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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上柏:《阳光普照》:一个全新族群的诞生(下) | 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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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过去的辉煌记忆

【桑城中学,事件的焦点,劫持事件发生前四小时。】

画面:礼拜堂里灯火通明,移动音箱在人们头顶上幽灵般漂浮,校长慷慨激昂的声音在礼拜堂内回荡,学生们则稀稀拉拉地跟随。看得出来,校长极力想要维护学校在学生心目中的威信与尊严,毕竟桑城中学是全美精英高中的翘楚。一份好的校祷词能唤起学生对学校权威的尊重,但桑中的学生们也是和全美精英联系最紧密的一群人,他们面对任何事都应该表现出淡定和无所谓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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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维茨:如果不是我和贾斯珀吵架,可能我们两个会一起巡楼,073号也就不会劫持我。不过也说不定,我现在觉得贾斯珀就是个草包,他会丢下我自己跑掉的。那次晚宴在马克吐温楼的公共休息室,我一直忙着指挥学生会成员和低年级的学生布置餐会的现场。象征着高三学生身份的栗色皮沙发被搬到的大厅中央,作为高三晋级仪式的标志物。这张沙发通常被放在角落,但从没人敢忽视它的存在。只有高三最具威望的学生才能坐在这个位置,而在新晋高三学生中,只有贾斯珀·科恩有这个权利。

画外音:大到教师和学生的进场顺序,小到餐具的摆放,安妮·维茨都亲力亲为。虽然全校只有五百名学生,但各类仪式和活动的繁琐程度不亚于任何大型宗教典礼,桑中的学生需要学会如何在高规格的场合中游刃有余。

画面:安妮已经连续站了三个小时,后背上微微渗出了些汗。大厅的荧幕上显示着餐会正式开始的倒计时,系统提醒礼拜已经结束,还有十五分钟会有第一位学生入场。

一个低年级的新生碰翻了装裹鸡肉粉和蔬菜的餐盘,连带着掀翻了一瓶打开的红酒,撒到一位妆容华丽的女生脸上,女生刺耳的叫骂充斥着狭小的空间。清洁机器人吸走了地面上的狼藉,顺带卷走了餐盘和红酒瓶,几个男生狼狈地追着机器人设法让它停下来。(安妮画外音)“你们几个,去拿新的食物来!来两个人,把这个破机器人扔到没人的地方去,安迪,你的手就这么不灵活吗,今天晚上就别睡了,跟你们楼长说,罚站到深夜!”

第一个学生进来时,现场差不多重新回到安妮的掌控之中。不过她还不能休息,这场餐会的主角贾斯珀还没来,他要代表新晋高三学生发言。

安妮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她希望能把对贾斯珀的爱转化为对社交场合的接纳,但她还是做不到。眼前的这一幕,和她跟爸爸一起参加酒会的场景如出一辙,每个人都装出社会名流的样子,做作地低声交谈,时不时推杯换盏,似乎酒会比礼拜更能使这些青年才俊们兴奋。

贾斯珀·科恩快步走过门廊,引领着大家的目光。他没有立即走向演讲台,而是先走到安妮面前,轻轻吻了她的脸。女生们发出羡慕的尖叫,男生们也呼喊着起哄,这正是贾斯珀想要的效果。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上演讲台,绅士地微微鞠躬,然后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贾斯珀对学业只讲了寥寥几句,话锋一转,开始痛斥美国对多尔斐达的经济封锁,并对近来越来越浓重的战争氛围表示担忧。他批判现任总统的激进政策,认为这是多尔斐达恐怖分子在近日制造多起恐怖袭击的重要原因。最后他呼吁大家支持共和党,支持他的父亲。

安妮·维茨(看着过去的视频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去管,就让这乱象继续下去好了,可是我不能辜负贾斯珀的信任,毕竟每次我都能很好地安排一切,然后被贾斯珀亲切称为“贤妻良母”。我很害怕社交,但自从做了贾斯珀的女朋友,我就逼迫自己顽强起来,做好自己主内的工作。可贾斯珀似乎并不理解我,他在晚宴之后埋怨我准备的不够周到,说他看到有几位主席团的重要成员竟然站在阳台上抽烟,而不是过去和他交谈。我竭力使自己冷静,不和他吵架,但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很烦怒,直接离场了。

【一个全新族群诞生之前,一切都才初现端倪。】

画外音:我们前往联邦监狱探访史蒂夫·科恩,他向我们讲述了族群诞生前的疯狂岁月。当然,其中必定存在演绎的成分,人们把自己关于光荣与罪恶的全部想象投诸其中。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不断铸造关于历史的神话。

