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4月,正处于美国进军纳粹德国心脏地带的激战时期,一只著名的公鸡麦克 · 奥尔森(Mike Olsen)悄然出生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弗瑞塔市的一个平凡的农场。
他不仅有名字,还有一个以他为名的网站。作为一只普通的原鸡属家鸡(Gallus gallus domesticus),原本样貌平平无奇的他却在经历了一次惊险的断头后,声名鹊起。
麦克的证件照|Clipmass.com
在那年的9月,麦克5个月大,于美国科罗拉多州自家农场被主人斩首。然而他没有死,传奇般地活跃在人们眼前,直至1947年3月,它于美国凤凰城一家旅店内被一粒玉米噎死,享年23个月。
麦克虽无成家,却有立业。纵观他的传奇一生,起于平凡,破而后立,曾有世界闻名之辉煌,也曾日入斗金,但最终草草收场,引无数后人写诗颂歌传唱,可悲、亦可叹。
年少一战成名
麦克的主人为农民罗伊德 · 奥尔森。麦克的具体成长经历已不可考,只能从后期事件推测出,他长得健康矫健,身体倍棒,可能还让人食欲大开。
此时还没人知道,麦克的一生,与普通鸡仔大不相同|Lolame / Pixabay
出生当年的9月10日,是麦克一生的转折点。这天下午,罗伊德和岳母正在准备晚餐。罗伊德的妻子想吃鸡,就让他去院里抓一只小公鸡回来烤。罗伊德一眼选中了五个月大的麦克。
麦克被一斧子砍断了脖子,头掉了下来。
麦克没有死。
罗伊德看着没了脑袋的麦克像没事一样地走路、啄米,那一刻的他可能想到了神迹,可能想到了疯狂的科学实验,可能想到了生财之路,也可能什么都没想。他只知道,麦克不能吃了。
躲过一劫|RitaE / Pixabay
不仅不能吃,还该好生养起来。尽管脖子上破了个大洞,但麦克可以呼吸,可以走路,可以把“头”埋在翅膀下睡觉。他没法打鸣了,可这不能阻止他做出打鸣的动作。当然也不能啄米了,不过罗伊德想到了办法——他将食物磨成碎末,混着牛奶,用滴管把食水饲喂进麦克断裂裸露的食管里。
麦克活了。不仅如此,被星探发掘的麦克很快登上了《时代》和《生命》杂志,随后,便开始了他长达18个月的全国马戏团巡演之旅。
用滴管给麦克饲食物|hotnewmyanmar.com
传奇一生揭秘
麦克火了,他所经之处场场爆满,观众们豪掷千金,只为一睹他无头的英姿。生意最好的时候,麦克一个月为罗伊德带来了4500美金收入(今天约值5万美金)。
这些观众中,有的想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有的前来谴责罗伊德的残忍,也有些科学家,是认真地想要解开麦克无头生存的奥秘。
麦克无法像其他公鸡一样打鸣,但还能发出些许声音|Ralphs_Fotos / Pixabay
事实上,麦克的存活来自于生物构造的必然加一点不可复制的幸运。鸟类的巨大眼眶让它们所有的脑组织都被紧紧压缩在了头部后侧靠近颈部的位置,而罗伊德一斧下去,可能位置偏前偏高,恰巧留下了麦克的一点脑组织——脑干。
而这就足够了。
脑干由中脑、脑桥和延髓组成。最下方靠近脊椎的延髓(medulla oblongata)负责维持生命的最基本活动——也是无需意识参与的非自主神经活动,控制如呼吸、心跳、血压等维持稳态的基本参数。延髓上方的中脑(midbrain)和旁氏桥(pons)也负责着很多重要的非自主反应,其中包括对睡眠周期的调控。
鸟类的头部构造|lohdownonscience.com
麦克走路还能保持平衡,可能是因为同样位置靠后、负责平衡感受的小脑(cerebellum)也幸免于难,也可能是得益于鸟类的两套相互独立的运动感知系统——位于头部内耳处的前庭系统(vestibular system)负责飞行平衡,而行走平衡则由位于腰骶部的特化神经系统控制。
麦克本来还可能因为那一斧子直接失血而死的,可及时的凝血堵上了他破裂的颈静脉(jugular vein),阻止了大出血。
他的成功,无可复制。对麦克存活机制的研究和理解让科学家们跃跃欲试,企图通过砍头复制下一个无头鸡,最终却只是在这世上徒增了许多鸡的亡魂。
医学史上,不少动物们为科学献身|Ralphs_Fotos / Pixabay
无头鸡麦克,代表了一个时代
麦克活跃的20世纪40年代,恰巧也是人们正在脑神经治疗领域大胆涉足的年代。有额叶被铁棍捅穿仍然存活的菲尼斯 · 盖奇走在前面,再加上麦克的“只要砍得好,人也不用脑”——最终,饱受争议的前脑叶白质切除术(prefrontal lobotomy)在1949年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认可,用以表彰其治疗精神病人的功效。
需要说明的是,前脑叶白质切除术的原理并不明晰,没有精准定位和规范操作,甚至被滥用,造成了许多悲剧;后来人们才意识到,简单地损毁前脑叶会造成不可逆且不可知的损害,这项手术才被逐渐禁止。
前脑叶白质切除术|nihrecord.nih.gov
在苏联,科学家们在1940年的实验纪录片《有机体复活实验》中,也展示了他们将一只狗的头身分离,或是将它的心脏等重要器官取出,然后企图仅靠体外维生装置使其存活。麦克的事迹,或许也能给他们提供一些新思路。
虽然在今天看来,这些实验铁定不会通过审批,但那时候的科学界伦理观还未完全成型,所以类似的实验其实挺多,有兴趣的朋友们也可以去看看当时的真实影像资料。
1940年的电影《有机体复活实验》记录了科学家如何对狗进行器官移植,图片为电影中一只狗狗的头部连接在实验仪器上。
无头麦克的存活在脊椎动物界可以说是万中无一,对于某些节肢动物来说,头或脑没了还能继续活着,却是基本操作。节肢动物可以靠遍布全身的气孔呼吸,靠身上的神经节控制基本行动反射,开放式循环系统导致的低血压也让他们不会死于砍头的失血;所以有的时候,就算我们把小强的头拍扁了,它们的身体也能继续舞上几周,直到饿死。
节肢动物也有它们的生存策略|hhach / Pixabay
传奇的一生,被玉米粒终结
回到麦克。
比起麦克第一次“死亡”带来的惊奇,他真正的死亡来得很突然,也很潦草。它被一粒玉米噎住,不巧的是,主人罗伊德那天恰好把给他清洗食管的注射器丢在了演出现场,麦克就这么噎死了。
尽管只剩脑干活着的时候,麦克可能也不是真正的活着,而只是作为一具行尸走肉——这要看你怎么看活着的定义,特别是一只鸡活着的定义了。
被一粒玉米终结的传奇一生|furbymama / Pixabay
而现在,麦克虽然死了,但他的身影却仍然活跃。当年就有诗人为他作诗,后来也有朋克乐队为他写歌。他的家乡弗瑞塔市更是将他当做一个文化旅游偶像,年年举办“无头麦克节”。在某些犀利的政治评论中,麦克竟还成了一种意象,影射那些没了自主意识、只是在靠反射苟活的社会管理体制。
不知道麦克在天上看到了,会不会迷惑得打鸣——如果他和他的头终于团聚了的话。
麦克自己大概也很迷惑|barskefranck / 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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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yab
编辑:咻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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