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经历了一场令人崩溃的检查。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由于最近突然夜里和凌晨没来由地咳嗽,有几次差点感觉要咳出血了,于是我就挂了呼吸内科的号,想查下到底是啥原因。医生开了很多检查单让我逐一完成,以便确定病因。这一做就是一整天。
在某一个检查中,我被安排坐在一台巨大的机器前,鼻子被夹住,嘴里咬着一根管子,下巴垫在卡槽里。随着混有不同物质的气体通过管子进入呼吸道,我开始渐渐感觉到了瘙痒感。刚开始只是淡淡的,还能忍住。可在过了几分钟后,咳嗽终于还是爆发了。而且比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更猛烈,仿佛就要这么咳嗽到晕厥了!
医生见状,把一个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小药瓶推进了气体里,让我慢慢吸入。“呼……”咳嗽慢慢停下了。
而在另一间检查室里,我玩了个电子游戏。我需要吹气让游戏里的小人儿以平稳的直线通过,不能触碰到上下的边界。否则就要重来。在同一个房间里,我还被要求使尽全身力气,用最大劲吹气。
太难了,吹了一天气……手里拿着检查报告,我回到了诊疗室。最终被确诊为哮喘。
喝猫头鹰血和酒
人类与哮喘斗争的千年史
一天的检查令人崩溃,但要知道,人们之所以现在能接受这样精准的检查,是多亏了医疗技术的发展。在两千多年与哮喘的斗争史里,人类可是想尽了招数,有些甚至令人匪夷所思。
早在公元前2600年的中国文字中,人们就已经记载了呼吸困难和呼吸窘迫的症状[1]。大约1000年后,古埃及人用砖块加热草药并吸入烟雾,来缓解呼吸问题[2]。然而,一直又过了大约1000年,希腊的希波克拉底让哮喘第一次拥有了名字[3] 。希波克拉底被称为“现代医学之父”,他是有记录以来第一个将哮喘症状与环境诱因以及特定行业和职业(例如金属加工)联系起来的人[4]。
直到大约公元100年,一位名叫阿莱泰乌斯(Aretaeus)的希腊医生才对哮喘进行了详细的定义,这可能是古代对哮喘最透彻的理解了[2]。毕竟在更早前的年代,即使是名医盖伦,也在用加了猫头鹰血的酒来治疗哮喘病人[3]。
人类好可怕......
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研究人员和医生对哮喘有了新的认识。19世纪,一位名叫亨利·海德·索尔特 (Henry Hyde Salter) 的医生将哮喘定义为“具有特殊特征的阵发性呼吸困难,两次发作之间有健康的呼吸间隔[2]。”他对哮喘发作期间肺部发生的情况进行了准确的描述,在当时广受赞誉。
1892年,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的联合创始人之一威廉·奥斯勒爵士提出了他自己的哮喘定义。他注意到了哮喘和过敏性疾病(例如花粉症)之间有着相似性,还确定了哮喘的具体诱因,例如气候、极端情绪和饮食[5]。
然而,历史总是曲折的。由于奥斯勒爵士认为哮喘是由气道平滑肌痉挛导致的气道阻塞,所以医生和药房开始分发被称为“支气管扩张剂”的药物,以缓解哮喘患者的气道痉挛[5]。
但这些药物只能在短期内起到舒缓作用,并不能真正解决引发哮喘的更深层次的免疫问题。过度依赖这些药物导致了1960年代中期和1980年代因哮喘死亡人数的激增[5]。大规模的死亡使研究人员再次开始重塑他们对这种疾病的理解。
哮喘是什么?
在经历了漫长的斗争,一次又一次血的教训后,现代医学终于弄清了哮喘究竟是什么。
哮喘是一种长期的呼吸道疾病,由于呼吸道发炎、变窄等,导致出现呼吸困难等症状[6]。每次呼吸时,空气都会通过鼻子或嘴巴进入喉咙,最终到达肺部。但当气道内壁肿胀并且周围的肌肉收紧,呼吸道就会变窄,此时就可能出现哮喘症状。一旦出现症状,气道内便有可能出现大量黏液,进而导致通气量减少。这些情况会导致哮喘“发作”,即典型的气喘和胸闷。[7]
正常呼吸道与哮喘病人呼吸道对比
2019年6月,《柳叶刀》发表研究报告,指出目前我国大概有超过4500万成人患有哮喘,且哮喘患者的诊断率、治疗率较低,亟需加强对哮喘的规范诊断和治疗[8]。
在这些人里,有的人一直保持着规律的作息,身体也很健康,不熬夜也不抽烟喝酒,那为什么他们会患上哮喘呢?
