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 | 白雪过后白花开——山荆子

别名 | 林荆子，石枣，糖李子、山丁子，山定子功效 | 润肺生津利痰，健脾解酒
繁花似锦的春天里，满世界都如过节一样热闹。大花、小花……粉花、白花……争先怒放，令欣赏者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其中有一种白色的小花，在绿叶的衬托下优雅娴美，在轻纱般的翠绿中，一丛丛袅袅的白色，惹人欢喜，这便是我家房前山坡的山荆子花。
山坡上长了许多乔木和灌木，其中有一种便是山荆子。在长白山区，对这株植物有两种叫法，其一叫法为山丁子，因为它的果实如钉子头那般大，另一种叫法是山荆子，因为它的树枝上长满荆棘刺。两种叫法都很形象，很贴切，也都当地人懂得的别称。山荆子喜光耐寒，所以正山坡生长颇多，路边也偶有它的身影。
一场秋霜后，山荆子树上挂满红彤彤亮晶晶的小果儿，果子儿密密麻麻，如同繁星闪烁。因为有它的吸引，我往往肆无忌惮地带着果儿折下一枝，那种破坏从未顾及树枝的疼痛。多年后想起这件事，很内疚，对山荆子的内疚。虽然它没有语言，无法言说疼痛，可它的花朵，它的果实，无言地诠释了它的美，它的好。而那次，我兴高采烈地摇着山荆子树枝一边走，一边摘吃上面的山丁果，吃上十几颗，牙齿就被酸得软软的。想来它是在惩罚我乱折树枝的过错吧。

回到家，把树枝上剩下的山荆子果交给母亲，满以为会换来一通表扬，结果却遭到母亲的批评。当时，并没有认识到折断树枝的错误所在。心想，漫山遍野都是这种树，折下一枝又何妨，况且同学们都在折。遭到批评后，一时感觉无限委屈，躲在墙角偷偷地哭泣。后来我才知道山荆子树需要剪枝的。想来我的冒犯应该有利于山荆子树结出更多的果实啊……这样想来，也算给自己一个台阶，也是给自己的过错找到理由。
傍晚，母亲拎着小背筐回来，筐里满满腾腾的山荆子。母亲把鲜亮的果儿们放在盆子里，加入白糖，隔水在铁锅上蒸。这时，好奇心让我忘记了刚刚的委屈，居然坐在锅台边上静候锅盖的掀起。这时，凉意已经到访了山区，铁锅边上挤出甜腻腻的热气，我一遍遍吞咽口水，只盼时光匆匆过，锅盖快些掀开。时间如牛车一般慢悠悠，终于盼到掀开锅盖的时刻。一盆热腾腾的山荆子被蒸得软绵绵，却是晶莹剔透。我迫不及待用两个指尖捻起一枚送入口中——甜甜的，酸酸的，如同母亲熬过的山楂罐头，只是山荆子果比山楂小很多，这便是山里人自己熬制的“水果罐头”。
山区是野果的家。大人们无暇将大把时间放在采摘山荆子上，满树的小果实便得以留存到冬天，引来鸟雀的驻足，也成为它们的食粮。这时的果子经过霜寒的考验，变得透明，隐约可以看到果肉里面的籽粒。一颗颗小果儿，如琥珀般晶莹美丽。这时，你再吃上一颗，果肉酸甜解渴，籽实香脆解饿，难怪鸟雀们成群而来不愿离去。
山区冬日最美风光在雪后，山荆子果儿高高悬挂在枝头，悄然无声，如同雕塑，如同艺术品。凛冽的北风吹得小灌木东倒西歪，可山荆子果坚决不离开枝头，一颗颗小果如一枚枚小火花，拥在一起，形成一团燃烧的火焰。在逐渐变冷的天气里，看到小红果时，心里暖乎乎的。雪霁天晴，鸟雀从四面八方飞来，它们尽情饱餐，它们欢快鸣唱。此情此景，山荆子果成了大自然送给鸟儿的盛宴。
那时，我实在幼稚。因缺少零食，总在想方设法尝一尝山里的野果。很多的时候，手是脏的，野果也是脏的。然而，幼小的心却是晶莹的，她对世界充满好奇，而验证好奇心的方式，便是通常品尝来完成。记得有一次与长我几岁的邻居男孩和女孩去套麻雀，套到后放入火盆里烤着吃。麻雀尚未烤熟时，几个孩子便分食吃掉。没多久，我们都喊着肚子痛，一个个不停地去茅厕。我与他们比较，体质弱些，去茅厕的遍数也就更多些。老话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我彻底支撑不住了，不得不躺在炕上，冲着屋顶哼哼呀呀。
母亲下班回来，得知病因后，拎着篮子出去了。那一刻，我很无趣，想来自己犯了错误，惹母亲生气而不搭理我了。半小时后，母亲摘回一篮子山荆子，洗了洗，让我吃。因为往来茅厕的次数多，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歪在炕上，如吃苦药一样，极不情愿地一枚枚吃下。
说来也怪，仅仅吃了那么一小捧，就不往茅厕跑了。体力恢复后，我问母亲为什么山荆子可以让肚子不再痛了，不再往茅厕跑了。母亲说：都是老人传下来的，说山荆子止泻。

