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之友：永葆生态名片“幸福湖”！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驳文”

【前言】

自从2021年初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项目公示遭社会公众质疑后，该工程项目主事者依然一如既往地推动该工程前进。同样地，作为关心该工程的环保志愿者们也依然“百折不挠”地关注着该项目的进展。

近期，志愿者获得了一份由一连串问答组合方式的官方报告，该报告的名字叫：永葆“幸福湖”——擦亮中国向世界递出的“生态名片”。报告中一连串的反问和看似 “无瑕可击”的释疑，似乎很容易让人信服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是“一本万利”的好工程。但是事实果真如此吗？

事物总在动态变化中，也总有两面性，我们同样以反问的形式，同一个问题从另一个视角进行释疑，看是否会得到另一种答案。

1. 鄱阳湖水利枢纽为什么被反复提出？

鄱阳湖水利枢纽项目设计的直接目标是解决“城乡供水矛盾不断加剧、农业灌溉取水愈发困难、交通航运受阻明显”三大问题。但是在该工程反复论证的19年中，前面两大问题几乎已经通过国家发展的红利和地方政府的励精图治而基本或即将全面解决。以江西省水利十三五的建设成就为例来看[2]：2016年至2020年，江西省累计落实水利投资1147亿元，年投资规模超过220亿元；成功应对2016年、2017年鄱阳湖洪水、2018年局地暴雨洪水及山洪灾害、2019年前涝后旱和2020年鄱阳湖流域超历史大洪水；逐年完善防洪减灾综合体系，洪涝灾害年均损失率降低到0.18%；累计完成水土流失治理面积约6280平方公里，年均减少土壤流失量1880万吨；农村集中供水率92.14%，自来水普及率89.05%，水质合格率84.4%（丰水期）；实施59座大中型灌区节水配套改造，恢复改善灌溉面积410.35万亩，新增供水能力15.5亿立方米，有效缓解了区域工程性缺水问题，水资源保障水平不断提高；2025年底前，江西省的城乡供水一体化工程体系将基本建成。

只有第三大问题“航运受阻”依然没有解决，因为世纪工程——斥资3200亿元、总长近2000公里的浙赣粤大运河正在推动之中[3]，提升航运能力成为鄱阳湖水利枢纽项目最主要目标，或许将成为唯一的目标。因此，鄱阳湖水利枢纽首先是“大保护旗帜下”的“航运开发工程”，将导致“一方面要尽可能控水，另一方面要尽可能发展航运和开发相关的经济活动”的发展局面。这必将导致极其严重的生态影响：鄱阳湖自然通江的属性将被不可逆转地终结，水位由自然消涨变为人为控制，也将直接使一个国际天然重要湿地转变成人工控制湿地，进一步导致鄱阳湖生态环境的恶化、生物多样性的下降甚至物种的灭绝……

因此，鄱阳湖水利枢纽更是一个“生态影响极大的、隔断江湖自然连通”的“大型人工控制”工程。

3. 鄱阳湖水利枢纽对环境有什么影响？

白鹤全世界曾经有三个种群，目前，西部和中部种群已经几乎灭绝（西部种群目前只剩一只），仅存东部种群，而每年到鄱阳湖越冬的白鹤占到全世界的98%。长江下游湖泊那么多，为什么白鹤偏偏选择鄱阳湖？原因就是鄱阳湖至今保持自然通江属性，冬季水位自然消落给白鹤创造了大量栖息地，同时露出的滩涂也是多数冬候鸟的生命线！

鄱阳湖不仅是白鹤最重要的越冬地，还是数量众多的珍稀鸟类——东方白鹳（国I，数量约占全世界的80%）、白头鹤（国I）、白枕鹤（国I）、灰鹤（国II）、鸿雁（国II）等的重要越冬地……再者，鄱阳湖流域还是我国淡水贝类最丰富的水域，拥有淡水贝类约120种（其中中国特有种达77种！），其中蚌类50种左右，包含多瘤丽蚌、龙骨蛏蚌等6种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以及三巨瘤丽蚌等极度濒危物种，而且鄱阳湖极有可能是龙骨蛏蚌、三巨瘤丽蚌等物种最后的栖息地。鄱阳湖水利枢纽也会对鱼类生存造成严重影响，会导致部分鱼类自然繁殖受阻，湖区鱼类生物多样性下降，长江干流鱼类资源大幅减少。

试想，鄱阳湖水闸建成，冬季为了满足通航而大规模蓄水，加之湖边湿地大规模配套开发，大量本该裸露的滩涂被淹没，人类干扰急剧加重，江豚不仅无法与长江干流种群交流，还要在湖区惊慌躲避越来越多的船舶，承受越来越重的水污染，它们怎么活？白鹤等50多万冬候鸟没了栖息地、食物短缺怎么办？淡水蚌怎么活？

所以，一切“正言”说通过鄱阳湖水利枢纽可以改善鱼类、候鸟和江豚的栖息、改善水质等都涉嫌“科学和生态幌子”，大自然不需要人类干扰，只需要给她自然修复的时间和空间，鄱阳湖自有她自己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况且，已有的科学研究已经表明，鄱阳湖的基本水文规律并没有改变[10]。