其实,哮喘的病因十分复杂,可能与遗传、环境和职业因素等都有关系。如果父母或兄弟姐妹患有哮喘,那你也更有可能患上哮喘。此外,环境暴露(如霉菌、二手烟)、尘螨等一些过敏原也与哮喘的发生有关[6]。
哮喘最常见的症状是气喘,患者在呼吸时会发出“咻咻”般的喘鸣声,并感受到呼吸受阻。除此之外,根据每个人哮喘类型的不同和自身情况的不同,可能还会伴有其他哮喘症状,比如咳嗽(尤其是在晚上、大笑或运动时)、胸闷、呼吸急促、说话困难等[7]。
除了呼吸道相关的症状外,如果哮喘长期得不到很好的控制,那么患者还可能面临心理和精神上的折磨。有的人会变得焦虑或恐慌,很容易感到疲劳,睡眠也变得比从前更困难[9]。
有些人一整天都会出现症状,而其他人则可能会因进行某些活动而使症状恶化[10]。虽然并非每个患有哮喘的人都会经历这些特殊症状,但一旦发现自己出现可能是哮喘的症状,请不要拖延,尽快就医。
确诊哮喘,过程不容易
没有单一的测试或检查可以确定你是否患有哮喘,医生会使用各种标准来确定症状是否是哮喘引起的。因此,如果去医院就诊,需要尽量向医生详细描述病情和家族史等,因为很多你以为没什么用的信息,在医生看来却是重要的参考。
一般到了医院后,你可能会被医生会用听诊器听呼吸,也可能会接受皮肤测试来寻找过敏反应的迹象,因为过敏会增加患哮喘的风险。
此外,你还可能接受呼吸测试;肺功能测试 (PFT) 则可以测量进出肺部的气流。最常见的测试是一种叫做“肺活量测定法”的检查,你需要向测量空气速度的设备吹气,最终它能测量出肺部的空气流量[11]。
哮喘的治疗
就像世界上没有一片雪花是相同的,患有哮喘的人也可能服用不同的药物。哮喘药物分为两种类型——控制药物和缓解药物。[11]
通常而言,长期哮喘控制药物是哮喘治疗的基础。这些药物需要每天使用,通过抗炎作用使哮喘维持临床控制。长期控制型药物的主要包括:吸入性糖皮质激素、全身性激素和白三烯调节剂等[12]。
吸入性糖皮质激素可以有效控制气道炎症反应,对大部分患者来说,更推荐吸入给药,药物可以直接作用于呼吸道,全身副作用的风险相对较低;如果大剂量的吸入性糖皮质激素配合长效β受体激动剂仍然无法控制,则可能需要使用小剂量的口服激素[12]。
白三烯调节剂可以阻断白三烯,这是体内会引发哮喘发作的物质。白三烯调节剂主要包括白三烯受体拮抗剂和5-脂氧合酶抑制剂。白三烯受体拮抗剂可被单独应用,作为轻度哮喘的替代治疗药物和中重度哮喘的联合用药,适用于伴有过敏性鼻炎患者的治疗[12]。白三烯受体拮抗剂还可以缓解鼻塞、流鼻涕和鼻痒等症状[13]。
需要注意的是,控制型药物必须每天使用并长时间维持。它不会立即起作用,因此不能应用于缓解突然的哮喘发作或呼吸问题[11]。如果出现哮喘发作或突然呼吸急促,请遵医嘱使用缓解药物。
对于某些人来说,哮喘只是小麻烦;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它可能是一个干扰日常活动的主要问题,可能导致危及生命的哮喘发作。无论你属于哪一种,都请记住,哮喘虽然无法治愈[6] ,但只要遵循医嘱,配合医生积极、规范治疗,保持健康的生活习惯,药物就能最好地发挥作用,帮助你渡过难关。
参考文献
[1] Michael J. Walter and Michael J. Holtzman. A Centennial History of Research on Asthma Pathogenesis. Am J Respir Cell Mol Biol. 2005 Jun; 32(6): 483–489. doi: 10.1165/rcmb.F300
[2] Alex Sakula. A history of asthma. Journal of the Royal College of Physicians of London. 1988 Vol. 22(1).
[3] Nimit V Khara, Anand K Patel, Kiran C Rami, Firoj D Ghanchi. Comparison of Bronchodilatory Efficacy Potential of Racemic Salbutamol and Levosalbutamol in Patients with Mild to Moderate Persistent Asthma.National Journal Of Medical Research. 2013 Vol. 3 (3) : 233-235.
[4] Asthma on the job. The Lancet Respiratory Medicine. 2015 Vol. 3 (Editorial): 329.
[5] Stephen T Holgate. A Brief History of Asthma and Its Mechanisms to Modern Concepts of Disease Pathogenesis. Allergy Asthma Immunol Res. 2010. 2(3):165-171. doi: 10.4168/aair.2010.2.3.165
[6] Asthma-WHO. https://www.who.int/news-room/fact-sheets/detail/asthma
[7] Learn how to take control of asthma. (2021, July 1).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https://www.cdc.gov/asthma/faqs.htm
[8] Guy G Brusselle, Fanny Wai-San Ko. Prevalence and burden of asthma in China: time to act. Lancet. 2019. Vol 394: 364-365. DOI:https://doi.org/10.1016/S0140-6736(19)31349-2
[9] Kate M Scott, Michael Von Korff, et al. Mental Disorders among Adults with Asthma: Results from the World Mental Health Surveys. Gen Hosp Psychiatry. 2007; 29(2): 123–133. doi: 10.1016/j.genhosppsych.2006.12.006
[10] Holland, K. (2021, October 27). Asthma: Symptoms, Treatment, and Prevention. Healthline. https://www.healthline.com/health/asthma
[11] Asthma-NIH-NHLBI https://www.nhlbi.nih.gov/health-topics/asthma
[12] 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哮喘学组.支气管哮喘防治指南(2020年版)[J].中华结核和呼吸杂志,2020,43(12):1023-1048.
[13] 周兵,许庚.变应性鼻炎鼻塞的机制与治疗[J].临床耳鼻咽喉头颈外科杂志,2019(8):780-785.11-2023-CN-SNG-115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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