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鱼能帮你预防过敏吗？

作者：兰晓芳（注册营养师）

修改：范志红

提起过敏，你可能会联想到：擤不完的鼻涕，无休止的喷嚏，皮肤瘙痒等等，反正就是浑身难受，哪哪儿都不得劲儿。伴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和生态环境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人正在遭受「过敏性疾病」的折磨，生活质量受到严重影响。

过敏性疾病，又称为特应性疾病，是一类由 IgE 介导的变态反应性疾病，主要表现为特应性皮炎，哮喘和变应性鼻炎。

除了呼吸道因素（如花粉、尘螨等）之外，很多研究发现，饮食习惯对于过敏性疾病也有一定的影响，其中，鱼类食物和 ω-3 脂肪酸最受关注。

很多人相信，吃鱼是有利于预防过敏的。因为鱼中含有 ω-3 脂肪酸啊……因为 ω-3 脂肪酸有利于降低炎症反应啊……真的是这样么？

要说吃鱼多，人们都会想到日本人。日本人吃那么多鱼和水产品，过敏性疾病应当是不太多吧。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日本人患有「花粉病」的人比例颇高，甚至被称为「国民病」。

这种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遇到某些植物散播花粉的季节，很多人就会鼻子堵、流鼻涕、打喷嚏，甚至有流泪、眼睛肿等症状。

严重时还可能带来鼻窦炎、哮喘或耳部感染的麻烦。它是一种和过敏有关的疾病。

在一项 2019 年发表的研究中，日本的研究者调查了「Japan Environment and Children's Study」中的 78 621 名孕妇和她们的 42 831 名男性伴侣的饮食情况，并了解他们的各种过敏相关情况。

研究者意外地发现，

在受访女性中，吃鱼多的人，患过敏性鼻炎、花粉病、过敏性结膜炎和特应性皮炎等过敏性疾病的风险反而更高！

对于男性来说，同样的，吃鱼多也会增加过敏性鼻炎、变异性皮炎和花粉病的风险。

按数据换算发现，从鱼类中摄入较多 ω-3 脂肪酸，也有类似的作用。

那么，对于改善过敏性疾病，鱼类食物和 ω-3 脂肪酸到底有没有帮助呢？

研究早已发现，除了提供能量之外，脂肪酸还有一定的免疫调节功能。

水产品中的长链 ω-3 脂肪酸会抑制一些致炎介质、细胞因子的生成，从而降低炎症反应的强度，缩短其持续时间，于是人们推测，ω-3 脂肪酸对于预防哮喘等过敏性疾病是有好处的。

虽说理论推想如此，可惜，来自流行病学的证据却并不一致，没能给出完全肯定的答案。

此前，西方国家的一些研究论文更倾向于认为，吃较多的鱼类和 ω-3 脂肪酸摄入与较低的过敏性疾病风险有关。

来自北欧的一项研究发现，小时候从来不吃鱼的人，长大后患哮喘的风险会翻倍，而且会在更年轻的时候患上哮喘。而对于成年人来说，每周吃一份 150 克的鱼，与改善哮喘及相应症状的好作用相关。

一项 2013 年发表的系统综述囊括了 15 项相关流行病学研究，认为目前尚不能肯定成年人鱼类食物摄入与哮喘风险有相关关系；但研究者发现，对孩子来说，鱼类或 ω-3 脂肪酸摄入与哮喘存在负相关关系，比如：

女性怀孕时吃鱼多，后代患哮喘的风险更低；

宝宝婴儿时期吃鱼多，童年时患哮喘的风险更低。

2017 年发表的一项系统综述分析了 17 项队列研究和 1 个随机对照试验后指出，婴儿时期摄入鱼类食物，有助于降低湿疹和过敏性鼻炎的发生风险。他们还发现，对宝宝来说，在多大的时候开始吃鱼，也有影响。研究者推测，在宝宝一岁之前，可能存在一个黄金窗口期，在这个时期把鱼类食物加入到宝宝的饮食中，对预防过敏性疾病有好处。

来自的澳大利亚的科学家通过荟萃分析对黄金窗口期的范围给出了答案。研究者发现，在宝宝 6~9 个月大时，开始吃鱼类食物，并且保证每周 1 次的频率，能够减少 25% 的哮喘和 38% 的气喘（wheeze），这种保护作用一直持续到宝宝四岁半的时候。

还有多个观察性研究指出，在宝宝 6~9 个月大的时候开始吃鱼类食物，并且养成每周吃一次的习惯，对于减轻哮喘症状和提升肺功能是有好处的。

虽然研究者并未对鱼的种类给出具体说明，但鱼类食物对于过敏性疾病的好处只存在于新鲜的鱼当中，暂时没发现罐头或加工鱼制品对哮喘的保护作用。他们推测，除了 ω-3 脂肪酸带来的好处，鱼类中所含的维生素D、维生素B12、硒、碘等营养素，都可能对预防过敏有好处。

