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锋原创系列：贺兰山之韭菜沟

杨森林文集 2023-10-25 00:00 发表于宁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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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山有数不清的谷，本地方言称为“沟”。昨天下午，与朋友们进北武当庙旁边的韭菜沟探奇。汽车越过泄洪沟，驶上狭窄的柏油路，进入山中。不时有从山上滚落的巨石，横陈在路边。头顶的岩石被长期风化，或尖锐凸出，像野兽嘴里的牙齿；或分裂成隙，密密麻麻，如刀切割。不规则排列的石头，松动如脱臼，随时要掉落的样子，让我不免心生惧意。此沟以前有部队进驻，建有很多山洞、营房、猪舍，洞口全部用水泥封住，营房门、窗用砖块砌死，猪舍空置。连绵起伏的贺兰山脉呈灰褐色，面容冷峻，神情沉默。山峦皆为石峰，姿态千奇百怪，山势险，沟壑深。车行至狭窄处，我们下车，步行而上。绕过最后一栋营房，沿蜿蜒曲折的沟向深处去，这里人迹罕至，基本属纯自然的野谷。虽是阴天，但云层不厚，太阳若隐若现，偶尔还露出笑容。微风轻轻游牧在山间谷底，让空气倍感清新。脚下或碎石，或细沙，因无车碾压，遇松散者陷入，逢坚硬者硌脚。远观，黄褐色的山皆是冰冷的石头，几无生气。近察，方知其蕴藏的生命不但丰富多样，且有大美之景。我像一只蝶，忽东忽西，或行或止，为每一处佳景流连。长期的干旱，让石头也裂开了嘴。常人眼中，这里十分枯焦，在我眼里，却是意象纷呈，到处有诗，到处有画。没有一座山峦形状是相同的，更难发现一块相似的石头，沉寂的大山，被自然赋予极强的生命力。这里的草极少单独生长，都簇拥在一起，抱成一团，唯有树木例外。榆树是最普遍的树，或植根于岩石中，或并排耸立于山根下，或群居沟壑。最有趣的，有一棵树须根外露，上面压着一块大石头，好似树背着石头走，又像一只乌龟欲爬上树去。盘根错节的树根，在岩石上爬行，又深深扎进去，看得我不住感叹。最让我惊奇的，莫过于一棵在崖壁上扎根进岩石，横空长出的榆树。在如此严酷的环境里，它们的存在，已超越自然法则，成为特例。有种荆棘，我们都叫不上名，花是紫色的，一串串，在风中婀娜摇荡，并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蜜蜂在花枝上嗡嗡欢叫，上下翻飞，忙碌着。突然，一只黑色的甲壳虫，粗鄙地向我身上撞来，我厌恶地躲开。大山并不沉寂，有野鸡看到我们，就蹲在高高的山顶上咯咯叫，声音清亮，像欢迎，又似问候。大山的神奇，令我无法想象。沟里有股泉水，从地面突然涌出，没有丁点征兆。清澈透亮的水，绵绵不断，据说就是再干旱的年份，也不会干涸。它浅浅地游向谷外，遇沙而入，遇石则绕，遇滩而显，遇沟则盈。每遇深涧，就唱起清脆的歌，快乐的像个孩子。谷中最多的绿色是青草，长得很丰茂，一簇一簇，有翠绿的，有黄茸茸的，或成片，或成绺，像一垄一垄的韭菜。如果没种过庄稼，定难决断，孰菜孰草。我臆测，可能这就是称为韭菜沟的原因吧。谷底还有旱芦苇，新长出的，细而浅黄的颜色，与去年已枯的羼杂一起。还有许多蒿草，叫不上名字，其生命力更为强大。在我出谷途中，看到有一簇野蓬蒿，白色与绿色相间，初以为是花朵，及至近前才发现白的是去年的旧枝。绿为新生，白是遗蜕，更像枯死者的铭文呢。在岩石上，孤生出一捧绿茵茵的草，正盛开出黄色的花朵。生命的伟大，可见一斑，柔弱与坚硬和谐共生，相互映照。我走过去，靠近岩壁细细看，才发现有一张蜘蛛网，从岩石上粘过去挂在花枝下面。我感叹，这蜘蛛好聪明，将网下在采花者必经之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呢！虽是下午，仍有稀稀拉拉的游人。有一对，坐在废弃的营房前，喁喁私语。另一对，蹲草丛里拔苦苦菜，两人手中已有一大把，不时开心地相互逗哏。泉水快要出谷时，突遇沉降地带，从高处飘然跌落，形成一挂小瀑布。水行走到这里，经过沙砾过滤，可以直接饮用。有不少人专门拿水壶上来，灌上回去喝。我来到瀑布前，先不与瀑布招呼，而是与周围的岩石对视。这里，地形奇特，岩石参差嶙峋，有块薄石片，像巨刀般破风而来，又像旗帜迎风招展，让我看了又看。再看瀑布，飘洒下的水清清的，不含一丝杂质，柔柔的，像柳絮飞舞。A、B君把瓶子里的水喝光，灌满天然泉水。他们离开后，我仍舍不得走，仔细端详着瀑布，欲把它深烙在心中。想体味它，就把手伸进去，微闭双眼，任水珠打湿身子。多么奇特的感觉啊！温柔轻爽，滑润清凉，我翩然欲醉。下到山来，司机小周向我们夸耀他的战果。原来，他开车先下山，无聊地等候中，独自上山头瞭望。无意间，发现一只呱呱鸡在不远处，于是拿起一块小石头扔过去，不但打中，还将其打晕。我颇觉不可思议，连声称奇。他把鸡放在车后备箱的纸箱里，一会儿缓过气来，趴在纸箱里不动弹。第二天早上问他，鸡还活着呢。据说这种鸟若被人抓住，不吃不喝，活活气死。出谷后，我们游兴不减，就再上武当庙。经过多年开发，这里已成为市民休闲、避暑的好去处。巨大的金色“佛”字，印在半山坡，金光闪闪，很远就可看到。站在山顶，向下遥望，山下的城市，楼房林立，却很远很远。山脚下，过去是乱石岗，今已绿树成林，就连荒芜的山坡上，也绿油油的。在这里种植很困难，不但缺水，还缺土，土从外面运来，用水采用滴灌。路过伽蓝圣殿，其门柱上有一联，曰：出龙宫洒甘露风调雨顺，入圣殿降吉祥国泰民安。应该是新修的，墙壁上画有二十四孝图，颜色清晰。武当庙山门前，有棵白杨树，已两百岁，树身之粗，树冠之巨，皆很罕见。在树下，有位身着黑色道服的男人手拿报纸，正与人说话。我觉得好玩，就将相机悄悄对准，还是被他发现，冲我喊：“你给我照相，我给你看看相吧？”我笑了笑，转身去追他们。收录于合集 #鸣沙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