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是“无需餐具”备受关注的一年。

2023年9月，一篇名为《绿色助推减少一次性餐具使用：来自中国外卖行业的证据》的研究发表在《科学》杂志。该研究由香港大学副教授何国俊、北京大学助理教授潘聿航、亚洲开发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兼香港科技大学教授朴之水（Albert Park）、东京大学教授泽田康幸（Yasuyuki Sawada）、亚洲开发银行陈瑞娟（Elaine S. Tan）合作完成。

这篇论文受到了国际国内的广泛关注。根据Altmetrics统计，截至2023年9月30日，该研究获得的关注度超过了99%的已发表的学术论文，并超过了94%发表于Science的论文（注：Altmetrics关注论文被舆论关注的程度，而非被学术论文引用的数量，这也说明，这篇文章引起比较显著的公众关注，“出圈”度很高）。

《科学》杂志为该研究设计的封面：从垃圾到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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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绿色助推” (Green Nudges)

"助推”（nudge）是一个行为经济学的概念，是指用一些设计，而非制度性的举措（如教育、立法等）来影响人的决策。例如，超市会将要促销的商品放在消费者最容易看到的地方。

这份研究以饿了么外卖平台的“无需餐具”订单为研究对象。所谓“绿色助推”，就是为选择“无需餐具”的消费者奖励蚂蚁森林绿色能量，足够多的绿色能量可以转换成种植一棵树的机会。餐具选项旁的绿色文字，提示消费者的行为会带来的环保效果，以此来影响消费者的选择。

论文中对饿了么app中绿色助推界面的描述

研究团队使用阿里巴巴集团2019到2020年十个城市的用户数据，比较了实施助推和未实施助推的城市的消费者在助推前后的行为变化。

研究团队发现，绿色助推可以促使消费者选择“无需餐具”的订单比例增加20.1个百分点。这与绿色助推实施之前消费者只在3.1% 的订单中选择“无需餐具”相比增加了6.48倍。如果将该绿色助推从试点城市推广至全国，每年可以减少217.5亿套一次性餐具消费，相当于减少326万吨塑料垃圾以及促使544万棵树木免于砍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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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如何看待绿色助推的影响力？

自从两家外卖平台推行餐具必选项以来，“无需餐具”成为解决外卖塑料污染的一个抓手。关于“无需餐具”的研究登上高级别的学术杂志，研究被关注度高，是一个好现象。这说明外卖的塑料污染问题被学界和媒体关注，业界亟需好的解决方案。“绿色助推”被证明能够影响消费者的行为，为外卖减塑提供了一个积极的解决思路。

然而，助推就等于一次性餐具用量的减少吗？

研究中也提到，本研究的结论应该是绿色助推的环境效益上限。因为在现实中，消费者选了无需餐具却依然收到餐具的情况十分普遍。

摆脱塑缚在 2022 年、2023 年对外卖商家“无需餐具”执行情况进行了三轮测试调研，覆盖外卖平台美团、饿了么，以及部分餐饮品牌的自有点餐小程序。结果显示，涉及多个城市 31 家热门快餐及饮品连锁店的 124 份外卖订单中，按“无需餐具”要求执行的商家仅占 29.27%。网络上也常有消费者吐槽点了环保单还是收到餐具的现象，说明对于消费者来说，“无需餐具”不能得到落实，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困扰。

网友吐槽
图 | 小红书、微博

两家外卖平台并未对外公布“无需餐具”订单得到落实比例的官方数据。如果按照摆脱塑缚的测试结果来看，近7成的“无需餐具”订单都是消费者环保初心的“错付”，那么绿色助推究竟产生了多少实实在在的环保成效呢？

《科学》杂志刊登的这项研究也指出，额外的机制分析表明针对默认选项的修改和弹出式窗口设计是消费者行为变化的主要驱动因素，而绿色能量对消费者的激励作用相对较小。同时，研究也认为，绿色助推虽然能够影响大量消费者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其行为，但不能影响消费者的持续行为。

摆脱塑缚在2023年所做的一项调查也显示，在1102名消费者中仅17.4%将“无需餐具”设置为订单页面的默认选项。这也说明，“无需餐具”订单占庞大的外卖订单总量比例很小，仍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对消费者来说，“绿色能量”或许只是激励的一个方式。这种助推对外卖平台来说几乎没有成本，但成效似乎也有上限。因为支持环保而选择“无需餐具”，却仍然因收到餐具感到失望的消费者，下一次还会不会选择“无需餐具”？

要将这个环保行动向深处落实，还需要平台付出更多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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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者兼济天下——消费者对平台的期待

舆论在讨论这篇论文时，都在呼吁和号召更多外卖企业采取类似的助推干预，引导更多消费者做出环保的选择。正是因为平台的责任和影响力不容忽视，平台处于链接供应商、餐饮商家和消费者位置，平台功能的一个小小改变，就能带来很大的环境效益。

摆脱塑缚问卷调研结果显示， 大部分消费者支持平台应设立减塑目标和消费者反馈机制， 明确规则来协助商家落实减塑措施； 消费者也认为平台应协助监管部门对商家进行监管。

我们认为，平台可以采取多维度的行动，进一步推动一次性餐具减量，让“绿色助推”的影响力落到实处。

● 增设明确针对无需餐具的消费者反馈渠道， 加大对消费者端宣传力度；

● 在平台规则中增加对商家的保护条款， 明确奖惩规则；

● 向商家宣传普及如何切实落实无需餐具政策， 引导消费者选择无需餐具；

● 在商家端推广宣传优秀的商家实践案例及经验。

点击链接：http://www.plasticfreechn.org.cn/article/569_14.html

获取《外卖“无需餐具”落实情况及改进建议》报告

参考资料

[1] 助推理论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2] Science封面文章｜何国俊等：绿色助推在减塑及企业ESG实践领域的重要价值 (2023) 环境与发展经济学. Available at: https://mp.weixin.qq.com/s/3YJFymRsWp2OTIiTzO0l3A

[3] “绿色助推”研究成果受到国际国内广泛关注 (2023) 环境与发展经济学. Available at: https://mp.weixin.qq.com/s/SLNKyBQY9hw8wpXs1cgEKw

[4] He, G. et al. (2023) ‘Reducing single-use cutlery with green nudges: Evidence from China’s food-delivery industry’, Science, 381(6662). doi:10.1126/science.add9884.

[5] 外卖“无需餐具”，七成没执行 (2023) 生命时报. Available at: https://www.lifetimes.cn/article/4FjFDAxsuSQ

[6] 外卖“无需餐具”落实卡在哪儿？ (2023) 中国环境报. Available at: http://epaper.cenews.com.cn/html/2023-10/13/content_9064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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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摆脱塑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