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马逊双劫：极端洪水+极端干旱

2023年12月至2024年3月，巴西的马瑙斯市（Manaus），这座位于内格罗河和亚马逊河交汇处、拥有200万人口的城市的降水量只有几毫米。通常，在这一时期，其降水量会接近500毫米。亚马逊河流域的降水量从2023年6月开始稳步下降。但到了2023年10月中旬，该马瑙斯港口的河水位达到了自1902年有记录以来的最低水平。从大西洋（该市的主要补给线）驶来的货轮因此搁浅，被浅滩阻挡。很多工厂让工人休假。

（图源：巴西国家亚马逊研究所，INPA）

更糟糕的是，伴随极端干旱的是长达数周的热浪。2023年9月和10月，亚马逊地区持续出现枯萎现象，气温最高达到39摄氏度，比正常气温高出6度。农民纵火焚烧了干燥的丛林，整个城市笼罩在令人窒息的烟雾中。然后，一场沙尘暴遮天蔽日。

干旱和炎热只是亚马逊雨林遭遇的一半。一项由巴西国家亚马逊研究所 (INPA) 的森林科学家Schöngart领导的研究表明，几十年来，虽然旱季低水位一直在直线下降，但雨季高水位一直在上升。近年来，由于亚马逊盆地大部分地区的大雨，该市频繁遭受严重洪水，迫使官员在历史悠久的海滨街道上搭建临时木制人行道。

研究人员预计，随着全球气候变暖，这种变化将会加剧。当前的干旱预示着严峻的前景，导致河豚和鱼类死亡，并威胁沿河社区的生计。如果更高的高温和更低的降水量的结合成为新的常态，其影响可能会延伸到整个亚马逊盆地甚至更远的地方，威胁到亚马逊雨林的存在。众所周知，亚马逊雨林蕴藏着地球上的大部分生物多样性，并维持数百万人的生活。

Schöngart说，亚马逊流域的“水文循环正在发生巨大变化”。现在的问题是它的生态系统和人们是否能够适应。

野生动物死亡

2023年10月，在舷外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阿扬·弗莱施曼 (Ayan Fleischmann) 向在特菲湖 (Tefé) 水域航行的小船船夫发出命令。弗莱施曼是位于特菲 (Tefé)市的马米拉乌亚可持续发展研究所(Mamirauá Institute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的水文学家，该研究所位于特菲，是一座拥有70000人口的湖滨城市，位于马瑙斯上游600公里处的亚马逊河流域中游，是受干旱影响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一年中这个时候，特菲湖的平均水温为30度。2023年9月底的一天，Fleischmann 表示，传感器测得最高温为 39.1度，湖水较浅的部分可能已达到 41度。整个9月比平均温度高出约1.5度。极端干旱使湖泊面积缩小。到2023年10月底，特菲湖的水面已比年平均低点下降6.5米。低水位和高气温共同对野生动物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马米拉乌阿海洋哺乳动物群的领导者、海洋学家米里亚姆·马蒙特尔 (Miriam Marmontel) 回忆道，这些动物尸体于2023年9月底开始出现。在几周内，他的团队收集了200多只死去的海豚，其中包括两种常驻物种（约占该湖种群的15%）。

创纪录的水温显然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但Marmontel的团队进行了100多次尸检，以消除其他解释。他们没有发现传染病或毒素的证据。气候变化是罪魁祸首。

在2023年9月的一个炎热的日子里，特菲湖的大片表面覆盖着闪闪发光的死鱼——这可能是高温的又一个受害者。巴西国家亚马逊研究所的一个研究小组表明，亚马逊鱼类无法承受高于35度至37度的高温。特菲湖有数百种鱼类。由于极端天气条件变得更加频繁，一些物种将迁移，而另一些物种将灭绝。

气候变化带来洪水和干旱

马瑙斯和特菲并不是特例。巴西国家自然灾害监测和预警中心的气候科学家何塞·马伦戈（Jose Marengo）说，亚马逊流域的大部分主要河流水位急剧下降，有些地方在2023年9月和10月完全干涸。亚马逊热带雨林60%的面积被高温笼罩，气温比正常高出2至5度。

气候科学家表示，直接原因在于数千公里之外的太平洋和大西洋异常温暖。

科学界认为，影响亚马逊地区温度和降水的因素是厄尔尼诺-南方涛动，这是赤道太平洋中部和东部表面温度的周期性波动。2023年干旱的另一个因素是赤道以北大西洋的异常温暖，它像厄尔尼诺现象一样，使潮湿的空气偏离轨道，并与之前的亚马逊干旱有关。《2021年亚马逊评估报告》是对亚马逊地区人民、生态和气候的百科全书式评估，指出在1906年至2021 年间记录的15次特大干旱中，有6次与厄尔尼诺现象同时发生，另外3次发生在温暖的北大西洋热带水域。加上2023年的干旱，本世纪所有4次干旱都是在两个海洋区域变暖时发生的。

气候变化显然是导致干旱的海洋条件发生变化的原因之一，尽管其作用机制尚不清楚。一些研究表明，全球变暖可能会增加厄尔尼诺现象的强度和频率。全球变暖导致的海洋温度更广泛的升高也可能起到一定作用，为大西洋和太平洋异常热水区域提供了背景。一个多世纪以来，全球海面温度一直在稳步上升，但到2023年，从4月份开始，全球平均温度每月都打破了之前的记录，这一趋势一直持续到2024年。

气候科学家国际合作组织“世界天气归因”2024年2月发布的一项建模实验得出的结论：气候变化使农业干旱的可能性增加了30倍，相当于2023年该地区遭遇的干旱程度。更简单地说，如果气候变化没有使地球变暖，干旱就不太可能发生。

气候变化也可能是雨季出现极端降雨的罪魁祸首。1902年以来，马瑙斯宣布了18次“洪水紧急情况”，其中一半是自2000年以来发生的，其中包括4次最大的洪水。“最近的洪水不仅发生得更频繁，而且变得更严重，”Schöngart及其同事在2018年发表于《科学进展》的一篇论文中写道。该文提出了一种洪水机制。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大西洋表层水变暖导致大西洋和太平洋盆地之间出现明显的温差，而且这种温差还在继续扩大。他们认为，其中一个驱动因素是与气候变化有关的异常温暖洋流，它将热量从好望角周围的印度洋带入南大西洋。由此产生的温差改变了大陆尺度的风型，可能会将额外的水分从海洋盆地输送到亚马逊地区。

无论具体原因如何，洪水都造成了损失。2021年6月，马瑙斯河水达到历史最高位，淹没了数万所房屋，并促使当局在街道上修建了9公里长的木板路。在不寻常的雨季，一些家庭会安装临时地板，比原来的地板高出1米或更多，并从窗户而不是前门进入。

森林也可能面临风险。亚马逊河及其支流低洼洪泛区的一些树木能够适应长达10个月的洪水，远远超过普通树木的承受能力。但即使是这些树也有其局限性。在2020年的一项研究中，Schöngart 和同事记录了亚马逊中部Jaú国家公园多年高水位期间树木死亡的模式，得出的结论是，近几十年来更严重的洪水已经对这些树木造成了损害。过高的水位也可能威胁到一些野生动物。

（图源：巴西国家亚马逊研究所，IN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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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 | Daisy
审核 | Maggie
排版 | 绿叶

参考资料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