我们印象里粪便是污秽的，竟然能够治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体肠道中含有大量的细菌，有1000到2000种，据估计约有100万亿个，粪便干重的1/3都是由细菌组成的。根据它们对人体的影响，可分为正常菌群，对人体无毒无害，并且还能帮助消化食物，产生人体所需的维生素，如乳酸杆菌、双歧杆菌等；条件致病菌，在肠道菌群平衡时是无害的，但是在病理情况下可能产生毒性，如大肠杆菌、肠球菌；致病菌的数量少，但是当数量超过正常范围时可能引起疾病，如沙门氏菌、金黄色葡萄球菌。这些种类繁多的细菌数量保持相对平衡，维持正常的肠道内环境。一旦肠道菌群的结构组成发生改变，其与宿主之间的和平共生关系被打破，就可能引起免疫系统失衡，导致机体营养代谢紊乱，长时间的代谢紊乱可能引起如高血糖、高血压、高血脂等疾病；免疫系统紊乱还可能引起多种自体免疫性疾病如结肠炎、哮喘、红斑狼疮、甚至癌症。保持肠道菌群平衡对人体健康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患者老张就是因为长时间使用抗生素，导致肠道菌群失调，从而产生了严重而顽固的腹泻。

既然肠道菌群这么重要，菌群平衡打乱可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那么是不是可以把正常肠道中的菌群灌入患者的肠道，从而纠正菌群失调呢？这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方案，却是近十年才受到医学界的重视。不过这也难怪，因为我们原来认为肠道只是一个消化器官和排泄通道，直到近二三十年现代医学才认识到肠道在免疫调节、内分泌、代谢以及多种疾病转归中都发挥着核心作用，肠道菌群也在近几年中成为研究的热点。

然而人们利用粪汁治病的历史可不短，可追溯到公元4世纪。中国东晋（317-420年）时期，葛洪所著《肘后备急方》记载：“饮粪汁一升，即活”。之后大量中医文献也出现有用人的粪水来治病的记录。1958年，美国的Eiseman医生用健康人的粪水灌肠治疗4名外科术后发生难治性腹泻并生命垂危的患者。然而在此之后的二十年，粪菌移植并没有得到重视。直到1978年，发现难辨梭状芽孢菌感染是伪膜性肠炎的主要病因，粪菌治疗的方法才逐渐被关注。2013年，Surawicz教授将粪菌移植写入美国临床指南，粪菌移植从“民间偏方”变成了“正规疗法”。

近十年来，开展了一系列利用粪菌移植治疗溃疡性结肠炎、克罗恩病、癫痫、自闭症和复发性尿路感染的研究，粪菌移植在多种疾病中具有广泛的治疗用途。目前发现粪菌移植在涵盖85种疾病的八大医疗领域（感染、肠道疾病、菌群-肠-肝轴、菌群-肠-脑轴、代谢性疾病、肿瘤、血液系统疾病和其它类疾病）中都有应用价值。

在感染性疾病中，粪菌移植可用于难辨梭菌感染、复发性尿路感染、抗生素所致的腹泻、以及一些病毒和真菌引起的感染；在肠道疾病方面，溃疡性结肠炎、克罗恩病、便秘、肠易激综合征等都可以用到粪菌移植；肝性脑病、酒精性肝硬化、脂肪肝、肝硬化等疾病粪菌移植也可能发挥效果；更加令人惊奇的是，粪菌移植还被用于自闭症、阿尔茨海默症、精神障碍等多种精神疾患。此外，在糖尿病、肥胖、高血压等代谢性疾病，肿瘤，血液病，皮肤病，肾脏疾病，过敏性疾病，关节炎等多种疾病中，都发现了粪菌移植具有治疗作用。

当然粪菌移植无需让患者喝了，可以通过管子直接将粪菌滴入肠道，或者进行灌肠，简单易行。还有研究者将粪菌装入胶囊，让患者口服。目前科学家们还在进一步研究如何高效、自动地将粪便中的粪菌分离出来，甚至直接在实验室中培养目标细菌，再通过配方形成组合菌群，以更加方便的使用粪菌移植疗法。在南京医科大学还建有标准化的粪菌库，以满足全国各地肠病患者的治疗需要。

虽然粪菌移植显示出越来越广泛的治疗用途，但是其治疗机制上还有很多没有研究清楚的地方。很多患者甚至医生对其还不了解，觉得不能接受。加强科普宣传，让更多人了解其的原理，让更多医生掌握其使用方法，让粪菌移植造福更多的难治性肠病患者。

作者：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松江医院

盛阮妹 王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