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小螂《铲屎记》5：它的便便不及身上臭——给环尾狐猴铲屎

I like to move it, move it. You like to move it, move it. She likes to move it, move it. He likes to move it.（我爱跳舞、跳舞。你爱跳舞、跳舞。她爱跳舞、跳舞。他爱跳舞。）

——电影《马达加斯加》环尾狐猴朱利安国王

●铲屎遭遇“显眼包”

在进入猴山之前，牛健老师和吴姗姗老师都曾提醒过我，进到里面之后，既不用太紧张，也不要太随意，因为不管什么类型的猴子，通常都有着顽皮和好奇的特点。

对于我来说，与进入东北虎园区为东北虎铲屎相比，给一群猴子铲屎又怎会感到紧张呢。如果说真有那么一点点紧张的话，那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到来而惊扰到小猴子们所产生的紧张感。

这一次我们要铲屎的对象可不是普通的猴子，而是来自马达加斯加的环尾狐猴。它们属于灵长目狐猴科环尾狐猴属，身体长度约30-45厘米，有一条黑白相间圆环的长尾巴，长度约40-50厘米，尾巴上有黑白交替的环状条纹，由12或13个白色环加上13或14个黑色环组成，看上去很是醒目。因为它们的嘴部长而突出，所以脸型看起来很像狐狸，因此被称为“狐猴”，但其实它们和狐狸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环尾狐猴生活的园区也分为室内和室外，只要天气允许，它们通常白天在室外区域活动，晚上回到室内馆舍。不论是室外还是室内，它们的生活空间给我的第一感觉就像是一个儿童游乐场，因为这里有木架、爬梯、吊环、秋千、绳网、轮胎以及吊篮等等设施，完全就是一个布满健身与娱乐器械的地方。这种环境也触发了我作为一名灵长类动物的基因，让身为人类的我都产生了一种想要体验一下的冲动。

当刚刚进入猴山的我还在感慨着小猴子们有趣的生活环境时，冷不丁地就有一个家伙“从天而降”，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一下子灵活地从高处跳到了我的左肩膀上。好在它的重量不大，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猫儿落在了那儿。

作为初次造访的客人，我还在思忖怎样才能够近距离观察这群环尾狐猴呢，没想到它们的热情便一下子将我包围了。紧接着，又一只环尾狐猴跳到了我的右肩膀上，完全省略了宾主相见的客套环节。它们就像是对待老朋友一样，仿佛在对我说：“嘿，老铁！”

于是，我的左右肩膀上就一边坐了一只猴，我就成了一个肩挑两只猴的人类。这让我想到很多动画片中的主人公常常会有一只宠物在其肩膀上，那些宠物或可爱、或威猛，并且十分忠诚，总能让单纯懵懂的小观众们羡慕不已。

然而，如果真的把这些环尾狐猴当成宠物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它们可不会一直乖乖地待在我的肩膀上，而是一会儿跳上来，一会儿跳下去，然后一会儿又爬到我的头顶上，把我的脑袋当成了它们的“板凳”。

我很庆幸，幸亏我当时戴了一顶棒球帽，让小猴子可以更加舒适地坐在我的头顶，而同时也避免了我的头顶与小猴子（屁股）的亲密接触。

原来，这些环尾狐猴之所以不害怕人，是因为日常与保育员接触较多，有时也会与参加科普活动的游客进行接触。所以，在它们的眼中，来的都是客，客人登门总该是带点礼物（食物）的。而它们自来熟地跳到我的身上，其实是来看我给它们带了什么礼物。

“小家伙们，不好意思。我今天是来给你们铲屎的，没有给你们准备礼物。”知道这个原因之后，我在心里默念着。

不知道我的这一句心中默念是否被环尾狐猴否感应到了。这时，有一只环尾狐猴跳到了吴姗姗老师的肩膀上，然后就见它屁股一抬，一坨黄褐色的便便就掉了下来，把毫无防备的吴老师给吓了一跳。

哎呀！这不就是想啥来啥嘛！小猴子们真是太配合了！

我猜，没准小猴子们的心里是这样想的：“老铁，还在等啥？赶紧铲屎啦！”

是啊，虽然我没有给这里的主人带礼物，但主人已经把我想要的东西送来了。赶紧开工啦！

环尾狐猴的好奇心的确很重，那两个热情的小家伙一直在我的肩膀上待了很久，包括在我们录视频的时候。它俩又像是两位演员，不需要导演的交待，就能出演地十分到位。人们通常把喜欢抢镜头、抢风头的人叫做“显眼包”，现在看来，这猴子里面也是有“显眼包”的呀。

