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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夏娃 | 献给直男癌的欲望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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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肯定,机器人和真人在一起,你同时倾听她们谈话,你会发现,真人才像玩具娃娃。

——《未来的夏娃》

我们时常会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位自视甚高的男性面对众人大吐苦水,字里行间满是对自己女伴的嫌弃。他会大量使用如“我原本以为像她这样的……应该……可是……她竟然……她甚至”这样的句式梳理罗列自己的幻灭感,而这种幻灭感对世人来说又是如此得理所应当,以至于看客们只会用反讽与谩骂予以回敬。

难道天生丽质的美人就不配有美的思想吗?在我内心最深处,她举世无双的美唤来的爱情,却逼人抛弃爱情信仰!……我特意带她游历这些美的事物,让她照鉴自己的美,不过她同样一无所知……在佛罗伦萨,我们去观赏列奥十世时代的辉煌杰作,她打着哈欠,有些不耐烦地说:“瞧,蛮有趣的,也不过如此。”在德国,我们在剧院听着瓦格纳的音乐剧,她说:“音乐不着调调!这也忒难听了!”然而,在我看来纯粹低级或媚俗的玩意儿,她又赞不绝口,称之为星星。

出自经典科幻小说《未来的夏娃》(1886年出版)的这段自白,便是一个极为生动的案例。小说的文学性糟糕透顶,字里行间也透露出如上所述的直男癌气息,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一部科幻经典,在科幻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一些用于说明该作品重要性的浅薄证据包括:机器人领域的术语“Android”的推广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该作;经典科幻动漫《攻壳机动队》亦从该作品中汲取灵感,《攻壳机动队2:无罪》甚至直接引述了作品的原文——

如果我们的神和我们的希望只不过是科学现象的话,那么我们的爱也只能建立于科学之上了吗?

——《未来的夏娃》

在此,我们不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名誉做过多的介绍,仅关注作品中最值得让人铭记的精髓:一场凡人与造物主的对话,一位完美的情人,以及以此为鉴,对人类灵魂的观察与思辨。

虚构的爱迪生 | 凡人对话造物主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当你发明出发光的电灯时,你定说过这样的话!

——《未来的夏娃》

《未来的夏娃》情节非常简单:著名发明家托马斯·爱迪生早年曾为贵族洛尔·埃瓦德所救,现在这位贵族登门拜访,倾吐恋爱中对伴侣的不满。为了报答救命恩人,爱迪生制造出了堪称完美的机器人女友哈达莉(中译本译为“安卓”),堪称完美地化解了好友的痛苦。

这篇叙事乏善可陈的故事四处充斥着对科学家、对女性的刻板印象。其中,对科学家的刻板印象令人印象尤为深刻。

在作者利尔·亚当笔下,故事的核心角色之一——天才发明家托马斯·爱迪生——是一名常年闭门不出的疯狂科学家。他日夜蛰伏在实验室里,终日与令人眼花缭乱的实验仪器为伴。他像一个哲学家一样一刻不停地思索着过去与未来,视金钱如粪土。他缺乏同情心,在面对火车事故时,心中所想的,却是“还需要进行第三次实验,不成功誓不罢休”。

而与此同时,这位发明家的造物又远远超过真实世界中的那位爱迪生所取得的成就——他有能力造出栩栩如生的机器人,甚至知晓将人类灵魂写入电路的方法。就连故事中唯一与现实贴边的留声机(由爱迪生在1877年发明),也被刻画成了封印时间的法宝。在世人眼中,他是超越时代的魔法师,是无所不能的神。

时至今日,我们仍然能够在一些科幻作品中看到类似的刻板印象。但是与它们不同,在利尔·亚当身处的时代,这正是科学带给人类的普遍印象:盲目却又智慧超群,自命不凡却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在这种“常识”下,如果利尔·亚当如实地将爱迪生描摹成那位缔造了通用电气公司的科技商人的话,反倒要让人笑掉大牙。

回到小说本身,这种对爱迪生的神化则起到了一种独特的作用——它将小说中“友人间的情感交流”升格成了一场凡人与造物主的对话。

在埃瓦德抵达爱迪生的府邸后,他的倾诉几乎占据了相关剧情的全部篇幅。而在此期间,除了辅助友人梳理思路外,爱迪生几乎未做出任何回应,一直等到埃瓦德的诉苦结束后,才抛出自己的解决方案。考虑到刚见面时埃瓦德对爱迪生的恭维,与其说这是求朋友解忧,倒不如说是一场发生在教堂里的忏悔。

