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科普中国
作者:马鸣(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
监制:中国科普博览
随着秋意渐浓,我们迎来了10月12日——国际候鸟日。这是一个旨在提高公众对候鸟保护意识的日子,也是我们反思人类与自然和谐共存的重要时刻。
候鸟,这些自然界的旅行者,以其惊人的迁徙能力,跨越千山万水,连接着地球上的各个角落。它们的故事,不仅是自然界中最为壮观的景象之一,还是一部生存的史诗。
为此,我们策划了候鸟系列三篇文章,分别从候鸟迁徙路径、候鸟追踪调查的科学方法两个角度,为你带来相关科普知识(其中,科学家追踪调查候鸟分为上下两篇,此篇为候鸟追踪调查篇的下集。)
愿你在国际候鸟日有所收获!
跌宕起伏:追踪中亚黑鹳飞越喜马拉雅的故事
黑鹳是一种世界濒危物种,全国只有一千只左右,因数量稀少,有“鸟中大熊猫”之称。中国北方的黑鹳种群,主要在长江以南地区越冬。而新疆地区的中亚黑鹳,每年则要飞越喜马拉雅山,抵达南亚或非洲过冬。
迁徙中的黑鹳,飞过克拉玛依
(图片来源:闵勇 摄)
中亚黑鹳如何飞越喀喇昆仑山及喜马拉雅山脉的,是科学家们一直关心的问题。本世纪初,捷克科学院和捷克广播电台共同策划了利用卫星跟踪中亚黑鹳的计划,笔者所在的研究小组也配合进行了地面监测,以了解其迁徙过程。
起初,专家们先在西伯利亚与阿尔泰山之间的叶尼塞河、鄂毕河和额尔齐斯河寻找合适的黑鹳进行追踪。经过近20天的艰苦努力,他们终于给几只黑鹳成鸟分别挎上了“背包”——约100 克重的PTT卫星跟踪器。经过血液DNA检测,确认它们为二雄一雌,分别被命名为“皮特”(♂)、“罗马”(♂)和“凯特林娜”(♀)。
8月中旬,“凯特林娜”首先启程,在8月19日前后抵达上千公里外的中国新疆艾比湖地区。9月初,“皮特”和“罗马”也先后上路,它们离开鄂毕河直接进入哈萨克斯坦,每日飞行一二百公里。
9月10日,“罗马”一天飞行了535公里,打破了1999年3月一只叫“克瑞斯托福”的黑鹳在飞越撒哈拉沙漠时创造的 488 公里的日飞行纪录。与此同时,“凯特林娜”却在天山的伊犁河与伊赛克湖之间艰难地飞行,并在艾比湖逗留了将近半个月。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皮特”与“罗马”开始在咸海附近的“黑沙漠”喀拉库姆(Karakum)与“红沙漠”克孜勒库姆(Kyzylkum)地区徘徊。
然而,途中一些国家的战争、饥荒、干旱和沙暴使它们几乎陷入绝境。10月上旬,“凯特林娜”离开伊赛克湖又折回新疆,出现在南疆阿克苏附近的塔里木河流域。难道它要选择在新疆南部越冬?中国的鹳类研究小组给予了密切配合,及时向捷克方面提供地面数据,使得中国境内的研究顺利进行。
而在相邻的阿富汗,由于连年的战争和饥荒,危机四伏。11月,噩耗传来,“皮特”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附近失踪,可能遭到枪杀。“罗马”也在去巴基斯坦的途中失去信号。“凯特林娜”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巴楚、莎车漫游了两个多月,几次试图冲击昆仑山与喀喇昆仑山,但都没有成功。直到12月12日,新疆南部的气温已经降到0℃左右,“凯特林娜”最后一次飞向帕米尔高原。
有了前两次失败的经历,这回,“凯特林娜”采取了比较聪明的迂回战术,沿着叶尔羌河经过帕米尔高原的塔什库尔干地区,从海拔较低的红其拉甫山口出境,成功地绕过了群峰挺立的世界屋脊,到达南伽峰地区,沿途飞过了海拔7543米的慕士塔格峰、海拔7719米的公格尔山和海拔8311米的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
