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吃货“抓壮丁”，女椰子蟹找不到老公

“不要长太胖，否则会让人吃掉”——吉卜力名作《千与千寻》里的“名台词”不仅让这个电影画面成为一时刷屏的表情包，也道出了今日主角“椰子蟹”的辛酸。

可怕而可口的椰子蟹

椰子蟹 Birgus latro，成体可重达3公斤以上，是世界最大的陆生甲壳动物，曾经广泛分布于印度洋到南太平洋的岛屿。无论是中文名还是英文名Coconut crab，都难免让我们的脑海里浮现一幅“以强力大钳夹碎椰子以椰肉为食的巨蟹”的画面。

日历娘：实际上，椰子蟹不是蟹。它和寄居蟹、拟石蟹同属歪尾下目，它只有六条步足，小时候像寄居蟹一样，钻到螺壳里作为防御。

然而椰子蟹可不是光吃素的，国家地理杂志曾记录下一段尼库马罗罗岛的海滩上，椰子蟹与众多寄居蟹分享一只猪的尸体的视频。除此之外，美国达特茅斯学院的生物学者Mark Laidre在印度洋的查戈斯群岛更是记录到，椰子蟹爬上树，不是为了寻找果实而是袭击了一只海鸟，折断它的翅膀，将其作为夜宵美餐一顿。

椰子蟹凭借着媲美狮子咬合力的夹力，除了打开椰子，碎骨分肉也轻而易举，也因此偶尔充当起“清道夫”的角色。甚至在一些热带岛屿上，更有“啖人”的传言。

椰子蟹喜好多湿阴凉的环境，多出没于岩缝间、地下洞穴以及林间低矮植被之中，夜间较为活跃。特别是在人少蟹多的地区，它们甚至白天也会出现在海岸线附近觅食。因此与传言正好相反，在食物匮乏的热带海岛上，行动缓慢的椰子蟹却是当地人眼中易于捕捉且美味的蛋白质来源。

树枝上的椰子蟹 | 张小蜂

距离我们最近的椰子蟹分布在我国海南省、台湾省，以及现由日本所管辖的琉球群岛的部分区域，人类的经济活动逐渐蚕食着它们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野外种群数量不断降低，逐渐成为难得一见的“梦幻生物”。虽然已经不是缺衣少食的年代，仍然有部分人视椰子蟹为珍奇美味，甚至新奇宠物，导致为数不多的椰子蟹被偷捕贩卖，成为易危物种。

椰子蟹的一生

在笔者生活的日本冲绳县内，椰子蟹主要分布在人少的离岛，以及保留了较广原始植被环境的本岛北部地区。虽说椰子蟹已经适应了陆地上的生活，然而它们仍不能完全离开大海隐于山林，远离人类，主要生活在沿海岸线1~3公里之内的植被覆盖区域，以露兜树果实、小型鸟兽尸骸等为食。

当秋季刮起北风，气温渐低，椰子蟹的活动频率逐渐减少，躲进树林中石灰岩洞穴中过冬，等待天气回暖。到了4月冲绳开海的时节，椰子蟹也开始增加外出觅食的频率，为夏季的繁殖期储备营养。

冲绳本岛北部的椰子蟹 | 千野

冲绳在地理位置上比福建、台湾更北，差不多与浙江温州在同一纬度上，虽得益于日本暖流带来湿润温暖的亚热带海洋气候环境，但也差不多是北半球椰子蟹生活的北限。正因如此，此地的椰子蟹的繁殖季来得较晚，也较短，为6~8月。在这期间，成体椰子蟹会寻找异性并频繁地抱对交尾。雄蟹仰天向上将腹部紧贴住覆于身上雌蟹的腹部，为的是将雄蟹腹部的白色啫喱状精包粘在雌蟹腹部的生殖孔附近。当雌蟹从生殖孔产卵时，将利用精包使体外的卵受精，并将受精卵附着于多毛的腹肢上，进行为期约1个月的抱卵。

雄蟹腹部的精包，与携带卵的雌蟹 | 西海区水産研究所石垣支所

之后，雌性的椰子蟹将离开植被区，慢步走向海边，将后代释放进大海。此时的椰子蟹幼体，处在蚤状幼体（Zoea）到后期幼体（Glaucothoe）阶段，跟其他海边常见的寄居蟹的幼体一样，将以浮游生物状态在海中度过3~4周，然后寻觅到一个小小的海螺壳，背着上岸，直到长至数厘米长。正因为存在这个过程，才让椰子蟹的种群可以随海流扩散，不至于困守一处孤岛。

勘察加拟石蟹Paralithodes camtschaticus的蚤状幼体和后期幼体，它和椰子蟹一样属于歪尾下目 | Anya Dunham et al. / Journal of the Marine Biological Association of the UK (2006)

经过一段“寄居蟹式”的换房搬家童年，椰子蟹逐渐长大并显示出与其他寄居蟹不同的体格，适合的海螺房源难觅，它便开始构建自己的坚硬外壳，缓慢成长至如同父母一般威风凛凛的陆地最大型甲壳类动物。椰子蟹生长有多缓慢呢？一般来说雌性椰子蟹要长至性成熟（胸长约20毫米）就要10年时间，到市场上贩卖的“食用大小（胸长约40毫米）”雄蟹要10年，雌蟹更要25年以上时间。如果有幸遇见四五公斤的巨型椰子蟹，大概率已是年过半百。

抓“壮丁”导致性比失衡

生长缓慢导致椰子蟹野外种群数量难以恢复，雪上加霜的是人类对“大型椰子蟹”的追求。雄性椰子蟹的体型约是同龄雌性椰子蟹的1.5倍，因此大型的雄性椰子蟹就更加容易变成盘中餐、笼中珍奇。

在冲绳本岛的鲜鱼市场里出售的活体椰子蟹 | 千野

若是在正常的环境条件下，更加成熟且强壮的雄性椰子蟹容易在竞争中获胜，得到更多的交配机会。它们的精子量更大，能最大概率地留下自己的后代。但现如今人类的捕捉，使野外的椰子蟹呈现雌多雄少，雌强雄弱的不正常情况，弱小雄性的精子不足加之失衡的性比，雄性小型化和少子化，或许已成为椰子蟹种群数量恢复上最大的阻碍。

鉴于野外椰子蟹种群数量衰退的现状，中国台湾省已将椰子蟹列入台湾保育物种列表中。而冲绳县石垣岛已于2014年6月颁布“石垣市椰子蟹保护条例”，不仅划定椰子蟹保护区，且规定12~8月为全面禁捕期，仅允许9~11月在保护区以外，可以适度捕捉胸长40~55毫米的雄蟹，并且在岛内的研究所中进行椰子蟹的人工繁育研究。

树枝上的椰子蟹 | 张小蜂

虽保护力度仍显不足，倒也不至于全无希望。特别是冲绳近年逐渐将“椰子蟹”作为自然旅游资源，在本岛以及离岛陆续开展以寻找椰子蟹为主题的夜间野外探险行程。或许当自由生活于野外的椰子蟹，能成为长久且稳定的经济收入来源，当地人便愿意放弃为了一时利润而捕捉贩卖椰子蟹。若有一天当椰子蟹变成热带岛屿上的常见物种，或许那些图新奇以满足自己炫耀心态的“异宠”玩家也会打消念头呢？比起餐桌上见，不如期待一下以后去野外遇见这些有趣的敲椰子小能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