好吧，两个小“显眼包”，你们俩的表演真的很精彩。

●真正的“吃货”不怕毒！

看到环尾狐猴便便的第一眼，我的感觉就是，这不是与我们人类的便便一模一样嘛，只不过小了一号而已。做一个更加直观的比较，就是环尾狐猴粪便的大小、形态与我们人类小婴儿的粪便差不多，而且闻起来的味道与臭度也几乎相当。

我之所以做这样一个比方，原因主要有三点，一是环尾狐猴与我们人类都是哺乳动物中的灵长类，从生物分类学的角度来说，二者属于生物大家庭中比较近的亲戚；二是环尾狐猴与我们人类都是杂食动物，二者的食性与消化功能非常接近，食物的消化过程与粪便残渣的成分相近；三是环尾狐猴的体重很轻，与人类刚出生的小婴儿不相上下。

在青岛森林野生动物世界，一共有成年环尾狐猴36只，其中，雌性有19只，雄性有17只。它们的平均体重为2.5-3公斤，日常的主要食物是苹果、胡萝卜、窝头、鸡蛋、香蕉、花生、葡萄干以及当季蔬菜，平均每只狐猴每天的食量约为300-450克。

打开环尾狐猴的便便，能够发现许多明显的食物残渣，比较容易辨别出来的有苹果、胡萝卜、花生等食物的块状或颗粒状残渣。这种现象给人一种没有把食物完全嚼细，而是随便嚼了两下便匆忙下肚的感觉。我们能够想象得到，环尾狐猴作为一种野生动物，在自然环境中每天要花8小时以上的时间去寻找食物，并且还要经常面临食物的匮乏状态，这就使得它们形成了一种匆忙进食、囫囵吞枣的风格。显然，这种风格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是不可取的。我们提倡细嚼慢咽，是因为不论是从对食物充分利用的角度，还是从减轻消化器官工作负担的角度，细嚼慢咽都是有好处的。

环尾狐猴的老家在非洲的马达加斯加，那是一个位于非洲东南部的印度洋岛屿国家。在自然状态下，环尾狐猴主要以树叶、花、果实以及昆虫等为食，但是遇到常规性食物不足时，环尾狐猴就开始铤而走险，将目光放在了一种有毒的植物——银角珊瑚的身上。

银角珊瑚是一种大戟科大戟属植物，又名银角麒麟，是灌木状的肉质植物。它的汁液呈乳白色，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等营养成分，但也含有大量的有毒成分，就仿佛是一种有毒的“植物牛奶”。

银角珊瑚中的毒素令一般的动物望而却步，但是却吓不倒真正的“吃货”——环尾狐猴，因为环尾狐猴已经在千万年的进化过程中逐渐适应了银角珊瑚的毒性，并且产生了免疫能力。所以，我们不得不佩服“适者生存”法则的正确性。

达尔文在在《物种起源》一书说到，生物都有繁殖过盛的倾向，而生存空间和食物是有限的，生物必须“为生存而斗争”。

在我们人类当中，也有一些“吃货”与老饕会为了追求极致的美味而去尝试一些有毒的食物，比如河豚、见手青（一种特殊的牛肝菌）等，但这不算是“为了生存而斗争”。相比之下，环尾狐猴却的确是为了维持自身的生存以身试毒。这也让我们不得不感慨环尾狐猴强大的适应能力与生存斗志。

有人说，真正的“吃货”不怕胖。而我说，真正的“吃货”不怕毒！

●便便不及身上臭的“太阳崇拜者”

环尾狐猴的老家——马达加斯加岛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拥有世界上最多的特有植物种类，其中最著名的是马达加斯加八角果树（Baobab），它们被称为“倒置的树”，具有巨大而独特的外观，成为了马达加斯加的标志之一。

除了植物，马达加斯加岛还有许多独有的动物物种，包括环尾狐猴在内，还有马达加斯加长尾灵猫（Fossa）、马达加斯加潜鸭、长颈象鼻虫、七彩变色龙、番茄蛙、冕狐猴和大狐猴等多种独有动物。