画面:监狱房间里,史蒂夫·科恩穿着囚服,兴致勃勃地盯着摄像机。他成名时就是一位极富个性的演员,他扮演愤世嫉俗的青年,冷静睿智的学者以及装疯卖傻的跳梁小丑。他不断询问摄制组成员能否给他一支烟,其实联邦监狱每月都有烟酒配给,份额并不少。他看上去并没有变得苍老,只是胡子蓄得更长了。

史蒂夫·科恩:现在回想起来确实觉得很疯狂,毕竟这段记忆远没有达到令人忘却的程度,可能五十年后,人们还是会谈论它,它会进入历史书的。我也会进入历史,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我至少留下了名字。安妮被劫持之后的三天,他父亲一直和我保持联系,电话里他时常语无伦次,拿中国脏话羞辱我。他作为变色龙最大的布瑞花供应商,我本该对他客气点的,他掌握云南大片的布瑞花田。但是就在那时候,供应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在多尔斐达的团队采用来自云南的种植技术,摆脱了那些可怕的巫医,布瑞花的种植效率迅速提升。实验证明,多尔斐达的土地要比中国更适合布瑞花生长。所以乔治气急败坏的原因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法在这一行保持垄断地位,而不是他丢了女儿。

乔治·维茨: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对不起任何人。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和史蒂夫合作,作为商人,我当然是嗅着利益来的,我在云南发现了大片的布瑞花田(当地人称之为“吉祥花”),而且那里的技术比非洲或者别的地方都要先进,中国的农民拥有丰富的经验和智慧。后来人们发现,原来不仅中国有这样的物种,在非洲大陆腹地的一个落后农业国里,竟然也存在大量的布瑞花。史蒂夫偷了我的技术,然后把它推广到多尔斐达,结果造成了灾难。我们应该让多尔斐达人民自己决定是否出让布瑞花的使用权,而不是依靠美国的霸权。人造皮肤不仅仅是一项技术,它是潘多拉的魔盒,我们打开了它,不过幸好,人类已经将盒子盖上了。

世界史学家理查德·卡兹:资料告诉我们,乔治·维茨一直与多尔斐达解放阵线有密切的合作,他为他们提供资金支持,很可能还充当他们在美国的军师。暗地里乔治一直在与史蒂夫对抗,乔治也知道自己是背水一战。史蒂夫是美国全新的理性代表,很可能在总统选举中胜出。一旦史蒂夫当上总统,乔治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乔治希望解放阵线能够让美国政府疲于奔命,最终放弃对多尔斐达的经济和军事干预。解放阵线代表了多尔斐达的民意,布瑞花对他们来说是宗教信仰,是神圣象征,而多尔斐达政府希望用布瑞花来讨好美国,这是人民无法接受的。乔治有自己的打算,他想以此重新夺回对布瑞花供应的绝对控制,维系他的垄断帝国。

【人造皮肤的叛乱,一个全新族群诞生的黎明。】

画面:多尔斐达的乡村。073号已经是一个中年人,他望着这片布瑞花盛开的土地,感到十分茫然。三十年前他们远渡重洋,为了保护布瑞花,保护自己的家,做出了世界震惊的举动,可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布瑞花又开始大量种植,这些花材在法律上收归国家所有,任何人不得商用。地球将把布瑞花作为献给外星来客的礼物。什么都没变。

他孤身一人,父母在混乱中死亡,他对这个世界似乎也没什么留恋的了。他走到田间,跳起了古老的舞蹈,这种奇特的种植术已经失传,他是最后一代传人。几台无人机在他身边盘旋,精准捕捉着他的动作,这套动作将被收藏进博物馆。螺旋桨的声音令人烦躁,但他心无旁骛,对他来说,都结束了。

073号:我们想要劫持的人是贾斯珀·科恩,那时我们觉得这样就可以控制住科恩和变色龙公司。你们说的对,我们缺乏明确的指导和部署,我们背后的人并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所以我们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我在图书馆遇见了安妮,然后把她从桑城转移到纽约。我知道她,她是贾斯珀的女朋友。我接到的指示就是把贾斯珀送到纽约,转移警方的注意力,为我们突击变色龙公司争取时间。安妮和我聊了很久,最后她决定为我出主意,后来声东击西的计划就是她提出的。我十分感激她,虽然最终这场行动还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前进了。

