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4日为联合国糖尿病日，是由世界卫生组织（WHO）和国际糖尿联盟（IDF）于1991年联合发起，旨在唤起政府、媒体及公众对糖尿病防治工作的关注，以推动国际糖尿病防治事业的开展。

众所周知，胰岛素曾被视为一剂神药，在糖尿病治疗领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改变了许多患者的人生。1923年，胰岛素进入中国并被用于临床，至今恰有100年的时间。为此，我们特邀北京协和医院 病案科常务副主任 内分泌科主任医师 李乃适 教授带大家回溯「胰岛素之中国百年：协和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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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协和医院1923年第1例使用胰岛素治疗的糖尿病病历

1922年1月胰岛素首先在北美应用于临床，其立竿见影的效果使全球内分泌学界欢欣鼓舞。然后，1923年2月，美国礼来公司开始大规模生产胰岛素[1]。

在中国，临床上是何时开始使用胰岛素的呢？

现有资料表明，在1923年7月，北京协和医院就已开始使用胰岛素治疗糖尿病了。这份病历的病案号是5524。在病历首页的出院情况部分，赫然写着：This is the first case of diabetes ever treated with insulin in this hospital！(这是我院第一例用胰岛素治疗的糖尿病患者！) 。

考虑到20世纪20年代北京协和医院在我国医学界的特殊地位，其首次使用胰岛素治疗很可能就是胰岛素在我国的首次使用。现将这一病历呈现给糖尿病学界同仁。

这是1例同时出现多种合并症的糖尿病患者。患者为41岁男性商人，于1923年7月16日入院，9月13日出院，出院时诊断为"糖尿病、右足穿通性溃疡、左拇指溃疡、正中静脉急性静脉炎、足坏疽、足底脓肿、拇指指骨化脓性骨髓炎" 。住院期间先后接受了拇指指骨脓肿切开引流术、拇指切除术、足趾切除术( 图1 )。

图1 北京协和医院第1例应用胰岛素患者的出院记录

1923年7月13日，患者首先就诊于北京协和医院外科，被立即转诊至内科，于7月16日住入内科病房。入院记录的主诉是"口渴、多尿约4年" ，在现病史中简练地描述了患者4年以来所出现的口渴、多饮、多尿症状，并伴有易于疲乏的表现；此后口渴和多尿的症状逐渐加重，并伴有视力下降等表现；入院近70 d出现右足部感染，累及1足趾和一部分前脚掌；左拇指亦有明确感染。患者入院近1年体重下降了1/8。体检部分描述非常细致，除了左拇指和右足的相关溃疡等阳性体征外，还提到患者牙齿的脱落和松动非常严重，并有齿龈明显溢脓。

在患者入院后次日，胰岛素在北京协和医院得到了第1次使用(图2)。1923年7月17日的病程是这样记录的："空腹血糖为334 mg/dl(18.5 mmol/L)。在11 AM，午餐前半小时注入2 U胰岛素……" 。这便是胰岛素在北京协和医院的第1次使用，当日病程也记述了患者的反应情况，并未发生意料之外的不良反应。在傍晚再次注射4 U胰岛素后，7月18日空腹血糖已降至154 mg/dl(8.5 mmol/L)，19日空腹血糖也维持于140 mg/dl(7.8 mmol/L)。在血糖得到控制后，患者先后接受了两次手术，手术切除了严重感染的部位，成功地挽救了患者的生命，并于9月13日出院。

图2 北京协和医院第1例应用胰岛素的患者入院次日病程记录及医嘱

这份病历的主要书写者是 侯祥川 大夫(Hou Hsiang–Ch'uan)，他是北京协和医学院的第一届仅有的3名毕业生之一，后来成为我国著名营养学家；上级医师为 戚寿南 大夫（Sheo–Nan Cheer）。

1923年2月，美国礼来公司和美国多伦多大学合作生产的胰岛素刚能批量生产，开始供应北美医疗市场；而仅仅在5个月之后，北京协和医院就开始了胰岛素的临床应用，可以说基本与世界同步。当然，北京协和医院当时使用的胰岛素也是由礼来公司所制造，而非中国本土生产。考虑到当时中美之间的运输主要靠海运，常需要3个月时间，因此北京协和医院内科医生可谓是紧跟国际潮流。

为什么北京协和医院在使用胰岛素方面几乎可以与世界同步呢？

其原因是与北京协和医学院的背景是分不开的。北京协和医学院成立于1917年，由美国洛克菲勒财团出资建立，以"建立一所不亚于欧美水平的医学院"为宗旨，师资力量极为雄厚；作为附属医院，北京协和医院也同样是将赶超世界先进水平作为目标的[2]。

胰岛素作为当时糖尿病治疗的里程碑式的发现是轰动世界的，它使一种严重影响寿命的代谢性疾病获得了显著的治疗效果。因此北京协和医院的医师对于胰岛素这一糖尿病的特效药如此重视就不足为奇了。此后，王叔咸于20世纪30年代对北京协和医院的糖尿病病例做了大宗总结[3,4]，对胰岛素的使用提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经验，为当时的糖尿病学界作出了我国临床医学家的独特贡献。

【参考文献】

[1] Rosenfeld L . Insulin: discovery and controversy. Clin Chem, 2002,48:2270-2288.

[2] Ferguson ME . China Medical Board and Peking Union Medical College: a chronicle of fruitful collaboration 1914-1951. New York:China Medical Board of New York, 1970.

[3] 王叔咸．糖尿病之简易实用治疗法．中华医学杂志， 1935，21:1059-1070.

[4] Wang SH . Diabetes mellitus: an analysis of 347 cases (PartⅡ). Chinese Med J, 1937,51:159-178.

论文原文刊载于中华糖尿病杂志, 2012, 04(1) : 56-57.
DOI: 10.3760/cma.j.issn.1674-5809.2012.01.016.
原文作者：李乃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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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丨刘洋 赵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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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 丨吴文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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