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小螂《铲屎记》2：“巨人”的粑粑，粑粑的“巨人”——给亚洲象铲屎

鼻子长又长，

身体似城墙，

两只耳朵像蒲扇，

长牙粗又壮。

盲人摸过它，

曹冲称过它，

人心不足蛇吞它，

棋盘里有它。

它是谁呢？

——螳小螂科学童谣《大象》

●这玩意儿扎手！

“这玩意儿居然还扎手！”虽然我戴着一次性的医用乳胶手套，做了认真的准备和防护，但是仍然被粗硬的植物纤维隔着手套扎到了手指。

我口中所说的扎手的“这玩意儿”，可是一个长度达到16厘米，直径达到13厘米，重量达到1517.5克的超级大粪球。这个块头在“屎”界可以称得上是“巨人”了，而它的主人也是陆地动物界的“巨人”——亚洲象。

因为之前我曾在青岛森林野生动物世界为小学生开展公益科普讲座，当时讨要过亚洲象的粪便，所以我对“这玩意儿”并不陌生，但是这一次采集的粪便外表更加粗粝，捧在手上居然有一种捧着一只刺猬般的感觉。这一刻，我不禁在心里默默地向亚洲象的肠道黏膜致敬，“巨人”就是与众不同，连肠道都有如钢铁般的坚强。

“这玩意儿”的表面是一层又湿又黏的深褐色外壳，这是肠道给它穿上的“外衣”，这个穿衣服的过程与正月十五做元宵的过程很像，用手工或是机器给一颗颗元宵裹上糯米粉，再将其摇匀。

打开新鲜的亚洲象粪球，能看到里面是一团湿漉漉并且较长的植物纤维，这些纤维主要是羊草被消化后的残渣。这与长颈鹿精致的消化结果产生了极大的反差，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亚洲象对食物的利用比较“粗”，咀嚼粗、消化粗、吸收粗，由此我们也能推断出，亚洲象对食物的需求量一定相对更大。

我用鼻子闻了一下（因为某些病菌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我们不建议读者去闻动物粪便的味道），感觉亚洲象的粪便散发出来的臭味并不浓，比牛粪的味道还要略淡一些，以我个人的感觉，如果臭味满分用五颗星来评价的话，人的粑粑臭度定为三颗星，处于臭味榜的中游，那么亚洲象的粑粑臭度可以是接近两颗星的标准，即接近牛的粑粑。

●这儿是“餐厅”还是“厕所”？

这些粪球的主人是两头年龄均在38岁的亚洲象，它们是一雄一雌，雄性亚洲象名叫灵灵，体重3吨；雌性亚洲象名叫珠珠，体重稍轻一点，为2.8吨。我估计它们俩的名字与青岛森林野生动物世界所在的“小珠山”即“灵珠山”有关系。

灵灵和珠珠和所有的亚洲象一样，脾气温和，它们的主食是羊草，这也是牛、羊的主要饲料之一，富含蛋白质、维生素和矿物质，另搭配有卷心菜、白菜、胡萝卜、苹果、黄瓜、香蕉等。灵灵的胃口稍大一点，每日食量约为65公斤；珠珠的胃口略小一点，每日食量约为60公斤。

我知道苜蓿和羊草都是营养比较丰富的植物，适合很多种类的植食动物，所以就问牛健老师：“人工饲养的长颈鹿可以吃苜蓿，但为什么不给大象吃苜蓿？”牛老师的回答是，这是因为亚洲象对食物有所挑剔，商品苜蓿被加工后的长度较短，于是在亚洲象的眼中，这种苜蓿就是边角废料和残渣，它们才不屑于吃呢。因此，比苜蓿相对较长的羊草就更容易被亚洲象接受。

在采集粪便的时候，我注意到灵灵和珠珠的粑粑主要中在它们园内的一片水泥地面上，我顿时产生了一个好奇的问题——它们是把这片水泥地面当做“厕所”了吗？难道圈养的亚洲象会进行定点排便，以保持环境的卫生？

结果，牛健和吴姗姗两位老师给出的答案却让我大跌眼镜。原来，这片水泥地面是专门用来给大象投喂食物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其实是灵灵和珠珠的“餐厅”！

“这……也太不讲究了吧……”我都有些替灵灵和珠珠感到汗颜了。

原来，灵灵和珠珠在这片水泥地面吃饭时，会边吃边拉！（请读者朋友原谅我说得这样直接和直白，我强烈建议大家不要自行脑补相关画面。）

但是，如果我们站在亚洲象的习性角度来想一下的话，这个问题也许就没有什么可尴尬的了。亚洲象要维持庞大的体重和消耗，就需要吃掉大量的食物，在自然界，它们主要吃野草、树叶、竹叶、野果等，然而它们的消化和吸收效率不高，因此就吃得多，排得也多，它们吃下去的食物只有40%能被身体吸收利用，而其余60%都被排泄掉了。