一位凡人朋友所能提供的帮助必然是有限的,但是神明就不一样了。只要愿意,无所不能的神能够实现人类所许下的一切愿望。而埃瓦德与爱迪生之间的关系,刚好让爱迪生拥有足够的意愿创造奇迹。

这样一来,后文荒诞离奇的解决方案便被赋予了足够的可行性——因为施救者是爱迪生,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亲爱的洛尔,恐怕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医治你的病痛,让你恢复如初。

——爱迪生(《未来的夏娃》)

安卓的诞生 | 比真实更加真实

埃瓦德伯爵的困境是他心之所向的艾莉西亚只有美貌匹配他的理想型,而灵魂却反其道而行之,在他自己的眼中,庸俗不堪。

在这一点上,除了上文所提到的抱怨外,埃瓦德还提及了一幕极具戏剧性的情景:当他带艾莉西亚去卢浮宫参观断臂维纳斯的时候,艾莉西亚的反应竟然是“瞧,这不是我么!”和“如果大家会花钱去看这个雕像,那么我会走红,对么?”。

这之中存在一个十分微妙的矛盾——一方面,埃瓦德全心全意地承认艾莉西亚的美貌足以与维纳斯媲美;但另一方面,当她真正这样认为时,他却又全然不能接受,因为在他眼中,这是无与伦比的狂妄。

埃瓦德的认知中存在的矛盾暗示出了他痛苦的根源——他爱上的是艾莉西亚的外表,以此为依据在内心创造出了一个理想的她的内在。他无法接受一个与此相悖的现实,在他眼中,理所应当的那个她才是现实;他也无法接受一个鲜活的理想型的存在,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活着的人,而是仅供他日夜瞻仰的那尊维纳斯的雕像。

造物主爱迪生所降下的奇迹则正是从此入手——他赐给了埃瓦德一个从任何意义上都堪称完美的机器人女友。

经过细致调整后的机器人哈达莉,足以全方位欺骗埃瓦德的感官。她的发音基于对艾莉西亚的声音的声纹分析;通过妥当的化学合成过程,她的身体散发出与艾莉西亚相同的体味;精心设计的人造皮肉赋予她与艾莉西亚别无二致的外表;爱迪生甚至特地采集了艾莉西亚牙齿的印模,仿造出一模一样的口腔结构……

而哈达莉的行动则遵循这样一种模式:她能够准确地意识到对方希望她做的事,并给出符合对方预期的回应。爱迪生通过意识上传做到了这一点,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万般迎合正是埃瓦德所需要的。

因此当哈达莉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以艾莉西亚的伪装向他道歉时,不知实情的埃瓦德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艾莉西亚的悔改,并因此大受感动。

机器人好像一剂麻醉剂,麻痹了神经,却造出了理想的幻觉;他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喜悦。安卓口中说出的浓情细语,女演员也可以大声说,但她既无感情,又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她只知道自己在扮演一个角色,在无形的舞台上演戏,戏说台词。假艾莉西亚似乎比真的艾莉西亚更为真实。

讽刺的是,埃瓦德所唾弃的女演员艾莉西亚曾经表露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观点,却遭到埃瓦德的百般唾弃。

她以演戏为职业,舞台显示出了她的天资,她演得惟妙惟肖。可惜,她只把这天资认作空洞的玩意儿。那些善感的心灵,沉醉在独一无二的美妙场景中,她却一笑带过地称之为“缥缈的诗情,虚空的幻想”。

面对这份双重的真实(同时也是双重的虚伪),一个义正言辞地声称“自己无法接受一个没有灵魂的女人”的人,却将没有灵魂的机器当作完美伴侣。这无疑是对埃瓦德“完美伴侣论”的尖锐讽刺,也是对时至今日仍然普遍存在的择偶心理的尖锐讽刺。

欲望之镜 | 模糊的真实与虚构

而在确立了虚构比真实更加真实这一论调以后,《未来的夏娃》所引出的后续探讨便堪称妙语连珠了。在埃瓦德与爱迪生在此期间的对谈中,两人几乎隔三差五便抛出一个足以被后世咀嚼多年的论题。

