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杀害“高原神鸟”被刑拘，黑颈鹤保护有何意义？

2023年12月，有这样一则令人感到痛心与气愤的新闻——四川凉山美姑县公安接到北京林业大学生态与自然保护学院黑颈鹤迁徙生态学研究所的报案，称一只带有追踪器的黑颈鹤在美姑县境内长期处于静止状态，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请求调查。

经过大量走访，森林公安锁定了涉案嫌疑人吉克某某，依法对其进行讯问。吉克某某对自己非法盗猎、杀害黑颈鹤的罪行供认不讳。随后，森林公安在其家中搜查出这只黑颈鹤的残骸。目前吉克某某已被刑事拘留，而他终将承受法律严惩。

为什么一只黑颈鹤的非正常死亡令我们如此难过？

因为黑颈鹤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在2020年最新的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IUCN）评级中，仍然是近危物种。世界上目前有15种鹤，黑颈鹤是唯一一种完全生活在高原上的鹤类，也正因为如此，它们成为了世界上最晚被发现的鹤。

黑颈鹤平均体高约150cm，算得上是大型鹤类。它们长得跟丹顶鹤很像，成年之后头顶也是红色，只是这块红色的皮肤没有丹顶鹤的那样鲜艳，脑后也没有丹顶鹤那样的大面积的白色羽毛，整个头颈几乎都是黑色的，这也是黑颈鹤名称的由来。而它们躯干上的羽毛也不像丹顶鹤那样洁白，整体偏灰色。

有意思的是，十几年前在贵州草海四周有很多铅锌矿和冶炼厂，那里的空气中有很多黑色粉尘，生活在那里的黑颈鹤整体偏黑灰色；而在云南昭通有两个较大的水库，在那里生活的黑颈鹤经常洗澡，所以体羽偏白。

毋庸置疑的是，黑颈鹤跟丹顶鹤一样的优雅，堪称仙姿绰约，鸣声嘹亮，所以也常常被赞誉为**“高原神鸟”**。它们被藏族人民视为吉祥的象征，经常出现在各种民间传说里，也出现在很多唐卡“长寿图”中。

黑颈鹤栖息于海拔2500-5000m左右的高原湿地。春天，它们在青藏高原东北部繁殖，秋天，它们会迁徙到青藏高原东南部、云贵高原和中印、中巴边境越冬。它们的分布区其实十分狭窄，跟丹顶鹤的分布区像两半括号一样在我国的西部和东部遥遥相对。

跟其他鹤类一样，黑颈鹤主要以植物根、叶、果实和鱼虾、小型昆虫、软体动物等为食。然而高原气候寒冷，生存艰辛，在越冬期，它们也会跑到收割完的农田里，翻找那些被遗留下来的青稞、燕麦和草根之类，甚至可能飞到牛群里啄食牛粪和寄生虫。这个时候它们不得不生活在离人类近的地方，也因此会面临更大的盗猎威胁。

而黑颈鹤的繁殖更是不易。它们是单配制鸟类，一对夫妻在一个繁殖季通常只会产1-2枚卵。而出壳的幼鹤之间还经常发生争斗，很多宝宝在打斗中死去。而留给宝宝们成长的时间并不长——它们在6月上旬出壳，到了10月前必须长得跟自己的父母一样高，并学会飞行，因为10月初黑颈鹤大群就要踏上南迁的征程，被落下的幼鹤如果滞留在繁殖地，只会面临天气越来越冷，食物越来越少的绝境，可以说是死路一条。

正是由于高原地区符合黑颈鹤生存条件的栖息地本来面积就小，食物也相对缺乏，气候变化大，常有大雪大风等恶劣天气，这些本来就给黑颈鹤的生存带来巨大挑战，导致它们的出生率和幼鹤成活率低，种群增长缓慢。

而人类活动范围的扩张更加令黑颈鹤种群雪上加霜——养鱼、建坝、采矿、挖“海垡”、农垦等活动使得高原湿地面积缩小，丧失了栖息地的黑颈鹤不得不到农田里觅食作物，而经常遭到农民的报复式猎杀；一些牧场使用的金属丝围栏也经常会让黑颈鹤不小心卡在上面活活冻饿而死；还有人去捡拾鹤卵……

上世纪80年代，世界上仅存200只左右的黑颈鹤，处于极度濒危状态，引起了国家的高度重视，《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出台后，将其列入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为了保护黑颈鹤，除了进行退耕还泽、退矿还泽外，还鼓励农民为黑颈鹤留一些作物作为越冬食物。

此外，我国建立了15个以保护黑颈鹤为主的各级保护区，并于2002年进行了黑颈鹤的人工繁育。经过三十年左右的努力，目前，全世界黑颈鹤种群数约为17000只，这仍然不是一个安全数字，而且可以看出增长速度之缓慢，可以说每一个个体对这个物种都很重要。

我们时常说要保护濒危物种，并不单单是因为某个物种美丽或可爱，而是物种越丰富，生物多样性程度越高，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就越高。以黑颈鹤为高原湿地生态系统的旗舰物种来做保护和研究，对于当地生态平衡的保护意义重大。而要让“高原神鸟”的种群真正恢复健康无忧，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本文为科普中国·创作培育计划扶持作品

作者：张率 野生动物保护工作者

审核：黄乘明 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

出品：中国科协科普部

监制：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有限公司、北京中科星河文化传媒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