这样一来，你是不是就能理解灵灵和珠珠把“餐厅”当作“厕所”的做法了。因为它们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来吃掉大量的食物，所以待在“餐厅”的时间就很长，而食物穿肠过的速度很快，所以就只好就地排放了。

其实，“餐厅”也好，“厕所”也罢，都是我们人类从自己的习惯出发强加给野生动物的定义和标准，而对于野生动物来说，本就不需要这些条条框框和拘束，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野生动物要比人类要更加恣意洒脱，这也就是自然之道。

●屎中也有黄金屋

在我们博大精深的祖国医学中，也有许多动物粪便入药的典型案例，比如鸡矢白就是家鸡粪便上的白色部分，望月砂就是野兔的干燥粪便，夜明砂就是蝙蝠的干燥粪便，五灵脂就是鼯鼠科复齿鼯鼠的干燥粪便，蚕砂就是家蚕的干燥粪便。所以说，动物的粪便都不是废物，而都是宝，最起码都可以作为制造有机肥料的原料。

换而言之，如果利用得当的话，动物粪便都能够产生经济价值，这就是屎中也有黄金屋的道理。

大象是素食动物，食物以高纤维植物为主，所以它们的粑粑本质上基本就是消化后的植物纤维残渣，而这与造纸的原料是完全一致的。

因此，大象的粑粑可用来造纸！

最早尝试使用大象粑粑来造纸的是斯里兰卡野生动物保护局下属的“大象孤儿院”。这个大象孤儿院成立于1975年，是世界上第一个专门收养受伤或被遗弃小象的机构。

最初，大象孤儿院产生的大象粑粑主要是作为肥料被出售，后来由于市场销路不畅，大象粑粑就产生了滞销，成为了让大象孤儿院非常头疼的一个问题。

然而，在1997年，一个为原料发愁的造纸厂老板遇到了大象孤儿院的主管后，两个发愁的人居然碰撞出了火花。于是，象粪造纸由此产生了。为此，他们双方还专门成立了 Maximus 再生能源造纸公司。

经过过滤清洗、粉碎打浆、筛浆脱水、压榨烘干以及压光等制作程序后，象粪变成了精美的纸张，而后又被设计成为各种工艺品，也成为倍受游客青睐的旅游文创产品，甚至还成为了斯里兰卡的国礼，被赠送给其他国家的元首。这一创意实现了变废为宝，既消除了动物粪便对环境的污染，又解决了造纸原料的缺乏问题，充分体现了自然之道的智慧。

除了斯里兰卡以外，泰国也是亚洲象数量较多的国家，而泰国面向游客推出了象粪造纸体验项目。在这个项目中，体验者不仅能够了解到关于大象和造纸两个领域的知识，而且还能够在体验结束后带走一份自己亲手制作的象粪纸纪念品，会有满满的收获感。因此，这一项目受到了许多亲子家庭的欢迎。

在青岛森林野生动物世界，也有象粪造纸体验，在面向中小学生的研学旅行中，还有专门的“大象铲屎官”课程，供孩子们体验和学习。

野生亚洲象主要分布在亚洲南部，包括中国、印度、斯里兰卡、尼泊尔、马来西亚等13个国家。据统计，全世界野生亚洲象的数量约3.68万—5.11万头。亚洲象在我国主要分布于云南省，数量为300头左右，主要分布在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普洱市和临沧市。

大象性情温和，不会轻易攻击其他动物，所以说它们是温柔的“巨人”。但是，人类的生产和生活致使野生大象的栖息地范围不断缩小，使它们的种群繁衍受到很大的威胁，所以，我们需要更加关注它们、保护它们，以便让这些温柔的“巨人”更好地生活下去。

铲屎小档案

本 名：亚洲象便便

外 号：“屎”届巨人，“纸”届新星

形 状：椭圆形，球形

颜 色：深褐

尺 寸：长约16-20厘米，直径约10-15厘米

主要成分：植物残渣

臭味指数：2颗星

作者简介：螳小螂，博士，科普作家，海洋生态保护推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海洋科普专业委员会委员，山东省首批科普专家工作室——李涛海洋文化科普工作室领衔专家，青岛市文联签约作家。曾获得两届中国科普创作领域最高奖项——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优秀科普作品奖。代表作“章鱼兄弟”系列长篇海洋科普文学作品——《金色鳞片》《海旅团与偷音者》《长嘴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