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 | 月神恩典苘饽饽——苘麻

别称 | 椿麻、塘麻、青麻、白麻、车轮草功效 | 清热利湿、解毒开窍
苘麻，很普通的小野草，但是，它在我国有着被种植被利用的悠久历史。距今二千多年的《诗经》中都提到“褧衣”，据说，这就是用苘麻织的披风。想来因过于粗鄙，所以有“衣锦褧衣”之说，其意是只能披在丝绸衣服外面做罩衣。唐代著名诗人孟浩然的“把酒话桑麻”，宋朝夏竦的“眼前归思乱如麻”，提及的麻都是苘麻。
古时候，还没有发现棉花时，麻与桑位于农业重中之重，桑蚕丝用来制衣，麻皮沤烂晾干后，亦可缝成麻布衣裳，或者夏布蚊帐，还能搓麻绳，编麻袋，制麻鞋。《诗经》也在一唱三叹：“丘中有麻，彼留子嗟”“东门之池，可以沤麻”……田园诗中，都闪出桑与麻的苍碧身影，其中，陆游自己就写过很多首，如：“平弥散雁鹜，绕舍栽桑麻。”“儿童牧鹅鸭，妇女治桑麻”。桑麻多，百姓衣食有保证，便有了宁静祥和。其麻，就是常见的野生苘麻，想来最初有人种植，是为制绳，还是为了做衣，暂且就不清楚。
苘麻是锦葵科苘麻属一年生亚灌木草本，我国除青藏高原外，南北各地皆有分布。苘麻的分布十分广泛，它在路旁、田野、荒地、堤岸上安家，有野生，也有种植。苘麻秆高，大大咧咧，一般在一米至一米五左右，茎枝被柔毛，其叶对生，宽大柔软，圆心形宛如大桃子形状，边缘具细圆锯齿，布满一层白白细细的绒毛。叶柄被也是星状细柔毛，其实，叶片和叶柄表面的绒毛，可以保护植株的生长。

苘麻花期在七八月，花朵单生于叶腋，花梗被也有柔毛；花萼杯状，裂片卵形；黄色的五瓣小花倒卵形，完全开放后，娇羞地躲在叶腋处，如同乡村丫头脸上的笑靥，温暖而真诚，花瓣躲在心形的大叶后面，如黄蝴蝶在风中舞动，又感觉在捉迷藏。小花逐渐凋谢，取而代之，一个个形似磨盘的绿色果实，蒴果半圆球，有人叫它“磨盘草”；又因为它的果实，看起来像精致的“饽饽”，不但像，剥开绿色的嫩果，里面有白白的嫩籽，为此，乡里乡亲就叫它“苘饽饽”。盘底呈星光芒状，每颗果实都是十五个光芒。当秋天降临，果实成熟则会变成黑色。这时，外婆会把果实收集起来。每当有邻家的媳妇产后奶水不足时，外婆会拿出来，嘱咐产妇煮水服用，这样就可以增加奶水的分泌。
小时候，与伙伴山林玩耍，玩累了，就去林子里找可以解渴止饿的植物，苘麻高高大大，总能最先看到它挺立在高坡上，在阳光下，盛开着小黄花。苘麻一边开花一边结果，小车轮似的青果一愣一愣的，如一只只仰脸的绿色铃铛，边缘布满软软的细茸毛。嫩麻果是绿色的，掰开露出白色的苘麻籽，比芝麻稍大，新鲜多汁，入口味道甜丝丝的，略有香味儿。有些女孩还会把它的小黄花摘下来，拍在眉心，如同“对镜贴花黄”。那时，农民常用苘麻叶当手纸如厕。乡间有句粗话：掐个麻叶盖不上屁股，形容日子过得紧张。
学龄前，我大多时间被“流放”在外婆家，与奶奶相处时间很短。我还没有上小学，奶奶心肌梗死去世。奶奶与我之间的最深的记忆就是用苘麻搓线绳。立秋之后，母亲把苘麻割回家，之后撸叶，就是从枝头撸到根部。这个时候，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清淡的青草味。下一个步骤便是剥皮，用力撕掉苘麻外面一层皮。剥下的苘麻皮表面有一层青皮要刮去，之后就剩下泛白的苘麻丝了。
苘麻丝在水里浸泡后晒干，才进入搓麻线阶段，搓麻就由奶奶来完成。秋风习习，奶奶坐在炕上开始搓麻绳。奶奶从篮子里抽出干苘麻丝放在腿上，右手张开五指，在露出的腿上不停搓着，搓紧后合成一股，沿着反方向一搓，一根苘麻线就搓成了。粗细均匀的苘麻线在不断延长。奶奶不停搓动，身后的麻线也不断垂下来，一圈一圈叠加在簸箕里。不断地添加苘麻纤维，苘麻绳越搓越长。麻线绳搓得比河边的柳树枝还长。具体多长，儿时的我也无法丈量。奶奶将搓好的麻线捋好，挂住墙角的钉子上，日子久了，一排排钉子挂满了整齐的麻线，垂于墙面。

