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堪萨斯州大学自然博物馆,位于校园内的一座罗马式建筑内,收藏标本900多万份。其中有一件名为“卡曼奇”的马标本。它摆着这里并非是为了展示标本制作工艺,也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生物学的意义,而是为了展示一段殖民者和印第安人之间的血泪往事。
“卡曼奇”标本 | 堪萨斯大学博物馆
纷争四起
19世纪下半叶,旨在向北美西部移民开发的“西进运动”正在进行之中,印第安原住民和入侵者的关系越发紧张。1854年至1890年之间,苏族印第安人和白人之间爆发了一系列冲突。
苏族印第安人是北美印第安人的一支,五大湖周围都曾是他们的家园。19世纪以来,他们受到白人殖民者的压迫和屠杀而陆续西迁,渐渐被压缩到了到南达科他、北达科他、蒙大拿等州几个狭小的印第安保留地。
印第安人与美国人谈判 | Wikimedia Commons
1868年,美国人与苏族印第安人签订拉勒米堡条约(The Fort Laramie Treaty),其中规定“白人不可在布拉克山(今Black Hills National Forest,名胜“总统山”也在该地范围内)圈地居住,未经印第安人准许也不可进入”。
然而,这份和平是脆弱而短暂的。1874年夏天,乔治·卡斯特率领一支大型远征队,带着士兵、地质学家和记者进入布拉克山,声称是为了调查、控制未登记的印第安人,但实则是为了探查可能存在的金矿。
乔治卡斯特 | Wikimedia Commons
很快,发现金矿的消息传出山外,成千上万的矿工涌向布拉克山。批评1868年条约声音出现了:“这个可恶的条约已经成为了开发美国最富裕肥沃土地的障碍,该如何处理这些印第安人呢,他们不会挖金子,也不让别人去挖。”
布拉克山的风景 | Navin75 | Flickr
到了1875年1月,已经有大约15000名矿工进入了山区。同年春天,印第安酋长们拒绝了格兰特总统和参议院提出购买或者租借布拉克山的提议,表示如果美国不履行条约义务,他们将保护布拉克山不受侵犯。
战事一触即发
布拉克山的局势日渐混乱,印第安人攻击矿工,矿工和定居者攻击印第安人,不法分子同时洗劫印第安人和矿工。此时的美国政府得出结论,最终解决方案是武力保护在布拉克山开采黄金的美国公民。
在布拉克山侦察的卡斯特,得到了一些其它部族印第安人的协助 | Wikimedia Commons
1875年底,美国印第安人事务专员命令印第安人在次年一月末之前前往指定的保留地,否则将被视为敌对分子。
收到了最后通牒的印第安人并没有被吓住,反而结成了联盟,推举“坐牛(Sittiing Bull)”和“疯马(Crazy Horse)”为领袖,驻扎在黄石河谷,大有和美军决一高下之势。
印第安人领袖 “坐牛” | Louis-Léopold Boilly / Wikimedia Commons
黄石河流经布拉克山西北方向,注入密西西比河,又有一条名为小巨角河(Litte Bighorn)的河流注入黄石河,位于蒙大拿州东南部,黄石国家公园的东北。
印第安人组织起来的同时,美军也在筹划着一场夏季战役,他们兵分三路纵队,向小巨角河谷以及附近的印第安人聚落前进,以迫使他们返回他们的保留地。
今天的小巨角河 | Wikimedia Commons
此时已是1876年6月中下旬,其中一支纵队提前遭遇了印第安人的强力阻击,撤退待援,其余两队人马并未意识到此事,前往了集结地点,也就是小巨角河以东不远的地方。
“大屠杀”和幸存者
6月22日,卡斯特(就是上面的那个卡斯特)受命带领31名军官和566名士兵组成的第七骑兵队离队侦查。24日夜晚,没有携带任何重武器的第七骑兵队发现了苏族印第安人的踪迹,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卡斯特决定将本就不大的部队分为三个营,提前在25日白天发动进攻。
后世的史学家估计大概有1500-2500名印第安战士参加此战,但当时候的卡斯特可能大大低估了印第安人的数目。而且,这位南北战争的英雄显然轻视了印第安人的战斗意志和组织能力,在最初的计划中,他更关心如何防止印第安人逃窜,而非与如何他们战斗。
作战中的印第安人 | Wikimedia Commons
战斗的许多细节我们已无从知晓,因为卡斯特兵分三路之后落入了“疯马”精心设计的陷阱,另两营进攻受阻,他本人的一营遭遇了最顽强的阻击,卡斯特及以下200多名官兵无人生还。
战斗结束两天后,打扫战场的美军发现了一匹重伤的战马,它就是那匹如今静静站在标本柜里的战马“卡曼奇”。1868年,这匹战马在同印第安人卡曼奇部族战斗时负伤,因而得名,后来又辗转各地战斗,直到它的主人迈尔斯·基奥在小巨角河战斗中丧生。
劫后余生的卡曼奇 | Wikimedia Commons
战争从未改变
这位不会说话的幸存者为小巨角河战斗增添了许多神秘,也让后人对这场力量对比悬殊的对抗越发着迷。随着西进运动的推进,小巨角河战斗的历史地位被逐渐拔高,纪念活动、研究、艺术创作层出不穷,“卡曼奇”也得到了许多额外的荣誉。
1891年11月7日,“卡曼奇”死去了,美军为它举办了最高级别的军人葬礼,但是它并未被真的埋葬,而是被送到堪萨斯大学制成了标本,保存至今。
如今的小巨角河战场 | Belissarius / Wikimedia Commons
起初,博物馆介绍“卡曼奇”为“1876年6月25日小巨角河战斗之后卡斯特大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但到了1970年代,本地原住民抗议这件展品是“种族主义的象征”,反对将这匹马称为印第安人“屠杀”下的幸存者。
几番争论之后,“卡曼奇”留了下来,但原先的介绍被撤换了,代之以一份站在原住民立场上的说明。
印第安艺术家创作的纪念雕塑 | Louis-Léopold Boilly / Wikimedia Commons
如今,西进路上的战火早已平息,曾经遍布了原住民的大地也随之易主。历经鏖战的“卡曼奇”和它的马鞍静静地待在陈列柜里,任凭人们绕着它议论不休。它到底是西进运动开拓边疆的英勇象征?还是印第安人夺回土地争取生存权的见证?
一匹马儿总归无法理解人们赋予它的意义,但历史自有公正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