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里面的象牙来自哪里？花粉或许能告诉我们答案

撰文 沈梦溪

近日，三星堆考古挖掘的新闻火爆全网，其中的黄金面具尽管历经三千年却依然美丽如初，吸引了人们的眼球。不过我们今天要讲的是三星堆中的另外一个大发现：象牙！

三星堆祭祀坑考古直播中出现满坑的象牙 图/央视直播截图

在本次三星堆新发现的6座“祭祀坑”中，仅仅其中3号坑探明的象牙就有120多根，其实不仅是今年，在30多年前三星堆的首次发掘中也发现了80多根象牙，在2001年发现的金沙遗址中更是发现了数以千计的象牙。于是人们不禁会问：三星堆中这么大规模的象牙都是从哪来的？是本地以前就有，还是从外地贸易获得的？

这个问题，其实各路科学家们也都很关注，考古学家们通过历史记载和考古发掘进行考证，地质学家们则通过岩石土壤以及古生物证据进行研究，目前主流的认识是：这些象牙极有可能来自本地的大象群。

在人们刚刚发现三星堆遗址的时候，由于同时发现了大量海贝，因此考古学家们认为象牙和海贝一起都是由远程贸易获取的，而且可能来自于东南亚、印度等地方。但是很快，金沙遗址的发现开始让人们质疑这个情况。

三星堆祭祀坑中之前发现过数千枚海贝，这证实了3000年前的成都就有繁盛的对外贸易 图/网络

金沙遗址发现于2001年，一家房地产公司在成都西北金沙村进行地产开发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大量石器、玉器、铜器、陶器、骨骼和象牙，经过考古研究，发现金沙遗址与三星堆遗址一脉相承，同属于古蜀国文化的一部分，而且很可能是继三星堆废弃之后古蜀国的都城。在金沙遗址中发现了1000多根象牙，数量如此巨大的象牙在获取和运输上，对于当时条件来说都很困难，所以科学家们开始考虑这些象牙是否有可能来自四川本地。

金沙遗址中发现了大量象牙堆积 图/《金沙遗址》图书

三星堆主体文化期为4200-2800年之前的商代-西周时期，考古学家们在之前发掘殷墟，研究甲骨文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发现古代中国的大地上几乎遍地是象群和犀牛，因为甲骨文中经常有记载商王打猎大象的事情；在古籍《吕氏春秋·古乐篇》中有“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周公遂以师逐之，至于江南”，这里的“服象”意思是驾驭大象，这说明在商代古人们已经开发出了象兵这一兵种；在《华阳国志·蜀志》中也曾提到“蜀之为国……其宝则有壁玉……犀、象”；此外，在安阳殷墟中也发现了大规模的象坑，不仅有象牙制品，还有成规模的大象尸骨以及犀牛骨骼，如此靠北的河南气候都适宜象群和犀牛的生活，更靠南的四川有大象生活其实也是不足为奇的。

国外艺术家对于周朝武士的想象图 图/网络

可能有人会说，这毕竟只是文字的证据，考古发现的大象和犀牛也可能都来自于与南方的贸易或朝贡吧！不要急，一大波地质学家们马上就会赶到现场，提供另外一些有趣的气候方面的证据，这些气候证据完全能够证明当时的气候条件炎热湿润，与现代亚洲象生存的环境几乎一致。

大家都知道，一旦到了春天，就会有很多人花粉过敏，这些花粉其实是风媒植物们为了繁衍后代所搞出来的细小颗粒。当然，那些无花植物比如蕨类或者是松柏类等也会产生各种微小的孢子进行繁殖。这些花粉和孢子被统称为孢粉。

飘散在空气中的孢粉颗粒 图/flicker

蕨类、裸子植物等靠孢子繁殖，图中是蕨类植物的孢子 图/flicker

这些风媒植物的孢粉个头小，数量极为庞大，它们肉眼难见，但会飘得到处都是，随着风力停歇就会落到地面上，成为土壤的一部分。而且由于每种植物的孢粉形态各不一样，直接看孢粉形态就能够识别出相应的植物类型，所以地质学家们非常喜欢这些小可爱们，利用它们就能还原当地的古植物群落，由于植被对于气候变化很敏感，当气候变化的时候，植被群落会迅速发生改变，所以通过孢粉研究就能推断出当地的古气候变化。

花粉粒在显微镜下的形态各不一样 图/wikipedia

在地质学家们对三星堆附近的孢粉进行研究后发现，在6000年前-3000年前地层的孢粉中包含有大量热带、亚热带植物类型，比如里白科、野牡丹、苦苣苔科、水龙骨科、凤尾蕨、毒鼠子科等。这些植物群落的构成中热带、亚热带植物种类占据了大多数，这说明当时的环境是一种热带、亚热带的气候，这种环境无疑是适合象群生活的。

里白科芒萁属植物，看样子就像是热带植物 图/wikipedia

但是从大约3000年前开始，气候开始变得冷暖交替，并在交替中逐渐降温起来：喜暖、喜阴植物的孢粉开始消失，禾本科的孢粉开始变多，以松为代表的耐旱、耐寒针叶植被孢粉也开始变多，这说明气候变得干冷起来，原来的热带、亚热带森林被草原替代，喜欢干冷环境的树木开始增加。在这种降温的过程中，象群开始向南移动，消失在成都平原上了，所以时至今日我们已经无法在成都平原上看到大象、犀牛之类的生物了。

除了孢粉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地质证据也能够佐证当时的气候环境，比如粘土。在粘土中有三种主要的矿物，分别是高岭石，蒙脱石和伊利石。高岭石是潮湿温暖气候下形成的，蒙脱石则形成于寒冷的环境下，伊利石则形成于干燥环境下。地质学家们通过研究粘土中这三种矿物的比例，也能够看出当时的气候条件。对这三种矿物的研究，也发现大约3000年前左右高岭石比例较高，而到了2700年之前，高岭土的比例突然降低，这也能侧面说明气候变得寒冷干燥起来了。

高岭石显微结构图 图/flicker

总而言之，在三星堆时期，当地的气候是非常适合象群生活的，但是到了大约3000年前，气候开始变得寒冷干旱起来，这使得大象逐渐退出四川盆地，向南迁徙了（当然，人类大量捕杀大象，也可能加快了这一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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