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打击跨境非法资金转移的基本方法及案例

巴厘进程政策指南起草委员会（bali.process.tipwg@homeaffairs.gov.au）成员澳大利亚内政部跨国犯罪处法律顾问基兰·巴特勒于2017年10月在特设小组高级官员会议上说，

关于偷渡人口、贩运人口及相关跨国犯罪的巴厘进程（简称“巴厘进程”）创建于2002年，是一个区域性的协商进程，由澳大利亚和印度尼西亚政府共同主持，有超过48个成员，包括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简称UNHCR）、国际移民组织（简称IOM）和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简称UNODC）以及一些观察员国家和国际机构。

该组织建议，应当在贩运人口案件中善于使用金融调查工具来打击犯罪。追踪资金可以帮助追踪非法利润的流向，查明犯罪者和受害者，收集有助于起诉的证据，并能够扣押资产以剥夺犯罪网络的非法利润。

2014年国际劳工组织（简称ILO）估计，全世界每年从人口贩运和奴隶制中获得的非法利润总额高达1,502亿美元5。其中近三分之二的利润990亿美元来自强迫的性剥削6。对非家务工剥削所产生的利润为434亿美元，其中近80亿美元来自于受剥削的家庭佣工。亚洲的利润最高，因为大多数受害者来自亚洲。每位受害者的年利润在发达经济体中最高（每位受害者大约34,800美元）。

偷渡人口、贩运人口及相关跨国犯罪，后果极其严重，具体案例如下：

2015年5月1日，一个军警联合工作队在靠近泰国和马来西亚边境的宋克拉府萨道地区的一个废弃营地发现了至少30具尸体。为了支持警方对一个涉嫌人口贩运和走私网络的调查，泰国皇家警察联系了泰国金融情报部门泰国“反洗钱办公室”（简称AMLO），调查与此案有关的金融活动。

通过反洗钱办的金融交易记录数据库，反洗钱办的官员们搜索了电汇记录（国内和国际）、边境货币报告、可疑交易报告、现金交易报告和财产交易报告。

除搜索其数据库外，反洗钱办还要求向反洗钱办报告的其他实体提供一系列资料，包括：

• 不同金融机构提供的账户持有人详情和客户交易详情（包括对账单）

• 泰国土地局提供的与嫌疑人有关的土地所有权、购置和出售记录

• 泰国税务局提供的关于该案主要嫌疑人的纳税人身份记录，包括他们申报的收入记录、个人和企业纳税记录以及申报的银行借贷，以及

• 企业发展部所提供的的公司和人员的详细情况，与已查明的企业有关联者，包括地址、股东和财务概况。

利用银行对账单和电汇记录，反洗钱办能够追踪到该案中已被捕的嫌疑人与其他主要嫌疑人之间的金融交易。这些交易显示，已被捕的嫌疑人通过泰国境内的账户，用直接转账方式将资金转到新的嫌疑人手中。反洗钱办随后能够证明，嫌疑人使用其他支付方式在泰国和马来西亚之间转移资金，包括现金快递和非法汇款人。

反洗钱办能够通过收集泰国皇家警察的金融信息和人工情报，对资金转移进行详细的分析，将这些交易串联起来。利用金融调查和情报查明的主要嫌疑人包括多名高级官员、犯罪网络的嫌疑组织者、一名省级行政组织的前负责人、一名市长和一名重要商人。对嫌疑人提出了贩运人口和洗钱罪的指控。反洗钱办还要求法院下令没收与这些罪行行为有关的非法收益。

本案表明，与一般调查所能掌握的情况相比，金融调查方法能够暴露出更广泛的罪犯网络和更全面的证据，以及它们之间的联系。

常见的洗钱方法如下：

海外银行：在有银行保密法的国家，钱可以通过“离岸账户”汇款，这可能导致匿名银行业务。

走私现金：现金本身可以跨境运输，使犯罪所得和产生现金的犯罪行为拉开距离。

替代/非正式汇款：亚洲的一些国家已经建立了完善的、合法的替代银行系统，允许无证存款、取款和转账。

空壳公司：这些公司的唯一目的是通过收取非法利润作为实际不存在的货物或服务的“付款”，并通过假发票和资产负债表制造出合法交易的假象，从而达到洗钱的目的。

结构化或“精灵化”：将大额的钱分成较小的、不那么可疑的金额，以避开金融调查部门的报告临限值。然后由多个人（精灵）或一个人在较长时间内将钱存入一个或多个银行账户。

投资于合法公司：非法利润可以投入到合法的企业中，特别是以现金为基础的企业，如餐馆和酒吧，以掩盖其来源。这些企业可能是“幌子公司”，它们实际上确实提供一种商品或服务，但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给洗钱者洗钱。

