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木”到“软黄金”的华丽转身丨花花万物

出品：科普中国

制作：中科院武汉植物园

《庄子·山木篇》中记载：庄子行于山中，见大木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树虽大，却不用，因不材，最终长成了参天大树。所谓成材也患，不成材也患，对这棵树来说，功能定位不一样，有用与无用的标准相差迥异。伐木者从自身的需求出发，对它定位的无用，或许换个用途来看，终其天年的它将变无用为大用。
自然界中就有这么一种树木，它跨越千年，对话古今，从过去人人厌弃的“恶木”到现在拉动经济发展的“软黄金”；它生存能力顽强，影响着中国文明的发展，完美诠释着“无用之用，方为大用”的老庄哲理。这就是今天要说的主角——构树。

构树 是桑科构属的成员之一，构属这个家族成员非常少，全世界约4种，主要分布于亚洲东部和太平洋岛屿，我国有构树、小构树和藤构3种。构树对环境适应性特别强，不仅是我国南北各地的乡土树种，随处可见，而且在缅甸、泰国、越南、马来西亚、日本、朝鲜等国家也有分布。

/ 构树植株 /
行走在城市里，树木种类虽琳琅满目，但构树的辨识度非常高，叶、花、果都很有特色。
以叶辨之：
第一，厚实的叶片表面长满了糙毛，手感异常粗糙；背面布满了细密的绒毛。
第二，同一株树上可以找到三种不同形状的叶片，异形叶特征特别明显。一种是前端尖尖的卵形叶；一种是基部心形，前端对称分裂的三裂状，样子特别像“三叉戟”；还有一种是基部心形，前端单侧分裂的二裂状。
第三，叶片撕裂后，会有白色、黏黏的乳汁流出来。

/ 同一株上三种不同形状的叶 /

以花辨之：
构树是雌雄异株的植物。柔荑雄性花序呈肉质，花朵全部凋谢后，花序会脱落，这就是为什么常常看见有些构树不结果实的原因，因为它是一棵雄株，只负责提供花粉。

虽然不结果，但雄花却可以作为美食，供人享用。

物资短缺的年代，青黄不接的时节里，人们会采摘新鲜的构树雄花序，洗干净，和面粉蒸煮后，用来充饥。生活富足的今天，大家很少吃它了，偶尔尝个鲜。球形头状的雌花序，苞片棒状，先端有毛，花被管状，花柱侧生，丝状，像一个小毛球，肩负着开花结果，孕育下一代的重任。

/ 构树雌花 图片来源@中国植物图形库 /

/ 构树雄花 /图片来源@中国植物图像库

以果辨之：
盛夏的时光里，雌构树的枝头挂满了红红绿绿的果实，非常漂亮，尤其是一颗颗红彤彤的果实，看上去鲜嫩多汁，特别诱人。

那么问题来了，它这么甜美，人能吃吗？

肯定能吃啦，不过不是整颗都能吃哦，只有鲜红色的那部分能吃，中间那个小球球是不能吃的。这么漂亮的果肉，其实我们吃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果实，而是雌花的管状花冠。构树的果实是聚花果，在红艳的管状花冠顶端有一颗跟芝麻差不多大小的颗粒，那才是它真正的果实。

/ 构树果实 /

“恶木”变“软黄金”