第一个论题是既然虚构比真实更加完美,那么站在利益需求的角度上,要真实又有何用;第二个论题则是是否人类本身也是一种虚构,一种遵循规则的机器;除此之外,还有对真实与虚构的边界的叩问。后世有大量作品对这些问题展开探讨——《攻壳机动队》如此,《银翼杀手》如此,《爱的算法》亦如此。

不过《未来的夏娃》的真正迷人之处却并非这些问题,毕竟它们只是主菜上的点缀。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引出这些问题的起点——真实与虚构的边界的模糊。

这构成了后世众多人工智能题材科幻作品的基石。正如六耳猕猴让孙悟空绞尽脑汁分辨二者的差异,伪物越是难辨真假,真品便会愈发关注自身的独特性,愈发关注自身的本质。正是因为哈达莉令人啧啧称奇的仿真程度,作品中的人物(以及读者)才会更加急切地想知道人类较之于AI究竟有何不同。

这种无限逼近人类的仿真使得人工智能成为了人类自我的一面镜子。在《未来的夏娃》中,它照出的是我们的情感与欲望;在《爱的算法》中,它照出的是我们的生活与行为模式。虽然在现实中尚不存在这样先进的仿生人,但在文艺作品中,很多时候,人便是AI,AI便是人类。

即便在那些描绘智能觉醒颠覆人类的作品里,这种映像作用也依旧无处不在。制造类人智慧的科技工作者们在这些钢铁之躯中注入的是我们对自身的憧憬;而我们对人工智能感到恐惧,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它们难分真假的外貌让我们把我们自身对奴役、压迫与歧视的反抗精神投射在了它们身上。

在故事的结尾,或许是出于对如此震慑人心的明镜的诞生的恐惧,或许只是为了营造荒诞之感,年轻贵族在带着人造人返回故土的途中遭遇了海难,哈达莉身处的货舱进水沉没,她也随之葬身大海。

这一陨石遁般戛然而止的结局固然颇具争议。但是不能否认的是,经由故事所抛出的拷问却已经足够清晰透彻。时至今日,《未来的夏娃》中的主题仍然在众多科幻作品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余音绕梁,经久不衰。

一周人物志

J·O·贝利

穿越时空的朝圣者

1903年8月12日,美国学者J·O·贝利(J. O. Bailey)出生于北卡罗来纳州罗利市。贝利的《穿越时空的朝圣者》(Pilgrims Through Space and Time)是科幻领域的第一部研究性作品。该作品已成为后世的大学科幻教学课程中必不可少的参考书之一。科幻研究领域的重要奖项“朝圣者奖”的名字即取自该书的标题。

赫伯特·乔治·威尔斯

科幻之父

1946年8月13日,英国科幻作家赫伯特·乔治·威尔斯(H. G. Wells)逝世于伦敦,享年79岁。威尔斯享有“世界科幻之父”的称誉。他的科幻小说在“时间旅行”、“外星人入侵”、“反乌托邦”等领域均具有先驱性的地位,并且在探究科技的种种可能性的同时,同样关注社会与政治的发展。相关代表作包括《时间机器》《隐身人》《世界大战》《莫罗博士的岛》等。

克拉克·阿仕顿·史密斯

1961年8月14日,美国科幻/奇幻/恐怖小说作家克拉克·阿仕顿·史密斯(Clark Ashton Smith)逝世于加利福尼亚州太平洋丛林市,享年68岁。史密斯与H·P·洛夫克拉夫特、罗伯特·E·霍华德二人并称为“《Weird Tales》三巨头”。他的作品对克苏鲁神话体系影响重大。

罗伯特·L·福沃德

1932年8月15日,美国物理学家、科幻作家罗伯特·L·福沃德(Robert L. Forward)出生于纽约州杰尼瓦市。福沃德的科幻小说拥有坚实的科学基础。这与他航空工程师的职业背景息息相关。他还为引力波的发现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世界上第一台可运行的引力波干涉仪便是在他的主持下建造的。

詹姆斯·卡梅隆

1954年8月16日,加拿大电影导演、深海探险家詹姆斯·卡梅隆(James Cameron)出生于安大略省卡普斯卡辛镇。卡梅隆是许多科幻经典的缔造者。1984年,卡梅隆凭自编自导的电影《终结者》一鸣惊人。2009年12月,他执导的科幻电影《阿凡达》上映,该片全球总票房超过27亿美元,再次刷新由他自己保持的全球影史票房纪录。2012年,卡梅隆入选科幻与奇幻名人堂。