十几年来,笔者在这些地区曾多次观察到黑鹳的活动。现在,卫星跟踪证实了这条黑鹳迁徙通道的存在。12月17日,欧洲航天局的阿古斯定位系统从青藏高原另一侧的印度河上游克什米尔地区成功回收到了“凯特林娜”的定位信号。经过大约 400 公里的跋涉,“凯特林娜”顺利抵达温暖如春的印度河流域。
这是利用人造卫星跟踪黑鹳活动的最大收获,也是“凯特林娜”创造的一个奇迹。在中国先后停留3个多月的“凯特林娜”,在地图上神奇地绘出了多个“8”字踪迹,首次清晰地演示了迁徙的时间、路径、活动规律和中途停留的地点等。
采用电子微芯片记录猎隼迁徙
电子微芯片皮下注射技术是近年发展起来的一项新型实用技术,已成为获取濒危物种生物信息的重要手段。这种技术在鸟类个体识别,和打击迁徙途中的鸟类非法贸易方面,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
芯片没有生物活性,对鸟类的身体发育没有影响,能持久地提供不可视的身份编号。这种皮下ID具有良好的隐蔽性,只能用读数仪检测到芯片编号。
2004-2005年,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与英国国家鸟类研究中心合作,利用该技术对猎隼繁殖生物学、迁徙与保护管理开展研究。
2005年4~5月,研究团队主要在新疆北部奇台、吉木萨尔、富蕴、福海、布尔津、吉木乃等地区对猎隼分布与栖息地状况进行了考察,发现猎隼在新疆北部的分布区域主要集中在准噶尔盆地。该地区荒漠植被、低矮的峭壁、干旱的气候、丰富的啮齿类动物为猎隼提供了良好的栖息场所与食物来源。
2005年5~6月,随着猎隼卵孵化和幼鸟发育,研究团队成功精确定位了6个猎隼巢,在产卵期共记录到了20枚卵,其中16枚卵成功孵化。研究团队对其中13只发育较为成熟的幼鸟做了ID皮下注射。
猛禽佩戴的卫星跟踪器
(图片来源:马鸣 摄)
皮下ID芯片编号包含了鸟类的身份特征等重要信息,包括注射芯片的时间、地点、幼鸟时期发育状况、繁殖地地貌特征等。通过比较捕获猎隼的地点与注射芯片地点,还可以获得迁徙路线和距离等信息。这项技术优于传统的环志方法,预计将在鸟类繁殖、迁徙及保护管理的研究中获得更广泛的应用。
2005年冬季,新疆实验动物中心的研究员廖力夫在采集到的猎隼标本皮下发现了一枚米粒大小的东西,经过扫描确认,竟然是来自哈萨克斯坦的猎隼芯片,注射地点是在塔尔巴哈台山北麓。目前,蒙古国和俄罗斯正在对一批猎隼、乌雕、草原雕、黑鸢等进行卫星跟踪,它们奇怪的迁徙行为已经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当它们穿越乌克兰和以色列时,都会遇到“瓶颈”,特别是在战争期间,绕行还是直闯,都是非常令人担心的事情(目前,已经有一些科学家在关注它们的行为变化)。
执着的候鸟是如何躲避局部战争的呢?首先,它们的飞行高度会都远低于炮弹或导弹弹道轨迹的高度;其次,它们会利用战斗的间隙快速穿过;最后,大部分的候鸟会选择在夜间飞行,居高临下以尽可能掌握“火力点”,争取到主动权。当然,这只是对少数大型猛禽跟踪的认识,更多的小型鸟类如何躲避人类战争还不清楚。
猛禽的个体差异显著,雌鸟体型较大。雌雄翅长也不同,雌鸟翅膀较长,飞行速度也不一样,因此,雌鸟与雄鸟并不能一起迁徙。
在一些巢位紧张的地区,有的猎隼雄鸟甚至一直守候在巢穴附近,并不参与迁徙。此外,幼鸟与成鸟迁徙路线也有所不同,猎隼的幼鸟(亚成鸟)甚至会飞到西藏无人区越冬,取食那里不冬眠的鼠兔。
结语
至此,我们的候鸟系列文章就落下帷幕啦。关于候鸟迁徙,你还有哪些想要了解的知识,欢迎在评论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