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丨荒野里粉裙舞者——柳 兰

别称 | 红筷子、狭叶柳兰、遍山红、山棉花、火烧兰功效 | 消肿利水，下乳，润肠秋天来了，夏日的气息渐渐远去。可是，我却在秋风中多愁善感，我还在想念夏天里绽放的花。在秋风的陪伴下，我又进入山中。在通往苔原带的途中，有一片高山草原，草木都已枯萎，却溢出黄色的光。周围的山峦与蔚蓝的天空合力营造出一幅秋高气爽的画面。因已感知季节的变化，已经对花开不抱有多大希望了，但是，就在这时，一片如云霞映日的粉红色“燃烧”在眼前。急忙下车，步行穿过沟壑，奔往那片粉色。渐渐靠近这片花海，看清一串串的小粉花，似蝶舞翩跹。本以为发现了陌生的花卉，原来却是熟悉的柳兰开花了。只是，在这片草原里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柳兰归属于柳叶菜科柳兰属，它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它的名字，缘于它细长的叶片，酷似柳树纤细修长的叶子，整株枝叶挺直俊秀，全无柳枝的婀娜，又因它的花朵略像兰花的花朵，故得名柳兰。实际上它跟兰花没有任何关系，就连近亲都挨不上边。它有着兰花一样精致的花朵与沁人的幽香，却无空谷幽兰的隐世与逃避。在民间，柳兰还有“开花的柳条”“窄叶柳叶菜”“小柳树条”等几个昵称，都源于柳兰的叶子。柳兰的花大多为粉色，常开在全株的梢头，下身是碧绿的，尖头上的粉红像一团火在燃烧，因此，它也被形象地叫作“火烧兰”。柳兰的叶子螺旋状互生在茎秆上，披针的形状，靠近基部逐渐变宽，抚摸叶片的表面，质感略粗糙，它的边缘还有细碎的小齿，如若不小心，它会无意划过手指肚，显得极不友好。叶子两面无毛无柄，近全缘或疏生浅小齿。柳兰的个子高挑，它的花朵又生在花序顶端的，发育时，花芽垂坠，有种内敛的气质。开花时，直立挺秀，美丽而又有层次感，花柱也跟着反折，四枚粉色的花伸出狭长“不甘寂寞”的花萼佯装花瓣，柱头裂开成四瓣，感觉有八瓣翼瓣绕着生长，好似在花中间又窜出一朵小花，花心处，花丝纤长，围绕着中间更长的花柱婀娜多姿。

柳兰是北半球植物，亚洲、欧洲及北美洲等海拔较高的林缘、林间、山坡草地、河岸草丛及火烧或采伐迹地都有它的身影。在我国主要分布于西北和东北，新疆的山间和草原是观赏柳兰的好地方。柳兰喜欢凉爽，为此耐寒能力强，湿润的气候及湿润、肥沃、排水良好的土壤都是它的偏爱。也不讨厌干旱的环境，生存范围可以扩展到北极苔原带。柳兰性格喜丛生，植株高大，花朵密集，盛花时节，那抹浓得化不开的粉色，美得惊心动魄，一见难忘。它生长广泛，花色惹眼，就连花穗那段茎的颜色也是紫红色，这些鲜明的特征成就它的高颜值。我眼前的草原是前往长白山南坡的一段路程。立秋之后，南坡的植被似乎最先感知秋风的召唤，大多都枯萎了，桦树都露出了干巴巴的枝干了。这样的环境里，尽管对花开痴迷，也不敢抱有太多的希望。然而，柳兰却填补了我内心的渴望。秋风中，柳兰挺立细长的茎干，犹如优雅的芭蕾舞者，伸展修长的叶片轻轻摇曳，仿佛在与风儿低语。修长的花序独自摇曳，酷似美丽的花束，婆娑起舞。它的花色泽艳丽，气味芳香，散发着风情万种。一片片簇拥着绽放，酷似万花怒放，整个群落都是一片粉红，分外妖娆，花朵随着秋风如麦浪一样奔涌。粉腻的花挨着花，似乎可以与霞光媲美，如此壮观的场面美轮美奂，逗得蝶儿乱飞，蜂儿乱舞，柔美如画，成为巍峨长白山中一道最亮丽的风景。我驻足，我凝视，我欣赏，总之，我调动神经捕捉眼前的景色。粉色的花朵，如繁星点缀在茎干之上，散发着迷人的芬芳。它这里远离喧嚣与繁华，它生长在广袤的高山草原，像是荒野中的优雅舞者，以其独特的姿态展现着生命的坚韧与美丽，大大方方地展示着它们生命的仪式。此时此刻，我相机的快门是忙碌的，抬头拍是柳兰花，转身拍是粉腻的花，我在柳兰花海中如蝴蝶一样捕捉着。柳兰粉色的花朵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艳而不媚，艳而不俗。这片花海看不到边际，似乎与视线中的山峦相连。我身穿绿色的登山服，成为这片花海中的亮点。穿着绿衣服只为登山上免得受蚊虫干扰，未曾想到，我的绿衣服却成了这片花海的点缀。

