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平等,意即每个人都有平等的碳排放权,或者说每个人都有相同的碳责任。在这个基础上,基于消费端的碳管理、减碳驱动,是解决气候危机的重要方向。
我们生活的地球上,因为人类的工业文明给地球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今天的大家都在谈气候危机,都在谈双碳目标,都在谈“减碳”和“碳中和”;那么这里头就面临着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碳平等的问题。我们要不要谈碳平等?怎么样才算碳平等?
我们认为,碳平等,就是每一个在地球上的生活的个人,都有相同的碳权(Carbon Rights)。那么,每一个个人、每一个族群,每一个民族,每一个国家,他们也都拥有相同的碳权。
往极端里说,就像我们习以为常的“一人一票”的投票权一样,每个公民都有投票的权力。换个视角,从碳的角度来说:穷极一个人的一生,他可以排多少碳?…… 现在我们是说他一个人“可以排多少碳”;随着气候变化带来的全球危机的挑战,我们可以越来越听到更多的今天看起来严苛的说法。如未来可能会变成说,要求每一个人“碳中和”;再之后,可能还有由于气候危机的压力,还要求每个人“负碳”——亦即,要求每一个人的碳消费是一个负值。
每个人需要多大规模的“负碳”?谁背负着多大的责任?整个这些,都面临着一个基础的平衡逻辑。所以,我们觉得“碳平等”是一个我们要提出来的核心议题。
【生产端的思考:从山西燃煤发电、河北产钢,看一个地区的碳权】
这个议题我们思考了很久。前些时去山西去看燃煤发电;再之前去参加联合国环境大会的时候看到内罗毕当地的一个燃煤电厂建设等等的问题,有不同的观点在碰撞。
从国际上来说,常常是从生产端在思考问题。比如从能源的生产来说,要求能源企业的减碳、不许碳排放了;从产业运作来说,讲究一个企业的单位产值的碳排放权;之后还有关于碳排放权的交易;…… 这些,都是在生产端的思考。
然而,我们就在思考:山西的电厂,它发的电,不光是为山西使用,它还要用于输出到外省市去使用;外省市使用它的电的那些使用机构和人员,最后山西,落得有多少“碳权利”?你如果“碳权利”不够了,你能不能再发电?不许你发电了,再去外省继续发电,但是你有当地的煤炭的资源,运输到外省去发电,煤炭的运输的带来的碳排放的增加,后果就是,会带来总体上的碳排放的增加。
这个问题,进一步的促进我们去思考:一个地区的碳权。它包括了哪些核心的碳权?一个企业的碳权包括哪些?在我们未来作为地区进行碳权的核定、交易、分配、规划等等的工作上,怎么来确定它们的额度和指标?这是很重要的。
我们认为,应该以地区消耗的能源来算地区的碳;而不是它的生产。它生产的给了外省,那么就不应该算它的地区的碳耗量。
除了能源之外,产品又如何?比如,河北生产的钢铁。如果河北生产的钢铁如果被本省用了,碳耗量自然应该算在本省的头上。但是,如果它是本省的碳消耗、产品最终被外省用了,那么,它就应该是外省的碳指标。它的本省的碳权之中,不包括这一些。这是一个基本碳权。
【消费端的思考:碳排放的归责和计算】
人,也是这样。不在乎我一个人、我在生产环节里头制造的、需要的、消耗的和排放的碳,而最主要的立足于“我”作为一个消费者,定位以“我作为一个消费者”,我做的碳排放,是我的碳排放,那么这里头应该包括:我吃的、我用的、我的办公室和居家的空调、……等等这些,都应该算在“我”头上。
从一个个人,到一个单位,到一个地区,到一个企业,…… 扩而充之。
【以绿色会议为例:如何做到碳中和?】
我们最近常常在谈“绿色会议”的问题。你组织召开一个会议,造成的碳排放应该包括一些什么?你这个会议用的电(空调、投影、照明)等所有的你会议用的电,还有你所用的所有的材料(如一次性矿泉水,印刷的纸张),我们都能够追溯到这张纸它的碳排放量。那么,这些加起来,
我们有很多会议说宣称“我们这个会议做到了碳中和”,说“我买了碳指标”,云云。那么,这个碳中和,包括了哪些?包括了这些会议上所有用的电和空调吗?包括这些会议上所有的纸张、会议册吗?包括所有的为了来参加这一次会议来旅行、坐飞机等带来的碳吗?如此种种,如何纳入计算?总之,我们应该有一个更全面的衡量方式。只有我们算清楚全面的碳消费,并且在它的消费环节上我们进行平等的对比。
两个不同的会议,如何比较碳消耗的量——谁耗碳多、谁耗碳少?我们碳消费的量是怎么样的?我们考虑到它(会议)出席的人数,如果真正讲平等的话,以人数为基本参标的话,那么我们这里一个会议和你那里同等人数的一个会议,我们的碳消耗是怎么样的、如何比较?要再精细一点的话,你用到的电脑也是有碳消耗的——大家知道AI也是有碳消耗的,存储空间也是有它消耗的,当然碳消耗量相对来说是小的——但是作为概念,我们也应该把它想清楚。我们要开一个会议,我们要在选择的时候,我们就能做对比了,我们的会议碳消耗是不是比他们更加的负责、更符合绿色会议的标准?