安妮·维茨:073号一直不告诉我他的名字,这是个遗憾。他年纪很小,善良质朴。虽然我只比他大两岁,但我的经验显然要比他丰富的多。他毫无隐藏地给我讲了自己的家乡,多尔斐达的一个小乡村,布瑞花田就在他家后面。我能感受到他的情感,我很同情他们。我不知道贾斯珀和他爸爸的公司在做些什么勾当,但我知道我爸爸在云南种植了大量的布瑞花。我很羞愧,他们遭受的灾祸也与我父亲有关。我当时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只觉得自己是也压迫者的一分子,一想到这个我就难以压抑自己的愧疚。这段记忆很模糊了,073号应该还能描述的很清楚。

073号:是的,我记得很清楚,关于家乡的一切。我离开家乡前往美国的时候,那里就是一片废墟。我从出生就没见过它漂亮的样子,父亲说是有的,多尔斐达曾经有很富足的时刻。一切都是因为布瑞花,而我们又把布瑞花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它甚至出现在我们的国旗上。先前布瑞花种的很少,这花不太好种,而且没有实用价值。我父亲是那一代为数不多的种花人,年轻人已经不再愿意学习这种技术。变色龙公司和原来的政府勾结,破坏良田来种植布瑞花,强迫种花人传授他们的技艺。我父亲说种布瑞花是一种艺术,种植的过程也是在和神灵对话。神话里说,布瑞花是跟随神灵从天而降的,变色龙公司冒犯了神灵,他们受到惩罚是必然的。我们的神灵也许就是你们说的外星人吧。

画外音:安妮·维茨被劫持三天后重新出现,在多尔斐达解放阵线对变色龙公司科研中心发起冲击后两小时。安妮被劫持的位置被公布在网上,警方根据地址找到了安妮,她完好无损。多尔斐达解放阵线在互联网上声称,包括安妮在内,全纽约有超过两百人携带有烈性炸药,将以精准的数学模型在不同地点不同时段发生爆炸,他们甚至公布了预估的伤亡数字,以此向警方示威。就这样,警方和恐怖分子在互联网上展开了数字大战,在现实里也动用大批警力疏散关键地点的人群。变色龙公司被很好地忽略了,这是安妮的计谋,数学模型也是她提供的。

画面:安妮被一群人簇拥着出来,她环顾四周,没有爸爸妈妈,没有贾斯珀,也没有自己的朋友。她抱着身边的警察哭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其中揉杂了复杂的情感,忏悔、内疚、悲哀以及绝望。与此同时,十公里外的变色龙公司科研中心冒出滚滚浓烟,惨叫声此起彼伏。多尔斐达解放阵线的战士们冲进大楼,冲着人群扫射,像撒糖果一样投掷手榴弹。在浓烈的黑暗中,一些晶莹剔透的发光体从烟雾中飞出,如同中国水墨的留白。它们形似“水母”,每一个“水母”底下都悬挂着一个透明的人皮。解放阵线的战士们被“神迹”所震撼,有的平静地走入火焰中,有的则被赶来的警方制服。他们都没有反抗。

哈佛大学生物学家沃尔特:人造皮肤历史悠久,而变色龙公司可以说是第一个正式推广人造皮肤的上市公司。一开始,他们推出可穿戴的全柔性织物显示系统,相当于一件薄薄的变色服装,但对于把黑人变成白人来说,这种装备过于简陋。许多生物的肤色变化并非仅仅是皮肤组织收缩张开这么简单,他们需要神经系统的统御。史蒂夫·科恩本想开发超级人工智能,以此来控制他的织物,但很快他发现了捷径,布瑞花。布瑞花不是超级人工智能,但却有足够的头脑指挥织物系统。于是,变色龙公司的科学家研发出一种将织物作为培养皿的技术,让布瑞花与织物共生。现在我们知道,这种培养皿就是使用者自己。他们把布瑞花“种”进使用者的大脑里,以此控制织物系统。事实证明,这种技术的效果很好。但这种技术同样是一把双刃剑,因为布瑞花有自己的想法。

