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新报告：生物可降解塑料的危害不比传统塑料小

塑料，在给人类生活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在一步步蚕食着生态环境。我们对于传统型塑料的危害性并不陌生。由于拥有坚固而稳定的碳氢分子长链，塑料在自然环境中降解速度极其缓慢，太阳、热量、细菌都难以破坏其结晶结构，随意丢弃塑料废弃物既会破坏环境，最终也会对人类造成极大威胁。

目前而言，世界范围内的塑料垃圾回收率都还处于极低水平。数以百万吨计的塑料垃圾被丢弃到自然环境中，其中海洋生态环境里有大约7500万至1.99亿吨塑料垃圾。如不采取有效干预手段，预计到2040年，每年进入水生生态系统的塑料垃圾数量将达到2300-3700万吨。

为应对塑料危机，以“生物可降解”材料作为原料的新型塑料应运而生。生物可降解材料指的是在微生物（如细菌、真菌、藻类）或蚯蚓的作用下可自然分解的材料。生物可降解塑料则是在特定的环境条件下（由微生物，如细菌、真菌和藻类形成的自然环境），能够在行业标准认可的时间之内进行生物降解的聚合物。

作为传统石化基塑料的潜在替代品，如今生物可降解塑料已进入如食品包装等应用市场。尽管它只占据了市场的一小部分，但随着生产成本的降低，其全球产量预计将会迅速增长。

生物可降解塑料听起来似乎是传统型塑料的完美替代品，能够作为塑料危机的解决方案。但事实真是如此吗？近日，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发布了评估报告《从污染到解决方案：海洋垃圾和塑料污染全球评估》（From Pollution to Solution: A Global Assessment of Marine Litter and Plastic Pollution），该报告指出：所谓的“生物可降解塑料”实际上并非一劳永逸的替代方案，它对人体、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功能造成的危害可能并不比传统塑料小。

生物可降解塑料与传统塑料的环境危害相当

为探究生物可降解塑料对于生态环境的影响，UNEP对生物可降解塑料在模拟环境中的反应进行了相应的实验。大多数的实验结果均表明，生物可降解塑料的废弃物会对人类、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功能造成与传统型塑料同样的危害。

研究人员通过一项实验比较了传统的高密度聚乙烯塑料袋和可降解塑料袋对生态环境影响。实验证明，这两种类型的塑料袋产生的影响完全相同，它们同样会消耗环境中的氧气和光照，降低环境中无脊椎动物的总体丰度和袋子下方初级生产者（注：指能利用二氧化碳、水和营养物质，通过光合作用固定太阳能，合成有机物质的绿色生物）的数量，并减少沉积物中无机营养物质的流动量。

此外，通过海洋围隔实验，研究人员还发现，常见的生物可降解材料聚乳酸（PLA）形成的微塑料在贻贝中诱发了蛋白质变化，改变了双壳动物和蛞蝓的摄食率和代谢率，从而影响了无脊椎动物的多样性和丰度，以及初级生产者的生物量，并减少了沉积物中无机营养物质的生产量。

在陆地实验中，由高密度聚乙烯、PLA或合成衣物纤维组成的微塑料对土壤稳定性同样产生了影响。这些微塑料阻碍了植物的萌芽和生长，导致环节动物数量减少，并通过减少大型土壤团聚体（注：一种由有机物构成、具有隔离外界的边界膜和内化学环境的有机体）的数量影响了土壤结构。

生物可降解塑料导致水环境中生物量减少

在淡水实验中，生物可降解的聚羟基丁酸酯（PHB）和不可生物降解的聚甲基丙烯酸甲酯（PMMA）微塑料都导致淡水中端足目动物的生物量大大减少。最近的一项研究还发现，PHB微塑料释放的次级纳米塑料会持续存在着，并对淡水生物（如水蚤、蓝藻和微藻）产生负面影响。

不过，报告提醒，目前的生物降解试验主要是在人工环境中进行，因此很难预测这些塑料对于真实环境的影响。

此外，生物可降解塑料袋浸出（即塑料中的化学物质渗透到自然环境中的现象）对植被的影响有多大，现在仍无法知晓。一部分植物对化学物质高度敏感，它们在幼苗生长阶段通常受影响最为严重。研究人员在最近的一项研究中测试了传统的高密度聚乙烯和可堆肥化生物降解塑料袋在自然环境中的作用。研究结果表明，尽管这些塑料袋上标有“符合生物降解标准”，但如果它们仅仅是被随意丢弃在自然环境中，便几乎不可能实现降解。

目前，生物可降解塑料在水生环境中的生命周期仍无法确定，但一段时间以来的实验发现，即使是在海洋环境中待上三年之久，大多数的生物可降解塑料和混合型生物基塑料也并不会出现任何降解的迹象，这些塑料消减的部分并未达到国际标准化组织（ISO）和美国材料与试验协会（ASTM）对于生物降解的标准。

除非满足特定的降解条件，否则生物可降解塑料很有可能会与传统型塑料一样，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碎裂成微塑料颗粒。从这一层面看来，生物可降解塑料并不符合推进可持续性发展的要求。

除此之外，大多数的生物基和植物基塑料本身同样包含了有毒的化学物质，并会造成与传统型塑料类似的恶劣影响，即成为污染物和致病菌的载体，其中由纤维素和淀粉制成的塑料含有最显著的化学特征，其毒性也是最为强大的。

公众对生物可降解塑料误会多多

UNEP在报告中指出，调查显示公众大体上对生物可降解塑料抱有积极的看法，认为生物可降解塑料比“普通塑料”更环保。然而，大多数受访者同时也表示，他们并不确定生物可降解塑料是否会对环境产生负面影响，他们往往只是把这些塑料产品当作可回收垃圾一样处理。

国际消费者组织同样表示，消费者往往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处理生物可降解塑料，或是找不到专门处理生物可降解塑料的设施。目前而言，很少有城市和社区配备了恰当处理生物可降解塑料的基础设施，因此许多垃圾处理机构可能会继续将这类废弃物送往垃圾填埋场，大大加重垃圾填埋场的负担。

图 | pixabay

公众对于塑料的生物降解性有着普遍误解。他们常常认为“生物可降解”意味着无论在何种环境条件下，该产品都会自动降解。诸如此类的错误认知往往会使得公众低估生物可降解塑料的负面影响，对其处理方式也并不上心。

基于上述情况，UNEP认为，生物可降解塑料产品上的标签应更加明确地标示出有关生物降解条件的信息，好让公众充分了解不正确的处理方式对环境可能造成的影响，对生物可降解塑料保持谨慎态度。同时，有关方面也应当加大对处理设备的关注程度，尽快完善生物可降解塑料的配套处理设施。

但这些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总体而言，用某种不同材料制成的一次性产品（纸制品、可降解塑料制品）替代另一种一次性产品（传统塑料制品），只是将环境负担转嫁他者，并且有可能造成其他麻烦。为了结束这种环境和社会层面的负担转移，我们仍应当将当前的重点放在生产更多可循环利用和可持续的产品上，依靠提高废弃物回收率的方法，真正解决塑料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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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郑芊泓、摆脱塑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