母亲就用这些搓好的苘麻绳给家人纳鞋底做布鞋。记忆中的农村，大人小孩所穿的鞋子都是布鞋，鞋底全靠手工一针一针缝纳出来，这种鞋底称为千层底，穿起来干爽透气，舒适轻便。苘麻绳功不可没，一针针一线线纳着，母爱藏在其中。纳鞋底要不断地拉线，母亲的手指勒出深痕。有时不慎针扎手指，流出鲜血，母亲忙用嘴巴吮吸几下，鞋底上也留下了殷红的血迹，纳完一双鞋底实为不易。
母亲讲给我她的故事，外婆生育七个孩子，孩子的鞋都靠手工完成，一双鞋最多只能穿两三个月。母亲是长女，看到外婆的辛苦。为了节约鞋子，她小时候的夏天，母亲都是赤脚去上学。
我童年的记忆已经尘封很久，可是，回到山林看到苘麻时，记忆又回到了眼前，有一股暖流漫溢在心底。如今，社会进步了，苘麻绳纳鞋底的年代一去不复返，新材料出现，苘麻早就退避三舍。
追索历史，早就有苘麻的影子。明朝有个皇帝，游手好闲，不理朝政，带着一名小太监，偷偷溜出皇宫游玩，误入穆桂英当年摆下的迷魂阵遗址。转悠一天，也没转出去。走得又累又乏，又饥又渴。遇见一老者，把他们带回家。晚饭时，老者端出一小碗面酱，还有一盘野菜。小太监看着野菜问：“这不是喂牲口的草吗？”老头说：“叫草也可以，说菜也行，我们本地人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拿它当菜。”小太监尝了一口说：“太苦，咋吃啊。”皇上拿起来沾点儿面酱放嘴里说：“还行。就是有些苦味。”老头儿说：“这种苘麻，王宝川在寒窑的十八年就靠它填饱肚子。”老人们又说：“这野菜原来是甜的，王宝钏挖野菜时想到自己的遭遇和处境，不由悲上心来，脱口说了句，苦啊！从那以后，苘麻就有点儿苦了。”
谁知皇上却喜欢吃这种稍有苦感的野菜。回宫之后，大鱼大肉吃腻了，就叫小太监到城外野地去找。皇上觉得苘麻菜能清肺败火。
的确如此，苘麻作为一种中药材，有着出色的药用价值。苘麻全草可作药用，白白的苘麻籽干燥成熟，变成黑色时叫苘麻子，药用时称“冬葵子”，润滑性利尿剂，并有通乳汁且消乳腺炎及顺产等用途。《中华本草》：“苘麻子，苦，平。清热利湿；解毒消痈；退翳明目。主赤白痢疾；小便淋痛；痈疽肿毒；乳腺炎；目翳。”此外，苘麻子含有生物碱类化合物，可镇静，可安眠，对改善睡眠也有一定帮助。
传说很久以前，苘麻在一次花草选秀中，因貌不出众，既无花色，又无果香，被百草仙子弃至人间。黑夜里，孤苦伶仃，这一切被美丽善良的月亮女神发现，询问苘麻缘由后，对苘麻和善地说道：“今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吧！”苘麻感恩涕零，发誓要做一株有用的草，为人们解除病痛！此后，月亮女神每天晚上用自己圣洁的光辉沐浴着苘麻，给苘麻带去安宁和无尽的温柔。由于得到月亮女神的眷顾，吸收月亮的精华和天地灵气后，苘麻将丹心练就成一味上成的中药——苘麻子。尤为神奇，苘麻子可以治疗一切眼疾，而且效果奇特。传说这就是苘麻受恩于月神的缘故，苘麻籽凝聚着月光的清辉，可以带给人们柔和的光明。

在古代，苘麻作用大，比如，最常见的麻衣，那时人们穿的麻衣，用料就是苘麻。苘麻皮粗糙，后来用于制成丧服，披麻戴孝的说法由此而来。明朝宋应星在《天工开物·夏服》中说：“又有苘麻一种，成本甚粗，最粗者以充丧服。”那时，苘麻最大用途是造纸，东汉蔡伦造纸其实不准确。其实是蔡伦改进了纸，西汉时，就出现了麻纸。1933年，在新疆出土公元前49年的西汉麻纸，就是最好的证明。
苘麻的花语通常与“耐心”和“坚持”相关联。因为苘麻的花朵在绽放前需要经历一段时间生长，正如人们在实现目标时需要耐心和坚持。它的花语体现积极向上的品质，鼓励人们面对困难和挑战时，保持耐心和坚持，最终迎来成功和喜悦。
我离开山村多年，每看到苘麻的图片或文字，心中总会涌起一种难言的情感，外婆，奶奶都已故去，她俩在脑海中共有的记忆，全都是苘麻的影像。顿时，心中对山林更加尊重，这也是对生命的感恩。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 | 陈凤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