构树通常不挑土壤，种子落在哪里都能生长，繁殖能力强，生长速度快，但木材质地柔软，不适合挑大梁。若是生长在庄稼地里，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它肆意生长，破坏生态平衡，看起来“一无是处”。所以理学家朱熹在《诗经》中关于构树的注解里，毫不犹豫的写上了：“谷，一名楮，恶木也”。可见，“不成材”的构树在古时多么招人厌恶。
尽管背负这一恶名，构树依旧在默默地生长着，随着时代的发展，生产力进步，它的价值终于被发现了，并承载着中华文明的传承发展。
《艺文类聚》卷五十八引《大汉舆服志》中记录：“东京（洛阳）有蔡侯纸，用故麻名麻纸，木皮名毂纸，故渔网名网纸。”其中用树木皮做的毂纸就是指蔡伦用构树的树皮做成的纸。造纸术的发明，使得中国传统文化通过文字的记载得以轻便快捷地流传下来。而构树作为造纸的原材料，正好有效发挥了大用。/ 构树造纸 /构树皮含有大量洁白、柔韧、细长、强度大的优质纤维，化学稳定性强、耐腐蚀性好。并具有天然的丝质外观，有丝和棉的柔软感，是做宣纸、钞票等高档纸、特种纸、人造棉的好材料。如贵州、云南等地一直都使用构树皮制作传统手工纸；腾冲、庆宣纸厂至今仍用构树皮生产书画纸、棉白纸、普洱茶内包装纸等特种纸。如今的造纸工艺依旧沿用着两千年前蔡伦的造纸技术，但是在科学技术的应用和工艺的不断改进下，纸张的使用性能发生了质的改变。但构树作为造纸原料，一直沿用至今，根据其不同部位纤维品质的特点，被制作成多种浆料，生产出不同用途的纸张。纸的发明，加大了文字的记录，加速了信息的积累 ，极大的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可以说构树在此过程中功不可没，大有可为。

现在被称为“软黄金”的构树，除了作为造纸原料的功能，还有具有极高的生态经济价值，拉动经济，促进产业发展。

饲料养殖

构树叶片作为饲料，喂养猪牛羊等家畜，在我国具有悠久的历史，且至今仍在沿用。南宋的《农书》中有关于构树叶养牛的方法：“宜预收豆、楮之叶，与黄落之桑，春碎而贮积之，天寒即以米泔和剉草、糠麸以饲之。”文中的楮之叶指的是构树叶。说的就是将构树叶收集后，与剉草、糠麸混合后，储存起来用作冬季饲料。构树具有分布广、叶营养价值高、饲养效果佳的特点，从古至今，人们一直使用构树叶作为饲料原料，促进禽畜增重、改善肉质风味，提高禽畜免疫力。构树叶作为优质饲料主要有以下优势：第一，叶片中粗蛋白含量高；第二，叶片中氨基酸总量高且各种氨基酸组分比例也比较合理；第三，粗脂肪的钙含量也相对较高，钙含量高有助于家畜家禽骨骼发育、调节代谢和酶激活，有效提高畜牧产品质量。生态修复

构树适应性强，根系发达，能有效涵养水源，在石漠化和荒漠化地区用于生态修复和水土保持具有积极效果。
同时其叶片粗糙，滞尘性强，且能吸附氯化物等有毒气体，适合栽种在工矿区，绿化厂区环境。还耐酸耐碱，能在盐碱地生长，具有较强的盐碱适应性，可作为盐碱地改良的生态树种。科技扶贫

构树可造纸、能作饲料、可生态修复，可谓全身是宝。以构树作为产业，在贫困地区开展科技成果转化，是实行科技扶贫的有效举措。
通过在土壤贫瘠、石漠化地区，种植构树，一方面解决当地人员就业问题，另一方面提高人们收入，改“输血”为“造血”，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湖北和贵州两省的部分贫困地区通过构树产业扶贫，已取得良好成效。

在“成材”与“不材”间，不断被重新定义的构树，无言地证明了自己“大用”的价值。构树这一故事底蕴深厚的植物，站在时空的隧道里，带领人们对话古今，讲述沧海桑田的自然演变，文明发展的厚重积淀。来户外仔细看看构树吧，感受它的无穷智慧。

参考文献：1. 刘晓波,陈克利,陈海燕,周学飞.滇西三种构树皮化学成分、纤维形态于制浆性能的初步研究[J].西南造纸2005,34(3):8-10.2. 崔勤,徐国强,吴瑞敏.构树叶营养成分研究[J].养殖与饲料,2008,(6):102.3. 叶余.恶木不恶赞构树[J].植物杂志,1996,(4):13-14.4. http://www.iplant.cn/ 中国植物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