高价值资产：高价值的物品和资产，如可以购买艺术品、古董、珠宝、贵重金属和宝石、船只或车辆和不动产等，作为再投资或隐瞒犯罪所得的一种方式。

基于贸易的洗钱活动：合法交易可被用来掩盖犯罪所得。这是一种复杂的洗钱方法，可能包括转移非法货物、伪造文件、虚报金融交易、以及少报或多报货物价值。

金融情报部门可以通过以下方式支持调查工作：

• 编制金融情报报告，可确定涉嫌参与洗钱和犯罪活动的个人和实体之间的联系。

• 提供金融信息，包括可疑交易报告、现金交易报告、现金跨境报告以及其它相关信息。这可能会有助于你识别犯罪分子，并可支持现有的调查工作或进行新的立案调查。对可疑金融交易的早期识别可对防止犯罪行为的发生起到关键作用，例如涉及恐怖主义案件，或显示犯罪活动正在发生，例如向人口贩运者付款。

• 在某些司法管辖区，有能力冻结账户和扣押资产，在某些情况下，还可以在一定时间内阻止交易。这可能会帮助控制资金，同时有时间开展进一步的调查，以证实某个想法是否正确。

• 为调查提供金融专业知识，例如，你的金融情报部门或许能够提供法务会计师服务，以调查和分析金融证据，并在某些情况下协助法律诉讼。

• 通过与外国对口单位合作，促进国际信息共享。例如，一些金融情报部门有权与外国执法机构交换信息，一些金融情报部门有权与国际刑警组织和欧洲刑警组织等国际组织分享信息。

• 在某些情况下，根据贵国金融情报部门的运作模式，金融情报部门可以进行实际调查，也可以参加联合工作组。

第二个案例研究

2016年4月，三名来自东帝汶的农民工在马来西亚死亡的案件引起了印尼公众的关注。其中一名工人的家属不知道她自2015年9月2日失踪以来，一直在国外工作。东努沙登加拉省（简称NTT）属于印尼第9大省份，是印尼向海外派遣工人最多的省份，也是印尼民工伤亡人数最多的省份。

2015年至2016年期间，估计有4144名NTT省人被送往国外。据估计，2015年至2017年期间，有99名NTT省的外派工人死亡。印尼总统指示印尼国家警察进行调查，成立了人口贩运专案组，并要求库邦地区警察局长调查此案。调查期间，共查出12个人口贩运网络，分布在印尼和马来西亚各地。

资金流向

在2015年1月至2016年8月期间，该网络已成功向马来西亚输送了2279名外派工。该网络将这些人送出国境，获得了共计563,446.00美元的交易金额。

根据资金交易数据，2015年1月1日至2016年8月8日期间，在埃尔塔里机场负责管理非法代理的犯罪者总共收到244,125.69美元。这涉及到1787人前往马来西亚、新加坡、香港和沙特阿拉伯，其中包括48名儿童。

印度尼西亚的金融情报部门（简称PPATK）对64份可疑交易报告进行了分析，结果显示：

• 古邦地区警方调查的48名当事人收到其他人支付的1,350万美元。

• 在NTT省操作的人口贩运网络的脉络关系。

• 该分析帮助查明了资助东努沙登加拉人口贩运活动的资助者。

• 通过使用追踪资金的方式，该分析对调查人员摸清人口贩运脉络起到了支持作用。

结果

古邦区警方的侦查人员成功捣毁了11个网络，查明32名犯罪嫌疑人。在这32名嫌疑人中，11名嫌疑人已经由法院以贩卖人口罪定罪，被判处2至9年的不等监禁。法院还处以9,230美元至153,800美元的罚款，并向受害者和死者家属赔偿77.00美元至4,230.00美元不等金额。

一名机场移民局官员在贩运人口案中被判处4年监禁，罚款15,300美元，并向受害者家属返还77美元。

如何证明资金是怎样流动和在哪里流动的？

任何与金钱有关或可以显示涉及金钱的事件线索的记录都很重要。虽然有些国家的经济仍以现金为主，但人们越来越多地使用电子银行系统、电汇、银行卡和网上银行——所有这些都会留下一定的痕迹。然而，即使是以现金为基础的交易，也会产生记录，如发票、合同、收据或账簿等。这些电子交易或其他方式的交易及其相关记录的性质，为调查人员提供了几乎无穷无尽的信息或证据来源。