马达加斯加岛之所以形成这样的生态格局，与其长时间远离非洲大陆有着重要的关系，因此才形成了独特的生物多样性。这也与澳大利亚生态格局的成因有着类似之处。

马达加斯加的生态魅力吸引了许多观光客，也吸引了电影人的关注。在2005年，美国梦工厂推出了一部动画电影就叫《马达加斯加》，说的是几只动物逃出了纽约中央公园，后来去往马达加斯加的故事。

而在这部电影中，有一个非常有趣的角色还是一只环尾狐猴，那就是马达加斯加岛上的动物领袖——环尾狐猴朱利安国王，他能歌善舞，有着自恋、张扬的个性，但在关键时刻还很义气，给观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作为电影角色的环尾狐猴朱利安国王靠的是歌舞与个性给观众留下印象，但现实中的环尾狐猴却是靠“臭”来给他人留下印象。因为“臭”对于环尾狐猴来说，既是它们的社交工具，也是应对敌人的秘密“武器”。

在正常情况下，环尾狐猴的一天过得还是挺惬意的。当太阳升起后，它们会面向太阳端坐着，两臂放松地舒张在身体两侧，就像是瑜伽的冥想姿势。这其实是为了利用太阳帮助它们驱散身上的寒气，于是人们就送给环尾狐猴一个有趣的名字——太阳崇拜者。

而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环尾狐猴就会祭出它们的大杀器——臭。具体说来，主要有两种情况，一是求爱时，二是遇到敌人时。

在环尾狐猴的腋窝、手臂内侧和肛门处都有臭腺，能分泌出臭气刺鼻的体液，平时可作为路标和领地的记号。在求偶期间，雄性为了获得雌性的青睐，会通过摩擦身上的臭腺，来吸引雌性的注意，臭味越浓烈的雄性越能得到雌性的青睐。这一点让我想到，通常一位人类世界的女性在说“臭男人”三个字的时候，那可真是在表达自己对另一位异性的讨厌与不满。但是现在换到猴界，“臭猴子”三个字可就成了魅力与优秀的代名词了。

在遇到敌人威胁时，环尾狐猴会弯曲手臂并用尾巴摩擦手臂内侧和腋窝的臭腺，促使体液挥发，并用尾巴不停地甩动，把臭气扇向敌人。据说，这种臭味异常浓烈，比它们便便的臭度要大出许多倍，往往会令敌人退避三舍，最终知“臭”而退。

我觉得我是幸运的，因为在给环尾狐猴铲屎的过程中，我完全没有闻到它们身上的臭味，我估计是这是因为它们没有把我当做具有威胁性的敌人，而是把我当做客人来对待的。

包括马达加斯加岛与周边小岛在内，马达加斯加共和国的国土面积共有59.2万平方公里，大约相当于我们国家内蒙古自治区（面积118.3万平方公里）的一半。但这里却是包括环尾狐猴在内的许多濒危动植物最后的避难所，因为除了这里，这些动植物在其他地方都已经消失了。

目前，科学家和动物保护工作者在环尾狐猴的人工繁育方面已经取得了有效的成果，并且计划将人工繁育的环尾狐猴陆续送往马达加斯加当地的自然保护区，以便恢复和扩大环尾狐猴的野生种群。

但是，由于马达加斯加共和国是世界上最不发达国家之一，经济以农业为主，严重依赖外援，所以当地人难免会砍伐森林，用于农业生产或其他经济用途，以此来提高收入。而这也就成为了对生物多样性的最大威胁。

现在，全世界每天有75个物种灭绝，每一小时就有3个物种被贴上种群永远死亡的标签。所以，当我们在动物园里或是在书籍、电视、手机中看到这些可爱的动物时，我们也应当想一想那些身处野外的动物们。

为了它们，我们还可以做点什么……

铲屎小档案

本 名：环尾狐猴便便

外 号：小人屎

形 状：长条状，块状，椭圆状

颜 色：褐，黄褐，深褐

尺 寸：长约3-6厘米，直径约1.5-2.5厘米

主要成分：水果、蔬菜、干果等消化后残渣

臭味指数：3颗星

作者简介：螳小螂，博士，科普作家，海洋生态保护推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海洋科普专业委员会委员，山东省首批科普专家工作室——李涛海洋文化科普工作室领衔专家，青岛市文联签约作家。曾获得两届中国科普创作领域最高奖项——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优秀科普作品奖。代表作“章鱼兄弟”系列长篇海洋科普文学作品——《金色鳞片》《海旅团与偷音者》《长嘴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