【不同省份之间的碳平等】
这是一个会议。其实,一个人也是这样。一个省,比如山西它是一个能源大省,它的总碳的quanto,给它的碳权是多少?能不能和上海给的碳权按GDP相等?我们认为是不应该这样算的。应该算它本省的作为消费者,它的碳总量,他生产出来的电,他带碳指标碳额度的电发送给哪个省,这就是那个省的碳权。
【碳平等:每一个人有平等的碳权】
为什么要讲“碳平等”?请注意,我们不是在讲“碳公平”(还有一个这样的其他的概念,不要弄混淆了)—— 比如说我们常常说的“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亦即常说的“共区责任”),我们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常常会讲,在工业发展的历史过程之中,我们在今天我们消耗的电比起来发达国家历史上发展工业所作出的碳排放的累积量,这方面的公平问题。
我在今天不准备讨论那个问题。我今天专门讨论的是“碳平等”,而不是“碳公平”或者共区责任。
关于“碳平等”,我们不讲历史,我们也不讲未来;我们讲今天:今天我们每一个人有平等的碳权。
【回应论争:在非洲烧木炭可以吗?用火电可以吗?】
那么,你如果在人均的碳消耗上,超过了全球人均碳消耗的话,你对于现在的碳工程和气候战役上,你就要下更多的努力了。你是不是要考虑:不要那么大排量的汽车?你是不是要考虑办公室和居家的空调少用一点?你是否要考虑你一系列的(包括服装,包括用具等等),包括你买的沙发,它都是有碳量的;比起那些过得更加的简单生活的非洲国家来讲,我们不用算就知道,他们的碳排放的是少的。那么从立场上,他烧木炭可不可以?他当然可以。因为他作为一个人的碳消耗是低的。这样才有一个平等的概念在里面。但是,要不要让他消耗碳?我们知道,全球的碳量很高了,能不能我们给他装一个太阳能热水器,这样他可以用太阳能直接去热水洗澡,而不需要烧木头,这样就会非常有效的减少碳排量排放。这就是平等、交流与合作。
我们今天面对世界的人类共同的挑战,“碳平等”的概念,我们应该深深地记在心中。而且应该作出我们的努力,作出我们的贡献。
有人给我争论说,他们没有用电,现在在这里最可靠的最稳定的电就是火电。那么,他们可不可以用火电?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我不是火电支持者;但是我认为,我们如果需要让他用清洁能源(当然很好);但是,我们一定要记得他们在“碳”这个问题上的平等权;我们一定要有额外的支持、全球的支持,来共同应对人类的挑战。
【碳平等会成为未来的主流 | 解决气候危机的驱动力】
这是我今天想表达的。在未来,我们真的靠政府,真的靠全球的协议去推动减碳,还不够。基于消费端的碳管理、减碳驱动,才是解决气候危机的重要方向。
我们知道,全球许多国家很早就在联合国层面签订了《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但是,关于气候交易,在几十年前,当时莫里斯·斯特朗(Maurice Strong)先生跟我雄心勃勃地谈他的气候交易、气候市场(东京的芝加哥的气候市场)的时候,我们知道、大家也都知道,这些思想都很伟大,方案很有道理、很有正确性,但是,你要求发达国家支持发展中国家进行碳改造,但是那些早期的市场呢,最后都式微了。
我们今天仍然在推动《巴黎气候协定》,今天有更雄心勃勃的计划,我们认为都是非常了不起,非常正确的;包括还有国家自主的贡献(很多国家要自主地提出贡献),诚然,这些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但是,我们认为,碳平等、平等的碳权,未来会是一个主题思想,消费者端的改变未来是会变成一个重大的吸引力。
比如一个喝咖啡的机构跟我们谈起来,我们要求他用杯子减钱,他们实现了。非常好。我们现在要求奶茶店减一次性纸杯,大家看看奶茶用了很多纸杯,纸杯有没有碳?这里头都带着碳的。如果,每个消费者强烈的提出这种愿望,这种要求,我们认为这是另外一个重要的方向——从消费者端,从个人端,来推动减碳。
我们非常强调“人本解决方案”(Human-based Solutions, 简称HbS),我们特别强调平等的、消费者端的driving(驱动)。这种驱动,将逐渐的会变成一个伟大的驱动。为什么?因为人民——每个人——都在迅速地体验到碳危机,体验到气候危机,体验到生物多样性危机,体验到我们唯一的蓝色星球栖息地的危机。我们人民的行动,我们要求减碳,我们要求碳达峰、碳中和,甚至一直到负碳,来守卫我们的家园,来构成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地球生命共同体,来构建人与自然的和谐。这毫无疑问的,是一个新的重大的方向,希望我们一起来努力。
(本文根据周晋峰博士口述整理。)
文/Linda 审/绿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