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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也有长城?有,还不一般!

中国城市规划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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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也有长城吗?是的,新疆有长城。

“寒驿远如点,边烽互相望。”在天山南北的丝路古道上,一座座烽燧构成了壮阔的西长城画卷。由于独特的自然环境,新疆的长城有些特立独行,没有连绵不断、高墙巍峨,却连点成线、彼此呼应,守护了丝绸之路的交通畅达和西域边疆的千载平安。

边关墩烽燧大漠孤烟,烽火映照金戈铁马。长河落日,黄沙难掩山河壮丽。**如今,伫立在西域风沙中的烽燧,已被确定为中国长城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万里长城向西的延续,也是家国天下的边陲记忆。一封1200年前的家书

“春景渐芳,暄和未尽,不委如何……”1200多年前,在唐代“安西四镇”之一的焉耆镇,冬雪消融,一名驻守烽燧的士兵饱蘸思乡之情,执笔写下家书。不知何因,这封春日的款款问候并未寄出,被重重风沙封存。1200多年后,这封家书被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克亚克库都克烽燧考古队发现。
思念绵长,终有回响。一场艰苦的考古挖掘,成就了一场跨越千年的交流。
2019年至2021年,在新疆尉犁县孔雀河北岸的荒漠无人区,克亚克库都克烽燧遗址尘土飞扬,考古项目负责人胡兴军和考古队员夜以继日,沙里淘“金”。

克亚克库都克烽燧“开工一个月后,过筛6遍的沙土里,开始出现文书残片,有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有的仅有只言片语,但一字千金!”现在再提起那段往事,胡兴军眼中仍闪烁着兴奋的光。**历时3载,1500多件(组)文物重见天日,包括戍边将士们的武器装备、生活生产用具,还有极为珍贵的880多件唐代纸文书和木简文书。**其中,就有一众将士的家书。告别亲人,不远万里,将士们从中原的洛州、岐州、雍州、汝州、豳州等地来到西域,卫国保家,“昼则荷戈而耕,夜则倚烽而觇”。写家书,是他们艰苦戍边生活中难得的温情时光。夜举火谓“烽”,昼放烟称“燧”。烽燧是军事预警设施,驻守士兵的主责是根据不同军情,点火点烟报警,不容半点差池。若无敌情,每晨及夜须点“平安火”。谈及“烽火”,胡兴军向记者分享了一张珍藏在手机里的照片——大漠落日,晚霞如血,营地附近的沙堆上,一群人或蹲或站。“荒漠区无信号,只有那儿有一丝微弱信号,一人把手机热点打开后,用长杆举高,一旦捕获信号,其他人就能‘蹭网’,赶紧跟家人报个平安。”胡兴军说。那一刻,黄昏下考古队员的剪影,与烽燧上将士放“平安火”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万里胡天无警急,一笼烽火报平安。”一句红了眼圈的告白

千百年来,长城烽火照耀天山,护佑丝路畅通,守卫边疆安全,是历代中央政府管辖和治理西域的一项重要举措。在和平年代,谁来守护这荒漠戈壁中的烽燧呢?“中部本体建于唐代,清代维修加固,呈现‘内唐外清’的结构。”围着12米高的边关墩烽燧,哈密市文博院院长艾合买提·牙合甫顶着烈日转了一圈又一圈,每走一步,他脚下戈壁的石子就“噼啪”作响。艾合买提从华东师范大学历史专业毕业后,放弃了留在上海工作的机会,回到了家乡哈密市,在文物保护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28年,“经常是背上馕和两壶水就出发了。”他也成了群众口中的哈密文物“活地图”。从2020年开始,艾合买提和同事一头扎进戈壁荒漠,风餐露宿,历时两年,新发现了44座烽燧遗址,哈密的烽燧总数达到106座,成为目前新疆烽燧资源最丰富的地区。其中5座唐代烽燧填补了新疆哈密和甘肃瓜州、敦煌之间长城资源烽燧线路的空白。他们的新发现,让一座座寂寂无闻的“墩”和“台”,拥有了“烽燧”的名号。这些烽台置若星连,遥相呼应,与丝路新北道的路线相重合。其中一处绿洲边的了墩烽燧不仅有本体,还罕见地保存了依烽燧而建的驿站院落。正因宝贵,更需寸步不离地守护。2001年,买买提·艾力搬到绿洲边的小屋,成为了墩烽燧的文物巡护员。转眼23年,买买提大叔今年已是古稀之年。“我每天最关心天气预报。去年刮过一场十几级的大风,窗子呼啦啦响了一晚,人根本无法出门。早上风停了,我赶紧跑去看烽燧,没啥事,心里才踏实。”夕阳下,买买提面庞黑亮,风霜刻下的“沟壑”清晰可见,他望着了墩烽燧,突然红了眼圈,“守着它,不说苦,我爱它。”
一座烽燧般的博物馆

烽火动沙漠,连照孔雀河。除了已考古挖掘的克亚克库都克烽燧,**孔雀河北岸的无人区荒漠里还有10座烽燧,它们共同构成了“孔雀河烽燧群”,**点点相连,守护丝路中道。在尉犁县城中心,丝绸之路·长城文化博物馆如地标般拔地而起,其设计风格正是源自孔雀河烽燧群。

丝绸之路·长城文化博物馆

“不到孔雀河,也能看烽燧。”作为新疆首家长城文化博物馆的馆长,樊志鑫一脸骄傲。同时,她也是博物馆的一名讲解员,六七十页的解说词烂熟于心,“自去年12月开馆至今,博物馆已接待游客近6万人次。”延绵2万多公里的中国长城,“浓缩”在这建筑面积5000平方米的长城文化博物馆里。融合声光电展陈手段,引领着观众沉浸式体验从山海关到西域地区迥异的长城景观。这座博物馆中的最大看点,无疑是克亚克库都克烽燧的出土文物。每每讲到“克亚克库都克烽燧是唐代焉耆镇下属的军事预警设施”时,樊志鑫心中总有一种重逢之感:“可能是缘分,我从焉耆嫁到尉犁,当年烽燧守护我的家园,而今我在讲述烽燧的故事。”戍边将士们玩游戏的骨头骰子、爬烽燧的梯子,还有麻鞋、草席、渔网……烽燧遗址出土的珍贵文物不断充实着博物馆的藏品。“我最期待纸文书和木简文书的原件能在博物馆展出,替代现在的仿制件。”樊志鑫满心期盼。这些千年前的文物,以这种方式“穿越时空”与现代人交会。驻守边关将士们的信仰和悲欢,通过那些未曾寄出的家书,在1200多年后被我们看见。
“你看,我现在头发都白了。”44岁的胡兴军笑称自己看来要“皓首穷经”。从考古挖掘现场回到研究所之后,一有时间,他就泡在整理室,和各学科专家一起修复、解读那些文书。解读不易,多方求证、反复推敲是常事。“一张残片就可能填补历史文献的空白,必须慎之又慎,让它们成为史证主权不可辩驳的实证。”胡兴军目前挂职尉犁县副县长,他说:
“保护、传承长城文化的担子很重。”

“娘子不须忧愁,收拾麦羊,勿使堕落……”这是另一封没有寄出的家书。或许不久,人们就能和这位唐朝戍边的士兵,在博物馆中“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