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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老北京的当街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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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曾有这样一种寺庙,孤悬于街头,突兀于市井,且都不大,但声名远播,威灵赫赫,这就是为老北京人所津津乐道的“当街庙”。

一座座当街庙,各有称号,白庙、红庙、二郎庙……个个都是地标般的存在,甚至干脆就拿“当街庙”做了地名,可见其知名度之高,存在感之强。但也有名不见经传却地处冲要,在老照片里屡屡出现却始终不知其名的,如同大隐隐于市一般的存在。

并非所有的临街寺庙都叫当街庙,所谓当街,要有一种迎面而来的特点,甚至是横在当街的姿态、“钉子户”的气场,京城有这种范儿的,除了值房官厅,也就属当街庙了。以至于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庙比街早,“当仁不让”,车马人流要为这小庙绕道,而且理所应当、心甘情愿。

道光年间的地图显示,值房跑到了东侧,观音庵依然朝北,横在街当中。

北京城顶有名的,当属西四牌楼北的当街庙——观音庵,以至于那段大街就叫“当街庙”。庙就在路中间偏西,正对石老娘胡同(西四北五条)东口,车马在庙两边绕行了上百年,可谓名副其实。这庙在丁字路口,如同灯市口的二郎庙一样,算是大街和胡同的镇物。

当街庙名为观音庵,传说却供奉着蒙古瓦剌部首领也先(额森),就是俘虏了明英宗那位,而且还就是明英宗供的,真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传说载于《道咸以来朝野杂记》,还说正由此庙才坐南朝北。

康熙五十二年万寿庆典图里,观音庵横在路中间,朝东。

但在康熙五十二年万寿庆典图、乾隆十五年京城全图、道光二十五年北京内外城全图里,这著名小庙的格局朝向却并非一成不变。康熙图里,庙一殿一卷,朝东而非朝北,面西也有佛龛,南侧是一座值房官厅,刀枪架子小抱厦一样不缺。乾隆图里才开始朝北,而且有院,一正殿两配殿。道光图中,值房改到了东侧,庙依然朝北。直到清末民初修马路,庙才拆去(一说宣统元年)。而“当街庙”的地名存续更久,清末民国的地图还有,后来才同“西四牌楼”合二为一,于1965年改称为西四北大街。如今只有在老地图、地契、档案里,才能看到这名字。

1901年,灯市口南的雨后街景,一个大水坑

从局部放大图可以看到大幡杆,石碑,表明这其实是京城有名的二郎庙,对着灯市口,靠近镜头突出的带小抱厦的建筑是庙南侧值房,庙也带抱厦,面阔只有一间,是名副其实的当街庙,在丁字路口镇着。

更为京城人士所熟知的,是灯市口的二郎庙,此庙以纪晓岚所谓“日出金光”闻名,后来又衍生出哮天神犬显灵的故事,民国时甚至被对外翻译为“狗神庙”,一度成为网红打卡地。二郎庙位于灯市东口路东,这段路也曾以庙命名,庙属私建,西向正对路口,只有一间带抱厦小殿而已。殿门左右有石狮,庙北约二十米外亦有残缺石狮一尊,在1961年旧照里,此石狮和殿前那对石狮同框并存,所以并非二郎庙石狮,现在则往往被误传为哮天犬。清末殿前原有月台,栅栏环绕,上有铁香炉一座,如今已是人行道,前些年还挖出过明末诗偈碑刻,如今在史家胡同博物馆保存。殿南还曾有大幡杆和高大石碑,和这小庙很不成比例,同西四当街庙一样,庙南侧也设有一座值房官厅。据康熙三十五年碑文载,传为唐贞观二年始创,那就真是先有庙而后有街了。上世纪70年代末寺庙建筑震毁被拆,石碑及庙前二石狮遂下落不明,这大概是最后消失的当街庙。

1923-1924年间灯市口的二郎庙。

此外还有白庙和红庙,两庙隔府学胡同斜向而对,白庙在东,位于北新桥南、东四北大街东,具体位置是汪家胡同和船板胡同之间;红庙在西,位于交道口南大街之西,炒豆胡同东口北侧,往南即是宽街。且不说标注精细的乾隆京城全图,即使是标注简略的早期木刻地图里, 也会专门标出这两座小庙。但这俩庙留存的照片并不多,白庙几乎没有,而红庙仅有的两张照片,都拍摄于庚子事变时,而且照片的确定,有一个福尔摩斯探案般的过程。正是照片里那种当街庙的典型特点提供了线索,旁边房子的布局,甚至水井位置也都一致,加之有院有山门,且山门临胡同口,当街庙中也唯有红庙如此。乾隆京城全图里标注为龙王庙,乃是水井旁常有的配置。在道光二十五年地图上则标注为红庙,同白庙一样,都供有关公,所不同者,红墙白墙耳。

著名当街庙——红庙,庚子年拍摄,在炒豆胡同口,胡同内即是僧王府和那王府。

红庙两张旧照里都有一门大炮,炒豆胡同内有僧王府和那王府,街对面是镶黄旗蒙古汉军都统衙门,北边不远是顺天府衙门,又在安定门大街,这位置,庚子事变时布置大炮是没问题的,留下一两张照片更是有可能的。珍贵的是,这照片还拍上了胡同口的栅栏门,带石头轮子,这种传统配置很少见。此庙可能庚子年之后就拆了,原因可能是其曾为义和团坛口,也可能因清末修路,但水井在民国十七年地图里还有标识。

东四牌楼东北角,北牌楼旁有当街庙,朝南。庚子年牌楼被烧,小庙还在

影像较多但至今不知其名的,则是东四牌楼东北角的当街庙,庙在北牌楼下,庙门朝南,门前还有根大旗杆,也许以前还是有派头的大庙,因为当街,容易被扩拆,但香炉石碑旗杆一类都还留着装点门面。乾隆十五年京城全图里这庙是两进,门在北牌楼南边,到清末时,前半部分被拆,只剩一座大殿,配了座小庙门,同北牌楼平行一线了。庚子事变时牌楼被烧,小庙还在,后来牌楼复建,修整马路,小庙也稍有避让,且乾坤扭转,在庙门位置改建了一座南配殿,并挂了“大清邮政代办”的牌子,大殿位置建了北配殿,又在东侧空地建了大殿,小庙门则改建在靠西位置朝西开。1912年壬子兵变时,北牌楼连带小庙又给烧了,此后小庙再未恢复。这位置,靠近朝阳门菜市场,如今早已是大马路,若不是有这些老照片,来来往往的人谁又能知道这当街庙的存在呢?

这张照片,虽然牌楼的匾额模糊不清,但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东四牌楼的北牌楼,因为右侧有那座当街庙,而且是庚子事变时,联军占领后不久,因为那时候才有了路灯,而且开始就是这种F形,后来才改成立杆顶着。

1908年前后,东四牌楼复建,小庙也迁建让道。当街庙改建后,挂上了“大清邮政代办”的牌子。

也许正因为是当街而立,这些当街庙随着新式马路扩展修建,陆续被拆除了,和那些常常伴庙而设的值房官厅一起,成为这座古老城市翻过一页中的几行文字。

评论
李海剑
太傅级
也许正因为是当街而立,这些当街庙随着新式马路扩展修建,陆续被拆除了,和那些常常伴庙而设的值房官厅一起,成为这座古老城市翻过一页中的几行文字。
2024-1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