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航天员飞出地球的历史与未来

王亚平弹奏《茉莉花》| 来源@我们的太空

太空属于全人类，女航天员们在太空画卷上书写了伟大的女性史诗。

1.史诗的开端

人类第一位女航天员是苏联的捷列什科娃，但女性的太空之旅早在1959年就拉开了序幕。

那一年，加加林还没有进入太空，极力避免美国遭到军工复合体绑架的艾森豪威尔还是美国总统，男女平等的议题还只存在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蓬勃发展的地方。

1959年初，时任美国空军航空研究与发展司令部司令的弗利金杰准将与时任NASA（美国航空航天局）生命科学特别咨询委员会主席的洛夫莱斯共同制定了女性航天员选拔计划。

1995年，水星计划13女杰的7名成员，左三为杰里.科布，左二为沃利.芬克| 来源@wikimedia

当时，美国的水星-红石3号火箭远不如同时期苏联的R-7火箭。在美苏太空竞赛的载人航天战场，体重更轻、耗氧量更低、狭小空间耐受性更好的女性被认为能够弥补火箭的不足，从而帮助美国反败为胜。因此，美国通过一套分为四个阶段、包含很多残酷测试的生理和临床标准，选拔出了被后世称为“水星计划13女杰”的13名预备女航天员。

2021年与贝索斯一起进入太空的沃利.芬克（右一）| 来源@blue origin

遗憾的是，这13名女性民航飞行员经历了包括吞橡皮管入胃、电击、冰水注入耳朵等测试，却最终却被NASA排除在了“水星计划”之外。

于是，女航天员史诗第一章的指挥棒便交到了男女同工同酬的苏联，交到了捷列什科娃手里。

1961年，在加加林成为第一名进入太空的人类之后，时任苏联航天员训练中心负责人的尼古拉•卡曼宁将军在他的日记中记述了需要将一名女航天员送上太空背后的政治原因：无论如何，不能让美国妇女在太空拔得头筹——这将会挫伤苏联妇女的爱国热情。

捷列什科娃| 来源@wikimedia

于是，1962年3月至4月，5名朝气蓬勃的苏联姑娘捷列什科娃、库兹涅佐娃、波诺玛廖娃、索洛维约娃和约尔金娜来到了航天员训练中心，加入了这个当时严格保密而未来将备受瞩目的集体。由于苏联并没有足够的女试飞员，她们是从400多位报名的飞行员和跳伞爱好者中选拔出来的。最终，5人中的捷列什科娃在1963年6月16日幸运地成为了人类第一名进入太空的女性。

捷列什科娃成为苏联英雄，获得列宁勋章。在她进入太空之后，虽然妇女解放运动席卷世界，几乎20年内却再也没有女性进入太空。

**2.**女航天员队伍的壮大

苏联的空间站和美国的航天飞机出现，让女性得以再度登上飞天的舞台。1982年8月19日，苏联将载有人类第二位女航天员萨维茨卡娅的联盟-T7飞船送上太空，她和另外两名男性航天员一起进入礼炮7号空间站，工作了近8天。

萨维茨卡娅与同伴| 来源@wikimedia

在其第二次太空任务中，萨维茨卡娅开启了女性出舱活动的新篇章。苏联解体后的1994年，俄罗斯将其第三位女航天员叶莲娜•孔达科娃送上太空。然而遗憾的是，此后俄罗斯的飞天女性群体只有一位新的女航天员叶莲娜•赛罗娃和一位进入国际空间站拍摄电影的女演员尤利娅•佩雷西尔德。

NASA第八批女航天员| 来源@wikimedia

与此同时，航天飞机的使用为美国带来了女航天员人数的井喷。1978年，NASA首次向社会公开招募女航天员，6名女性首批入选美国航天员队伍，而此时距离“水星计划13女杰”中著名女飞行员科布通过所有测试项目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18年。

完成为期1年的训练和考评后，萨利•赖德取得了任务专家资格。1983年，她执行了挑战者号航天飞机STS-7飞行任务，成为继苏联捷列什科娃和萨维茨卡娅之后位列世界第三、美国第一的女航天员。

萨利.赖德| 来源@wikimedia

此后，女航天员在美国航天任务中的占比越来越大。近十多年来，航天飞机每次飞行几乎都有女性，而且培养出了柯林斯和梅尔罗伊两位航天飞机机长（指令长）。柯林斯在1999年执行STS-93任务时成为首位女性指令长，梅尔罗伊则在2021年成为了NASA第十五任副局长。

艾琳.柯林斯指令长| 来源@wikimedia

梅尔罗伊的NASA副局长定妆照| 来源@NASA

2008年，女航天员惠特森被任命为国际空间站第16任站长，2010年4月，当挑战者号航天飞机与国际空间站对接时，4名女航天员创下了女性同时在轨工作人数最多的纪录。

四名女航天员在国际空间站合影| 来源@wikimedia

上世纪九十年代，世界其它国家的女航天员也开始乘坐美国的航天飞机或俄罗斯的联盟号飞船进入太空。来自日本的向井千秋于1985年入选日本第一批航天员，准备在STS-47飞行任务中执行“日本空间实验室”的首次材料处理（生物医学）实验任务。虽然最终没有按计划实现，但她在1994年执行了STS-65任务和1998年的STS-95任务。

同样是在1985年，克劳迪被法国国家航天研究中心选为航天员。她是法国首批选拔的唯一女航天员，也是欧盟的首位女航天员。11年后的1996年，克劳迪乘坐俄罗斯联盟TM-24飞船前往和平号空间站执行法国航天局的“仙后座”飞行任务，在轨开展了生命科学（生理学和发育生物学）、流体物理学和工艺学等领域的各项实验。2001年，克劳迪再次进入太空，成为第一位两次进入太空的欧洲女航天员和第一位担任联盟号飞船指令长的欧洲女性。