鄱阳湖不需要打着“生态幌子”的“伟大科学工程”，鄱阳湖水利枢纽并不是“一本万利”的生态工程，而是伪生态工程！

4. 鄱阳湖水利枢纽前期工作有什么进展？

事实上，鄱阳湖生态系统有其自然的调节能力，科学研究显示，2007-2017年，鄱阳湖的长江江豚种群数量一直约为450头，基本保持稳定[4]；白鹤数量稳中有升，目前接近4000只[5]；每年鄱阳湖的冬候鸟一直稳定在50万只以上[6]。此外，鄱阳湖刀鲚数量也呈现恢复趋势[7-9]，银鱼数量一直较为丰富，鲥鱼的灭绝主因是赣江水坝导致其产卵场破坏。由是观之，所谓鄱阳湖枯水问题导致“候鸟在湖区过冬受到影响”、对长江江豚生存造成不利影响、“银鱼、刀鲚、鲥鱼等鄱阳湖珍稀鱼类近乎绝迹”等都违背客观事实。此外，原文中提及的“科学研究和实践经验都表明，60米宽的大闸足够让江豚自由过往”并没有的得到哪一家科研单位的验证，涉嫌故意捏造、欺骗民众和上级主管部门。

自古以来，“人定胜天”从来都没有被认可，在高举以习近平总书记“生态文明思想”的今天，“人定胜天”这一思想痼疾更是生态文明建设的拦路虎。自然资源部是我国自然资源的最高专业管理部门，在年初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公示相关方案时，站在公共利益和生态共同体的角度，提出进一步严格科学论证的要求，使得该工程依然可以保持争论。现在我们还多了一个值得全世界参与的争论点，即：我国在举世瞩目的“双碳”战略目标前，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对于2030年的“碳达峰”和2060年的“碳中和”目标的实现到底将产生怎样的影响？希望，这样的争论可以永远持续下去，这将是生态文明觉醒之路上具有不可替代意义的现实教育案例。

【后语】

鄱阳湖，中国最大的淡水湖。这个吞吐型、季节性的浅水湖泊，具有“洪水一片，枯水一线”的自然地理特征，是江西的“母亲湖”，是中国长江中下游地区的水生态安全屏障；是国际重要湿地，是世界生命湖泊网中国唯一成员。

我们要打破经济发展和生态保护永远是一对矛盾的陷阱。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自然资源部陆昊部长指出：“全面提高资源利用效率，既是破解保护与发展突出矛盾的迫切需要、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必然要求，更是事关中华民族永续发展和伟大复兴的重大战略问题。”

采取基于自然的、以人本为基础的生态治理、社会治理、科学治理的举措是全面做好长江生态环境保护及其修复工作的应有之义，是修复工业文明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和积极地向生态文明前进的重大课题。江西省只从水利项目工程的方式提出解决鄱阳湖问题的设想、希望“一本万利”地来系统性解决过去几十年发展所带来的问题，会造成长江被肢解、江湖复合生态系统崩溃、长江江豚灭绝等不堪设想的后果[1]，加之在上级政府及社会公众面前巧言令色等表现，必然会遭到社会广泛质疑、甚至反对。

是时候觉醒了。

关注鄱阳湖吧！

她不仅是我们的“母亲湖”！

她也将是承载着生态文明梦想的“幸福湖”！

（本文仅代表专家本人观点。欢迎留言）

作者：鄱之友

【参考文献】

[1]谢平. 长江的生物多样性危机——水利工程是祸首,酷渔乱捕是帮凶[J]. 湖泊科学, 2017, 29(006):1279-1299.

[2] “回顾十三五 展望十四五 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系列发布会第六场：江西水利工作成就新闻发布会在南昌举行，发布时间：2020-12-17 http://www.jiangxi.gov.cn/art/2020/12/17/art_23081_3000074.html

[3] 赣粤运河开发模式和运营管理研究招标公告（GPCGD212171FG086F），发布日期：2021-09-14 http://www.mof.gov.cn/gkml/xinxi/difangbiaoxun/difangzhaobiaogonggao/202109/t20210914_16877056.htm

[4] 2017年长江江豚生态科学考察结果正式公布，发布日期：2018-07-26

http://www.cas.cn/yx/201807/t20180726_4659504.shtml

[5] 单继红, 马建章, 李言阔, 等. 近十年来鄱阳湖区越冬白鹤种群数量与分布[J]. 动物学研究, 2012(04): 355-361.

[6] 江西连续调查19年 鄱阳湖越冬候鸟稳定在50万只左右，发布日期：2019-01-16

http://jx.sina.com.cn/news/b/2019-01-16/detail-ihqhqcis6590707.shtml

[7] 杨健,姜涛,刘洪波, 等. 鄱阳湖长江刀鲚产卵场亟需保护:一项基于近15年研究的建议[A]. 中国水产学会.2017年中国水产学会学术年会论文摘要集[C].中国水产学会:中国水产学 会,2017:2.

[8] 吴金明,李乐康,程佩琳, 等.鄱阳湖刀鲚的鉴定与资源动态研究[J].中国水产科学,2021,28(06):743-750.

[9] 姜涛,杨健,轩中亚,陈修报, 等.长江禁渔对鄱阳湖溯河洄游型刀鲚资源恢复效果初报[J/OL].渔业科学进展:1-8[2021-09-19].https://doi.org/10.19663/j.issn2095-9869.20210119001.

[10]周建军, 张曼. 长江鄱阳湖问题的原因及湖口建闸的影响[J]. 水资源保护, 2019, 35(02):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