蕾切尔·波拉克

塔罗圣母

1945年8月17日,美国科幻作家蕾切尔·波拉克(Rachel Pollack)出生于纽约布鲁克林。波拉克的长篇小说《Unquenchable Fire》曾获得1989年阿瑟·C·克拉克奖。她还是一位塔罗牌专家,享有“塔罗圣母”的称谓。代表作《78度的智慧》是塔罗牌界的经典参考著作之一。

布赖恩·奥尔迪斯

1925年8月18日,英国科幻作家布赖恩·奥尔迪斯(Brian Aldiss)出生于诺福克郡东迪勒姆。奥尔迪斯深受赫伯特·乔治·威尔斯影响,曾担任H·G·威尔斯协会(协会官网:http://hgwellssociety.com)的副主席。他的《整个夏天的超级玩具》是著名科幻电影《人工智能》的原著小说。2004年,奥尔迪斯入选科幻与奇幻名人堂。

雨果·根斯巴克

科幻杂志之父

1967年8月19日,美国科幻作家、科幻编辑雨果·根斯巴克(Hugo Gernsback)逝世于纽约,享年83岁。根斯巴克是世界上第一份纯科幻杂志《Amazing Stories》的创办者。在20世纪30年代,该杂志跻身全美四大科幻杂志之一。凭借该杂志,根斯巴克推动了全美科幻的发展。他也因此被人们称为“科幻杂志之父”(有时也被称为“科幻之父”)。1953年,为纪念根斯巴克,世界科幻协会设立了日后堪称“科幻界的诺贝尔奖”的雨果奖。1996年,根斯巴克入选科幻与奇幻名人堂。

格雷格·伊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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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8月20日,澳大利亚科幻作家格雷格·伊根(Greg Egan)出生于澳大利亚珀斯市。伊根的科幻小说专长于数学与量子力学主题。其代表作《置换城市》曾获得约翰·W·坎贝尔纪念奖。在生活中,他既不参加科幻大会,也不参加签售会。他甚至声称网络上没有任何自己的照片。

史蒂夫·艾尔顿

《巨齿鲨》

1959年8月21日,美国科幻作家史蒂夫·艾尔顿(Steve Alten)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费城。艾尔顿最著名的作品是他的畅销小说《巨齿鲨》。该作品已畅销至20个国家。近日大热的同名电影即该作品的改编电影。

苏珊·伍德

WisCon的诞生

1948年8月22日,加拿大文学评论家苏珊·伍德(Susan Wood)出生于安大略省渥太华市。伍德与其丈夫合作推出的粉丝科幻杂志《Energumen》曾获得了1973年雨果奖最佳粉丝杂志奖。她自己则在1976年的世界科幻大会上带头组织了科幻大会历史上的首个女性主义讨论会。该讨论会促成了WisCon——历史最悠久的女性主义科幻大会——的诞生。

今敏

造梦大师

2010年8月24日,日本动画导演、编剧、漫画家今敏因胰腺癌逝世于东京,享年46岁。今敏的科幻作品以心理惊悚为主,其风格早在参与大友克洋《回忆三部曲·她的回忆》时便初见端倪。在他的作品中,今敏深入探究人的内心世界,并时常模糊幻想和现实的边界。包括《未麻的部屋》《妄想代理人》《盗梦侦探》在内的相关代表作均已成为心理惊悚题材的经典之作。

A.D. 康多

第一部科幻漫画

1956年8月24日,美国漫画家A.D.康多(A.D. Condo)逝世于加利福尼亚州奥柏尼市,享年83岁。康多的漫画《来自火星的斯盖凯克》(Mr. Skygack, from Mars)被认为是历史上第一部科幻漫画。

约翰·布伦纳

1995年8月25日,英国科幻作家约翰·布伦纳(John Brunner)逝世于苏格兰格拉斯哥市,享年60岁。布伦纳的《站在桑给巴尔》是一部充满预测性的科幻小说。故事预测了底特律的衰落、欧盟的出现、人口过剩等众多事件,甚至还提到了一位名为奥博米的美国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