变色龙公司前首席科学家贝尔纳多:布瑞花织物的生产很顺利,直到有一次,还未装备到使用者身上的布瑞花织物企图从打开的窗户中逃出,我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布瑞花会思考,彼此之间有很深的感应,它们是一种寄生虫。它们大部分时间处于沉睡的状态,触发的机制还不清楚。我们是把一种不可控制的外星寄生虫塞进了客户的脑子里,像是埋进大脑的定时炸弹。目前出现问题的例子还不多,但所有出现问题的使用者最后都是一个下场,死亡。布瑞花苏醒之后会以人类的大脑为食,具体的场面我不做描述。多尔斐达的恐怖分子袭击了我们的实验室,布瑞花第一次被大量唤醒,它们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成群结队地从破碎的楼体间飞出,像是一次叛乱,后来有人打趣说它们是被解放阵线那些自由主义战士所感染,才选择出逃。

世界史学家理查德·卡兹:多尔斐达解放阵线的袭击摧毁了变色龙公司的大楼,同时也放出了不可控制的未知生物。我们都以为,这是变色龙公司邪恶生物实验的产物。事件发生后的几周,全美都爆发了示威抗议活动。人们或许不是对人造皮肤活了这一超验事件愤怒,而是他们真真切切感受到人造皮肤带来的不公平。很多人走上街头,宣泄自己积压已久的愤怒。我也看过很多报道说,人类从此真正成为神明,从此掌握了上帝的密码,诸如此类。这些言论十分荒谬,可笑至极。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个加速主义的幻想。始终是布瑞花在戏弄人类,我们不是猎人,而是猎物。

三 迷雾中的未来

【纪念人类的一次癫狂行径】

字幕:安妮·维茨在布瑞花事件发生后三十年纪念活动上的演说

安妮·维茨:各位,今天我们站在这里,是为了纪念三十年前因为布瑞花而丧命的人们。我的父亲为史蒂夫·科恩的恶行提供资源,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不以为耻,我再次替他道歉。这也是为什么我站在这里的原因,替我的父亲赎罪。我也向多尔斐达人民道歉,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始终没有等到美国政府的道歉,我为他们感到可惜。

我今天主要想说的是人造皮肤,也就是所谓的布瑞花织物,它影响了我和我的同龄人,影响了我们那个时代,其影响到今天也没有消除。布瑞花织物能够改变人的肤色,这种改变是相当彻底的,同时也改变了我们看待自己的方式。黑人和黄种人好像一夜间变得无比自卑,因为他们看到越来越多的同胞接受了改造手术,成为白人。有很多人批判我,说我站在道德高度审判这种行径本身就站不住脚,因为我自己是白人,所以我才有足够的资本去审视这种改变自己肤色的滑稽行为。今天(停顿),我想告诉大家,我不是白人,我是一个黄种人,我来自中国。(哗然)

(主持人让大家保持安静)我的父亲是个药材商人,我和我的父母都来自中国云南,布瑞花生长的地方。我的真名叫陈安妮,从小在上海长大。我父亲通过布瑞花与变色龙公司达成合作,举家搬来美国,并接受手术,改名换姓,成为彻头彻尾的白人。父亲是我们家绝对的领导者,他的决定谁都无法违抗。而且那时候我更多的是兴奋,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一个美国人,混进上层阶级,是很风光的事情。我是家中唯一的孩子,父母都很爱我,父亲在我心里始终是一个慈父形象,而不是一个黑心的资本家。我一直被蒙蔽,直到我知道我的幸福建立在无数人的痛苦之上,我的幸福给无数人带去了伤害和灾难。

之所以过了三十年才说出这件事(长时间的停顿),是因为我仍然无法战胜自己的虚荣心。我始终没有勇气面对他人的目光......(掩面哭泣)

画外音:安妮始终在哭泣,最终演说不得不终止,她由丈夫陪着离开了会场。安妮·维茨的言论重新在互联网上引起广泛议论。有不少人骂她,也有人为她辩护。

牛津大学社会与文化人类学院,人类学家袁资博:肤色的随意改变引发了一个相当具体的问题,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猜忌。两个白人聊天的时候,你最好表现出对黑人的极端鄙视,否则另一个人有理由怀疑你穿了布瑞花织物,内里其实是一个黑人。推特、脸书上也是一样,整个社会都变得焦躁不安。在议会的辩论中,双方也以此作为人身攻击的手段。更有甚者,像那些政治小丑,从白人变成黑人,来窃取选票。同时,转变为白人的人数越来越多,更让白人至上主义者感受到自己的优越。虽然禁止人造皮肤的法律已经颁布,但对人们造成的伤害已经是既成事实,况且布瑞花织物也无法取下。

