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是现代人减压放松、增进情感的主要方式之一,但有些人却常常面临着“自我感觉良好,群众反映极差”的KTV困境,也不禁扪心自问:我的音准为什么这么差?
说到音准,我们通常会在两类场景下听到关于它的讨论:一种是乐器演奏时,所呈现出来的音乐是否在“调”上,这一点,对于隔壁住着乐器初学者的朋友来说,应该深有感触,特别是类似小提琴、二胡这类在短时间内较难上手的乐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听到的都是令人抓狂的“拉大锯”的声音,导致我们忍不住吐槽“这音也太不准了吧!”
这里所说的“音准”实际是对音高的一种描述,音乐中的音高要遵循一定的规律,而最基本的规律要求,就是音高的准确性,即音准。这种音准有着精确的物理意义,因为音是由物体的震动产生的,所以每个乐音震动的频率就是它的物理属性。而在音乐中使用的音并不是随意产生的,是人们在长期实践过程中挑选出来的,一般为27.5Hz——4185.6Hz范围内的音,对应着钢琴中所使用的88个音(A——c5),这个区间内的音也正好在人类的听力范围内(16Hz——20000Hz),其中最富表现力的音域振动频率为65.4 Hz——1046.4 Hz,也就是钢琴键盘中的c——c3的区域。
在这个意义上,每个音的物理属性就是它的音高标准,比如乐音e1的振动频率是326.25Hz,如果偏离了这个频率,这个音就被认为是“不准的”。
而在另一种情境中,我们经常会听到有人说“我这个人音准不太行,听不出来是什么音”,这里所说的音准严格来讲应该叫做“音准感”,它是人对于音准的一种听力反应。人们听音时,首先是要用耳朵去听而不是用仪器去测量的,而如何判断,依靠的就是人们的“音准感”。
音准感又分为绝对音准感和相对音准感。
绝对音准感,是指在无任何辅助参考的情况下,能够准确判断出所听到声音的音高的能力[1],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可以准确判断出声音对应的是钢琴上的哪个键。比如,那些拥有绝对音准感的人,在听到窗外鸟叫或屋内地板摩擦声后,往往会条件反射准确地说出其音高。
而相对音准感,对于音的辨识并不是对单个乐音的独立判断,而是基于音与音之间的相互关系,它所反应的音高并不能体现数理意义上绝对值。有相对音准感的人,在听到一首曲子后,能够快速哼出曲子所对应的谱子,但至于旋律中的每个音对应的是钢琴的哪个键,却是很难判断出来的。
很多人认为那些拥有绝对音准的人是天生如此,有天分加持,后天的努力似乎有些徒劳。
我们不得不承认,绝对音准感的获得,确实较多地依赖于先天的听觉素质条件,但通过后天的训练,这种能力并非不可能获得,这在众多音乐院校学生身上已得到证实,他们经过长期的音乐训练,可以自由转换首调和固定调。
而且,在儿童早期阶段学习某种乐器,对于绝对音准能力的培养大有裨益。因为,这种音准听觉是与固定的唱名(也就是我们通常所唱的do re mi fa sol la si)联系在一起的,学习乐器可以不断强化对音高的判断力和识别力。
研究数据统计发现,绝对音准能力在美国和欧洲人群中极为罕见,仅占总人口数的万分之一。而且,绝对音准能力拥有者的比例在不同人群之间也不尽相同,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研究组曾对美国和北京两地的学习音乐的学生进行调研,发现亚洲学生中绝对音准拥有者的比例明显更高,而这种差异不仅由于基因的区别,不同人群所使用的调性语言或非调性语言也是对此结果产生影响的原因。[2]
音准一直是学习音乐非常重要的一个门槛,绝对音准能力更像是音乐领域的超能力,人人向往之,可不少具有绝对音准能力的人依然有唱歌走音的困扰。
这乍一看还挺让人费解,连音都能听得丝毫不差的人,唱歌怎么会跑调呢?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理解,因为“听音”和“唱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动作。
听音是用耳朵去识别,而唱歌则是要靠声带和各类肌肉协调发力来完成。即使耳朵特别灵敏,一听一个准,并不代表就能控制好嘴部肌肉啊。
另外,能不能唱得好、唱得准,和演唱者的节奏感知力、情绪识别力和自身音域也有关系。例如,那些音域较窄的人,即使能听出来音高,也知道该唱哪个音,但自身条件受限,也只能望尘莫及了。
当然,拥有绝对音准的人,确实会在唱歌时更有优势,因为他们能够精准地判断出自己唱得准不准,迅速找到自己走音的地方,从而最快的去修正它。
音准训练是音乐训练中的重要功课之一,而音乐训练对于人类发展的积极意义早已在多项研究中得到证实。
如法国学者Alfred Tomatis于1991年提出的莫扎特效应,认为聆听莫扎特的音乐可以暂时性的提高“空间智力”(spatial intelligence)[3],而后美国学者Don Campbell对于这一概念进行推广,发现使新生儿接触特定的莫扎特的某些作品有利于其心理发展,并对孩童的创造力、注意力水平等其他心理和生理参数水平的提高均有积极作用[4]。
音乐训练对于大脑结构和功能的影响也通过科学技术手段得到了验证。通过FMRI技术(功能性磁共振成像),人们发现经过音乐训练的人群听觉皮层的颞叶平面在左脑中具有更大的面积,表明音乐训练对于脑部生理结构的形成产生了影响。[5]
还有大量研究表明,长期的音乐训练能够促进脑区间的神经树突、轴突和突出的连接增长,提高其对不同细微声音的辨别能力和左脑对于时间、空间的理解力[6],这表明音乐训练对于激活听觉皮层脑区的响应也存在影响。
2011年,达特茅斯学院通过利用事件相关电位研究方法,对于经过音乐训练人群对于听觉响应的脑区资源调用及响应灵敏度进行全方面的总结概括,发现音乐训练可以提高对于声音刺激的灵敏度,并且在应对外界声音刺激时能够调用更少的脑区资源[7]。
音乐是人类世界重要的精神文化财富,它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和深刻的美是无法简单用数字量化评估的。所谓的音乐训练是为了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音乐、欣赏音乐,而如果一味按照标准套用制式模板去训练自身的音乐素养,而忘记音乐的初衷,则是背道而驰了。
参考文献:
[1]Deutsch D. The Psychology of Music[J]. San Diego: Academic Press Inc, 1998, 265-298.
[2]任玥.绝对音准人群听觉响应的事件相关电位特性研究[D].天津大学,2013.
[3] Rauscher F H, Shaw G L, Ky K N. Music and spatial task performance[J]. Nature, 1993,365(6447): 611.
[4] Jenkins J S. The Mozart effect[J]. JRSM, 2001, 94(4): 170-172.
[5] Schlaug G, Jancke L,Huang Y, etal. In vivo evidence of structural brain asymmetry in musicians[J]. Science, 1995, 267(5198): 699-701.
[6]宋蓓,侯建成.音乐训练对大脑可塑性的影响[J].武汉音乐学院学报, 2013 (001): 170-175.
[7] Ellyse MG, Coch D. Music training and working memory_an ERP study[J].Neuropsychologia. 2011, 49(5): 1083-10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