当然，给宝宝吃鱼更多的家庭，家长本身的健康意识可能更强，这或许对研究结果造成一定的「干扰」。

但话说回来，鱼类食物本身就富含优质蛋白、ω-3脂肪酸以及多种维生素、矿物质，这些成分本身就是宝宝生长发育过程中必不可少的营养成分，也应当纳入到宝宝的日常饮食中。

你可能也发现了，大部分研究都把目光集中于儿童或更小的宝宝身上，这与过敏性疾病的发病特征有关。这类疾病往往在出生后的十年内发生，此时人体的免疫系统尚未发育完全。而后，过敏症状虽然会持续发生，但往往表现出随着年龄自发缓解的趋势。因此，观察膳食因素对宝宝或是儿童过敏性疾病的影响，更具有价值。

至于本文开篇提到的日本研究，之所以得到了完全相反的结果，其实也未必没有道理，我们不妨对此做一番分析和推测。

首先，日本人吃水产品的频次和数量比较高。水产品和其他所有食品一样，都会有一个合适的量。超过一定数量之后，它未必会提供更多的好处，也许会适得其反。通常欧美国家居民的肉类和奶制品摄入量超过日本人，而日本人的水产品摄入量超过欧美居民。

所谓缺什么就要补什么，不缺还要补，就没那么大的健康价值了。所以，对于 ω-6 脂肪酸摄入较高的人来说，水产品中的 ω-3 脂肪酸能够表现出来很多好处，但在这两类脂肪酸比例没有那么失调的日本人当中，就未必能表现出来了。

其次，鱼里面并不是仅仅有 ω-3 脂肪酸的。研究者推测，多吃鱼的不良效果，可能和鱼类食物中的一些污染物，比如有机汞、多氯联苯、二噁英、汞、镉等重金属的富集有关。毕竟水产品会高度富集水体里的环境污染物，即便大海里只有一份污染，到了鱼体内就可能是几百倍、上千倍的浓度了。这些不利因素可能削弱甚至逆转了 ω-3 的对过敏性疾病的有益作用。

此前也有研究发现，虽然孕妇适量吃鱼有利于新生儿的认知能力，但如果从鱼类和其他水产品中摄入的汞污染增加，又会降低新生儿的智力水平。所以，吃鱼和健康之间，是有一个平衡点的，并不是吃得越多越好。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研究者统计了女性受访者怀孕期间的膳食情况，把它当做长期的饮食习惯来做分析；而过敏性疾病发生的统计范围却是从出生到受访时的。如果被调查女性在孕期改变了自己的饮食习惯，那么就有可能带来研究数据的误差。

从这个研究中，我们能得到什么启示呢？

——每一种食物都给健康饮食做出自己的贡献，但没有哪一类食物是越多越好，不限数量的。包括鱼类。

——如果日常 ω-6 脂肪酸摄入比例过大，比如吃很多炒菜油（花生油、葵花籽油、玉米油等炒菜油都富含 ω-6，鸡肉中也有少量 ω-6 脂肪酸），ω-3 比例不足，那么把一部分肉类换成鱼类是有利脂肪酸平衡的。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不需要天天吃很多鱼。

——过多的鱼类和海鲜，有可能增加环境污染物的摄入量，未必会给疾病预防带来好处。

——每周吃 2~3 次鱼类和其他水产，或者每天少量吃点，每周总量500克左右（去骨刺后重量）就可以了。

——给宝宝添加辅食时，不能只给烂面条烂粥，适当给一些去掉刺的鱼，对宝宝的健康还是有好处的。

最后，虽然多吃鱼类不能让成年人减少过敏性疾病，但是毕竟它营养丰富又美味，如果胃肠没有问题，鱼类还是值得经常吃的，只是要注意过犹不及的问题。比如说，两个人一次吃掉一条两斤半的重庆烤鱼，或者一个人干掉一大盘炸带鱼，经常这么吃是不是有点过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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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i Hamazaki et al. Dietary intake of fish and ω-3 polyunsaturated fatty acids and physician-diagnosed allergy in Japanese population: The Japan Environment and Children's Study. Nutrition, 2019, 61:187-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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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ni A, Agosti M, Motta G, Mosca F: Effects of a dietary and environmental prevention programme on the incidence of allergic symptoms in high atopic risk infants: Three years follow-up. Acta Paediatr Suppl 1996;414: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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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条号签约作者

北京食品营养与人类健康高精尖创新中心岗位科学家

中国营养学会理事

中国健康促进与健康教育协会理事

中国科协聘营养科学传播首席专家

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