【布瑞花,巧合还是命运?】

画面:人类暂且将造访的外星文明成为布瑞文明。布瑞文明于四个月前降临地球。这便是全部信息了,再没有其他。镜头对准夜晚的天空,月亮如同往日一样皎洁,只不过月面多了一些蓝色的光亮,那是布瑞文明在月球的联络站。画面转至一个广告牌,画面中布瑞花优雅地绽放,宣传语写在绿叶上:布瑞花,外星文明的先遣队。

画外音:新闻里到处都在探讨布瑞花与外星文明的关系,而官方又对布瑞文明的信息严密封锁。人们最好奇的当然是:他们来到地球的意图。人们对外星人有各种各样的幻想,可能是像变形金刚一样的巨型机器人,或者是疯狂外星人里的可爱形象。不过,无论外星人是怎么样,地球都不会改变。美国,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国家,始终扮演着核心接触者的角色。

植物学家金闰敏:在二十一世纪初,植物神经生物学一度引起过广泛的瞩目,但后来被认为只是小丑的行为艺术。现在看来,可能我们都存在认知上的偏狭。但毫无疑问布瑞花不是来自地球的植物,而是遥远的外星球,这种生物究竟如何工作,得看我们与外星文明进一步接触的结果,只有他们能解开谜团。我们本有机会自己揭开事情的答案,至少我认为是这样,但恐惧压倒了人们的好奇心,这个全新的族群很快被扑灭,一个不留。学界曾细致地界定了这一物种,我们把布瑞花与织物系统连结后的生物认定为一个全新的族群,有人将其称为布瑞人,也有人将布瑞人的称号冠给使用了布瑞花织物的那些人。官方自始至终没有为这一族群赋予名字,而普通的布瑞花则仍被看作一种植物,这其实是自欺欺人。

牛津大学社会与文化人类学院,人类学家袁资博:美国应该重新反思自己的位置,正如大家所说,美利坚是世界警察,但它似乎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它缺乏责任感,骄傲自满,自视甚高,它并不觉得自己是这个星球的一员,相反,它认为整个星球都应该执行美国的意志。美国的价值观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影响,但美国人也因此被蒙蔽了双眼,以为这个世界上只存在一种价值。

世界史学家理查德·卡兹:大家都在说布瑞花和外星文明的问题,但布瑞花还和我们生存的世界有关,和美国的全球战略有关。这绝对不是指责,而是阐述客观事实。我们谈论巧合与命运,可以不要看太远,而是从宇宙回到地表,看看我们自己的问题。美国的自由之光只照自己不照别人,正如袁资博教授所说,“美国式自由仅限于美利坚的国土,它把那些不自由的东西扔到世界各地,然后跟着去摧毁它。”要我看,布瑞花的灾难绝对不是巧合,而是人类的命运。

安妮·维茨:我无法作出理性的判断,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出离愤怒了,但是我仍然带着偏见。多尔斐达的反抗是史诗性的,是人类历史上值得称颂的一笔。它昭示着我们的尊严。

画面:作为一所基督教主教派学校,桑城中学的大部分活动都围绕着礼拜堂进行。学生们穿着合身且昂贵的正装,个个没精打采,排队进入灯火辉煌的大厅。新罕布什尔州春日的夜晚仍有些微凉,女生们不得不披上大衣,遮盖因为赏心悦目的礼服而大面积暴露在外的身体。

牧师清了清嗓子,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可能是因为这令人生厌的天气,或者学生们对这种无聊仪式的天然厌恶,牧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嘟囔了一句:“感谢主赐予食物!”

大家纷纷起身,准备去就餐,校长连忙示意老师阻止学生。一时间,老师的叫喊声和学生不满的嘀咕声此起彼伏,众人不情愿地回到座位上。这位校长兼前任主教狠狠瞪了牧师一眼,提议大家一同诵念校祷词,这是从1843年建校以来就保持的传统,每月一次。

“哦,神圣的主!因这生命中所有存在的幸福,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要善良,请帮助我们在友谊中无私,关心没有我们快乐的人,并乐于承担这个世界的责任,耶稣基督我们的救世主,阿门!”

作者简介

柏毅恒,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本科二年级在读,腾讯科幻研究及文化传播课题组成员,中国科普所区域科幻产业课题组成员。曾获第六届“朝菌杯”重庆大学高校科幻联合征文二等奖,第二届“星火杯”全国高校科幻联合征文大赛一等奖、第七届重庆地区高校科幻联合征文“最具改编潜力奖”,首届“科幻研究新星论坛”论文优秀奖,第四届冷湖奖短篇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