2012年NASA女航天员合影| 来源@wikimedia

就在克劳迪首次进入太空一年之后，1997年8月，两位中国女孩考入了空军长春飞行学院。她们就是后来成为中国第一位女航天员的刘洋和第一位出舱行走、太空授课的女航天员王亚平。她们于2010年入选我国第二批航天员，经过了近三年的航天员训练，完成了基础理论、航天环境适应性，专业技术等八大类几十个科目的训练任务，以优异成绩通过航天员专业技术综合考核。

2012年6月16日，刘洋随神舟九号飞船进入太空。2013年6月11日，王亚平随神舟十号飞船进入太空。她们都访问了我国载人航天工程“三步走”中继载人飞船之后的“第二步”航天器——空间实验室。2021年10月16日，王亚平作为神舟十三号乘组成员再次飞天，进入中国空间站天和核心舱，开启了为期半年的“太空出差”。

刘洋和王亚平宣誓| 来源@人民画报

**3.**为什么女航天员数量比男航天员少？

太空环境恶劣，对航天员的身体素质要求高。在统计学意义上，女性的平均体力只有男性的2/3。体力上的性别差异，无论地面还是在太空都存在。

有人可能会认为，在太空失重环境中，体力差别没啥影响。毕竟，航天员在空间站里移动似乎毫不费力嘛。

其实，从出舱活动中的行走、航天器维修、设备安装到舱内操作的各项科学实验，航天飞行任务是非常耗费体力的。由于没有附着支点和摩擦力的影响，很多地面上平常的动作在天上也变得困难。比如，地面上弹奏古筝只需要动用手部、手臂，而王亚平在空间站弹奏，从脚尖到核心肌群都得发力。

浩瀚太空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平等的，并不会因为性别而改变其特性。今天，世界各国使用统一标准选拔和训练航天员，也没有因为性别不同而区别对待。但是，在技术尚不成熟、航天员以飞行员甚至试飞员为主的过去，女性很难在这一套标准下发挥自己的性别优势。

起飞和再入返回时，载人飞船的过载一般能达到4-5个G（四至五倍重力加速度），在一些极端情况下甚至能达到10G，飞船落地时还常常发生剧烈翻滚。各种应急环境因素对航天员的身体、甚至任务成功率的影响非常大。

1963年，东方6号飞船再入返回时就发生了剧烈翻滚，让捷列什科娃鼻青脸肿并失去了知觉。她被紧急送往莫斯科抢救，直到第二天才精心化妆，重新进入东方6号，补拍了出舱的画面。

捷列什科娃| 来源@wikimedia

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原因：男女平权依然是人类社会未能完全实现的理想。1963年，美国国会才通过了男女同工同酬法案，1964年通过了民权法，1972年通过了平等就业法案。据联合国统计，即便是在广大女性于全球较大范围内获得就业机会的最近40年，航空航天行业的女性就业人数也一直徘徊在20%左右，而只有11%的航天员是女性。

**4.**太空为什么需要女性？

随着载人航天技术与航天器的发展，航天员在火箭发射和飞船再入时承受的振动和噪声等环境条件不断改善，性别差异对女航天员完成航天任务不再造成明显影响。而且，当航天工程师和载荷专家成为航天员招募的重要类型时，女性在很多方面还有明显优势。

女航天员感觉更敏锐，心思更细腻，在太空实验和一些细致操作上更有优势。并且，女航天员在失重环境中的雌激素和镁的代谢能力比男性好，具有更完善的修复机制和抗氧化能力，不容易出现血栓、血管痉挛等问题，更适应航天环境和长期的航天任务。

相比男性，女性的有氧代谢能力和腿部肌肉力量较弱，因此男航天员更适合执行太空行走和应急出舱任务，而女性更适合载荷专家的精细化工作。同时女性更善于与人沟通，因此也很适合承担沟通、协调的角色，这就包括了科学传播方向的太空授课。当然，这只是统计学上的分析。实际上，航天员的个体差异远远大于男女的性别差异。

太空需要女性的一个根本原因在于，没有女性参与的航天活动是不完整的。无论目前以科学探索为主要任务的飞行还是未来需要繁衍数代人的星际航行，都离不开女性。

参考文献：

[1]国斌. 女航天员的秘密[J]. 太空探索, 2005(3):16-17.

[2]刘琳琳, 王志魁. 揭秘"水星"13号新闻事件[J]. 航天员, 2007(5):4.

[3]张雪松. "蓝色起源"的太空名人堂[J]. 太空探索, 2016(11):35-39.

[4]吴国兴. 男女航天员的性别差异[J]. 太空探索, 2012(6):3.

[5]景晓路, 刘芳, 吴斌,等. 航天员胜任特征分析与比较研究[J]. 航天医学与医学工程,2007, 20(5):6.

[6]强静. 波诺玛廖娃讲述苏联首批女航天员的故事[J]. 航天员, 2012(3):4.

[7]占康. 王亚平 进驻中国空间站的首位女航天员[J]. 航天员, 2021(5):4.

[8]强静, 吴大蔚, 安德华. 世界女航天员概况[J]. 国际太空, 2012(6):7.

[9]蔡琴. "创造历史纪录的女航天员们." 航天员 3(2021):6.

[10]油飞. 探索太空奥秘的女性航天员——萨莉·莱德[J]. 百科探秘：航空航天, 2018(3):7.

[11]张晓东. "飞天时没有时间害怕" 专访世界第一位女航天员捷列什科娃[J]. 环球人物, 2012(17):2.

[12]语宙. 太空为什么需要女性？

科学审核：

白瑞雪 北京爱太空科技CEO，国际宇航联空间教育委员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