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小的红果竟然如此神奇。从那以后再去山坡玩，若遇见山荆子果便摘着吃，对那酸酸的味道更增添了几分好感与依恋。有时玩累了，玩饿了，便多吃一些。一次，与玩伴们逞强好胜，拿山荆子果当做赌码，相互比赛，看谁更不怕酸。尽管比赛我没有得到冠军，但是，却造成了便秘，肚子胀得鼓鼓；幸亏邻居出了偏方，用香油和蜂蜜冲水喝，才让我摆脱便秘的折磨。
生活中很多经验都是亲身经历才有感悟，才刻骨铭心。那时虽不懂物极必反和过犹不及的道理，可潜意识里还是明白了不管吃什么都不能超量。也是那次，听到母亲与邻居说：“有些事情对孩子千叮咛万嘱咐都不如让他们经历一次。大人越说不要做的事情，反倒让他们更加好奇。与其这样，不如就让他们吃点儿亏，尝到了苦，这样就长了见识，比说多少话，讲多少道理都管用。”
这番话我深深记下，毕竟我在一遍遍的吃亏中成长。这番话的内容也成了我教育我孩子的法宝，很多事情只与孩子讲清利害关系，至于他如何去做，让他自己领悟。还好，我的孩子比我善于变通，他少了他母亲一根筋的性格，所以，他少走了弯路也领悟到生活的内涵。
读初中时，我便离开山区，倦于交通不便，很少回山区。结婚后，先生几次提议去山区看看。他在小城长大，山窝窝与他是神秘和向往。前几年，我与先生回到了山区。故乡的亲属很热情，三餐以地方的风俗招待，餐餐无酒不成席。一日三餐下来，先生不知不觉喝得大醉。看着他醉酒痛苦的样子，我不知所措。这里是山区，没有力克饮品解酒，也没有城里的解酒方法。山区的亲属便拿出山荆子熬水给先生喝，十几分钟后，他居然不再喊头疼了。随后，一边喝酒，一边解酒，既体会到山区人的热情，又学到山区解酒的土方法。准备离开山区回返之时，先生居然与山区的亲属提出，能否带一些山荆子果回城里，先生说：“平日应酬喝酒实在吃不消，有了山荆子这味灵丹妙药，再喝酒时，咱也放肆一下试试。”
山荆子润肺生津，利痰健脾又解酒，民间一直流传。民间的文化博大精深，只可惜我们在渐行渐远中才慢慢体悟和理解。做一个有心的人，去拥抱自然，去感受自然，在大自然恩赐给人们的果蔬中感悟人世间的丰硕。

其实，山荆子营养成分高于苹果，它的这一优势已经被研究发现了，现在已被加工成果脯、蜜饯和清凉饮料。另外，山荆子树姿优雅、娴美，花繁叶茂，早春开放白色花朵，它的花像苹果花，但比苹果花更大，像梨花但比梨花更柔。与绿叶、红枝互相映托，美丽鲜艳；秋季结成小球形红黄色果实，经久不落，适于观赏。成为木材后，内在有通直的纹理，细致的结构，用于印刻雕版；春天时的嫩叶可代茶，还可作家畜饲料；树枝也可作培育耐寒苹果品种的嫁接砧木……大自然就像变魔术一样，时不时悄悄藏下小秘密，在这个没有期限的游戏中，总是让你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和惊喜。因此我说，只要融入自然，就能发现它曾经埋下的诸多伏笔，就能获得无尽的乐趣。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天堂。山坡上，山荆子无人照料它，就这样被冷落着，而它并没有抱怨，也没有懈怠，依然默默地奉献，在最合适的时间，最合适的地点，向人们展示大自然的美好。为此，我对山荆子产生一种敬佩感：小小的果，貌不惊人，却在细微平凡处，走进人的心目中，让人难忘。如同深爱的人，不索取，不张扬，只是默默地把爱奉献到极致。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 | 陈凤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