听植物专家说过，如果践踏了柳兰的枝叶，这株柳兰将不复再生，如果摘取了它的花朵，这株柳兰将不再开放。只因其柳兰的这种酷似“毁灭的”性格，注定了它喜欢在荒凉的深山或者草原生长。它远离了人群，也就远离了灾难。长白山高山草原是以天地为背景的舞台，各色的花草按时令的指引盛装走秀，喧腾华丽的场景变换中，它们都是天地的舞者。六月柳兰就开花了，只是那时周围有很多种野花陪伴，显不出它的美丽和惊艳。它的花期有三个月，八月末就要凋零了。此行，与柳兰相遇，算是秋日里的问候，也是与柳兰花期的告别。柳兰曾默默地存在好多年，因远离人群而少有人知。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它却一夜成名。伦敦城遭遇轰炸后的那个夏天，英国人民发现，有一种艳丽的粉色野花忽然之间摇曳在各大战争的废墟之上，这种花就是柳兰。柳兰生长速度惊人，伦敦人给它取了名字“炸弹草”。这些被火烧焦过的土地上迅速长出大片的柳兰，它成为植物界浴火重生的凤凰。在植物学上，称它为火烧后的“先锋植物”。二战刷新了柳兰的形象，此后，“火杂草”“火烧兰”就成了人们提到柳兰时的印象。为此，它也成了知名度很高的杂草之一。在二战之前，绝大多数英国人没有见过柳兰。只有一些真正痴迷植物的上瘾者，才有福气见到柳兰。英国第一本通俗植物指南《植物简史》的作者约翰·杰拉德曾在约克郡找到柳兰，亲手种植，并盛赞它漂亮且端庄。英国植物学家发现柳兰的许多细节，它的扩散是沿着铁路系统推进的。与蒲公英有共性，柳兰也借用风力传播种子，这个特性对它的繁衍至关重要。柳兰的花凋谢以后，茎上会留下许多细长又很像花梗的东西，这就是它的蒴果。蒴果成熟开裂，露出绒嘟嘟的毛絮，这就是它的种子。种子会随风飘走，散落在新的地方，重新开花结果。有些挂满干梢残枝，许多动物喜欢收集柳兰种子上的絮状物，比如鸟，就会用喙叼回来，给鸟巢铺一层柔软的床垫。只是柳兰的这种生活方式具有侵袭性，柳兰的这种行为却引发专家的好奇，是什么原因让拥有优雅气质的植物，扯去低调贵族的标签后，开始放飞自我？据进化论的研究揭示，侵略性强、野性十足的柳兰，可能是冰川后期大地上生长的原始植物种类，而柳兰则是通过表观遗传的方式，适应茂密森林和高山的物种，它们并没有基因上的差异，仅仅因为战争、火灾重现了它的原始环境后，原始特性才被重新“激活”而已。柳兰花也有传说。很久以前的森林中居住着一个满族部落，他们以打猎、采摘为生。突然有一天，一山妖闯到这里，霸占这片森林，他不仅和人们争抢食物，同时还让百姓每年供奉一对童男童女让他修炼法术。人们稍有反抗就会遭受灭顶之灾，人们生活在恐惧之中。部落首领有一个勇敢美丽的女儿叫柳兰，从小在外拜师学艺。部落首领为了杀死山妖，秘密派人将事情原委告知柳兰姑娘。柳姑娘请求师傅让她下山斩妖除害。师父摇头告诉她：“学艺未成除妖怕有性命危险。”柳姑娘为了部落的安危，决意要返乡。师傅无奈，临时传授柳姑娘一套除妖阵法，并告诉她只有将山妖引入阵中，才有可能将山妖斩杀。同时，赠予柳姑娘一把宝剑，希望除妖降魔时助她一臂之力。柳姑娘带着师父的除妖宝剑回到了家乡。休息一天，柳姑娘背着宝剑去寻找山妖。远远看到山妖的洞府被云雾遮掩，时时散发着腥臭的气味。柳姑娘接近山妖后挥剑斩向山妖的头颅，山妖一跃而起，抽出武器和柳兰姑娘战在一起。姑娘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洒在退却的路上，等到柳姑娘将山妖引入阵中时，已筋疲力尽，柳姑娘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宝剑刺入山妖的胸膛，自己也因伤势过重永远躺在阵中。次年春天，在柳兰姑娘鲜血洒过的地方，盛开大片粉色的山花，美丽极了，人们说，这是柳兰姑娘回来了，就把美丽的花命名为“柳兰”。

柳兰其实很罕见，在世界上，仅在中国的草原和英国可见。作为被欣赏的花卉，它总是娇羞答答，犹藏绿叶半遮面，粉色花婀娜妩媚，却能招来蜜蜂和蝴蝶环舞，为此，柳兰还是重要的蜜源植物，引来蜜蜂和蚂蚁大快朵颐。可惜少有人知道，它的全草都是药材。它的叶片热水焯一下，还能做成美味的沙拉。它的味道比较苦，但是没有毒。它可以消除肿痛，还滋润肠道，柳兰还可以下乳，让产妇更快地有乳汁，如果用于下乳，只要用柳兰全草炖猪蹄吃就可以了，且营养价值非常高，具有饱腹感，所以也可用来减肥，还能用于治便秘等等。它的作用实在太多了，只可惜，长白山中的本草不允许割采，至于它的药用价值，也无从验证。在时光的流转中，柳兰依然静静地生长着，见证着岁月的变迁。每次看到柳兰，都会被它的坚韧与优雅所打动。它的绽放，让我明白，即使绽放在荒野里，也能成为荒野中一抹亮色，也能彰显绚烂的光芒，在我的心中，柳兰带着生命的启示，不随波，不逐流，生命的本真无处不在。（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 | 陈凤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