有关资金流动或资金价值的资料、情报或证据的来源，将视调查的性质不同而异。然而，在大多数调查中，经常使用一些常见的信息来源。这些来源包括但不限于：

提示

金融调查的主要目标是查明和记录犯罪过程中的资金流动情况，并查明犯罪活动的其他参与者和收益。资金从哪里来，由谁接收，何时接收，以及资金存放或存入哪里，这之间的联系可以提供犯罪活动的证据。

• 嫌疑人（口袋里装的碎纸片等垃圾）

• 运输/承运人

• 其它企业和专业

• 手机

• 金融机构

• 公用事业

• 保险公司

• 车辆登记部门

• 信贷机构

• 土地登记处

• 养老金提供者

• 税务机关/社会保障

• 政府登记处和机关

• 会员卡，例如航空常客卡及酒店会员卡

有三个特别的信息来源值得强调：（1）金融机构，因为其是最普遍的信息来源之一；（2）水电杂费账单；（3）会员卡，因为会提供有价值的信息，但可能尚未得到充分利用。

金融机构

从金融机构获得的资料可包括开户记录（有助于说明身份、就业和申报收入），以及账户的全部历史记录。可提供显示贷方、借方和余额的银行对账单副本，以及支票、信贷凭证和其它交易文件，以及银行官员在账户业务过程中可能作出的任何书面说明。对于信用卡或借记卡的使用，这些信息还可以用来记录个人的动向、他们在哪家餐厅就餐、购买的商品、经常去的地方、经常造访的俱乐部和社交场所等。

由此可推断出其它账户的存在，制造或反驳不在场证明，计算支出和生活方式，查出其他犯罪同伙。在实时查看时，这些信息还可用于查找个人行踪。

水电杂费账单

除了证实居民身份外，向公用事业公司查询，往往会发现以前不为人知的账户、财务往来或其他同伙可能为这项服务付费的情况。同样的，在互联网和电话公司的案件中，也会发现其他利益相关人和其他犯罪同伙的身份。

会员卡

航空公司的常客会员卡，如One World、星空联盟或天空之队，或希尔顿、喜达屋或万豪酒店的连锁酒店会员卡可以提供丰富的信息。这些信息包括：客户资料，如姓名、地址、电子邮件和手机号码，以及用于支付服务的银行/信用卡账户的详细信息。此外，还可以提供旅客在这些时间内乘坐的航班、所到过的酒店和陪同旅行的人员的详细信息。

案例研究

金梅佳，因洗钱和靠卖淫所得为生在澳大利亚被定罪

金梅佳从东南亚招募了100多名女性性工作者，将她们带到澳大利亚墨尔本，并承诺提供良好的报酬和条件，靠从她们的收入中抽取一定比例的提成而过着奢华的生活。她既没有获得从事性工作的经营执照，也没有得到对这种收入进行提成的许可，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金某还任命了无证“领班”，监督这些性工作者。金某也会与她们开会，讨论如何最大限度地提高那些妇女的工作量，并对表现不佳的人处以罚款。在警方调查时，发现她使用了12部以假名持有的手机。金某的同案犯帮助她处理性工作者的日常工作，包括收钱和安排班次。

通过对那些工人付款摘要的分析，最终计算出金某从其犯罪活动中赚取了多少钱，并颁布了2,509,000澳元的罚款令。

通过“追踪资金”，调查人员可以证明，金某直接参与了对妓院的管理和以经营妓院为目的的贩卖人口活动。

一方面能够计算出她从这些犯罪行为中的获利，另一方面她的奢华生活方式也被追查清楚，其中包括在墨尔本的三套公寓和一栋房子，以及众多豪车，包括一辆奥迪6、奔驰E500和一辆大吉普切诺基。

该案成功的关键因素是重建了她的“账目记录”，根据每个女孩见过的客户数量而算出支付的金额。另外，澳大利亚执法机构之间的合作也是成功的原因之一。

2013年金女士被捕时在南岸豪华公寓内拍摄的照片显示，她的公寓内摆放着大量的香水瓶、一排排的名牌鞋、名牌手袋和两个保险箱。

在她犯罪所得的250万澳元的利润中，财务调查人员可以算出，金某曾在普拉达产品上花了20.2万澳元，在古驰产品上花了11.5万澳元，在爱马仕上花了2.4万澳元。这些利润和包括公寓、房子和汽车在内的资产全部被扣押，最终根据澳大利亚“2002年犯罪所得法”被没收。

结尾部分：

摘要： 追踪打击跨境非法资金转移的基本方法及案例

作者：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